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林云舒从椅子上下来,所经之处,考生全部绷紧身体,显然紧张到了极点。
  林云舒也没开口,专心致志看着大家答题。
  看过一圈,她就回坐回椅子上。
  殿试结束后,考生出宫,卷子由专人批改,林云舒从旁抽查。
  这题目的答案几乎大同小异。
  几乎写的影响都是两个。
  倒是有人把原因写了三条:一是重男轻女的思想,生而不养。二是百姓太贫困。生活都成问题,没有多余的钱财养女婴,只能选择溺婴。三是产妇生孩子困难,死亡率高。
  而解决之法,这人也写了三条:一是政府呼吁百姓不要溺婴,二是成立育婴堂,收养女婴。三是提高女子地位。
  别的人多数都写两条,这人却写了三条。林云舒对提高女子地位这一条非常满意。
  林云舒点了这张卷子为状元。
  刘尚书作为最古板的官员当即持反对意见,“自古都是男尊女卑。若是提高女子地位,岂不是乱了三纲五常?”
  林云舒好整以暇看着他,“三纲五常的结果就是女婴死亡率越来越高。一味打压女人,就能彰显你们男人的能力了?不!不会!”
  刘尚书跪倒在地,“求天后收回成命!”
  林云舒却是根本不听,“你若是执意表达你的忠心,直接撞柱吧。你放心,本宫不会亏待你的家人。”说完,她也不理会众人,一甩袖子走了。
  刘尚书憋得脸红脖子粗,“天后这是想动摇国本啊?”
  其他大臣劝他,“算啦,天后有天皇撑腰。她想提高女子地位目的昭然若揭。你又不是第一天看出她的意图。只是一个状元之位。给她就是。她还能翻出天来不成?”
  刘尚书见大家都退让了,心里不免觉得凄凉,天后这是一步步蚕食大家的意志,她打从一开始就想提高女子的地位。
  大臣们誊好卷宗,看了眼名册,“这状元居然是个女的?”
  刘尚书站起来,“什么?女的?”
  天后这是一早就知道这卷子的主人是女子?她居然要把状元之位颁给一个女子?
  第140章
  女状元绝对是史无前例,负责此次科举的主考官出列,很快将名次报上来,“状元是位女子,河间府西风县人,名柳月晨,榜眼……”
  林云舒倒是没想到自己随手一指,居然还指出自己的儿媳来。
  她将殿试墨卷和会试墨卷做了对比。挑出名次变化大的,又看了一遍,确保不是考官中饱私囊。
  她还记得小四曾经说过,考完会试,有许多学子拉帮结派结交官员,以求有个好名次。
  名次变动太大说不定就有猫腻。
  她仔细对比过,发现还真有好几个名次变动过。
  她将卷子对比一遍,发现考生发挥很正常,并不是太紧张所致,却被他们从二甲调到三甲。
  三甲就是同进士,二甲是正规进士,待遇完全不一样。
  人都有私心,他们想换自己的门生上位,就得挤掉不识实物的。但是林云舒作为天后,自然不希望底下的臣子拉帮结派跟她作对。
  林云舒把这几个名字划了圈,看了户籍,发现这几人都是偏远之地。
  她视线停留太久,主考官和两位副主考如坐针毡,不停擦汗。
  林云舒似笑非笑在三人脸上打转,“看来你们这是不记得许尚书的下场呀。他好像走了也没多久吧?你们年纪还没我大,居然这么不长记性。”
  三人吓得腿都抖了,跪倒在地,连连求饶。
  林云舒背着手从书案后面走出来,“天皇武人出身,喜欢打打杀杀。本宫是个女人,不喜欢动刀动枪。但是不代表本宫就是软柿子,由着你们糊弄。”说完她狠狠将名册往三人一掷。
  三人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再怵她眉头。
  她直接将三人赶到御书房外跪了三个时辰。
  等她终于消了气,才把三人叫进来,给他们新的名册,“把这份名册拿下去拟旨。本宫念在你们是头一回犯错,先罚俸半年,以儆效尤。若下次再敢假公济私,本宫就老账新账一起算。”
  三人不敢有什么意见,拿起名册灰溜溜走了。
  等人走了,林云舒眯眼假寐。知雨端了吃食进来,瞧见她累成这样,便绕到她身后给她按摩头部。
  林云舒轻轻叹了口气,“知雨,你说这些人怎么就记吃不记打呢?”
  知雨动作加重了一点,“可能以为换了个人就能捞好处吧。”
  “你说得对。钱和利是世上最恐怖的武器。为了一百文,胆小鬼连鸡都敢杀,为了一百两银子,好人连邻居都能陷害,为了一千两银子,孝子连亲爹亲娘都能杀。这就是钱的可怕之处。”
  知雨还是头一回听说这种话,但是仔细想想也确实可能存在。
  林云舒舒服了一会儿,想起一事,睁开眼,“让你找的人接回来了吗?”
  知雨点头,“宫外传信说人已经到了。”她压低声音道,“要把人接进宫里吗?”
  林云舒摇头,“不必。本宫又不生孩子,接她们进来干什么。本宫自有用处。”
  知雨一怔,不是说那些人是医女吗?怎么还会接生孩子呢?
  虽有疑惑,可见天后累成这样,她也不敢打扰,只好压下心头的疑惑,继续按摩。
  第二日,皇榜张贴,全国哗然。
  女状元!
