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自认为很大老爷儿的林大佬怒了,你才像小姑娘,你全家都像小姑娘!
  陆离掌心躺着一只小小金色千纸鹤,半边身体仿佛被什么东西削去一样,它正颤着身体试图飞起,陆离轻轻一吹,金色千纸鹤就成了粉末,随风消匿了。
  林含想起来,这是之前在书柜缝隙间夹着的千纸鹤,倒是没注意这小东西居然跟了他一路,还没被刮下去。
  陆离笑意不减,林含看着他笑就浑身发毛,总是有一种被凶狼当做猎物的既视感,而是越是和陆离相处,他就越觉得陆离跟记忆中的某个人很相像,那个人,让他一想起来,就恨得牙痒痒。
  大概是察觉林含的眼神变得犀利起来,陆离就回归话题,道:“这小纸鹤贴在你身上,它所在的地方,就能入我的眼睛。”
  林含见到千纸鹤,也猜到原因在它,于是点了下头,道:“所以你以千纸鹤作为媒介,将我也拉了进来?”
  用脚指头都能猜出来陆离一发现他也进了陈家旧宅,就打坏主意想将他也拉进这个空间。
  怎么说哪,陆离这就是要死也得拉个垫背的,林含真的快被他气成内伤了。
  陆离倒是有心好奇,他问:“你怎么以魂魄姿态来了?”
  林含这才想起自己从刚才起就一直是魂魄状态,而陆离却是一眼认出了他。
  他突然顿悟了一件事。
  陆离一直以来就知道他是谁,甚至认识他!
  林含开挂般的智商在线,让他脑子忽然清明了,他看着陆离的眼神便开始变得古怪,林含又回到了最初他疑惑的问题。
  “你到底是谁?”
  林含情不自禁问出声。
  陆离闻言,面色有一瞬的恍惚,他随后一笑,本来他就长得英俊好看,这一笑,就像是一柄尘封的利剑扫去尘埃露出了最夺目的光彩,让林含有一瞬间的晃神。
  林含不由抿紧唇,双眼锁住离自己很近的陆离,他企图从他的笑容中找出一丝熟悉的痕迹,但一点也没有,这是一张他从前没见过的陌生的脸。
  陆离笑容加深,“你知道我是谁的。”
  林含心底已经隐隐有个答案,这会儿正呼之欲出,但他不敢猜,也不敢信。
  他从来没想过会再次相遇。
  这怎么可能……明明,明明那个人已经死了啊!
  陆离却轻飘飘粉碎林含不肯接受的现实,“是我。”
  闻言,林含的头嗡地一下炸开了,像是被这句话砸了个六神无主,他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差点后仰栽倒,他勉强扶住旁边一样东西,才站稳。
  结果一看,发现扶住的是陆离的胳膊,林含的头更疼了。
  陆离关心的看着林含,道:“你没事吧?想起来我是谁对你打击也太大了,你看你这脸白的,跟冰块儿一样,林含,多年不见,你弱了。”
  林含痛苦的扶额,心里纷乱如麻。
  妈个鸡,踏马突然发现已经死了的前男友站在自己面前,谁能不方?谁能不头痛?
  林含现在想立刻马上晕过去。
  第43章 葵花子24
  说起来林含和这前男友,渊源是说来话长,言简意赅一句话。
  千年前,林含在山沟里打怪打腻了,闲来无事下山打发时间,一下去就得不了,先是拐跑人家道士圈里唯一有望登仙的三好道长,跟着又在人间为非作歹,被三好道长联合同门大义灭亲,把他脑袋扎破,封印在地底深处,永不得见天日。
  真是天算不如人算,他现在从那口叠加十六道金杵封印的棺材里跑出来了。
  虽说中途出了点意外,魂魄跑出来,躯壳却失踪了,但没对林含有太大的影响。
  他借身重生改头换面后,才来人间找身体。
  林含也没想到,第一天认识的陆离,居然是一千年前的那个道士前男友,前段时间听到这个名字,一时没反应过来,事后还以为是重名,没曾想,踏马竟是同一个人。
  可他不是死了么?
