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卷棋逢对手 第九章 牺牲
随后，鲁兹指挥部队隐藏起来，开始等待维来镇的援军。然而，本该早就到了的他们，却一直都没现身。
更糟糕的是，斥候已经发现了敌军的踪迹。
“奇怪，维来镇的部队怎么还没到？”状况不明，士兵们不由有些焦急起来。
“鲁兹大人，要不要派人去维来镇的方向寻找一下？”军官建议道：“他们也许是迷路了。”
鲁兹摇摇头：“不必了，他们会来的话，就一定能赶到。”
在这样的状况下，鲁兹依然保持着冷静。沉默寡言的他就如一块定心石，让焦躁不安的士兵们平复下来。
半个小时后，敌军终于现身。
5000名入侵中路的敌军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向着伏击圈而来。
看得出，这边糟糕的地形给了敌人很大的影响，原本军纪严明的迪尔克军，这时的队形却非常松散，士兵满脸疲惫的扛着武器，一队轻骑兵在队伍侧面担任警戒。
敌军现在的状态，正是伏击的最好时机。可维来镇的部队却始终不见踪影。
“鲁兹大人，怎么办？”军官焦急的道。
如果强行攻击，以现有的2000人展开攻击的话，那和自杀没什么区别。但任由敌人过去，又等于把大后方完全暴露给了对手。
现在他们完全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那么鲁兹的决定是…
“还愣着干什么，敌人已经来了，准备战斗。”比蒙人淡淡的道。
军官骇然道：“大人，您真的准备攻击吗？”
鲁兹看了他一眼：“记住，现在上万名友军的性命，以及大后方我们亲人和百姓的生命，全都掌握在我们手里。”
“就算死，也要把敌人钉死在这里，明白了吗？”
军官缓缓吸了口气，再抬起头时，他的眼神已变得无比坚定：“明白了，我们绝不会再让这些敌人前进一步。”
这次负责截击敌军的，全都是海丁顿军中的精锐，很多人都是土生土长的海丁顿人，或是从难民中征召而来。
他们的家人全都在后方，为了保护自己的家园，即便实力相差悬殊，也没有任何人退缩。
于是，当敌军全部进入伏击圈后，鲁兹猛然起身。就见他身体迅速膨胀，很快化身为巨大的比蒙兽。
鲁兹仰天发出一声大吼，向着下面的敌军冲了过去。紧跟着，自他身后，2000名海丁顿士兵全部起身，也一往无回的杀了过去。
这次战斗中最惨烈的一战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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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蒙全身猛的一个激灵。
“雷蒙大人，您怎么了？”洛娜注意到他的异状。
雷蒙摇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心里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
“您是在担心战事吗？”洛娜道。
雷蒙摇摇头：“不，我只是觉得，好像要失去什么极为珍贵的东西似的。”
这时，塔文特放缓步伐与雷蒙同行，他道：“想不到连您也会患得患失。不过放心吧，迪尔克军并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当我们到达战场，一定会让那些家伙狠狠栽个跟斗。”
离开巨人之印后，雷蒙便带着援军赶往中路的伏击地点，只要能解决那5000敌军，就能沉重的打击迪尔克军，让雷纳德重新考虑对海丁顿的战事。
不过最终还是要看奇普能否顺利解决迪尔克的国王了。
但由于道路实在崎岖难行，即使他们马不停蹄，也足足花了大半天的时间。算算时间的话，这时鲁兹应该已经和敌军开打了。
这也让雷蒙越发的担心，他们只有5000人，能解决敌人吗？
