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62)

  盛瑜看着陆权泽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叫你锻炼身体,儿子这么点重量你都承受不住。
  盛瑜打趣道。
  陆权泽:我锻炼身体可不是给他当跷跷板的!
  那你这是要干嘛?盛瑜下意识的接了一句,突然猛的明白过来。
  正好对上男人意味不明的轻笑,脸一下子红了。
  还能干什么?干他呗。
  草,臭流氓。
  陪着傻儿子疯玩了一会儿,超级小羊终于累了一头栽进盛瑜的怀里撅着屁股睡着了。
  盛瑜好笑的把儿子奇怪的睡姿调整过来,男人宽厚的大掌将一大一小揽入怀中。
  晚安宝贝。男人深情的低语在耳边响起。
  晚安老陆。
  晚安小羊。
  第80章 番外二
  我是五岁那年被母亲送去了姑姑家。
  说是姑姑家其实当家作主的是姑姑的母亲朱翠华, 也就是我的姑奶。
  那是一个相当厉害的老太太, 个子很小但是精神头很足,骂起人来更是气势逼人。
  我第一次去她家的时候,老太太就坐在前屋的板凳上磕瓜子,吊稍眼微微一抬嘲讽的话就来了。
  喲, 可真是城里人的儿子长的可不是一般的俊, 放在我这乡巴佬家里岂不是委屈的很?
  我母亲何欣笑容僵硬里带着些许尴尬,那时她也只是个二十五岁不到的小姑娘, 没见过世面连架都没吵赢过, 却凭着满腔热血将我生下抚养长大。
  如果不是为了给我更好的教育,何苦往姑奶的手里塞了大把的钱还要忍受这样的嘲讽。
  我姑姑是个老实的寡妇,她默默的将我拉到老太太的跟前, 握着我母亲的手承诺会好好照顾我决不亏待。
  我那嘴巴狠毒的姑奶冷笑一声, 自己儿子都养死了,还敢替别人家儿子操心。
  当时我母亲吓了一跳,连忙去看姑姑的脸色,好在姑姑这些糟心的话听了好几年了,早就没有任何感觉了。
  老太太眼见着自己在这也不讨趣, 便从厚厚的信封里抽出两张大票子揣着手乐呵呵的去广场上看牌去了。
  母亲走的时候,我满眼的泪快流成了一条小河。
  这是什么糟心的环境什么糟心的人家,见不到母亲还要和会吃人的老太太共处一室,当时又哭又闹差点晕厥。
  我母亲还是走了,因为再不舍得但家里年迈的外婆需要人定时做饭照顾。
  那段时间对于年幼的我来说,是最黑暗的时刻。
  但是现在, 转头回顾我那短短的三十五年,只能感慨一句,在没有过完这一生之前千万别过早下定论。
  因为最这个字,就是用来超越的。
  接下来我要说的故事,哪一个不比那个时候惨烈呢?
  但是再惨烈也早已成了过去,宝贝,我现在之所以将这些写下来,不仅仅是因为你偶然提起一句你想听,更多的是,我想在这些记忆还没有淡去之前存封起来。
  就放在你那里,你那个时间钻石盒里。
  不错,我就是想和羊羊的乳牙胎毛一起,被你宝贝着珍藏着,每次想起来都能笑醒。
  等到多年以后,还能听到你调笑的话语。
  我在镇上的一个公立小学上一年级,直接跳过了学前班。
  因为我母亲总是担心自己是个文盲耽误我的学习,村子里有一个会识字算数但中学没毕业的姐姐,她时常在我母亲的小恩小惠下教我一些知识。
  也算是我聪明,那些东西姐姐讲一遍我就全会了。正如现在羊羊展现出过目不忘的本领一样,老妈还很诧异一个劲的夸他聪明。
  熟不知是他老爸的基因非常棒,当然宝贝你的基因也非常厉害哦。
  这么聪明的小孩子在那个时候真的不多见,我姑姑呢偏要送我去学前班,她是个保守的女人,答应我母亲不会亏待我就一定不会为了钱的事而敷衍了事。
  哪儿怕我不需要,她也坚持要送。
  这事还是老太太精明,随便拿几个算术题就来考验我,结果发现我不仅答对了还能算出更多的数,惊的她乖乖、乖乖的直冒。
  于是老太太大手一挥,直接趁姑姑不在家的日子提着我去小学报名。
  那里的校长还留着小胡子在那瞪眼,这么小上什么小学!简直是胡闹不可理喻!
  我那厉害的姑奶几张大红票子往桌子上一拍,凶的很:少废话赶紧给我家娃办了!
  自从我母亲给姑姑家里送了不少钱,老太太就不再喜欢废话了,动不动就抽票子拍桌子。
  颇有种现在的土豪特性,事实证明,以前老太太嘴巴厉害那是被贫穷逼的。
  要是钱能直接解决的问题,何必费口舌?
