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3)

  那这也太没道理了,难道我不爱吃葱是病吗?就是有人不爱吃葱啊。
  谭米雪如同小孩一般简单粗暴的逻辑让于瑾不由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又在省城转悠了小半天,下午三点她们俩坐上了回白城的火车,像来时一样,回去也买的卧铺票。
  谭米雪一上车就爬上了自己的铺位,气鼓鼓的侧身躺着。
  于瑾踩着脚蹬,用手拉扯她的裤腿,好言相劝道,等你下次月考成绩进步了,我们还来省城玩,到时候再去看焰火表演。
  不想跟骗子说话。
  可我没有骗你。
  你说今天晚上去看焰火表演的。
  问题是我那会忘记了明天要上学啊,你不是也忘了?
  谭米雪是个相信直觉且认死理的人,她认定于瑾骗了她,更气自己脑子转得慢,干脆蜷起双腿捂上耳朵,彻底不理于瑾了。
  这可不太好。
  于瑾想着,要是谭米雪回家以后还是这副模样,陈安娜必定会追问其缘由,到时候谭米雪很可能借着怒火倒豆子似的把她的秘密说给陈安娜听,那不仅补课的事情泡汤了,她费尽力气塑造的形象也要毁于一旦。
  话说回来,她怎么让谭米雪抓到这么多把柄?
  得罪不起就只能哄了。
  不然这样吧,我们到白城以后先不回家,我带你去看白城的焰火表演。
  谭米雪放开紧捂着耳朵的手,从铺位上探出头来问,白城哪有焰火表演?
  于瑾笑笑,我说有就是有,要不要看?
  要!当然要!
  她们俩五点多抵达白城,已然是黄昏时刻。于瑾带着谭米雪直接打车到售卖烟花爆竹的直销店,斥五百块钱的巨资买了一后备箱的烟花,老板看她们两个女孩,又送了两捆仙女棒。
  谭米雪这会才明白于瑾所说的焰火表演是怎么回事,十分兴奋的问,我们要去哪放啊?
  海边。
  白城三面环海,诸多无人沙滩,出租车司机最知道哪里适合放烟花,把她们送到以后还帮忙搬了纸箱子。
  于瑾递给他五十块钱,笑着说道,这边不好打车,麻烦您七点半再来接我们一趟。
  于瑾一口一个您,出手又大方,司机师傅自然爽快答应,没问题!天就要黑了,你们两个小姑娘也注意安全。
  谢谢!我们会的!
  这句话是从谭米雪嘴里说出来的,于瑾颇感意外的看向她,倒把她看的不好意思了,从耳垂到脸蛋都微微涨红,像是娇嫩欲滴的花骨朵。
  于瑾微怔,不自觉移开视线,坐到纸箱上,抬眼望着海天交融处那一抹余晖,望着雪白的海浪拍打礁石,望着海面上如星辰散落一般的波涛磷磷,这场景换做是旁人,该觉得很宁静惬意,可她却有些不知从何而起的心烦意乱,或许是黑暗来临前的一刻总是会引起类似忧郁的负面情绪。
  太阳公公出来啦!于瑾于瑾起床啦!于瑾
  谭米雪闲着没事,又在摆弄那只兔子玩偶,成功的打断了于瑾的思绪。
  你能不能把它关了?很吵的。
  我知道!我正想把这个删了重新录一段呢!欸,怎么弄来着有了!你会不会唱歌呀?
  于瑾点点头,又摇摇头,唱的不太好。
  谭米雪毫不在意,随便唱一首嘛,我想试试录歌会不会走音。
  你自己怎么不唱?
  我唱歌本身就走音。
  于瑾没说话,但谭米雪知道她同意了,立刻按下按钮,把兔子玩偶递到她唇边。
  若非正式场合,于瑾的声音总是慵懒散漫的,没什么力量感,她唱起歌来也是如此,仿若情人之间的耳语低喃。
  you\'re the star of my summer nights.
  you\'re reason why i sing my lovesick lullabies.
  i\'m floating on a dream.
  he beach.
  许久没听到下一句,谭米雪抿着唇关掉录音机,不太高兴的问,怎么不唱了?
  于瑾笑道,你不就想试试会不会走音吗。
  这首歌叫什么名字?还挺好听的。
  never wanna leave.于瑾知道谭米雪的英文水平很日常,贴心给她翻译了一下,永远不想离开。
  谭米雪确实没太听懂歌词的意思,刚才碍于脸面,不好意思问,本打算记下歌名回家用电脑查一查,现在倒没这个必要了,那歌词呢?
