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林惜香仰头看看祁景乾,不好意思道:“我一个女孩子,吃的比你还多,哪还好意思再吃啊。”
  祁景乾被林惜香逗得有些想笑,沉声道:“朕这几年都是这样,吃不下什么东西,习惯了。”
  不管是什么美味佳肴,祁景乾吃到嘴里都有些反胃,若不是不吃饭食真的不行,恐怕早就什么都不碰了。
  林惜香眼睛流露出一丝惊讶,慌张道:“那太医怎么说,你不会每天都吃这么一点点吧,这怎么能行?”
  林惜香下意识的焦急让祁景乾心中暖意倍升,身居高位,什么是真关心,什么是假关心,祁景乾看的明白,像林惜香这样的傻丫头,一心为他着想的,恐怕没有第二个了。
  想到这里,祁景乾眼神更加深邃,就冲着这份关心,他也要把林惜香给圈起来。
  若说再见到林惜香后,只是有这个念头,但今日一见,足以让祁景乾下定决心,就算力排众议,也要让林惜香成为他的人。
  林惜香的眼神取悦了祁景乾,祁景乾想了想忍住恶心,将碗里剩下的粥吃完,又夹了些菜肴,这才放下碗筷,对林惜香道:“这样可以了吗?”
  谁知林惜香抿着唇,也没了食欲,刚想说什么,福公公喜极而泣道:“皇上,这顿饭是您用膳最多的一次了,真是可喜可贺。”
  说完福公公朝着林惜香拜道:“林小姐真是福星,也就您能劝皇上多用些膳食了。”
  福公公这会是真的高兴,皇上用膳极少这件事一直让人头疼,今日竟然有了转机,让福公公险些失态。
  但这话一出,林惜香着急了,她怎么也想不到看似手握重权的祁景乾竟然饱受这样的折磨,顿时心疼的无以复加。
  祁景乾见到林惜香的眼神,瞪了福公公一眼,罕见的安慰人道:“有太医用汤药养着,没什么大碍,再说今日不是好些了吗。”
  “是药三分毒,你怎好长期吃那汤药,太医可有说你为什么不能吃饭?”林惜香问道。
  这话问的祁景乾难得有些心虚,无奈道:“不是不能吃,是不想吃。”见林惜香的眼睛突然瞪的溜圆,祁景乾又道:“太医说是国事过于繁重,思虑过度,只要朕愿意吃饭,就会没事的。”
  林惜香彻底没了胃口,心中为祁景乾担心,祁景乾忍不住摸摸林惜香的头道:“朕没事,见你为我担心,我很高兴。”
  虽然不明白祁景乾的高兴从何而来,突然被祁景乾碰触,林惜香浑身僵硬,有些手足无措,可转念又想,祁景乾就是把她当作妹妹一样,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林惜香朝着祁景乾笑笑,还是劝道:“你要多吃点东西啊,不想吃也要吃一点。”
  福公公看着皇上的表情,怕是皇上都不知道他现在的表情有多温柔,揣摩着皇上的心思,福公公试探道:“奴婢多一句嘴,要奴婢看也就林小姐能劝的动陛下,若是林小姐能天天在陛下身边就好了,定能让陛下多用些饭食。”
  一句话,说的祁景乾眉毛微挑,小福子倒是越来越懂事了。
  林惜香却赶紧摇头,她可没忘了刚刚祁景乾拒绝她的事,连忙道:“我身份卑微,怎么能天天在陛下面前呢,陛下自己坚持坚持,肯定可以的。”
  原本是想夸祁景乾的意志力,但这话出口,总感觉哪里怪怪的,祁景乾不露声色的看向林惜香,转而问道:“这事暂且不提,朕之前就说过,你若是有麻烦,尽可以来找我,如今这句话依旧有效,你可想好要说什么了?”
  在祁景乾看来,刚刚林惜香提过想要进宫,自己都这样说了,林惜香定会明白自己的意思,将刚刚的话再说一遍,他实在爱听林惜香说要当他的妃子。
  祁景乾抿着嘴,等林惜香再说一边,但林惜香早以为祁景乾拒绝了自己刚刚那话,转而想到另一件事,当下脸颊飞红。
  不管是祁景乾还是福公公,都觉得林惜香肯定会再提入宫的事。
  林惜香闭着眼,咬牙道:“陛下,我确实有个不情之请。”
  祁景乾的嘴角都要翘起,装作淡然道:“你说的,我都会同意。”
  林惜香的脸红的厉害,忍不住捂着脸道:“陛下,你给我赐门亲事吧,不求大富大贵,只要他为人正直,家境简单足已。”
  沉默许久,祁景乾一字一句道:“为人正直,家境简单?”
