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乱说话，没糖吃
魔修大多都是历经人间惨剧之后，侥幸活下来，却又难以再继续修炼的人，这些人，往往心魔太多，杀不尽，生无穷，他们性格或暴力凶残或冷漠得令人发指，正常人身上的柔软和善良，几乎已经在他们身上灭绝了个干净。
然而，那也只是几乎罢了，这就导致了邪修对魔修的深恶痛绝，在作恶多端的邪修们的眼中，魔修都是一群神经病——
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痛点和逆鳞在哪里，有时候忽然就为了所谓的心中最后一点柔软，而发疯似的冲上来把邪修同伴凌虐至死，有时候，又残忍得让他们这些邪修都觉得心惊胆寒。
而玄霄，无疑已经游走在邪修和魔修的边界线上，很久了。
或许偶尔什么人的一句轻轻辱骂，就能够让这个看似干净无暇的小孩儿，彻底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甚至是以杀人为乐的魔头。
墨九卿看得出来，苏暮离十分珍惜玄霄这个弟弟，她看着他的目光，总是带着温软和纵容的，还有一种苏暮离自己本人或许都没有察觉到的，那种得到了亲情而偷着乐，却不由自主伴随产生的小心翼翼。
这种认知偶尔会让墨九卿觉得有些酸，但是更多的，却是心疼。
哪怕是为着苏暮离的那份小心翼翼，墨九卿也不希望玄霄彻底毁了——如果真到了那个地步，苏暮离一定会伤心！
墨九卿目光深邃地看着玄霄：“别让她伤心。你不会想看到她难过的样子的。”
那样一个从来都喜欢笑眯眯的人，谁能够想象得到，她哭起来的时候，会那么让人难受憋闷呢？
墨九卿想到那一日苏暮离掉眼泪的时候，满脸难受，却仍旧难掩困惑的模样，就觉得心情沉重。
一个不知道难过悲伤为何物的人，仿若天生就缺少了这份情绪，如果有朝一日她被从未体验过的悲伤淹没，被从本不该产生的哀伤浸染，那么，她得有多么绝望？多害怕？
墨九卿那时候就告诉自己，绝对，绝对不会让那么一天到来！
玄霄的瞳孔倏地收缩了一下，他抬手按住自己跳得有些慌张的心脏，半晌，才浸着冷汗说道：“我只能保证，只要待在姐姐的身边，就不走上邪修的道路，仅此而已。”
他已经做不到更多了。
他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对，可是，他的世界自他记事起，便只有求生存和保护姐姐，即便他曾经尝试过去当一个正常人，却发现，自己根本学不会了。
而且，魔修一道，他绝对不会放下。
这是成为强者最快的一条路了，他想要变强，以前是为了活着，而现在，却是为了苏暮离这个姐姐，他唯一的亲人。
他想要保护她，迫切地想！
所以，他需要变得更加强大！
而眼前的墨九卿，他本能地并不喜欢他，但是，因为姐姐喜欢，因为这个人会毫不犹豫地护着姐姐，所以，他愿意以最大的诚意和耐心，来告诉他自己的想法，尽最大的努力来与他沟通。
“我会努力做到最好，你说的对，如果我变成了邪修，就再也不能光明正大地站在她的身边了。所以，我永远都不会被力量控制，成为情绪的傀儡。
姐姐她很好很好，好到把她交给谁，我都不能放心。以前，我觉得能活一天是一天，而现在，我想要活很久很久，所以，我不怕天道，也不怕魔修的反噬，因为我知道，只要姐姐还在，我就一定会赢！”
玄霄满眼认真地看着墨九卿，那双又黑又大的眼瞳中，满满都是找到了人生目标的满足和愉悦。
很显然，他是真的觉得，只要能够守护着自己想要护着的人，他就无所畏惧。
“你能理解吗？”玄霄轻声问道：“你能够理解，我除了活着，就只剩下要保护唯一亲人的信念，而这个信念，永远也不会回应我的时候，我的感觉吗？”
玄霄的眸色有些沉，他眼底深处藏着一片混沌而糜烂的世界。
墨九卿眸色深邃地点了点头，是的，他理解——如果这份信念继续不回应下去，早晚有一天，玄霄会崩溃，他会亲手毁灭了这份信念，然后，彻底堕落。
玄霄清冷的脸上多了几分浅笑：“看来你懂，也是，如果你连这个都不懂，姐姐就不会喜欢你了。”
墨九卿的脸色瞬间柔软了一个度，看着玄霄的目光微微地上了几分温度。
玄霄将他的这份变化看在眼中，他知道，这个人之所以这般，是因为他那句姐姐喜欢他，愉悦满足了他。
