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明绯艳
虽然早有准备,当真听到那声称呼的时候,她仍是脚一软,啷呛了几步。
女子投过轻蔑的一眼,那红艳的欲滴的双唇蠕动,出口的却尽是尖锐之词:“怎么?吓得站不稳了?”
一双黑眸转过来,打量她了一眼,立即又收回。那冷寒神情半点末曾改变,似是别人如何,都与他无关。
她心尖犯痛,指间似是抖成了习惯。障眼法已经撤下,那方的容颜依旧。眼际却开始有些模糊起来,怎生都看不清了。
不禁又在心里暗暗骂自己,分明是千年的相处,自己却从未有一分看清过,当真是眼盲了不成?
再念一想,她向来眼力就不好,这么多年,什么是真心,什么是假意,从末分清过。
心底的骚动顿时又淡了几分。扯着嘴角,她又想要笑,如此岂不更好,是明是暗,是恩是怨,全分得清楚。总好过他徘徊于两者之间,为难的好!
见她不答,女子冷哼一声走过来,细细打量了她一番:“我们又见面了!”看了半晌又讥笑道“我以为骆渺轩倾心的女子,定是不得了的人物,原来也不如此,这么轻易的就被抓了来。”
骆双一怔,拉回了点心神,有些呆呆的看向近在咫尺的人,停工好久的脑袋开始运作,半会心中一惊:“绯艳!”
“你到是还认得我!”她轻敛下眼,冷笑,突然出手掐起她的下额,一脸轻视的道:“这回你想……我到底能不能杀了你?”
骆双一惊,想要后退,全身都动弹不得。顿时明白,为何自己会被抓来,敢情还是渺轩的桃花连累的。
“哼,他居然为了你种人,对我不屑一顾!”绯艳继续道:“我今日便杀了你,看看谁还敢与我抢!”
骆双心下骇然,眼看着绯艳正要出手。
旁边却传来冷若冰霜的话语“慢着!”,岄冉冷淡的撇了一眼这边“魔尊要见这女人!”
“魔尊?”银玲似的讥笑之声自绯艳口中溢出“你不会当真以为,让你去抓这女人,是魔尊的命令吧?”
岄冉眉头寸寸收紧,沉声出口:“你骗我!”
“骗你又如何?”绯艳冷笑“这些年来,你自由出入白暮而不被人发现,也不是一次二次,我只不过让你捎带个人回来而已!”
他眉头紧得更深,似刀视线直直的看向绯艳,手上的剑又握紧了几分。突然踏步走这边走来,浑身的戾气。
绯艳一惊,猛的后退两步,急匆的开口道“岄冉你……你是我魔界中人,这人又是天惜掌门的女人,你掳了她,它日必有用处。到时就算不是魔尊的命令,但也算是功劳一件。算起来你还该是谢我的!”
岄冉却没有停下,手上的剑扬起,浑身杀意翻腾。
“你别忘了,当日,是你自己来到魔界,求魔尊收容的!”绯艳心下愈加慌张,这岄冉可不比当年的宿弦,见他那不为所动的表情,连连后退了几步:“岄冉,今天你若是为这事与我动手,魔尊势必大怒,到时你再要实现宿弦的遗愿,手刃那些道貌岸然的仙界中人,必是不可能的!”
宿弦!心猛的一震,原来……是因为他吗?呵!果然……血浓于水呢!
即便当初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于宿弦之手,他却还是走入了这片魔域,只为达成他遗愿。只是她这千年来的朝夕相处,对于他又算是什么呢?骆双有些迷糊了。
岄冉不语,身侧的手紧紧的握住,那神情似是要大开杀戒。就连一旁的骆双也不禁有些胆寒。她见过岄冉生气的样子,却不如此时一般的狠绝,这一百年到底改变了什么。
“岄冉,别以为你之前是神山的人就……”绯艳继续试图想阻止,岄冉神情一凛,手起剑落,那掺着寒气的剑锋,就这么扫了过去。
绯艳大惊,连忙侧身闪过,那剑气就贴着她,和身侧砍了过去,身后的地面瞬间冰寒一片。
“你当真出手!”绯艳气极,猛大眼睛,怒气横生,咬牙切齿的道“好,别以我绯艳怕你,今天我到要看看,你有什么能奈!”
