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23)

  没想到一朝触地,满盘皆输。
  时絮:没有。
  沈添青脸有点红,时絮和她离得挺近,问了句:你喝酒了?
  沈添青啊了一声,隔了一会又嗯了一声。
  时絮:你才几岁,不能喝。
  沈添青:高兴,就喝。
  时絮嗤了一声,行吧。
  她觉得谭檀这么精明又残忍的人,怎么会有个这么单纯的妹妹。
  她跟谭檀早就断了联系,共同的好友都被时絮删除了号码。
  这个不算发达的博客时代,微博还没上线,也没到全民娱乐的地步,要跟一个人彻底断连,太方便了。
  时絮几乎不会想到谭檀,但是看到沈添青,她自己也无法避免。
  沈添青眯着眼,她没怎么喝酒,顶多学过喝酒的礼仪。但是这个剧组不按常理出牌,也不是什么高贵的社交场合,都是爱怎么怎么来,导演看着是正常人,但是会干出拍不好自己去挑艳舞的事。副导演则是唱歌难听,还以为自己是歌神在世,还好现在不唱了,还在随着歌声笨重地跳舞。
  时絮没再说话,她还是一口一口地喝酒,看着这个陌生的地方,看着月亮高悬,冷光铺在地上。
  她想念家人,想念从前,心里难受得很。
  没人知道。
  时絮不说话,沈添青就越发想念她以前嘴巴不停的样子。
  但沈添青又知道自己挺惹人烦的,时絮抬眼看天,她就低头看酒杯,上面映着时絮看的月亮。
  月亮被沈添青一次次喝掉,哪怕她们坐得很近,但对沈添青来说这样能离对方更近一些。
  等时絮回过神来,沈添青已经趴下了。
  时絮摸了摸她的脸,很烫。
  真是的。
  她一边把沈添青的助理叫过来,自己去洗了个脸。
  沈添青迷迷糊糊,还在小声叫着时絮的名字。
  助理看了眼远处的时絮,在热闹的外围。
  这个人给人很矛盾的感觉,她可以真的融入群体,又可以远离。就像现在,洗了一把脸倚着柱子,就看着人群笑。
  沈添青不知道醉到了什么梦里,嘀嘀咕咕,哭哭啼啼。
  陈歌妮忙得要死,谭檀出国,她的画展也开在国外,助理电话打过去例行汇报,陈歌妮叮嘱了几句,也就挂了。
  毕竟沈添青总说没事,陈歌妮也就信了。反而是沈添青之前路过拍戏的城市,特地来看了看妹妹。
  别人分不出沈添青的感情,助理倒是觉得自己稍微看得清。
  沈家最小的女儿,对这个女演员有好感。
  不是因为对方是演员,角色的魅力,是时絮本身。
  沈添青好像喜欢她姐姐的前女友。
  此刻沈添青还是个小孩,她脸上都没完全长开,也不是成熟那一挂的。
  谁也没想到多年后她会变成那样。
  第二天时絮有个温泉戏,沈添青没来。
  邢东早就习惯沈添青这时不时的毛病,听说她喝醉了,更是无奈。
  加上这段戏本来也不重要,他干脆取消了,赶下一场。
  等中午沈添青彻底清醒,得知这个消息特别失落。
  她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变态,在隐隐期待和时絮的亲密。
  好像离得近一些也是好的。
  后面的半个多月她们都在西北,漫漫黄沙,茫茫戈壁,沈添青跟时絮的戏份还会分开。
  在一起的场合,她的目光总是追随时絮。随身携带的相机是大哥送她的,微型相机,她拍了很多时絮的影像,鬼使神差地藏了起来。
  在即将转场到南方的最后一场戏,是她和时絮共同坐在骆驼上的镜头。要赶夕阳,邢东怕一下拍不好,就早点开拍。
  就是空境,你们随便聊点什么。
  邢东喊。
  沈添青的抱着时絮的腰,她问时絮:聊什么。
  时絮:不聊也行。
  她怎么这么高冷。
  沈添青又委屈了,她的脸贴着时絮的背。
  夕阳的光照在她们身上,远处是起伏的沙丘,天地交汇的地方是落日西沉,像是谁生命的最后残阳。
  拍江南戏份的时候,有练剑的片段,你可不可以多教教我?