眼看就要抵达伏击地点了，雷蒙的心也不由跃动起来。就在这时，几名半人马战士从前面向他们迎面而来。
这些半人马是队伍里脚程最快的，被塔文特安排作为斥候，侦测前方的动向。这时见他们匆匆回来，肯定是有所发现。
“怎么了？”等他们跑到近前，塔文特问道。
人若在骑马时说话，是很危险的事，因为容易咬到舌头。不过半人马因为人身和马身融为一体，却没这方面的顾忌，实在是很方便。
一名半人马斥候道：“前面有迪尔克军正在跟人交战。”
雷蒙一听，就知道肯定是己方部队在伏击迪尔克军，他连忙问：“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死光了…”半人马道。
“什么？”雷蒙一怔。
那个半人马脸上露出心有余悸之色：“前面的战场，实在太惨了。所有攻击迪尔克军的人，全都死光了。”
雷蒙和洛娜对看一眼，两人都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全部死光了？怎么可能，己方足足有5000人，就算打不过，也不至于全灭啊。
“不，还有一个。”这时，另一个半人马道。
“对。”第一个半人马一拍额头：“还有一个活着。不过，那是个我们从没见过的怪物，非常巨大，不过也已经陷入迪尔克军的包围了。”
没等他说完，雷蒙已狠狠在马腹上一磕。战马吃疼，发出一声哀鸣，速度骤然加快飞奔而出。
鲁兹！是鲁兹！这时，雷蒙心里不祥的感觉越发强烈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战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见雷蒙不顾一切的往前飞奔，塔文特情知有异。他仰头高呼一声，整只骑兵部队也骤然加快速度，跟着雷蒙向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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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东西死了吗？”
数十名迪尔克的长矛兵围成一个圆圈，尖锐的长矛指向中央，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恐惧的表情，有几个人手持的矛尖甚至在微微发抖。
雷纳德麾下的部队，全是身经百战的精锐，不知是什么，竟能让他们恐惧成这样？
这时若在高空往下看的话，就能看到，以那一圈长矛兵为中心，外层还有数千名迪尔克士兵。此刻，所有人都围聚在一起，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
那个在长矛兵的包围中心，屹立不倒的比蒙巨兽。
鲁兹率士兵攻击迪尔克的部队，然而双方的战斗力本来就有差距，再加上以少打多，又是在无险可依的旷野里，其结果可想而知。
广阔的战场上，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垒叠的尸体几乎遍及眼睛所能看到的每一个地方，足见战况的惨烈。
半空一群群的秃鹫不住盘旋，贪婪的盯着下面的美餐。攻击迪尔克军的2000名士兵全部英勇战死，现在，海丁顿这方还剩下一个人。
鲁兹！
巨大的比蒙兽浴血满身，他的身上光是肉眼可见的伤口，就有十几处，胸膛有一道几乎见骨的可怕伤痕，肌肉外翻，一看就是重斧劈砍的结果，两只长矛刺穿了他的腹部。此外，鲁兹的前胸后背还插着数十枝箭矢，滴滴鲜血顺着折断的箭杆往下淌落。
由于伤口实在太多，渗出的鲜血让比蒙的毛变成了一缕一缕的血红色，在他脚下，流出的血液在地上汇成大大的一滩。
饶是如此，那些长矛兵也只敢远远的围着他，不敢上前一步。
因为在鲁兹脚下，除了自己的鲜血，更多的则是迪尔克士兵残缺不全的尸体！