  歌词稍有些暧昧。于瑾皱了皱眉,不经意的转移话题,你这样英语听力能考好吗?weekend、beach你不知道什么意思?
  是你发音不标准!你这么说我就能听明白啊!周末嘛!海滩嘛!我不管!你给我翻译!
  不翻,自己回家听去,多听几遍,就当练听力。
  起风了,赶紧把烟花放完,早点回家。
  月亮隐匿在阴云之后,天已经完全黑了,于瑾站起身,从口袋里拿出打火机和一只香烟。
  谭米雪就像目睹了什么非法交易一样瞪大双眼,哪来的!
  老板给的,风这么大,用打火机得点到什么时候。于瑾说着,动作娴熟的将烟咬在嘴里,微微歪着头,眼睫低垂,一手拿着打火机,一手遮挡海风,只见火苗燃起又熄灭,黑暗中便亮起一个猩红的小点,你别靠这么近。
  谭米雪回过神来,连忙抱着她的兔子玩偶往后跑了几步,你小心一点哦!
  谢谢你假装关心我。
  不客气!
  很快,一声接着一声的巨响盖过奔腾的海浪,一道道金光腾空而起,刺穿漆黑的夜幕,在一瞬间炸开成花朵的模样,绚烂而璀璨,将整个夜空都点亮,让黑暗中的云彩看起来像是一卷浓烟。
  漫天焰火被谭米雪装进眼睛里,她兴奋的惊呼、尖叫、大笑、在海滩上傻傻的奔跑,天真又愚蠢的小女孩,仿佛身处在永无止尽的梦中。
  但这快乐能维持多久呢?
  于瑾嘴角的笑意渐渐敛去,她很清楚,一旦身世之谜浮出水面,谭米雪将陷入无尽的恐慌与不安,对她,大概也只会剩下仇恨。
  可她此刻却不受控制的在谭米雪身上找寻对初恋的幻想。
  放纵只会让事态发展到难以挽回的地步,或许她应该去谈一场恋爱,弥补少年时代留下的遗憾。
  你坐在那干嘛!快来帮我点仙女棒!我不敢!
  你还能干点什么?于瑾拍了拍身上的沙粒,一边这样问着,一边朝她走去,接连不断的烟花在她们上空升起,但所剩无几,即刻要归于沉寂。
  作者有话要说: 不慌,不急,这是甜文 歌词翻译: 在我的夏夜,你是一颗星 只会因为你,我才会唱起相思的安眠曲 我在一个梦中漂流 某个周末,在沙滩
  第033章
  自那一日过后, 梁曼宁就不经常在周末回家了,即便偶尔回来,也很少会和于瑾碰面, 因为于瑾周末要去给谭米雪补课, 还要去图书馆学习, 总是早出晚归。
  时间在指缝间悄无声息的溜走, 萧瑟的秋天转瞬即逝,白城迎来了十年不遇的寒冬。
  二零一零年十二月二十四日,周五, 平安夜。
  对这个年纪的学生而言,国外洋节要比中国传统节日有趣的多, 尤其是圣诞, 穿着红色棉衣的白胡子老头乘架驯鹿拉的雪橇车给孩子们派发礼物,听上去似乎要比嫦娥奔月、屈原跳江更为童真浪漫, 关键有着独属于孩子们的庆祝仪式。
  于瑾, 送你的贺卡,提前祝你圣诞节快乐。
  谢谢
  于瑾!平安果!接着!
  谢谢
  刚进到教室, 于瑾就充分的感受到了节日氛围,等走到谭米雪跟前,更是产生了一种见到圣诞老人的错觉, 你这是什么打扮?cosplay?
  谭米雪理了理自己的红外套, 又正了正小红帽,沾沾自喜的问道,怎么样?好不好看啊?
  嗯, 好看, 好看。
  你敷衍人还怎么敷衍呢?亏我还给你准备了圣诞礼物!
  于瑾放下书包,把贺卡和苹果一股脑的塞进桌堂里, 这才转过头来问她,什么礼物?
  暂时保密!明天给你!哎!班长!这是送你的贺卡!圣诞节快乐!
  等一下!我也有给你写!这张是你的,这张是于瑾的,圣诞快乐!
  谢谢。于瑾对这种和发传单并无区别的节日仪式不感兴趣,自然没有准备任何回礼,不过班里同学都知道她性格孤僻,也没人期待她能回礼。
  唯有极其热爱过节的谭米雪对她发出强烈谴责,你不准备贺卡就算了,怎么连平安果也没买?