  “你不是死了么?”
  林含不由问出声,话一出口,他就有点后悔,说得他好像很关心他一样,也好像他们之间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似的。
  妈个鸡,他们可是有不共戴天的仇恨,陆离这丫的,当年用金杵戳入他后脑,伤口现在还隐隐作痛,这种痛虽不能伴随魂魄,但却被林含深深印入记忆,仿佛一想起,就能回忆那时候头骨欲裂的疼痛。
  陆离闻言,居然还是笑着,他道:“没死成。”
  林含冷笑,好一个没死成,那今天你就再死一次!
  他道:“那就麻烦你再死一回!”
  话音未落,林含手心里就握住了一柄灵气汇聚的长剑,剑锋一扬,抵上了陆离的心窝。
  面对林含手中的剑,陆离并无躲闪的意思,正面刚上,脸上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凛然的姿态,俊美的面容,像极了林含第一次见到他。
  他们本该好好过日子的,结果......
  想起过去,林含就掬了一把辛酸泪,他可是被大山压了近一千年,气都要喘不过来了,还别说同时被一口不大的破棺材给困住,那些年,他在地底深处,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所有给他交过保护费的小妖小怪,都在他被封印之后,来冷嘲热讽,所有道士百姓,都来斥责他咬人杀人,为害一方。
  他们给他贡献了无数的唾沫星子。
  其实任何妖魔鬼怪趁机来羞辱,任何活人来封印的山头踩踏,林含都不在意,他只在意一个人,然而左等右等,他等的那一个,终究没有来。
  四季轮转,年复一年,他只能躺在棺材里反反复复的睡,睡醒后,又总是反复疑惑一件事。
  ——为什么不信他?就因为他是将臣?
  林含眼眶泛酸,心中有恨有怨,全都化成了手中的利剑,他握住剑柄的手渐渐收紧,剑锋一点一点朝陆离刺去。
  陆离不避不闪,也没有任何一句解释,林含知道,就算他解释,他们也无法回到最初,现在只会有一个结果。
  杀了陆离。
  只要杀了陆离,他就能......
  抓紧剑柄,剑锋即将没入陆离的胸口,猝然,林含后脑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一击,一股彻骨疼痛瞬间蔓延开,他瞳仁骤缩,剑柄也从手里脱落。
  林含抱着头蹲下,痛苦的皱起眉头,一波一波难以言述的痛感在头颅弥漫,就像是有什么钝器一下一下在击打他的头,每一下都如同在脑子里搅过一样,犹如万千虫蚁在不断的啃噬他。
  也不过眨眼的时间,林含已经是满头冷汗,面色和嘴唇变得发灰,跟人类的休克状态十分相似。
  陆离贴着林含矮下身,一只手从背后圈住他的肩膀,让林含贴入他的怀里,另只手迅速从袖中取下来一样东西,熟练地刺入林含的脑袋,给他缓解疼痛。
  好半晌,林含脸色才逐渐恢复,他抬起沉重的眼皮撩了眼身边,发现自己居然在陆离的怀里,一把就把他给推开了,幸好陆离闪得快,不然分分钟被林含摔个屁股蹲。
  陆离一笑,“我看你也舍不得杀我,不如我们和好吧。”
  刚才突然的变故,让林含几乎脱了层皮,他就近找了个支撑物站起身,虚弱的喘了口气,才反应过来陆离说了话,他转头看向他,眼神不善的问:“你刚才说什么?”
  陆离笑着摇头,“没什么。”
  说完,他又道:“你舍不得杀我是不是。”
  林含:“......”
  这人脸皮是有多厚,他难道看不出来这是突发状况后才迫不得已延长他的狗命么?
  陆离观察了一番,似乎确定林含现在不具备攻击力,就果断靠近了些,“你不问问我为什么变了样子?”
