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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人多癖 第100节

  她仰着脸,闭上眼睛,长长的睫毛一颤一颤的,好像在期待什么,令得谢平澜心痒了一下,默默咽了口唾沫。
  他挨着明月坐下来。
  “只有一个大致的想法,齐洪为人十分多疑,据传凡是他能接触到的人,不管是对头还是手下,他都习惯留一点把柄在手中,否则便睡不着觉。既然是把柄,必然要落到纸面上,这些秘密的东西一多,就需要地方存放,他不会放在宫里,一定是都存放在缇密院中某个地方。”
  明月闭着眼睛深思道:“你是想要拿到那些东西?”
  “不但如此,一个人的习惯是很难改变的,只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严重。左已平的事为什么令齐洪如此紧张,只因左已平临走时留的那封信上,有几件秘辛原本是不该他知道的,齐洪想不到我悄悄调查过我那姑姑,怀疑手下有人泄密。若我猜得不错,他收集的那些秘密必定十分精彩,只要拿到手,就足以置他于死地。”
  “那我知道了,有一个人或许能帮上忙。”明月突然睁开眼睛,“费长雍到底怎么回事,你们早就认识,对不对?”
  谢平澜没有否认:“几年前我与萧老打过些交道,同他自然也就认识了。还记得开州那会儿么,我曾与你说过,有一个朋友,有些沉迷于诡道,那说的就是他。”
  “有么?”
  谢平澜很笃定:“见到王桥卿的那一天。”
  明月也想了起来,喜滋滋地问:“那是不是与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记得?”
  “都记在心里呢。”
  “真开心。”明月主动将脑袋靠在他肩膀上。
  谢平澜小心翼翼抬胳膊揽住了她的香肩。
  明月抬眼看看他,笑道:“我说他怎么总是有意无意地帮我,原来都是冲着你的面子啊。那家伙,整日故弄玄虚,想叫他说句实话好难……”
  谢平澜慨叹道:“看他做事,莫看过程,只看结果就好。邺州百姓多亏他才避过了陈佐芝的这场匪祸,真正为着黎民着想,造福千家万户,我不如他啊。”
  明月靠着他颇有些心满意足,微微闭上眼睛,唇边带着笑:“别这么说,杀齐洪,把皇帝赶下皇位哪样都是令天下人拍手相庆的大事。”
  相聚的时间总是有限,两人紧挨着又细细商议了一阵,明月就不得不起身准备走了。
  虽然知道来得多了会引起齐洪手下的探子注意,她还是忍不住问:“我能再来看你么?”
  谢平澜也觉着难以忍受与她长久不见,略一沉吟:“你不要轻举妄动,我来想办法。”
  明月满意地点了点头,走出两步,回头又道:“司徒郡主人挺不错的,以后会怎么样?”
  谢平澜意外了一下,但他很快答道:“朝廷方面不错的人不少,尽量争取吧,司徒家的情况有些特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谢平澜说他会想办法,也不知他怎么向外传递的消息,当天夜里齐洪在京的三处别院同时遇袭。
  除去缇密院一番恶战之后确保不失,另两处守卫死伤惨重,火光冲天,整个京城都为之震动。
  令齐洪尤为震怒的是,对方大约知道落到他手里讨不了好,一个活口都没留下。
  死者看衣着装束是出自于大赵军方,有两柄兵器上还刻着个小小的“景”字,以示他们是景国公李韶安的人。
  这种不入流的栽赃嫁祸手段,叫齐洪最先怀疑杜昭的密州军以及同景国公府有过节的谢家。
  他对着七八具尸体暴跳如雷:“怎么会没人认识?这么多生面孔混进京里来,司部都是干什么吃的?一群废物!”
