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节
裴章一边批阅奏折一边说道:“把他带进来给朕看看。”
王定坤整日被关在军营里操练,不知道大同发生了什么事,更不知道圣驾在此。他好不容易溜出来,就想着找大同知府借点盘缠和车马,逃回京城去。哪里知道被内侍发现,以为他欲行不轨,就把他给拿下了。
大内官带着王定坤到了裴章面前,裴章整个人趴在地上,瑟瑟发抖。他这辈子还没见过天颜,紧张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裴章低头看他:“抬起头来。”
王定坤这才把头抬起来,迅速地看了裴章一眼,又把眼睛垂向地面。
裴章记得定国公是个非常精神的人,无论何时见到,脊背都挺得笔直,还时常因为与先帝政见不合,在朝堂上据理力争。虽然后来卷入了九王之乱,一念之差,站错了位置,但也是个足以在大业国史上写下光辉一笔的人物。到其子王振时便差了半截,再看这个孙子,简直不敢相信是定国公的后人。
难怪皇后在世的时候,想要亲自挑选沈浵的婚事,而不想让她嫁到世家里头去。大业如今的世家大族,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也是裴章迫切想要吸纳新的官吏,急于推行变革的缘故。
裴章看完一本奏折,放在一旁,又翻开一本:“朕听说你到军营里去了,怎么没有上将的命令,私自离开军营?”
王定坤抖了抖,事已至此,干脆说道:“皇上,实不相瞒。草民是王家的独苗了,草民的父亲将草民托付给表兄,只是想让草民学好。可表兄他公报私仇啊!”
“你的表兄,是靖远侯?”裴章问道。
王定坤用力点了点头,见皇帝有兴趣的模样,继续说道:“原本靖远侯府,只有姑母跟我们王家有来往,表兄他从来都不搭理我们,也很少在家中。可是上次他回京城,不知怎么的,非要撮合草民的妹妹跟顺天府一个小官的婚事。草民和家母本不同意那桩婚事,他就用参军要挟,硬是把草民绑了来,百般折磨。草民不堪受辱,才从军营里逃出来的。”
王定坤话说得颠三倒四,裴章还是捕捉到了重要的意思。
“顺天府的一个小官,是谁?”
“是顺天府的推官,六品,叫宋远航。”
裴章在脑海中搜索,不记得见过这个人。京城里的六品官的确不算大,也许他见过,但并没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裴延在朝堂上并没有往来密切的官员,怎么跟这个顺天府的推官竟有私交么?
他们若有私交,连锦衣卫都不知道,可见这个官员倒是个深藏不露的人。待他回去以后,定要好好查查这个人的底细。
裴章对王定坤说:“不管你们之前有什么纠葛,既然你入了军营,就是大业的兵。国家用军饷养着你,你不思为国尽忠,还要当逃兵。不用等靖远侯来抓你,朕就可以处置你。”
王定坤吓得连忙趴在地上:“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
裴章看了他一眼,不跟他多说,直接把大内官叫到身边,吩咐道:“把他送到靖远侯府,交给靖远侯处置。”
“皇上这是要……”大内官不解。
“这些人终日里养尊处优,游手好闲,也是该治治的时候了。若靖远侯此番训练这位表弟有成效,朕倒是想把沈光宗,霍文进那些不成器的也都弄到军营离去。”
大内官苦笑:“怕是太后娘娘第一个就不同意吧?”
裴章挥了挥手,两个内侍便进来把王定坤带了出去。他刚想休息一下,一个内侍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跪在地上:“皇上!”
“发生何事?”大内官板着脸,暗责他莽撞。这些年轻的内侍,缺乏调.教,做事总是毛毛躁躁的,大内官已经责怪过他们很多次了。
内侍急声道:“太后娘娘亲书,要皇上即刻回京!”他将手高高举起,手里捧着一封信。
大内官走过去,将信接过来。太后很少会给皇上写信,以往皇上在京郊或者避暑山庄,也不见她来过只言片语。这回怎么忽然给皇上写信了?
裴章让大内官看,他现在没有心情理会这种家书。
大内官看完,脸色一变,说道:“皇上,太后娘娘在信上说,庄妃娘娘已经诞下一位小皇子。可是皇子天生孱弱,自出生开始,便由太医院的几个御医轮流看护,但情况仍然危及。她请您速速回京,否则恐抱憾终生!”