  福公公都不忍再听,只怕接下来就要承受陛下的雷霆之怒,可那惹祸的小丫头还浑然不知,趴在桌子上瓦声瓦气道:“对,这样就行了。”
  “不求大富大贵?”
  “不求大富大贵。”
  祁景乾轻笑一声,少见笑意的他笑起来让林惜香的耳朵有些发痒,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见祁景乾的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表情,林惜香也看不出什么,只觉得心脏扑通扑通的乱跳。
  祁景乾俯身将双臂撑在林惜香面前,低头目不转睛的盯着林惜香略带水光的眼睛,真想让人好好欺负她一顿,再把她给藏起来,只准自己看见。
  林惜香觉得有什么不太对,祁景乾捏住林惜香小巧白皙的下巴,低声道:“可惜了,你要跟着我,定然是大富大贵的。”
  第18章
  林惜香牵着缰绳,慢吞吞的往前走,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波涛汹涌,刚刚,祁景乾说了什么?
  她没听错吧?
  雨过天晴,天空跟街道都被这场突如其来的春雨洗刷的干净透彻,林惜香牵着马儿,神情愣怔,祁景乾让福公公们退下,跟在林惜香身后。
  两人并未说话,林惜香走了约莫一刻钟,心情才平缓下来,她停下脚步,祁景乾低声道:“冷静下来了?”
  林惜香点点头,她跟祁景乾也算青梅竹马,自幼相识,自然知道祁景乾心中有个极喜欢的人,为了那个人,祁景乾的后宫几乎形同虚设,这样的深情,让天底下不知多少女子艳羡。
  林惜香怅然若失,但随即冷静下来,如今自己若是想为巧儿报仇,少不了要借别人的力,这天底下哪有比皇上的权利,更好用的呢。
  抛开那些儿女情长,她如今最好的选择自然是进皇宫,为自己争得名分,才好让康氏付出该有的代价。
  祁景乾见林惜香神情变幻,淡淡道:“想好了?”
  见林惜香点头,祁景乾手指微动,祁景乾有些忍不住要将眼前的人搂入怀中,祁景乾神色深沉,过了会道:“你且安心在家,等着我的旨意。”
  林惜香心虚的眨眨眼,她也就是仗着祁景乾心软,不然祁景乾怎么会看的上她。
  以后在皇宫里,她定然老老实实,绝不争风吃醋,安心当个低位份的妃嫔就好了。
  若非林家犹如龙潭虎穴,她也不会厚着脸皮,求了这个恩典。
  林惜香这会只会点头,想了会道:“我能提前狐假虎威吗?”
  哪有狐假虎威的人,要提前说出来,祁景乾轻笑一声:“随你。”
  虽说祁景乾答的淡然,但林惜香还是在祁景乾的语气中听出一丝纵容,林惜香认真道:“真的狐假虎威哦。”
  祁景乾道:“真的随你。”
  林惜香眨眨眼睛,耳朵染上粉红色,心里默念,不要多想,祁景乾就是太心软了,所以对她这样好。
  说话间,已经快回到内城,祁景乾道:“回去吧,等我的消息。”
  林惜香点点头,想了想道:“你要是后悔了,也可以不让我进宫。”
  说完生怕自己后悔一样,翻身上马,小跑着往林家方向跑。
  祁景乾留在原地看着林惜香的背影,轻轻一笑,福公公看的头皮发麻,他跟在皇上身边也有四五年了,从来没见过皇上这样的笑,真让人无法言述。
  祁景乾此时的心情极好,看了看福公公道:“回宫,拟旨。”
  怎么会后悔?祁景乾这会只怕林惜香突然反口。
  就算是反口,现在也晚了,既然林惜香从扬州回来,那就没理由再放过她,多年来的思念,近乎执拗的等待,竟然真的有了结果。
  当初给过林惜香机会让她离开,如今自己跑回来,就别怪不给她机会了。
  另一边林惜香偷偷溜回林家,心情畅快了许多,本来骑马出去就是散心,谁料碰到祁景乾,祁景乾的心软给她莫大的勇气。
  林惜香原本不知道自己未来要怎么走,往后看,没有支持她的亲人,往前看,婚事捏在诸如郑氏,康氏,老夫人的手中。
  更不要说康氏还背负着巧儿这条人命。
  林惜香回到屋中,还在想今日在运河边上,是不是自己瞎想出来的,想到最后,索性盖着被子沉沉睡去。
  这几天过的浑浑噩噩,林惜香好好睡了一觉,才开始收拾这个小院,刚开始来的时候,是金妈妈跟巧儿都在身边。
  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只剩下自己,林惜香平复了心情,将巧儿剩下的东西收拾好装在小箱子里,低声道:“若我是能早点去找祁景乾,巧儿你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这个答案永远无解,不是巧儿的死,她永远不会主动跟皇上提起要当宫妃,要狐假虎威,如今不管是为了给巧儿讨回公道也好,还是竭力自保,不得不走到这一步。
