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安

  黄答应看着桌上药膏和耳坠,累丝琥珀串珠耳坠很美也很奢华,她从未见过,即便是她昨夜侍寝今早皇上的赏赐里也没有这样的珍品。
  不是说皇上没有珍品,而是她的位份低,自然见不到这样的好东西。
  “奴婢给答应上药吧。”翡翠道。
  早上去请安时琥珀陪着去的,答应被贤妃罚跪,琥珀自然不能站着。跪一个时辰对宫里的宫人们来说不算什么,答应心善让琥珀下去休息了。
  “嗯。”黄答应点点头。
  被当众罚跪,委屈吗?自然是委屈的,她父亲虽是个小小的县令,可她也是家中独女,娘亲掌心里的宝。凭什么入宫就要受人作贱。
  可委屈,就是委屈死了,又能如何?不过是打落牙齿混血吞罢了。
  翡翠感受到了黄答应的委屈。
  便想转个话头,说些别的,省得答应难堪。
  正好看到桌上的琥珀耳坠忙说道:“答应这琥珀耳坠好生漂亮,可见昭仪娘娘是在意答应的,知道答应受罚送来了药。”
  “嗯,姐姐是好人。”黄答应低声说道。
  她知道被贤妃罚跪有萧昭仪的原因,可她也不会因此迁怒萧昭仪娘娘。
  娘娘对她的好,她是记得的,若没有娘娘,她那里能够见到皇上,更别提侍寝了。
  “我要好好的,让旁人不能随意欺辱与我,也能帮帮娘娘。”黄答应小声的念叨着。
  翡翠听到黄答应的话,心放了下来。答应能想的开,是福气。
  ……
  这日侍寝的还是萧沁雅。
  现在虽不是萧沁雅连着一个月独宠,可一月的时间里,她总是占了十二三日,余下几日皇上才回去其他人哪里。当然也不是日日都要人侍寝的,每个月有几日皇上也会独宿乾清宫中。
  趁着皇上在,萧沁雅提前请了太医,让青竹暗示太医她的身子好了,太医自然明白该怎么说话。
  负责照顾萧沁雅身子的太医姓林,名林玉斌,是个年轻的太医。说年轻是于太医院那些胡子都白了的老太医相比,林玉斌三十出头的年纪真的是年轻了。
  诊完脉。
  商祐祁开口问道:“昭仪身子如何了?”
  “回皇上的话,昭仪娘娘的身子已经大好了,补药也可以停了。”林玉斌回道。
  “照顾昭仪身子有功,赏!”
  “谢皇上。”林玉斌连忙磕头谢恩。
  “皇上还要重重赏林太医,臣妾的身子能这么快恢复,多亏林太医术高明。”萧沁雅笑着说道。
  “多谢娘娘夸奖,娘娘受了这么重的伤,能恢复的如此迅速多亏娘娘身子底好,微臣有愧娘娘夸奖。”林玉斌忙道。
  萧昭仪当着皇上的面为他说好话,他自然也懂着感恩。
  萧昭仪的身子……可伤在头上,谁知到底如何呢?
  林玉斌得了皇上重重的赏赐,走路都生了风。
  太医离开后,商祐祁看着萧沁雅:“终于好利索了,朕担心许久。”
  萧沁雅仰着小脸笑得欢喜:“臣妾终于不用喝药了。”
  商祐祁眼里闪过无奈,他就没见过喝药如此艰难的人。
  想来生病时,她那么娇贵,如此会撒娇,定是在家中时倍受宠爱了,若不然也不会养成如此娇娇的性子。
  抬头,看着她笑得如此欢喜,伸出胳膊一把将人抱在膝上。
  “皇上。”萧沁雅惊呼了一声。
  忙伸出双臂紧搂住皇上的脖子,免得摔倒。
  商祐祁扣着纤细娇软的腰身,心中不禁升起一阵躁意。
  低头看着水润娇嫩的红唇,她的嘴唇一贯如此鲜红,便是不涂胭脂时,都是如花瓣一般鲜红的。
  如此想着,低头含.住了那双红唇。
  萧沁雅口中的惊呼声被堵的严严实实。
  这个吻很炽烈,炽烈道连萧沁雅都有些沉溺。一晚上,她不知道被要了多少次,先前她还数着,后来便在也无法保持清醒了。
  早上,商祐祁起身她是知道的,等他走了萧沁雅睁开眼睛。
  “主儿你醒了?”青竹打开床帐。
  “嗯,今天去凤梧宫请安。”萧沁雅说了一声。
  青竹点点头,主子一个月没去给皇后请安,也该够了。
  不过经此一事,后宫中谁再敢为难主子也要掂量掂量了,余下口舌上的针对,青竹并不在意,是对主子有信心。打小到大,二小姐那次气冲冲的来找麻烦,不是狼狈而归?
