分卷(21)

  三人在镇上逛一圈,发现质量好的价格非常贵,质量差的,门没进,人家就能赶出来。
  应荀是业务员,衣服差点没关系,妈妈的衣服要好的。容与说道,人靠衣装,马靠鞍,气势就得赢。
  我觉得不如买绸缎回去让妈妈自己做一套旗袍。应荀说道,他们这里产蚕丝,绸缎不算贵,自己做衣服好过买的。
  家里的缝纫机不是没有了吗?容与反问道,刚刚妈妈才说了,这两人怎么忘了?
  隔壁黄大妈家有啊,借用一下应该可以的。容遥说道,村里谁家没借东西的时候,更何况,她们家跟黄大妈家关系也好。
  三人完全无视自家妈妈还有考虑中,听到妈妈说自己会英文,就自行把自家爸爸划出人员之外了。
  三人又商量一会儿,觉得可行。
  于是由容遥挑了一块布,这才出了门,三人又逛了半个小时,找到一家卖西装的,质量虽然有点差,谁让应荀只是个业务员,有个型就成了。
  第28章 容与有人陪了
  去北京的时间就定在三天后, 容妈妈是在第二天答应去北京的,容妈妈一答应,容爸就焦躁了, 早上五点起床喂猪喂鸡打扫院子,清蚕屎,弄得三只小的一起床就没事干, 坐在门口看着容爸拿着斧头跑进跑出去的去林子里砍枯枝。
  你们说,我们劝妈妈去北京, 爸爸哪天想起来会不会把我们三个揍一顿啊?容遥担心问道。
  爸爸会揍人吗?容与咽口唾液, 有点小紧张。
  别听遥遥乱说,没这回事。应荀拿着小刀在削竹片, 容与没看明白他要做什么,不过看他削得这么认真, 想着是不是在什么农具之类的。
  不过等应荀停下手把东西伸到他面前时容与知道了, 不是什么农具,而是一只t字形的东西
  容与疑惑,看向应荀,后者一笑:拿着。
  容与应一声,接过来,捏着底部转了转, 好奇问道:这是什么?
  容遥意外:竹蜻蜓啊,你没玩过?
  容与摇摇头:没有
  容遥一笑:我教你。
  话落,把人拉起来走到院子中间, 捏着竹蜻蜓的底部,轻轻一搓, 松开, 两片旋翼随着风飞起来。容与诧异看着它在空中旋转, 非常新奇。
  小与,快去那边接,会在那边落下来。容遥指着空中的竹蜻蜓叫道。
  好。容与应一声,笑着冲过去接住落下来的竹蜻蜓,回身对着容遥说道:姐,你站那,我让它飞过去,接着。
  来吧!容遥搓搓手,摆出架势。
  如兵临城下的慎重把容与逗乐了,哈哈大笑。
  应荀坐在门口,看着站在院中人,不由也露出了笑意。
  三天时间很快到了,因为计划去北京仅几天,所以三人带的衣服都不多,应荀一个背包,装了他跟容与的三套衣服,外带一点洗漱用具。容与也背了一个背包,里面是去年剩下的蚕丝和村里一户老人家用自家蚕丝织的绸缎,作样,到时推销要用到。容妈妈则是翻出二十年前的皮箱,前一天擦洗干净,晾干后,依旧非常时尚。
  现在大部分人都是用蛇皮戴或者布袋装衣服,像应荀这种背着背包和容妈妈拿着皮箱的出行模式非常新颖,一路上引来不少人注目。
  应荀琢磨着,幸好容容没把他那拉杆行李箱拿出来,否则那得被围观了。
  毕竟九零年,哪怕在北京,容与那拉杆行李箱都是独一份的。
  三人并不是走到镇上的,而是事先打听了隔壁村有拖拉机去镇上凑了时间去搭的,把容家五口拉到镇上,给了对方一块钱。
  滔婆镇的火车由南方往北京途径,所以一天只有一趟,在下午五点左右,几人怕误车提前了一个小时到车站,进站前买了一大袋子方便面和炸菜,水壶自带,还有三个碗,叉子。
  到了记得打电话回来啊,明天我跟遥遥会在镇上呆到晚上。后面每天中午都在镇上卖冰饮,有事也要打电话。容爸不放心交代着,他们这火车一坐就要明天下午才能到北京,三个村子都没电话,只有镇上有,他们只能在那里等了。
  放心吧,我们到了第一时间打电话回来。应荀对去北京没什么紧张感,他上辈子一半时间生活在那里,走容容走过的路,吃容容吃过的东西,剩下的时间全国飞,到处找容容,对北京并不陌生。
  但容爸不知道,总觉得容妈妈离开那里二十来年了,肯定会有大变化,容与虽说在那里长大,可还是小孩子。应荀也只不过去过北京几天而已,怎么想怎么不放心,都恨不得自己跟着去了,虽然他自己也没去过北京。
  容妈妈看容爸紧张得直冒汗,笑了:别担心,不是有我吗?