  绝对是个惊天大消息。全城百姓都在讨论这女状元到底是谁。
  很快大家也都知道此人的身份。
  天后娘娘的三儿媳。原先会试就取得第四名的好成绩,此次殿试成绩出彩,被天后点为状元。
  原先大家还怀疑天后假公济私,偏帮自己人。
  但随后又传出三位主考官利用职全把好几人的名次调低,让自己的门生上位,被天后严惩。又有人说,天后只看朱卷,又没看墨卷和封条,怎么可能知道状元是谁。只能说是巧合罢了。
  于是这些声音才渐渐消了下去。
  很快到了跨马游街的日子,柳月晨穿了红色胡服,头戴玉冠,打扮干脆利落。
  老三看直了眼,“要不是你脸这么白,耳朵上扎着耳眼,脖子上又没有喉结,我真要以为你是个俏郎君了。娘子,你这身衣服可真喜庆。”
  安安已经七岁,长得跟小仙女似的,此时瞧见母亲这么一打扮,嚷嚷着也要穿这种衣服。
  老三弹了她一个脑崩子,“那可不成。你娘可是状元,这是朝廷发下来的喜服,你想穿,你要好好学习,将来也考上状元才能有机会。”
  安安捧着小脸,一脸花痴,“娘,你是最好看的状元。”
  安安的弟弟小名叫牛牛,拍着巴掌附和姐姐的话,“好看!”
  老三哈哈大笑,抱着儿子到自己肩膀上坐着,“那你可要好好跟你娘学。将来也考个状元。”
  牛牛嘻嘻笑。安安拉着亲娘的手,激动得小脸都红了,“娘,你的衣服比爹爹的还要威风。”
  老三当初输给赵飞,只屈居于榜眼,但是三人服装是一样的。
  只不过科举的喜服自然跟武举不同。
  老三无可奈何笑了,“小孩家家的就知道好看。”
  三人送柳月晨出来,柳月晨上了马。
  自打小脚放了后,她就跟老三一起学过骑马,只是还不精通,不免有些怵得慌,“这一天都得在马上,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受得住?”
  老三抚了抚马的鬃毛,安慰她,“没事。跨马游街速度慢得很。不用担心。”
  柳月晨点点头,向家人挥手,骑马走了。
  安安看着亲娘的身影消失在巷子的尽头,仰着小脸可怜兮兮道,“爹,我也想去看娘跨马游街。”
  老三拍了拍小丫头的背,“那还等什么呀。咱们去你大伯父那里,他那边有好位置。”
  安安眼睛亮得惊人。忙不迭叫下人牵马车。
  三人到了顾家饭馆,老大正在招呼客人,看到他们忙迎过来,接过牛牛,逗他笑,“你们可算来了。弟妹真是好福气。我还说在这边摆一桌,请你们过来庆祝呢。”
  老三牵着安安上楼,“请客也得在我家请啊。等我回去翻个黄道吉日。”
  老大哈哈大笑,拍着他的肩膀,“还是你有福气啊。娶了个这么厉害的娘子。昨晚你大嫂都吓傻了,说你媳妇平时柔柔弱弱的,没想到这么厉害,考得比小四还好。”
  在顾家人心里,小四应该最有学识的人。当年考中榜眼惊掉多少人的下巴。
  没想到柳月晨更牛,成了状元。
  老三嘿嘿傻乐。小二已经端了酒菜上来,没一会儿客人越来越多,老大闲不住,朝老三告饶,“我这边忙着,你把两个孩子看好了,可别碰着磕着了。我先下去了。”
  老三点头,两个孩子跟他告别。
  三人有一搭没一搭吃着小菜,老三时不时看着外面的街道。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街头传来锣鼓声,原先还待在雅间的客人纷纷走了出来。
  靠近街道的这边不是雅间,方便客人看热闹。
  “还真是女状元?这身打扮不男不女的成什么体统?”
  有人当即嬉笑道,“谁让现在当政的是天后呢?有本事你也考去?”
  许多学子秉持着女子不该抛头露面的思想,纷纷表达不满。但并不妨碍更多的人喜欢她们。
  尤其是那些小娘子,大娘大婶,看到打头的女状元,一个个激动坏了,纷纷把自己手里的花扔上去,“姑娘,你可给我们长脸了。就该这样。让他们男人也瞧瞧我们女人不止会生孩子会做饭。”
  柳月晨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接着花,冲大家挥手,“谢谢大家!”
  那些小娘子哪里见过这种阵仗,看着她双眼含笑看着自己,只觉得一颗心怦怦直跳,脸上染起一片红霞。
  安安捧着小脸抵在栏杆处,眼睛弯成月牙,“哎呀,娘现在就像一只花蝴蝶啊。”
  老三弹了她一下后脑勺,“瞎说什么呢。你娘这叫得人心。”
  不过也确实很招蜂引蝶就是了。男人就罢了,居然连人家小娘子都不放过。瞧瞧那一个望眼欲穿的小娘子,要不是知道他娘子爱好男,他都要以为自己头上绿油油的了。
  这一场跨马游街比以往更加热闹。路边的野花都要被人采秃了。
  又过了一个半月,新科进士陆续发了官位。
  原先大臣们还担心天后娘娘会让状元入翰林院。毕竟从月国科考以来,一甲都是入翰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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