站在那里，鲁兹除了身上不住流淌的鲜血，已经很久都没动过一下了。围着他的长矛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起小心翼翼的往前走。
长矛围成的圆圈不住缩小，矛尖几乎快要碰到鲁兹的身体了。见他还是一动不动，长矛兵们无不面露喜色。
看来这个怪物真的死了。
可惜他们的高兴并没维持多久，比蒙兽的眼睛一下睁开，同时鲁兹双手往前一圈，把身前的数十枝长矛挟在腋下。
长矛兵大吃一惊，急忙往回夺，然而十几个人一起往回拉，矛杆却纹丝不动。紧跟着，鲁兹将双手猛的往后一收，长矛兵们就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把他们向前一拉，众人不由自主向鲁兹跌去。
随后，比蒙兽张开巨爪，向着人群里挥舞过去。
霎时间，漫天都是飞舞的鲜血和残肢断体，十几个精锐的迪尔克长矛兵，转瞬间就变成了支离破碎的肉块。
碎尸纷纷掉落在地，几颗人头砸进鲁兹脚下的鲜血中，立刻溅起一朵朵绚丽的血花。
“这…这个怪物！”
见同伴惨死，鲁兹身后的长矛兵急忙向他捅去，十几枝长矛一起扎进了鲁兹的后背。强烈的疼痛让他发出一声狂吼，比蒙兽猛的转身，一个飞扑将身后的士兵全部压在身下，然后状若疯狂的狠命拍击。
眨眼间，那些长矛兵已经变成了一堆一塌糊涂的肉酱，红色的碎肉和鲜血，白色的骨头和脑浆混在一起，就如同一张图案诡异的地毯。
这时，大量失血和严重的伤势已经让鲁兹几乎发狂，他红着眼爬起身，狠狠瞪着四周的迪尔克士兵，背上那些扎进身体的长矛，随着他的动作颤动不止。
没想到成了这副样子，鲁兹还如此凶悍。在他可怕的气势威压下，有那么一瞬间，在场的数千迪尔克士兵，竟齐齐往后缩了一下。
“怕什么，这家伙快要死了，只要…”一个军官大声叫道。
然而没等他把话说完，那军官突觉眼前一黑，跟着头顶一块巨大的阴影向他当头罩下。
鲁兹将那个军官踩在脚下，他全身的重量让尸体直接陷进了地里。众人就听得喀吧一声，似乎有什么很脆的东西爆开了。
举起那名军官的无头尸体，鲁兹仰天大吼，似乎在宣告敌人在自己面前有多渺小。
“你们还算是迪尔克的士兵吗？还要为一个敌人耽搁多久？”这时，迪尔克军的指挥官怒声叫道：“快，给我杀死他！”
在军令的逼迫下，四周的士兵蜂拥着向鲁兹冲去。鲁兹直接以那个军官的尸体为武器，狠狠在身前一扫，立刻有十几个人飞抛出去，但又有更多的敌人补上。
一名身穿重甲的战斧兵怒吼着冲到鲁兹面前，一斧头砍中鲁兹的大腿，鲜血霎时泉涌而出。
然而没等斧兵感到得意，鲁兹一把抓住他的身体，另一只手捏着他的双脚，将其举过头顶，吼叫声中硬是把人连同铠甲一起撕成两半。
这时，七八个长矛兵绕到鲁兹身后，将长矛一起捅进他的后背。另外又有几十个盾牌兵分从左右两侧冲上，用盾牌组成一堵墙，将鲁兹夹在中间。
“他动不了了，快杀了他！”指挥官狂叫。
三个战斧兵趁机冲上，手里的斧头向着鲁兹的胸膛劈去。
鲁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闷吼，全身的肌肉猛然一鼓。他原地一拧身，将死死挤着他的那些盾牌兵全部弹飞出去，同时把手里的两截战斧兵的尸体向冲来的斧兵一甩，立刻把他们撞得人仰马翻。
这时，鲁兹摆动身体的大力让他背后的枪兵东倒西歪，鲁兹回过身巨爪挥舞，立刻将这些倒霉蛋全部送入了地狱。
没想到连这样都杀不死他，其余想要冲来的士兵，再次畏惧的向后退去。
然而，这一次的爆发也耗尽了鲁兹最后的力气，高傲的比蒙兽摇晃了一下，庞大的身躯一矮，终于单膝跪倒在地。
“他不行了，快干掉他！”指挥官见状，大叫着。
终于，有一名长矛兵鼓起勇气，双手端着长矛叫喊着向鲁兹冲去。
就听噗的一声，长矛笔直插进了鲁兹的左胸。
连长矛兵自己都不敢相信会这么容易得手，他愣在原地。鲁兹发出一声怒吼，巨爪抓住矛杆，但这时他已没有力气再把它折断了。
又有两名士兵冲了上来，三名迪尔克兵一起抓住矛杆，拼命向前一推。