  “今个儿传刚做好的那套用粉色牡丹蜀锦制成的宫裙,梳个高髻,就用皇上前几日上的金制累丝宝石头面,整套的!”
  晋了昭仪后第一次请安,自然的好生打扮一番。
  牡丹蜀锦是粉色的,可上头密密麻麻绣了满屏的粉白色牡丹花。皇上赏下来那日,萧沁雅就让青橘制成了衣裳,眼下正好用上。那套金制累丝宝石头面即便是贤妃她们也不一定会有。
  萧沁雅如此高调的一声像后宫表示她的回归。
  惹眼吗?
  惹眼!
  惹人恨吗?
  惹人恨!
  可她高兴啊!
  什么有比她开心更重要的?答案自是没有。就像末世时她一直和边潇潇作对,她不知道边潇潇身边有很多能力强悍的男人吗,当然是知道的,可看到边潇潇吃瘪她就开心。哪怕最后落到丧尸啃食而亡的下场,她也不后悔。
  如此想着,她还真是一个尽职尽力的恶毒女配呢。
  一下子轻笑出声,青桔她们看在眼里,只觉得主子今天心情很好,顿时她们也不禁放松了几分。
  主子从来不磋磨奴才,可那也是主子,做奴婢就得敬畏着。
  昭仪是九嫔之首,九嫔以上的嫔妃出行便可以用仪仗了,精致程度按位份递增。九嫔以下,嫔可用撵轿出行,余下就只能靠双腿走了,唯有有孕时上头开恩能坐轿子。
  刘贵人黄答应二人恭敬的候在外头许久了,这就是位份低的劣处,到处得请安。
  黄答应见到萧沁雅恭敬中透着几分亲昵,刘贵人就瑟缩了。
  索性萧沁雅看了她一眼,倒也没有为难。
  “走吧!”
  未到凤梧宫时,青竹便小声暗示琥珀,告诉黄答应先进去。黄答应闻言,也不多问,先进去候着了,刘贵人一怔也赶紧跟着黄答应走进去。
  而萧沁雅命仪仗慢悠悠的走着,踩着点进去给皇后请安。
  她到的时候,所有人都已经坐好了。
  萧沁雅一身华服珠翠,衬得容颜越发美艳绝伦,搭着青竹的手,摇曳生姿的走了进去。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给三位娘娘请安。”
  走到中央,那日被羞辱的地方,萧沁雅唇角含笑,盈盈下拜。
  “请起,萧昭仪身子刚好,请安不急多修养几日方好。”皇后恢复了从前温柔大度,好似这几日的事情从未发生,她没有惩罚过萧沁雅,而她也没有因此被皇上责罚。
  不是皇后大度,而是胡家亦是风雨飘摇之际,眼下最重要的是稳住后位,诞下皇嗣。为此,皇后可以选择性无视萧沁雅的无礼。
  “谢皇后娘娘关怀,昨日皇上命林太医给臣妾诊脉,身子已经大好,臣妾多日未与皇后娘娘请安,内心辗转难安,生怕失了礼数让皇后娘娘误解了臣妾。”萧沁雅动情的诉说着。
  恶心的贤妃瞬间捏紧了茶杯,果然读书的没一个好东西!想到她抄宫规抄到崩溃,贤妃双眼一恨。
  “萧昭仪倒是身子娇贵,不过是轻磕了一下倒是足足躺了一个月。”
  怎么不躺死她!贤妃心里咬牙暗恨。
  “贤妃娘娘能否小声点,臣妾听不得吵闹,头晕。”萧沁雅素手扶额,弱弱的说道。
  “你!即便皇上宠爱你晋了你昭仪之位,本宫还是正二品的贤妃呢,你如此与本宫说话,还知尊卑与否吗?”贤妃杏眸一瞪。
  “上尊下卑臣妾是知道的,那既然贤妃娘娘认为方才臣妾所言顶撞了你,那臣妾与你道歉可好?”