  容爸并不放心,落寂道:你都多少年没出门了,唉要是我再有点本事。
  爸爸!
  几道声音同时响起,打断容爸的话,不想让容爸觉得自己没用,三个村子,谁似他们家,两个小孩都能上学的?
  小学、初中、高中,甚至大学,这是爸爸为他们规划好的路,全镇上都是独一份的。
  说什么,今年年头你原不是要去南方吗?要是去了,说不定现在有好工作了,创业了,那说起来还是我连累你。容妈年头那场大病不但花光家里的积蓄,同样留住了容爸想去南方打拼的心思。她一直知道,这个男人一直在很努力地给全家更好地生活。
  说什么话,我是家里的顶梁柱,最重要的当然是你们。你生病了,我怎么还会去南方?容爸板起脸,望着眼前三十多岁的爱人,哪怕劳作十几年,仍能看出她身上从骨子里透出的优雅,要不是晒黑了些,打扮打扮说是哪家富家太太,谁能说不呢?
  所以说,我们是一家人。容遥一手搭在她爸身上,一手搭在妈妈身上,笑道:妈妈是主心骨,爸爸是顶梁柱,我们是三脚架。
  姐姐说得对。容与点头。
  嗯,小与说得对。应荀点头。
  一家人相视一笑。
  三人带着容爸的担心踏上火车。
  此时车厢里的人非常多,熙熙攘攘或坐,或站,半空中的行李架上、地上全是行李,应荀拿行李,应与护着容妈妈往里挤,炎热的夏天,众人都是汗流浃背,空气一股奇异的味道弥漫,容与差点吐了。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位置,座位上还有人。容与他们的座位是三连座,此时坐着三个男的,两瘦一胖,看到容与跟容妈妈过来时一个男人站起来了,还有两个男人不想动,当看不到容与。
  这是我们的位置。容与开声道。
  谁说是你们的,你说是你们就是你们的?两人看到容与面嫩的样子,只带一个女人,一点也不惧。
  票买了是我们的,就是我们的。容与眉头蹙起,说道:不让我就叫车警了。
  你叫啊,你叫啊!两个男人一点也不介意,一副二流子的样。
  容与有点生气,一时又不知道要怎么办。
  砰!
  一只大袋子放到座位前的档板上,牛高马大的应荀出来,凌厉的目光看两人,冷声道:这三个位置是我们的,让开。
  应荀脸部线条非常硬,冷下脸来可怕得厉害,两个男人原想欺小,应荀一出现,气势就弱了,灰溜溜嘀咕着话离开了。
  哦,我知道了,要凶。容与看到应荀过来那两人就离开了,恍然大悟道。
  是,要凶。应荀哭笑不得,目光扫眼容与,脸确实挺嫩的,在外面容易被欺负。
  所以,还得他看着才行。
  容与等人离开松口气下来,又感觉到那股难闻的味道了,连忙跑到窗边伸出头,呼吸新鲜空气。
  小与,快,来喝口水。容妈妈看他难受,从方便面袋拿出水里来,扭开递过去,里面还加了冰,容与喝两口后果然好受不少。
  应荀把行李放好走过来把车窗开大些,让风灌过来,一时周围空气好了些。
  容与缓过来,回身想坐外面,被容妈妈拉一把:坐窗户口吧,有风。
  容与摇头:没错,妈妈你坐窗边吧,我坐中间就好。
  应荀也说道:妈,你就坐窗边吧!我坐外面。
  应荀长得大个,坐外面是最好的,火车上人多混杂,无论是容妈还是小个的容与都不适合坐外面,而坐中间的人会有点挤,不太舒服,也不好让容妈妈坐。
  也行,难受跟妈妈说。容妈妈拿出手帕,给容与擦擦额头的汗。
  容与应一声坐下来,却感觉不太挤,先看看坐里面的容妈,再看看坐外面的应荀,发现他半边身体露外面了。
  你不难受吗?容与碰碰他手臂,问道。
  还行。应荀说着,在口袋里摸了摸,摸出两颗糖,一颗给容与,一颗给容妈妈,容妈妈不爱吃,让他们自己吃。
  容与把糖塞嘴里,脑袋转了转,目光放在贴在火车上的小广告上,突然想到:对了,我们公司还没起名字。
  容与的惊呼引来了对面三人的侧目,这时代说到公司,那代表的必须是有钱人三个字。
  几位是去做生意?对面的中年男人饶有兴致问道,双眼透着精明。
  容与:
  应荀见容与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接过话头:我弟弟说着玩呢,你看我们像是做生意的人吗?
  中年男人点点头,他就觉得不靠谱:就是,你们看起来不过十几岁,是去北京上学吗?