  这固然是那些探子们的失误,可司部的老大江鹏已经被抓了起来,正在受审,底下人难免人心惶惶地受影响。
  齐洪发火都找不着出气筒,冷静下来一想,觉着不能将景国公府排除在外,江鹏便是同他们眉来眼去,说不定这正是李克明的高明之处。
  他犹如热锅上的蚂蚁转了半天,愈发觉着全天下的人都想害自己,叫来侄子迟大士,问他萧学真的两个徒弟为何还未招揽到手。
  “叔父,那匪首陈佐芝颇具枭雄气度,对姓费的小子言听计从,解衣衣之,推食食之,实在太好了,姓费的小子很是固执,任侄儿百般示好拉拢,都不肯背弃他。不过叔父您只管放心,我已经下了帖子,请他明天赴宴,到时候把咱们给他准备的杀手锏拿出来,不怕他不屈服。”
  “如此最好。谈妥了就带他们两个来缇密院,我见一见。”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停一天,大家见谅。
  第129章 混入
  齐大士做东, 在兴平楼摆下酒席, 专门宴请费长雍和舒窈姑娘。
  这顿酒是以给舒窈姑娘压惊为名请的,席间除了他, 就只有几位亲信幕僚和他们的家眷。
  尚未开宴,有人不请而来。
  来人身份不一般,侍从不敢阻拦, 只来得及禀报一声:“景国公世子来了, 非要见您。”李克明已经推门而入。
  齐大士暗自皱眉,起身笑道:“什么风把小公爷吹来了。”想趁着那师兄妹二人还未到,赶紧把李克明打发走, 免得他一见费长雍,赖着留下来吃酒,耽误了叔父的大事。
  李克明神色有些凝重,径自坐了下来, 道:“我方才想去见一下大总管,不巧他进宫去了,不知几时才有空闲, 回来路过此地,听说齐兄你在这里, 便想着先来与你说一声。”
  齐大士原本还要张罗茶水,见李克明比自己更加急切, 挥了挥手,叫余人都退出去,问道:“可是出了什么事?”
  李克明苦笑道:“那些文官今早又联名弹劾大总管和我们家, 说咱们两家目无朝廷律法,在天子脚下招揽江湖中人养为死士,动辄行不轨之事。昨天大总管府上遇袭,大火搅得京城人人自危,这是又给了他们口实啊。”
  齐大士一听又是这等破事,冷哼一声:“且由他们吠去。若不是咱们这些人出力,只靠那些耍笔杆子的,早被人打到家门口了。”
  “你不要小看他们。这次是大学士陈华舟在背后给他们撑腰,表面上是要圣上下旨,把江湖中人全都赶出京去,其实矛头指向的是你叔父的缇密院,他们不愿一举一动都在旁人的监视之下。另外有一点我得和你说明白了,你那位卓公子的死与我无关,也是陈华舟的人动的手。”
  “此话当真?”
  “我正在查,你想想,不是你的人,不会是谢四,再排除了我,当时那桌还有什么人动手最方便?”
  齐大士笑了一下:“这么说小公爷承认那典故纸是你命人换的了?好吧,我相信你,你找我叔父只是想说这些?”
  李克明微微摇头:“要叫那些文官闭嘴很容易,为今之计,只需一场大功劳,我想代替父亲向大总管讨要一份名单,只要在对密州军的战场上打了胜仗,谁是谁非圣上那里自然一目了然。”
  李克明这可不是第一次想打间部的主意了,齐大士目光闪烁,干笑道:“小公爷的意思我一定代转,只是你也知道,开州战场那边司徒王爷也急需内应,那一位可是我叔父的老师……”
  李克明两手一拱:“我李家不会白得了大总管的好处,必有重谢。”
  齐大士道:“小公爷放心,谁不盼着景国公旗开得胜,早日平定叛乱。只是咱们的人打入密州军时间尚短,发动得早了,白白暴露,我一定在叔父面前帮你争取。”
  李克明连连称谢,眼见齐大士没有留他做客的意思,知趣地起身告辞。
  他前脚刚走,费长雍和明月就到了。
  齐大士微微松了口气,好似什么事都未发生,脸上堆满了笑,请二人入座。
  男女分开两席,中间隔了屏风,齐大士拉着费长雍谈笑风生,底下人跟着奉承凑趣,这顿饭吃得颇为热闹。
  酒过三巡,齐大士叫了人过来唱曲儿,放松了一会儿,他拍拍费长雍的肩膀,叫费长雍随他去隔壁房间说话。
  费长雍哼着曲儿跟过来,笑道:“你这不会是鸿门宴吧,怎的还安排了别的节目?”
  齐大士请他先坐,把门关严了,道:“长雍,实话实说,我叔父如今对你是求才若渴,你到底肯不肯帮他做事?”
  费长雍怔了怔:“怎么了这是,我不早就说了吗,帮忙自然没问题,投效就免了,做人总得善始善终,陈王爷待我……”
  齐大士不等他把话说完,自袖子里取出一封信来,递了过去:“你看完这个再说吧。”
  费长雍一头雾水地接过来,打开一看,脸色骤变。
  “这是假的。你们何时窃取了我的笔迹?简直太过份了!”