裴章皱眉,手慢慢握成拳。他子嗣单薄,原本正值英年也没有愁过继任者之事。但如今好不容易盼来了皇长子,又出现这种状况。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妻子,再不能失去这个儿子。
他再也没有心情对付裴延,关心西北的形势,对大内官说:“即刻回京。”
“是!”大内官也知道情况危急,否则太后娘娘不会亲自写信来。立刻吩咐手底下的人收拾东西,当日下午,裴章一行人就匆匆地离开了大同。
转眼到了九月,暑假眼看就这么过完了,跟飞一样,还在读书的大佬应该很忧伤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须臾、栗子姑娘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19456380 10瓶;美人不见徒奈何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8章
沈潆变得很嗜睡,一天有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她孕吐的症状开始显现,每日晨起,都要吐上一段时间,然后便没有胃口。裴延愁坏了,想着法让她多进食,可她还是越来越瘦,甚至脸色也变得很差。只能请大夫来开些安胎的药。
到了午睡的时候,沈潆在裴延的监督下,喝了些粥,就上床休息了。西北的气候干燥,裴延怕她不适应,帮她开了窗子通风。又担心她着凉,在她身上盖了床厚被子,自己就躺在她的身边,寸步不离地守着她,也不许人在她的屋子周围高声说话。
易姑姑说,女人怀孕的头三个月要特别小心,尤其像沈潆这样身子娇弱的,很容易发生意外。裴延便一直记着心里,照顾沈潆,比他打仗时更要投入百倍。
这会儿,他连易姑姑和红菱绿萝都赶到了屋子外面,怕影响沈潆休息。易姑姑三个人无所事事,只能凑在一起做针线活,也不敢聊天。
青峰从廊下匆匆跑过来,三个人齐齐瞪了他一眼,要他小声些。
“侯爷呢?我有要紧事找他!”青峰急道。
易姑姑看了屋子一眼:“侯爷在陪姑娘睡午觉,你有什么要紧事?还是等他们睡醒了再说吧?”
“不行,这回出大事了!”青峰冒着要被裴延臭骂一顿的危险,几步走到门边,对着里面说道,“侯爷,王公子被禁卫军的人送回来了。”
裴延睁开眼睛,看了眼身边的沈潆,见她还睡着,轻轻地下了床。
他走到门外,示意青峰走远点,问道:“怎么回事?”
青峰满脸严肃:“王公子从军营逃出来,大概是想去府衙找大同知府求救,没想到被皇上的人抓住了。也不知道他在皇上那里说了什么,反正皇上又派人把他送回来了。现在人在院子里,昆仑正看着他。”
裴延猜到王定坤不是省油的灯,特命谢云朗严加管教,没想到他竟闹到皇帝那里去了,还被送了回来。真是丢了西北军的脸。
裴延跟着青峰到了院子里,王定坤跪在地上,昆仑一只手按在他的头顶。他好几次都想要站起来,但满脸憋得通红,也使不上力气。昆仑喝道:“老实点!”
王定坤原以为他那样说一通,皇上不说嘉奖他,至少也要把他带回京城去。哪知道皇帝二话不说,还是把他丢了回来。他现在有种大难临头的感觉,特别是看到裴延铁青着一张脸出现的时候。
裴延在院中坐下来,皱着眉头看王定坤。
王定坤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连挣扎都懒得挣扎了。
裴延问道:“你私逃军营是重罪,皇上知道了,没有处罚你?”
王定坤看了裴延一眼,又垂下头,不敢说实话。虽然他觉得自己在皇上那儿说的都是事实,但若是被表兄知道了,他恐怕会被当场大卸八块。
青峰附在裴延的耳边说道:“刚才我派在府衙的暗哨回禀,皇上的随从正在收拾行装,好像很快就要离开大同了。府衙的守卫太严密,别的消息都打探不到,要不要问问王公子?”
裴延又问王定坤:“你可知皇上为何急于回京?”
王定坤想了想,当时被押出来的时候,好像隐约听到有人说什么太后来信,他努力堆出一个笑容:“我的确是听到一些。如果我老实说了,表兄是不是可以不责罚我?”
“国有国法,军有军规。你说不说,我都要用军法处置。不过如果你说的内容有价值,可以从轻处罚。”裴延道。
王定坤知道跟裴延讨价还价也没有用,靖远侯素来以治军严明著称,谁的情面都不会给。他低声道:“我也没有听得太清楚,应该是太后给皇上写了封信,然后皇上就准备回京了。”
裴延思忖着。大业有规定,后宫不得干政,太后给皇上写信,应该也与朝政无关。如果只是后宫之事,皇上丢下西北的一切即刻回去,又透着股不同寻常。
这时青峰喊了句:“沈姨娘,你怎么出来了?”
裴延抬头,看到沈潆披着一件藕色的披风,穿着折纸莲的褙子走到院子里来。她到了西北之后,几乎都是穿男装,因为怀孕,所以又换回了女装,乍看之下,竟然又比以往多了些风韵。他只觉得口干舌燥,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其实裴延走了没多久,沈潆就醒了,听易姑姑说皇帝抓了王定坤,又把他送到侯府里来,就顺便过来看看。恰好听到他们的对话,心里盘算着,后宫如果说有大事,应该跟庄妃有关。算算日子,庄妃应该临盆了。
莫非是庄妃或者生下来的孩子有问题,所以太后才会着急让裴章回去?