勉强地，玄霄决定以后稍微少一点讨厌他，虽然，他只要一出现，总是会分走姐姐的一部分注意力。
墨九卿板着一张俊脸，眼力不好的人，真的很难从他脸上看出他的此刻的愉悦，他中肯地道：“你已经做得够好了。”
直到此刻，墨九王爷才似乎终于想起来，眼前的这个小孩儿，才十三岁，甚至还没有成年，而且，比自己小了整整七岁。
这么大的孩子，能够做到如今这个地步，已经很好了。
或许，他应该改变态度，跟离儿一样，把这个弟弟当做儿子养才对。
恩，应该……更慈爱一点！
就像是坊间传闻的慈父！
墨九王爷这么想着，看着玄霄的目光顿时更温和了一些，只不过，那也只是目光而已，如果苏暮离此刻在这里，并且听到了九王爷的心声，一定会无语地嘀咕一句——慈父什么的就算了，顶着这么一张面瘫脸，就算是很俊很好看，但是真的会吓坏小孩子的。
玄霄还不知道，就因为刚刚那么一句话，他已经成功地在墨九王爷的字典里，从喜欢的人的弟弟，变成了可以当做儿子养的弟弟了。
不过虽然没读懂墨九王爷的心声，但是感受到墨九王爷态度的转变，玄霄还是决定再一次“勉强”更加友好一些，既然这个小心眼儿还爱吃醋的男人都可以为了姐姐这么大度，那么，他也可以！
莫名的，一大一小不久前还冰冷得几乎凝冰的气氛，忽然间就变得有些春风化雨了起来。
玄霄看着墨九卿，低声地、郑重地道：“我不会让姐姐伤心的，也不会允许任何人让姐姐伤心，所以，哪怕我一脚踩进了邪修的泥沼里，我也会回来的，因为，我要守着姐姐，她是唯一真正对我好的人，也是我唯一的亲人。”
人在经历极痛的折磨之后，总是会变的。
那几年生不如死的药人生活，已经用它的所有暗无天日，磨灭了玄霄心中所有的光明。
他的外表看起来有多么的干净，他的内心，就有多么的腐蚀糜烂。
他的内心住着一只随时都会噬人的野兽，而苏暮离，则是唯一能够拴住那只野兽的绳子，也是唯一能够给这只野兽顺毛的存在。
所以，哪怕只是为了这一份温暖，玄霄也不会容许自己堕落。
心在黑暗，总会下意识地追逐光明。
而曾经倾身护着他，对着他笑，珍惜他，重视他，直到现在还在为了救他而全力以赴的苏暮离，无疑就是他的光明！
所以，为了这份温暖，他可以，放弃一切，也可以拼上一切。
而且，他是真的，除了亲自守护，对其他的所有人都觉得不放心。
这个所有人，也包括面前的这个强大无比的男人。
玄霄默默地想着要真诚，因为真诚才能够换真诚，所以，他抬头看向了墨九卿，他很认真得告诉了墨九王爷他最后一条必须要继续修魔的理由。
听了他的话之后，墨九王爷想要当慈父的念头瞬间化成飞灰随风飘散，老实说，墨九王爷……很想抽死他！
玄霄他说——
“你很强，但是，你活不久啊。所以，姐姐我还是得我自己看着。所以，修魔是最稳妥的法子。”
稳妥？
稳妥个屁！
墨九王爷当时就不淡定了，眼中，脸上，所有的分辨率不高的温软，瞬间变成了冰碴子，他冷冷地、居高临下地看了玄霄一眼。
“本座会活很久！”
绝对不会三十岁就死！
所以完全不用想给离儿找别人这种事！
墨九王爷目光锐利地瞪了玄霄一眼，转身便走：“去喝药！”而且没有蜜饯！熊孩子就该好好调教！
“哦。”
玄霄点了点头，慢吞吞地跟上，完全没有接受到墨九王爷的暴躁。
人人都说墨九王爷活不到三十岁，他一开始是不信的，因为墨九卿给他的感觉，实在是太危险了，他站在他面前的时候，总有种刚出生的小奶狗，站在了上古狼王面前的感觉。
然而，看到这几日墨九王爷喝药碗比他还大，吃的药丸子比他翻几番还多，玄霄就觉得，他不信都不行了。
不过，当玄霄捧着一大碗苦哈哈的药喝完，却发现完全没有说好的蜜饯的时候，玄小孩儿冷冰冰着脸，慢吞吞地灌了好几壶凉开水，才大着舌头，一字一顿地告诫自己——以后，再也不说这种大实话了。
而一直默默跟在两人周围，看了全过程的墨六，已经被自家主子和玄霄这一大一小两尊冰山给逗得笑疯了——好想把王妃来回来看现场，好想把全过程录下来……
好可惜，他！不！敢！
还好我七哥及时拉住了我！
墨六默默地想着，顺着墨七的力道，抖着手把不知道什么是时候就已经拿出来的留影石，又默默地塞回了空间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