  他作势欲撕,齐大士却半阴不阳地道:“撕了有用么,这是我叔父手下的胡先生仿照你的笔迹所写,胡先生这门手艺天下无人可与他比肩,足以以假乱真,你纵是撕了这一张,他眨眼的工夫就能原样写出十张八张来。”
  费长雍冷笑道:“你以为如此便可令我就范?笑话!”
  “你我都知道它是假的,可陈佐芝不知道啊。你说那位陈王爷见了你这封效忠朝廷的投诚信会做何反应?诓陈丰羽来京,假装死于意外,这便是你交给朝廷的投名状,待招安成功之日便是他父子的死期,不知陈佐芝见到这一段,会不会相信?”
  费长雍拿着那封信怔怔出神。
  齐大士伸手过去,轻而易举就把信抽出来,拿在了手中。
  “长雍,我也不想行此下策,你要知道我叔父想做的事没有做不成的,他看中你,不过是想请你帮他做点事,同你在邺州那一摊子并不冲突,也不是定要离间你和陈佐芝。你是聪明人,这当中的得失利弊要考虑清楚啊。”
  费长雍双拳攥起,又慢慢松开来,沉声道:“你们想要我做什么?”
  齐大士笑了笑:“别急,你与舒窈姑娘去我叔父的别庄等着,待他忙完了,先见见你俩再说。”
  费长雍阴沉着脸:“关我师妹什么事。我可以去,不要牵扯她。”
  明月被人引在一旁,隔了道薄薄的墙听得清清楚楚。
  她对费长雍油然生出钦佩之情:听听这语气中的愤懑与不甘,难怪齐大士被他唬得团团转,这家伙太能装相了。若非自己亲眼看着他写了两封信,怕是也会被他骗到。
  该自己上场表演兄妹情深了,可不能被他比下去。
  明月揉了揉脸,适时换上担忧之色,推门而入:“师兄,我与你同去。”
  齐大士见状拊掌而笑:“二位是去做客的,别担心,我叔父好相处得很。”
  酒宴结束之后,齐大士带着两人直接去了大名鼎鼎的缇密院。
  在那里一直等了天黑,齐洪才从宫里回来。
  见面的经过乏善可陈,齐洪提都没提齐大士手里的“把柄”,态度亲切地言道,他已经向皇上请了旨,接下来将全面负责招安的后续谈判。
  又说师兄妹在闵家住了这么长时间,闵大人是文官,不方便总是招待他们,加上京里最近亦不太平,请二人从今天起搬到缇密院来。
  费长雍一一应了,像是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来。
  齐洪安抚了几句,言道他是准备重用费长雍的,招安的事情等改天再议,眼下费长雍成了自己人,大家齐心协力,争取半个月之内解决了它。兄妹两人住过来之后帮着布置一套机关,免得别有用心的人乱闯缇密院,他会派人从旁协助。
  大家心知肚明,所谓协助其实是监视的意思,费长雍看上去不怎么情愿,捏着鼻子认了。
  明月陪在旁边一脸担忧,心中暗乐,这不就混进来了么,虽然一举一动都有人盯着,但总是往好的方向迈出了一大步。
  安装机关方面费长雍是大行家,只是第一步勘验地形,就把齐洪派来跟着他的三四个人支使得团团转。
  偏他说的每一句话都切中要害,之前的机关陷阱在他眼里漏洞百出,这些言语报到齐洪处,齐洪更是睡不着了。
  明月被单独安置进了内院。
  非但与费长雍分开,隋顺等人亦未获准跟随。
  说是外院住的都是些莽汉,她一个妙龄女子住进去不安全。
  服侍她的除了一个哑婆子,另有几个小太监。
  明月清楚,自己这是做了人质。
  只是她这个人质每日还可以和费长雍见面说说话,若是司徒绯等人相邀,便能踏出缇密院,有半天到一天的自由。
  看这阵仗,她觉着谢平澜猜得不错,这缇密院中一定藏着可以治齐洪于死地的秘密。
  但有这么多双眼睛盯着,只凭她和费长雍两个,就算有机会找到那藏有秘辛的地方,怕也拿不出来,更不用说事成之后全身而退。
  难道要想办法再去见谢平澜一面?
  费长雍只用一个字回应她目光中的焦灼:“等!”
  等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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