  不是,去看亲戚。应荀回道,不再看对面,转而看容与,见他眼珠子溜溜转,轻笑,凑近他耳边小声道:在火车上,人乱口杂,要小心点。
  知道了。容与应一声,靠向容妈妈。
  容妈妈正在看书,一本英文书。
  她平时虽会教小孩英文,可是太久没用还是忘记很多,容妈妈这几天都在努力补习。容与几乎每年出一次国去看小姑姑,他口语非常好,可是看英文书就有点难度了,一时不得不感叹,妈妈真是卧虎藏龙。
  从滔婆镇到北京要二十来个小时左右,容与他们原想买卧票,可不知道是不是临近开学,票非常紧张,只买到座票。
  刚开始还好,坐久就难受了,可走道全是人也没办法出去走两步,容与只能站在原地伸伸手,踢踢脚,等夜深的时候,容妈妈靠在窗边睡,而容与原是靠着椅背睡,可并不舒服,最后还是趴在应荀腿上睡了。
  这是他第三次坐火车,第一次是逃回应家,第二次是逃离应家,每一次都是一个人。这一次,是带着希望前往北京,有两个人陪着他。
  第29章 容与的好友谢安
  二十个小时的车程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 神色从精神到颓废,肉眼可见。这三人最严重的就是容与,如发瘟的小鸡, 垂着头,看得容妈妈和应荀心疼又好看。
  晚上五点左右,火车到达北京, 三人提着行李下车。刚走出火车站,不少三轮车就招手叫价, 浓重的北京口音让容与倍感亲切, 又有着怯意。避过车站路边乱糟糟的三轮车师傅们,三人从北京站往崇文门大街走, 应荀记忆中那里有一个小宾馆。
  当初容与失踪,他找过北京无数的宾馆, 所以很清楚。那家宾馆不算很高档, 但是环境很好,重要的交通方便。
  容妈妈则是让儿子带着自己走,眼睛四处看着,慢慢唤醒曾经的记忆。
  容与仍旧蔫蔫的,不过作为带路人,他还是很自然想带路的。打醒精神, 正想着问要去什么宾馆,却见应荀熟头熟路地带着他们往前走。
  应荀,我们去哪?容与奇怪问道。
  去好友宾馆啊!应荀理所当然回道。
  是哪里?容与一时有点懵, 他对这个宾馆还真不熟,倒是容妈熟悉, 听到这名字笑了:没想到好友宾馆还在啊!小荀怎么会熟悉的?
  我, 之前不是来过几天吗?路过一次。应荀回道。
  容妈妈点头, 不再多问,倒是容与奇怪看应荀一眼,不过也没多说。
  三人步行了快十五分钟才走到宾馆,这个宾馆不算高档,也不算差。三人进入宾馆,在问完房费和房间结构时,选了一间十块一晚的和一间五块一晚的。
  这样的价格放在年头是非常贵的,但是九零年年中,正是经济转型和复苏的时候,北京的工资也开始加速上涨,年前还是二百多块一个月,现在已经涨三百左右了。根据应荀了解到的九零年经济,到年尾,首都的工资将涨到四五百左右。
  经济的快速发展,让无数人下海,中国后面的几位商界大佬,不少就是从这时赚得第一桶金。
  同时带来的物价大涨,最先显现的就是车站各种物品的升价。当然这附近也有几块钱、甚至一块钱的宾馆,可是应荀不可能带这两人住那种地方的。
  十块一晚的有浴室、厕所、收音机,还有一张三人座的小圆桌,五块钱一晚的房间只有一张床,公用洗漱间。
  电视倒是其次的,主要有厕所、浴室。这里离车站不远,人员混杂的,应荀不可以让妈妈去公用洗漱间的地方。
  这,我也住五块的吧!容妈没想到物价升得这么快,住一晚都要十块了。
  妈妈,你听应荀的,就住十块的。容与见容妈妈还要拒绝,凑近小声道:我们还可以去你那里洗漱,不用跟别人挤呢!
  容妈妈一听,觉得有理。
  应荀一共订了三晚。
  可以在这里打一个电话吗?应荀交完钱,拿了房卡问道。
  可以的,但是不能超过一分钟,加时要收钱。服务员说道。
  应荀点点头,了解。
  这时的电话还是非常稀有的,装一台就要一两千,要到二千零五后价格才慢慢降下来,所以无论是打电话还是接电话收费都不低。
  应荀来前就记下镇上的电话,按了前区省区号拨回去,对方很快接起来,一听应荀的声音,就问是不是找容大汉的。
  容与在旁边听着容大汉三字,乐了。
  容爸跟容遥中午就到了镇上了,卖完冰饮后才三点,两人就坐在铺子外面等,都快七点了,才等到电话,不过等到电话,一切都值了。
  容爸没怎么打过电话,捏着话筒有点紧张,关心问道:中间没发生什么大事吧?你妈怎么样?小与坐这么久的车,习不习惯,难不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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