  一个烂苹果,用塑料纸包一包就敢卖十块钱,我不去工商局举报他们已经是心地善良了。
  你别这么市侩行吗!重在心意!再说我的平安果可都是自己包的!不是烂苹果!
  所以你这两天没干别的,光顾着cos圣诞老人了?于瑾不禁皱起眉头,用指节敲了敲桌子,祖宗,下周四就是期中考试,你算算还剩几天。
  你真讨厌!谭米雪扭过头,鼓起腮,侧脸像受了委屈的蜡笔小新,我不要给你礼物了。
  还有没开封的贺卡吗?
  谭米雪不想看她,随手丢来厚厚一摞。
  于瑾笑着摇了摇头,从中挑选出一张样式最漂亮的,打开后里面还有叮铃铛、叮铃铛、铃儿响叮当的圣诞音乐,她一边念叨一边在贺卡上写,亲爱的圣诞老人,谭米雪,祝您圣诞快乐,学业有成。同桌于瑾敬上。
  落笔,合上,塞给已经快要憋不住乐的谭米雪,可以了吧?
  哪有用我的贺卡送我的啊!
  是你说的,重在心意。
  哼。谭米雪颇为娇嗔的瞪了于瑾一眼,随即低下头去翻看贺卡,虽然只有短短的一句话,但她还是翻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哎你字写得真好,该让你帮我写贺卡的。
  于瑾心知这两天人家都热热闹闹的过节,让她学习难如登天,干脆也不说那些扫兴话了,明天不补课,给你放个假怎么样?
  啊?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过周日得多补三个小时,把周六耽误的找回来。
  那算什么放假啊这不是叫调休吗?
  你知道的还挺多,还知道调休,所以调不调?
  调!谭米雪顿了顿,又问她,这样,你明天还来我家吗?我还要给你礼物呢。
  我明天有事,嗯,晚上到你家取吧。
  原来你是给自己调休
  于瑾不否认,这个圣诞节她的确早有安排。
  其实每个周末去给谭米雪补课,最多也就四五个小时,其余时间她嘴上说是去图书馆学习,实际上都在外面忙着赚钱,顺便物色早恋对象。
  现在勉强也算是初级阶段的爱情/事业两得意。
  周五放学通常比较早,又赶上平安夜,伊红梅非常贴心的没留多少作业,还免去了大扫除,少爷小姐们就请撒着欢的去过节吧,作为老师,我仁至义尽,期中考试谁要敢掉链子。
  伊红梅说到这里,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坐在下面的学生,都懂吧?
  轻飘飘的三个字,让人汗毛都立起来了,懂,懂
  行,周一的值日生留下锁门,其他同学可以放学了。
  伊红梅离开教室后,谭米雪立刻凑上来道,我跟我妈妈说下午和你一起走,就不用她来接我了。
  于瑾慢条斯理的收拾着书包,你得稍微等我一会,我锁门。
  你是周一值日生啊?
  正是在下,少问废话。
  高一二班有几个行事极其拖沓的学生,人家都是一放学立刻冲出去,他们偏要磨蹭个十来分钟。
  谭米雪等的不耐烦了,从座位上站起来撵人,你是收拾书包回家还是收拾行李出远门!能不能快点啊!
  于瑾的孤僻,谭米雪的霸道,在这个班级里早已深入人心,当一件事成为习惯,就会变得容易被接受,知道了知道了,这就走。
  快点!
  都说知道了,喊什么啊
  托谭米雪的福,于瑾提前五分钟走出校门,虽然这会校门口的学生还是乌央乌央的,但于瑾仍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预备役初恋。
  白城高中和德育高中因为教学理念不同,从来都是势如水火,前者认为后者是一帮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后者认为前者是一帮鼻孔朝天的书呆子,两个学校的学生几乎不来往,因此德育的紫色校服在一片浅蓝中尤为刺眼。
  你怎么来了?
  来给你送平安果啊。夏蓉说着,视线若有若无的落在谭米雪的身上,你同学?
  于瑾接过她手里的平安果,点了点头,我同桌。
  挺漂亮的。
  这句话里稍微带着点酸意,要是谭米雪不在旁边,于瑾一定会说没你漂亮,可谭米雪站在这,她实在说不出口。
  其实夏蓉生的也很美,于瑾这两个月来反复读红楼梦,总觉得夏蓉像是林黛玉,一张细嫩嫩的鹅蛋脸,一双似蹙非蹙的柳叶眉,眼睛长而妩媚,琥珀色的瞳孔里时常带着雾一般的水汽,很容易激起人的怜惜与保护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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