  这是我从小老太太身上学会的第一个道理,钱很重要,非常非常重要。
  当然宝贝小瑜,这种道理是你们这种豪门不能理解的,因为粗俗。
  我上的小学,是真的很无聊。
  不仅老师无聊,小孩子都很无聊。男孩和女孩喜欢玩过家家的游戏,尤其是女孩喜欢和长得帅的男孩玩过家家。
  一天下来五六个小姑娘鼻涕拖的老长的跟在我身后要和我过家家,我只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呆着。
  呆着干嘛?哭呗。
  为什么哭?想妈妈呗。
  咳咳别笑,要知道我那个时候也只是个半大的孩子,从小父亲见不到几次连他一张脸上几个鼻孔都想不起来,更何况又懵懂之际离开了自己的母亲。
  想家成了那段时间最熬人的念头。
  做梦在想,站着在想走路也在想。
  想着外婆给我做的萝卜丸子,想我母亲给我擦的面霜香香的,想她给我做的葱油面。
  几乎是扳着手指头数日子,好不容易等到过年我母亲一早便乘了村子里大叔家的车子来镇上接我。
  那天还下着小雪,老太太站在门口看着我头也不回的在母亲身边高兴的窜成了猴。
  面上浮现了一抹忿忿不平的神色,熊孩子小白眼狼!走了都不知道说句再见的!下次再来就撵出去!
  我姑还是懂这个口是心非的小老太太的,笑着说:妈,过不了多久小泽就开学了,你就让他回去好好玩玩吧。
  老太太瞪了她一眼,噫!就你长嘴了会说了是吧?谁不知道呢!
  就是到了现在,我都能十分清楚的记得姑奶和姑姑的各种神态和说过的话,那是最淳朴的平民的生活态度。
  他们抱怨的少,更多的是活好每一天,想怎么说想怎么做的每一天。
  虽然我心心念念想着回家,但真正回了家过了那兴奋劲后,便越觉得坐在躺椅上的外婆格外的无聊。
  忙前忙后的母亲正在准备晚饭,我就跟着她跑前跑后,一不小心跌进雪里给她吓了一大跳。
  自己倒没心没肺的笑嘻嘻的站起来,我母亲破涕而笑的眉间总是有一抹淡淡的哀愁。
  那时我以为她跟我一般思念着她一样深深的思念着父亲,毕竟今年我那忙着事业的父亲又没回来。
  音信全无,联系不上,除了每个月初定时寄来的大把钞票,还能确定这人的死活,否则我那生育过孩子依旧美丽动人,像个半大的姑娘的母亲早就心灰意冷的改嫁了。
  上门说亲的媒人无数,全部被我母亲拒之门外。
  其实早些时候就已经埋下了祸根,只是谁也没能发觉罢了。
  老弱幼小的家里只有一个正直青年的人,那个人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
  不怀好意的目光越来越多,憎恶妒忌的目光越来越放肆。
  更何况那个时候全村子里的人都知道我父亲是个有钱人家的少爷,也知道每个月都会给我母亲寄钱,厚厚的一沓。
  从我们平时的吃穿用度上就可以瞥见几分,好在我母亲聪明,她每次都把收到的钱一早就藏了起来,等着有时间就把钱寄给老太太。
  这样家里前后遭了几次贼,都只是少了一些吃食和衣服。
  吃食我们家里并不缺,衣物都是老人和孩子的,偷去也只能拆了当抹布。
  我在家里度过了一个很暖和的新年,母亲的怀抱真的很温馨,很香很软。
  经历过许许多多黑暗后,我以为我再也感受不到那种温柔了,但上天垂怜,让我遇到了你。
  让我知道,温柔这种东西我不仅可以得到,也可以给予。
  每当你躺在我怀里的时候,心里那股悸动,你该明白的。
  爱你至极。
  还没等到开学,母亲便一早把我送去了姑奶家,临走之前脸色并不好看。
  但她依旧神色温柔的告诉我,等她来接我。
  虽然这一等,恐怕又要等到暑假了。
  我懂事的点点头,母亲眼角含泪的远去了。
  这一次我没有哭也没有闹,懂事的像个大孩子了。
  一个只有六岁的大孩子,能多坚强呢?