  沈添青的确练得不怎么样,不过她本来演的就是一个不算很灵光的徒弟,倒也挺合理的。
  时絮:可以。
  按照她的疏远,其实大可叫沈添青让武术指导教。
  大概是听出了沈添青声音里的鼻音,时絮有点无奈:你都这么大了,怎么还这么爱哭?
  沈添青:我以前不这样的。
  大概是离时絮太近,以前她都没这么抱过对方。
  这部戏的确圆了她的梦想,被时絮搂着,被她横抱着涉水打马过,被她在杨花飞舞里用怀抱接住。
  沈添青喜欢这个剧本的原因很大部分是女主角前期确实很废,需要师父的敲打和保护。
  她太想被时絮保护了。
  之前她短暂地尝过一回,是时絮带她去买甜点,沈添青落在后面玩手机里的俄罗斯方块。一辆大车经过,正好时絮回头看了眼,及时把沈添青拉回来。
  你能不能看路啊?!就知道玩!
  很大的力气,很凶的口吻。自己撞进对方的怀抱,明明都是女的,她却觉得时絮在自己心里无坚不摧,给她一种顶天立地的安全感。
  后来她想保护时絮。
  到现在她抱着时絮,在苍茫天地间,在那么多人的眼皮子底下。
  沈添青不由自主地掉下眼泪,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酸什么。
  我没有。
  都带上哭腔了。
  时絮叹了口气,摄像镜头里的她抬眼,昏黄的夕阳勾勒出她优越的面部线条,又带着似有若无的寂寥,偏偏被尘世笼罩,仿佛被人拉近了红尘。
  那根线缠在沈添青身上。
  公孙芜慕强,第一次见面石湾就把她从别人的剑下救出来。
  那天月光森森,剑光冷冷,照出少女茫然的眼神。
  石湾是公孙芜的天神,在冬日彻骨的雨夜里把公孙芜解救。
  她抱住她,怀抱温暖,声音带着有点生疏的关切,像是很久没有催发这样的感情。
  小家伙,你没事吧?
  公孙芜默默流泪。
  石湾摸着她的发顶,我名石湾,是你父母的旧友,我们曾经有约
  她说话的语调平平,偏偏手上的力道轻柔,让小姑娘哭出声来。
  甚至把对方刻在心里,一辈子都忘不了。
  时絮跟石湾不一样,又有点像。
  沈添青不是公孙芜,时絮对她没救命之恩,但却轻而易举地让她体会到了除了父母外的另一种爱。
  偏偏这种爱不是对她,但仅仅是一点边角料,就足够让沈添青日思夜想了。
  就像现在,时絮的声音带着往常的那种语调。
  沈添青咬着嘴唇,我不爱哭。
  时絮都能感受到后背湿了,心想这人是水做的吗?
  你不要这样对我好不好?
  时絮,我好难受。
  第117章 西川遗风5
  【1.5】
  咖啡就好。
  飞机穿过云层, 沈添青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听到了时絮的声音。
  她转头,时絮接过空姐的咖啡,似乎是余光瞄到了沈添青的眼神, 又说:再给一杯牛奶。
  沈添青彻底醒了。
  时絮:喝吧。
  她的手指修长, 但是看上去并不光滑, 细看甚至还有很多伤口。
  沈添青噢了一声,说了声谢谢。
  她的声音软绵绵的, 接过的时候还蹭到了时絮的手。
  像是突然慌张,手都抖了一下,时絮又给她扶了一下。
  沈添青喝了两口, 都不敢看时絮。
  她觉得自己找人特地排的位置有点作茧自缚。沈添青处于一直紧张的状态,上飞机开始就戴着耳机听歌。
  谁能想到居然睡着。
  好丢人。
  还要多久到啊?