  林惜香收拾好情绪,她总觉得康氏费力将她身边的人都除掉,肯定还有后招,虽说有了祁景乾这个大靠山,可该防备的还是要防备才行。
  将东西整理好,林惜香发现,厨房照样没给她送吃食过来,想也是林惜兰跟郑氏搞的鬼,想到这里,林惜香笑了。
  也就是郑氏这种小家子气的才会做出这种事来。
  林惜香已经决意不忍气吞声,从匣子里取了银子出来,曾姨娘在世的时候攒了不少银子,算起来有四五百两,都留给了林惜香。
  当初父亲虽宠爱曾姨娘,但田庄铺子还是不好给曾姨娘,毕竟不能越过郑氏,父亲也就偷偷拿银子补贴给曾姨娘。
  曾姨娘生来节俭,一切都留给了林惜香。
  以前林惜香顾着面子,虽说厨房给的饭食简陋,也忍了下来,但到了现在,已经没有忍的必要。
  她跟林家的众人已然撕破脸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惜香揣着银子往角门处走,还没走出去,就被人拦着道:“三小姐,二夫人吩咐了,让家中的小姐们不要随意出门,如是要出去,要得到二夫人的准许。”
  昨日还没这种说法,怎么今日就改了,林惜香就站在门口,看向丫鬟道:“我也不出门,就在门口说些事。”
  在门口能说什么?在丫鬟跟门房疑惑的眼神中,林惜香随手招了个过往的商贩,随手塞了几个钱:“劳烦帮我去杨氏酒楼走一趟,想要点些吃食,劳烦酒楼的伙计给送来,人过来后,我再给您些钱,权当费用。”
  京城的酒楼有这种“逐时施行索唤”,送饭菜到人家家中的买卖,这杨氏酒楼离得也近,商贩自然不拒绝,但觉得奇怪的很,这家人明明有好几个仆人,怎么就不让仆人们跑腿呢。
  二太太派来的丫鬟听到林惜香的话,气的脸都绿了,不就是不给吃食,这三小姐真是的,竟然还往外面点菜,就不嫌丢人吗?
  想到这里,丫鬟跺跺脚,往二房跑去,林惜香看着,显然那丫鬟就是去告状的,林惜香并不在意,只在角门处等着酒楼的人过来。
  林惜香没看到,暗中还有康氏的人在暗中察看,不时跟康氏汇报林惜香的消息。
  门房处的人也不敢关门,再怎么说林惜香也是林家二房的小姐,二太太敢为难,他们可不敢。
  杨氏酒楼的伙计来的很快,林惜香随意点了些饭菜,这还不止,又对杨氏酒楼的人道:“近来一日三餐,都要劳烦你们家了,饭菜不需精致,只求干净可口就行,你们写个字据过来,我先付三天的定金。”
  那杨氏酒楼的伙计没想到,这竟然还是个大生意,忙道:“小姐跟家人可有什么忌口,我们大厨也好斟酌一二,待会送饭菜过来,也好拟个菜单过来。”
  林惜香笑道:“只需做我一个人的三餐即可。”不管是伙计还是门房处的人,听到林惜香的话都惊讶的很,后者更多的是尴尬。
  林惜香一一说了忌讳,又说了今日中午点什么菜,付了些银子,转而对门房的人道:“若是杨氏酒楼的人来了,你们放人就行,送到我院子里。”
  门房的人犹犹豫豫,对上林惜香的目光,只好勉强答应,心里嘀咕,明明家中三个厨房,怎么三小姐还要出去点菜。
  不仅门房的人奇怪,杨氏酒楼的伙计回去后也跟掌柜的嘀咕,这林家也太奇怪了点。
  掌柜的瞪了伙计一眼,让他不要议论客人,可这会已经晚了,杨氏酒楼是公孙里母亲杨氏的产业,此时公孙里正好就在掌柜的旁边看账本。
  公孙里疑惑道:“你说的林家,可是青石巷的翰林院的林家?”
  那伙计点头,公孙里想的更多了些,他从游园会回去,越想林惜香,越觉得有趣,也就让人打听了些。
  知道林惜香是庶女出身,父亲去世,便跟生母曾姨娘回了扬州老家给父亲守灵,到了婚配的年龄才回京。
  再看那日游园会上,明明林惜香的嫡母也在场,却是她的大伯母带着她,想也是嫡母不慈,在嫡母的手中过的艰难。
  但公孙里也没想到,林惜香的日子过的如此艰难,三餐都要叫外人送去,她又能有多少钱,怎负担的起这样的花销,定是被逼得没了办法。
  想到这里,公孙里道:“林姑娘的花销全都记在我账上,除了林姑娘,费用这事不可对外人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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