  脆弱的肩膀尚不能抗住这天灾人祸,也不能做母亲精神上的支持。
  于是那年开春,我在老太太和姑姑的照顾下硬生生的胖了五六斤,而我那可怜的母亲,已经陷入了精神崩溃的边缘。
  以前我不信命,但现在我信了。
  那些事情像一场又一场的精心设计精彩绝伦的话剧,把人性和黑暗巧妙的糅合在一起。
  叫你明白世间荒唐如梦,狗血淋头。
  我母亲病了,因为我撞破了那些原本应该好好藏下去的肮脏的事情。
  惭愧羞耻,不配为人母的情绪充斥在她的内心深处,在压抑的沉默中彻底爆发了。
  她的疯,是一点点的从里到外的,流言蜚语也是插上翅膀到处乱飞的东西。
  求助无门的外婆老泪纵横,而我父亲的本家,也就是我奶奶和爷爷依旧无动于衷。
  说出真相来,只会脏了他们的耳朵和读书人高尚的心灵。
  老太太那呢,我求了半年,毫无回绝之地。
  事关上辈子的恩怨,我一个一点大的小屁孩是没有资格了解,也没有资格去评论的。
  外婆自暴自弃,母亲也时好时坏。
  好的时候总是给我买糖吃,然后转身把我送去老太太那,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平安无事。
  坏的时候,疯言疯语闹着要找我,情绪激动的时候椅子都砸坏过。
  那张脸依旧漂亮,但丝毫不见以前腼腆一笑的温柔气质。
  我外婆又听信了村子里缺德女人的话,拿了些乱七八糟的药回来给我母亲治病。
  疯病一开始确实有用,但随着用量的越来越多,人也傻了。
  我上完学偷偷跑回家看母亲,她就坐在自家院子里目光呆滞的看着围栏上的牵牛花。
  不管我怎么叫,她都不会回应。
  那个时候我感觉天都要塌下来了,在这世上我只有母亲是我唯一的血亲,是这个女人给了我只要娘俩在一起就天不怕地不怕的勇气。
  是她支撑了一个小孩子的一片天地,成了我心目中的神,但那天,这片天地轰然倒塌了。
  这个带着五彩光环的女人,自己走下了神坛。
  我的哭嚎声响了整整一晚上。
  第81章 番外三
  第二年春天, 我父亲突然出现在我小学的大门口。
  男人高高瘦瘦气宇轩昂, 穿着黑色的风衣手上戴着机械手表,站在那里脸上始终带着温柔的笑。
  那个时候正是小孩子放学的高峰期,来接学生的家长中有不少年轻女性目光悄悄的打量着陆同志,奈何陆同志对他们没有任何的兴趣。
  在他二十四年养尊处优的生涯里, 这是第一次以长辈的身份站在学校门口见我。
  所以, 我毫不意外的在人群中第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大高个,陆同志那时手上还抓了一个小花猫的气球, 整个人看上去很傻。
  他已经好几年没有回来过, 根本不知道我长什么样子,更何况小孩子本来就一天一个模样。
  陆同志认不出来我,一双眼睛只是茫然的从一堆相似度极高的萝卜头里来回的打转。
  在看见他的那一瞬间, 我浑身都冷透了。
  这个不负责任、从不顾家的男人居然还有脸回来。
  我低下头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静悄悄的跟着人群从他的身边挤了过去。
  那天我一个人回到了姑奶的家,老太太正喜笑颜开的坐在小凳子上数钱,我只是瞄了一眼,便知道那不是个小数目。
  比我母亲给她的纸袋子还要厚上好几倍,当即心里很不爽。
  我父亲不仅来过了, 而且这贪财的老太太肯定毫不犹豫的把我卖了。
  我姑姑看我一个人回来十分惊讶,她问我有没有见过一个高高瘦瘦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说那是我父亲。
  我平静的摇了摇头,便进屋写作业去了。
  等到天黑,姑姑才把男人领了回来,那家伙一直站在学校门口等到偌大的校园空无一之后才失望的发现我早就走了。
  我父亲推开我房间的门, 我们两人平静的对视了几秒,迫不得已发现了一个奇怪的事实。
  我们并不喜欢对方,但唯一能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除了浓厚的血缘关系之外,便是两个男人都深爱着同一个女人。
  那就是我母亲。
  很多年以后,我父亲曾跟我说过,他之前一直以为自己跟欣欣(我母亲)生下来的孩子是漂亮懂事那款的,尤其是我母亲那样温柔的人教育,一定会很乖巧。
  但真正见过一次照面之后,他非常的失望。
  我长的漂亮归漂亮,但跟乖巧懂事完全沾不上边。
  眼神不仅凶还很固执,没有其他小朋友该有的天真和憧憬,不像个小孩倒像个小大人。
  他抱怨的话我到如今都能记得很清楚,脸上挂着几分嫌弃,而我就站在他面前冷笑。
  两个人不像是父子,倒像是多年未见的仇人。
  实际上宝贝你懂我的,我年少的脾气又臭又硬,当年我没有回嘴说,这些都拜你所赐恐怕是上天可怜这个老男人,少一些打击。
  在我母亲没有得病之前,我就是他心中口中所想所说的孩子,在我母亲有病之后,那个除了好看乖巧却一无是处的孩子消失了。
  消失的很突然也很快速,无法逆转的摧毁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应该和和睦睦的一家三口突然走上了各种不同的岔路,有了各自的归宿。
  是怪我父亲的没有责任心么?可他当初离开我们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娶我母亲才远走他乡多年了无音讯。
  是怪我母亲的软弱么?她只是一个一无所知的文盲而已,在那种偏僻的地方,一点唾沫星子都能把人淹死。
  我想了十几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是突然发现命运让你往东你不敢往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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