  时絮:一个多小时。
  沈添青瞪大了眼。
  时絮笑了笑:再睡一觉就到了。
  沈添青:你不和我一起睡吗?
  她下意识地问, 倒是引得时絮左边的人笑了,杨甄真拿着一本杂志, 看着她说:你这话好奇怪啊。
  沈添青: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杨甄真故意噢了一声, 尾音拖得长长, 那个意思是哪个意思啊?
  沈添青:就睡觉。
  她的脸都红了,自己却不知道, 一边紧张地咬着嘴唇, 嘴角还有奶渍。
  时絮递了张纸巾给她。
  啊?
  时絮:擦擦嘴, 还在喝奶就想着睡觉。
  她笑了一声, 一边的杨甄真也噗嗤一声,手肘撞了时絮一下:时老师, 深藏不露啊。
  时絮:你想什么呢。
  她喝了一口咖啡, 叹了一口气:别成天看乱七八糟的杂志。
  沈添青看了一眼杨甄真的杂志,杨甄真大大方方地给她看:我看点泳装怎么了?
  时絮:挺好的。
  杨甄真嘁了一声:我有生之年也要演个有穿比基尼的电影。
  时絮:加油。
  她特别敷衍,杨甄真还来劲了:那时老师你呢, 有特别想演的吗?
  时絮:没有。
  她回答得很干脆,干脆得杨甄真都愣了。
  不过她脑袋很灵光,想到时絮的传闻,急忙转移话题:没有也好,不像我,想演都没得演。
  她问沈添青:那小沈妹妹呢?
  资源咖沈添青在剧组里地位很高,但是因为人没什么攻击性,大家相处起来也挺乐呵的。
  不过都没问她别的,毕竟她这个性格也很难闹腾起来。
  沈添青看了时絮一样,对方也拿了一本杂志出来翻,是室内设计的。
  我也没有特别想的。
  沈添青看着时絮,杨甄真看着她,又问:那为什么会来拍戏呢?
  时絮随便地翻着,她坐在中间,沈添青跟她相处这么久,好像怎么也看不腻。
  就想试试看。
  沈添青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眼神多痴迷。
  杨甄真心想:传闻不会是真的吧?沈添青是为了时絮才?
  沈添青的家世她不知道,但是沈添青现在压根藏不住事。有些人觉得这是女孩子之间的正常交流,毕竟女性对同性的亲密本来边界感没那么强。
  但是杨甄真剧组泡久了,加上现在本来在跟男朋友恋爱,总是敏感一些。
  她觉得导演好像也是有点知道的,因为每次拍戏之前,他都要强调公孙芜的感情。
  倾慕又有边界感。
  可能是剧情作祟,大家都对沈添青对时絮的感情没什么在意的。
  毕竟很多电影男女主角都在剧情外都能恋爱。
  那挺好,心态不错,你有喜欢的角色类型吗?
  杨甄真在电影学院上学,她这一届优秀的人太多,她也不甘心,总是去不同的地方试镜。
  沈添青想了想:想演复杂点的人。
  复杂这个词本身就很难解释。沈添青一开始想要拍戏,是因为这是正大光明给时絮补偿的渠道。可是这几个月的相处,她发现做演员也不错,不算很难,沉浸式的角色体验让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新鲜感。
  时絮,当初说喜欢拍戏,是因为这个吗?
  这么有追求啊?
  杨甄真喔了一声,拿走了时絮手上的杂志:时老师呢,有什么指教?
  这些家居好好看,诶对了姐你现在住哪啊。
  这几个月的相处演员们都挺熟的,自来熟点的都自报家门,打算杀青后有机会还约起来玩,但到时絮这里,很少能这么深入聊天的。
  时絮:东笼区。
  杨甄真啊了一声,那还挺远的。
  时絮耸耸肩:没办法,房租太贵,省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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