  一瞬间,贤妃仿佛一脚踹进了棉花里。
  “本宫要你的道歉做甚?”贤妃脱口而出。
  “贤妃娘娘说臣妾顶撞你失了尊卑,又不受臣妾得道歉……那您这是故意为难臣妾了?”萧沁雅初皱眉疑惑后有恍然大悟的问道。
  贤妃一时间气的脸都红了。
  德妃悠悠的在一旁看戏,她自然也是讨厌萧昭仪的,可是想到姑母对她的保证……
  ……一个盛宠的女人就不要有孩子了……
  想到此,德妃端庄淑雅的坐在哪儿看着贤妃与萧昭仪针锋相对。
  “好了都是自家姐妹不要再说了,萧昭仪赶紧坐下,你身子刚好莫要受了劳累。”皇后怕两人真的吵起来,开口打断二人争锋。
  “谢娘娘。”萧沁雅微微一笑走到柔妃对面坐下,看到偷看她的柔妃勾唇肆意一笑。
  皇后见萧沁雅听话的闭言了,心略放了放。眼下萧昭仪盛宠,她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若萧氏揪着不放,也是为难。
  皇后惩治妃嫔,哪怕这个妃嫔独得盛宠也无人敢于至喧。可现在的皇后担不起惩治萧昭仪的后果。朝堂上胡家式微,后宫中太后对她不满,德妃有对后位虎视眈眈,皇上……皇上对她一丝情意也无……
  萧沁雅看着皇后今日对她的多番忍让,心中叹息一声,果然啊,后宫从来都不讲个理字的,谁得圣心得皇上信任,她就是理。
  宫中从不讲对错,只论圣心。
  萧沁雅以为的唇枪舌战并没有出现,皇后一如从前温婉大气,除了贤妃怼了几句,萧沁雅也不在意外,其他人就算在心里咒骂她,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面上也得恭恭敬敬的应着。
  萧沁雅养伤的这段日子,天儿也转眼进到了五月中旬,夏天不经念叨的到了。
  皇后关心了两句、夏季衣裳冰块各宫可否按时发放了,诸如此类的问题。
  萧沁雅在一旁含笑听着,其实说起来这天底下最尊贵的皇后娘娘,平日里也是做些如大家妇的事情。
  管理的宫人、四时份例发放、四时节日宫里宴席,孝顺太后照顾皇嗣、还要管理妃嫔维持后宫和睦……
  繁琐闲杂,却是天下的妇人的表率。
  请安过后,萧沁雅她们起身离开凤梧宫。
  萧沁雅身后跟着黄答应,刘贵人低着头减小存在感跟在一旁。
  “昭仪娘娘,昭仪娘娘……”
  “主儿后头好像是宁嫔!”青竹看了一眼说道。
  萧沁雅一挑眉,宁嫔?
  宁嫔大老远的下了轿子,带着宫女一路小跑过来的。
  “臣妾见过昭仪娘娘!”