长矛往前送了一截，跟着一截带血的矛尖从鲁兹背后穿出。
“杀…杀死他了！这个怪物终于死了。”四周的人立刻爆发出一声欢呼。
鲁兹跪在地上，双手抓住矛杆，但全身已使不出一丝力气。他艰难的喘着气，随着他每一次呼吸，都有鲜血从口鼻里喷出。
就在这时，外围的迪尔克兵突然发出一声惊呼，紧跟着四周一片慌乱，刚才还围着鲁兹的士兵，这时全都转过了身，不断有人叫嚷着什么。
鲁兹缓缓抬起头，从他渐渐模糊的视野里，只见一大群飞奔的影子向着这边冲了过来。
那些影子他已经看不清是什么了，耳朵也完全听不到声音。但唯有一个，那个冲在最前面的身影，在鲁兹的眼中清晰可见。
“少主，我不辱使命，这些敌人没有前进一步。”
“但很遗憾，不能看到您的胜利了。”
嘴角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比蒙兽巨大的身躯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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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鲁兹！！！！！！”
远远的，看到鲁兹巨大的身躯扑倒在地，雷蒙目眦欲裂。
他策骑飞奔，高扬着手里的长剑，纵马一跃，从惊恐的敌军指挥官头顶越过的刹那，一剑砍下了他的脑袋。
在他身后，半人马与草原骑兵以无可阻挡之势，冲入了迪尔克军中。
雷蒙来到鲁兹倒下的地方，没等马站住，他已一跃而下，向着鲁兹冲了过去。
昏迷不醒的鲁兹已经恢复了人形，浸泡在自己的血泊中。由于身体缩小，那些可怕的伤口显得更加触目惊心，令他身上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的肌肤。
雷蒙一把抱起鲁兹：“鲁兹，你醒醒，我回来了，援军来了，我们胜利了，你快醒醒啊。”
然而，这个从兽人帝国起就跟随着雷蒙的忠诚部下，无敌的比蒙族战士，却再也无法睁开他的眼睛了。
此刻，四周的战斗仍在继续。草原骑士无情的追杀着迪尔克的士兵，到处都是驰骋的马匹，奔跑的人影，临死前的惨叫和马蹄轰鸣响成一片。
然而雷蒙对这一切充耳不闻，只是静静的扶着鲁兹的尸体，以往与鲁兹间的一幕幕彷如图画般在他眼前依次浮现。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只小手搭在雷蒙的肩上。
“雷蒙大人，我们胜利了。”
雷蒙回过头，在他身后，广阔的旷野已经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戈丹草原战士对迪尔克的仇恨，让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迪尔克士兵。放眼所见的土地完全被鲜血染红，尸体覆盖大地，连半空的秃鹫也被这幅可怕的场景吓得飞走。
这次战斗，总共有超过7000条生命永远归入了冥神的怀抱。不知何时，乌云笼罩天空，纷纷掉落的雨丝仿佛是众神在为残酷的战争而哭泣。
“雷蒙大人，战斗已经结束了，我们回去吧。”一阵马蹄声，塔文特缓缓走到雷蒙身后。
雷蒙点点头，抱着鲁兹的尸体站起身：“鲁兹，走吧，我们该回去了。”
“这里的尸体…”洛娜低声道。
“等战争结束后，我会派人来收拢这些战士。”雷蒙道：“无论是敌人还是我们的战士，都会得到安葬。”
洛娜苍白着脸点了点头，战斗时她非常英勇，但在战斗结束后，她才意识到眼前是一幅怎样可怕的情景。
将鲁兹的尸体放上马背，雷蒙和草原骑士们离开了这片血腥的大地，向着塔尔斯城而去。
等他们全部离开后，几只秃鹫从天而降。站在尸山之上，本该尽情狂欢的它们，却伸着脖子发出一阵茫然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