这是裴章的第一个孩子,对于登基几年却膝下无子的皇帝来说,没有子嗣对皇位也是个很大的威胁,所以裴章自然会很看重这个孩子。
“你怎么来了?”裴延起身,扶着沈潆坐在他的位置上。
沈潆抬头看他:“总在屋里睡着,脑袋昏沉沉的,浑身没力气,所以出来走走。王公子这是怎么了?”
裴延看了王定坤一眼,嫌他丢人,只说到:“逃兵。”
沈潆也看向王定坤,她从王定坤的身上,能看到沈光宗和霍文进那些人的影子。裴章之所以逮到了王定坤却没有罚他,又把他送到侯府来,大概是想看看裴延会怎么教训这个纨绔子弟吧?
在裴章的心里,其实早就想收拾这帮终日里游手好闲的年轻权贵,只不过他身为皇帝,本身就要维护这些贵族的利益,不可能亲自动手。所以就想借裴延的手,震慑京城里那些不思进取的王公子弟。如果王定坤还有救,或许接下来沈光宗和霍文进也会被他送到军营里去。
沈潆微微笑道:“王公子见到了皇上,难道什么都没说,皇上就把你送回来了?皇上也没有问你是谁,为何会逃出军营?”
王定坤之前没有见过沈潆,只觉得眼前的女子温婉秀美,如同一朵芙蓉花一般,一时看傻了眼。这可比他在青楼里相好的那些女子养眼多了,看表兄紧张的样子,应该是表兄的女人?王定坤仔细想了想,这大概就是母亲口中常常听到的那个妾室。这女人真是了不得,表兄都把她带到西北来了。
“王公子?”沈潆又叫了一声。王定坤才回过神来,企图蒙混过关:“皇上没问什么,知道我是从军营里逃出来之后,就把我送回来了。”
沈潆知道他在撒谎,而且他越是掩饰,越说明有问题。按照裴章的性格,不可能什么都不问,就轻易地把人送回来。更何况,王定坤是定国公之后,裴章不可能全无兴趣。
“王公子最好还是说实话。否则,日后若是给侯爷惹了什么麻烦,可就不是军法处置这么简单,可能连性命都难保。”沈潆搭着手,慢悠悠地说道。
王定坤心中一沉,觉得这妾室哪里像个妾室的样子,俨然是一副正室的做派了。难怪母亲和姑母都想对付她,这样的女人放在哪里,都是个威胁。
“我……”他看了裴延一眼,“就说了表兄撮合如姐儿的婚事……”
裴延一听,面色微沉,过去一把将王定坤的领子提了起来:“你把宋远航说出来了?”
王定坤吓得不轻,双脚离地,慌忙抓着裴延的手腕:“表兄,你别生气!我只说你撮合宋大人和如姐儿的婚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说!啊,你快放我下来啊!”
裴延和宋远航的关系,对外一直是个秘密。他暗中撮合宋远航和王倩如,在外人看来,也不过是一场寻常的婚事,他跟王家素来没什么往来,也不会误会什么。但被王定坤一说,他跟宋远航之间必定是有某种关系,才会插手这桩婚事。那宋远航在皇帝那里,就算暴露了,恐怕皇帝已经起了疑心。
“混账东西!”裴延一把将王定坤摔在地上,王定坤只觉得浑身遭到重击,骨头都要断了,哀嚎起来。他不知道自己说的话意味着什么,竟惹得裴延如此大怒。
裴延还欲上前,青峰连忙拦住他:“爷息怒。王公子到底是您的表弟,把他打坏了,王夫人和老夫人那边都不好交代。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还是想想怎么解决吧?”
沈潆也起身,走到裴延的身边,用眼神示意昆仑先把王定坤带下去。昆仑点头,一把抓起王定坤的肩膀,像捉小鸡一样将他带走了。
“侯爷别着急,皇上虽然多疑,但这事也并非没有解决的办法。”她说道。
裴延看着她:“你有何良策?”
“侯爷可以写信给宋大人,先向他示警。皇上回京之后,处理完手上的急事,肯定会让锦衣卫去查宋大人。只要宋大人先一步,将跟侯爷有关的线索全部抹去,皇上自然查不到什么。然后再让倩如对外说,是我在上元夜无意撮合了她跟宋大人,与侯爷无关。”
“皇上会相信?”
沈潆拍了拍裴延的肩膀:“宋大人毕竟只是个六品的推官,影响不到朝堂的决策,就算皇上怀疑什么,没有证据,最多是连累宋大人被调离京城。我相信凭宋大人的本事,应当知道怎么处理吧?”
裴延觉得奇怪,他明明没跟沈潆说过自己跟宋远航的私交,也没详细说过宋远航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却好像都知道一样。
沈潆在手,对付渣渣皇不愁。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老秋的花园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89章
lt;/divgt;
lt;/divg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