  见萧沁雅停下了,忙快走两步,气喘吁吁的请安道。
  “宁嫔这是?”萧沁雅蛋蛋的问道。
  “臣妾方才没能好好与昭仪娘娘说上话,心中担忧娘娘身子,臣妾母亲家中世代行医,专门调了祛疤舒痕的药膏,想着娘娘也许会用到,秀水。”
  宁嫔的大宫女秀水连忙上前一步,双手捧着一方木匣子里头装着的是药膏。
  萧沁雅面上不动,心中疑惑宁嫔这是在耍什么花招?好好的送她药膏?怎么听起来那么不让人放心……
  “宁嫔娘娘,主子头上并未落疤,您的好意我们主子受不上。”青竹上前一步,面容恭敬语气却带着几分傲气。
  对着青竹的无礼宁嫔毫不在意,依然保持着担忧的神色。
  她算是知道了,之前萧昭仪得宠,她们都不说话看她得罪与人,就是把她当傻子呢!还有柔妃,看着是个好的,见萧昭仪盛宠竟然想拿她抵了从前的得罪之事。
  “臣妾从前不懂事,口舌上多有得罪娘娘,还望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臣妾可好?”宁嫔索性破罐子破摔,直接开口道歉。
  萧沁雅一听,轻笑一声,身子歪靠在仪仗的后椅上。
  “宁嫔你今日来找本宫道歉……本宫不信。”萧沁雅悠悠的道。
  宁嫔一急,连忙又要开口。
  “你也不用急,本宫虽不信你今日来道歉的诚心,可你我之间不过是几次口舌之争,本宫也不会小气的记在心里,行了这大太阳的别挡着了。”萧沁雅淡淡的到。
  “昭仪娘娘……”
  宁嫔一怔,随即明白了萧昭仪的意思。
  她不相信今日她道歉的诚心,却也表明了之前的事儿不会记在心里……
  “臣妾晓得了,恭送昭仪娘娘!”宁嫔心一喜,连忙退在一边。
  宁嫔没想过她一道歉,萧昭仪就受了,如今这个情况已是极好的了。
  她嘴碎她知道,可若不那样,她这样无宠的妃嫔只怕要被欺负死了!愗嫔容嫔就是最好的例子,她们同为潜邸的庶妃,一样的一年见不到几次皇上,可她总归是衣食无忧,舍了脸皮内务府一克扣她直接就闹!那两位可就惨了,冬日的炭火毛皮夏日的冰块四时水果……内务府里那群死奴才那个不扣。
  “走吧咱们回去,萧昭仪前段时日不是给皇上进了一个叫什么锅子的吃食吗?秀水你去那点银子让膳房今个儿也给我送一个。”宁嫔仰着下巴,悠悠的商量今个儿吃什么去了。
  丝毫没有方才道歉时的可怜劲儿!
  秀水一笑:“奴婢记住了,回去就准备。”
  回了昭纯宫,刘贵人低低的说了一声连忙告退了。黄答应倒是留下陪着萧沁雅说说话。
  两人坐在软榻上,旁边放着紫金檀木雕花镂空坛炉,里头放着大块的冰块,从四周镂空的孔洞丝丝冒着凉气。如此放着冰块化的缓慢更不会弄得一地水,还凉爽,也可往里道些薄荷、香橼制的香片,凉气混着香气让人暑气顿失。
  黄答应喝着糖蒸酥酪一边小心看着,昭仪娘娘真是精细,吃的穿的住的不光要是做好的,也要是最舒服惬意的,这一点怕是皇后宫中都比不上。
  “娘娘宫里的丝丝香气虽不浓郁,去让人很舒服。”黄答应轻声道。
  “主子不爱用人工调制的香料,就爱些四季鲜花四时水果散发的天然香气。”青竹一边上着点心一边笑道。
  看着萧沁雅笑笑没说话,青竹继续道:“若论香气名贵,皇后娘娘殿中燃着的奇楠香才是名贵。奇楠香成因奇巧艰难,名字便可知。需的中空的香树被蚂蚁或野蜂在其中筑巢,天长日久后,清晨的甘露、野蜂的蜂蜜、蚂蚁爬过留下的蚁酸慢慢被香树吸收,在慢慢发酵,如此过程日不一日年复一年的重复,直到香树被形成的真菌诸空、折断,埋入地下,历经百年更或千年方能成万金难得的奇楠香。因此奇楠沉香异常珍贵、难得。”
  黄答应听得怔愣,满脸不可置信,这世上还有如此珍稀名贵的香料。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