  林含现在没办法弄死他,干脆冷着脸慢步走到一边的窗前,目光投入窗外,看着外面的花卉,完全不搭理他。
  陆离跟着走近,林含正要出声把他赶走,忽然,窗外出现了几道人影。
  有三个,有一对夫妻,女的能看清脸,是个很古典的美人,跟陈家大厅楼道的油画中的女人很像,丈夫那个,脸就比较模糊,看不到五官,只有很模糊的一片,大概跟陈小奇的记忆有关,他可能潜意识里不想记得这个人。
  另外还有一个身穿黑衣的人,看身形似乎是个男人,这人很奇怪,不仅一身黑色的衣服,艳阳天也撑着一柄墨黑的伞,伞骨根根分明的伞沿低垂着,遮挡了这个男人的脸,仅仅只能听到他的声音。
  这三个人正在交谈,说话间,撑伞男人递给女人一个红色小盒子,大概半个手掌大小。
  女人接过小红盒子,惊喜道:“这么说,我很快就能有孩子了。”
  撑伞男人的声音有些难听,像是变声期失败了,又像是锯齿划过地面的那种尖利,他道:“夫人,如你所愿。”
  闻言,女人喜极而泣,她的丈夫扶住她,同样很激动,“终于......终于可以......”
  林含看这对夫妻的年纪都不小了,没有四十都有五十,人类孕育小孩的最佳时候已经过去,他们真的能有孩子,就凭这个撑伞男人的一句话?
  显然他也不能干涉窗外那对夫妻的决定。
  随后,撑伞男人很快从正门出去,那对夫妻欣喜的打开了那个红色小盒子,里面躺着一粒血色葵花籽。
  女人拿起这粒小小的葵花籽,小心翼翼放入口中,忐忑的咽了下去。
  血色的葵花籽?
  林含不由蹙眉,一边的陆离却低低笑了声,“原来如此。”
  没有头绪的林含冷不丁听到他这句话,冷声道:“你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陆离凑近了些,“你想知道?”
  他身上独有的冷香瞬息灌入林含的鼻翼,有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东西不由冒了头。温热的吐息喷洒在林含的颈间,他身体忽然僵了一下,心中没由来的烦躁,挥手推开陆离,把两人的距离隔远。
  陆离笑容不减,脸皮颇厚的开始作死,“你亲我一下,我就告诉你。”
  林含以看神经病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转头接着看窗外。
  就听陆离道:“传说有一种葵花,百年结籽,粒粒血红,成熟之时,葵花籽会结出小孩,当然,得是吃下去,由身体受孕,母体怀胎,这样才能生产出一个活生生的孩子。”
  林含没想到还有这等猎奇的魔物,顿时来了兴趣,眼睛不错的看着窗外,耳朵却是竖得老高,听陆离字字科普。
  陆离一向洞悉林含,他看了看林含微动的耳朵,不禁发笑,心说:他还真是老样子。
  于是接着给林含介绍起来这种魔物,“这孩子生下来,是不是人,可就另说了。自古以来,就有人遍寻这魔物的葵花籽,目的那就多了,但不外乎是求子,毕竟世上不孕不育的人多不胜数,像这对夫妻,恐怕也是花了大价钱才求来的。”
  “魔物毕竟是魔物,就算能让人生出孩子,做父母一晌贪欢,但却不一定真的能欢喜一辈子。”
  说着,林含就听窗外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望去窗外,发现外面瞬间已经过了很久,小孩子已经出生了。
  啼哭是从某个房间传出来的,林含并没有看到那对夫妻和这个发声的小孩。
  但很快,就听到了房间里传出一声惊叫。
  “妖......妖怪啊!”
  跟着,一间房屋的门被打开,浑身沾满绿色液体的无菌服女人惊慌失措的从房间里跑出来,看样子应该是医生。
  这时候,夫妻中的男人出现在门口,手里握着一把黑色手枪,对准医生,开了一枪。
  砰地一声,医生应声倒地,血在庭院中蔓延,像是一大片血色花朵,医生眼睛半睁,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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