语落,她唤出配剑,飞身便反攻了上去,周身的戾气更重。岄冉也不迟疑,剑上再次化出白光。眼看着两人便要打起来。
突然一道青影闪过,冲入两人之间。当的一声响,两柄剑皆被拦下。“住手!”
骆双仔细一看,来的是魔界三护法,幽明!
“你让开!”绯艳更加的恼怒,剑锋执意要落下,却被幽明扣住手腕动弹不得“放开我,我今天到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本事,明明只是神山的走狗,竟一来便就能当上我魔界的护法!”
幽明皱眉,更加抓紧绯艳,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艳儿!”
“住口!”她突然大怒“别再叫我艳儿,你没资格!”
“艳儿!住手,你旧伤未愈,打不过他!”幽明脸露担心,奋力拉住正要争扎绯艳。
“这不用你管!”她却挣扎着越加用力“这几百年来,你都没有管过我,现在还来腥腥做态干嘛,你滚开!我绯艳是活是死,都不用你管!”
“艳……”幽明语音一沉,一脸沉痛的看着眼前的人,手上虽然抓得紧,却不使狠劲,显得有些小心翼翼。
“你放开!”她扭动着手,却怎么也挣扎不开“你喜欢的不是那个贱人吗?那还来管我做什么?你走开!”
幽明愣了一下,不语!只是脸色有些苍白,看向她的眼眸,似是隔着什么,蒙蒙的。
骆双这才听出点端详,这两人……明明各自有意,却相互折磨?不禁叹了一声,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往,会令他们如此!
“五护法,今日之事确是绯艳之过!我代她赔罪!”幽明转过身,一脸正色的对岄冉道。
“你凭什么代我道歉?”未等对方回应,绯艳狠瞪过去“我要打便打,与你无关!就算死在他剑下也无怨。放开我,你不是早就已经选择了那个贱人吗?”
“艳儿!”幽明高声喝止。
“怎么心疼了?”她冷哼一声“我告诉你,如若再来一次,我照样会杀了那个贱人。这回不止是杀,我还得让她魂飞魄散!”
幽明一愣,眼眸在她脸上百转千回,一缕缕化成沉痛,沉进眼底。
深吸一口气,决定不再跟她争辩,沉声对岄冉道:“五护法,今日当真继续下去,定是两败俱伤,到时魔尊大计,势必受影响,还望以大局为重,今日之事,就此做罢!”
岄冉冷冷的看了他们一眼,似在考虑他的话。良久冷哼一声,转身而去,那模样仍似是结了厚厚的冰层,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旁边一眼。
骆双看着那抹渐行渐远的黑色身影,腰间银光闪动,月牙状的白玉闪闪发光。
绯艳说他经常出入白暮,而不被人察觉,原是如此吗?
心中分不清什么滋味。果然人是会变的,千年来坚定不移誓言,擅可在一天之内成为空话;莫说这百年分隔的时光,所能改变的事情,那么这月勾玉更不算什么了。
这般想着,她到是有些释然了。
平常心,平常心,她现在是骆双,天惜骆双,以前一切与她无关。淡淡的溢出笑容,她依旧可以笑得灿烂。
“你笑什么?”绯艳突然回过头,怒瞪向她,狠狠的甩开幽明的手,转怒到骆双身上“刚刚她还一副吓坏的样子,此时居然笑得出来?”
骆双一愣,看向绯艳,她有着一副好相貌,脾气却坏了点,那双眼似是一不小心便会喷出火来。
深吸一口气,她决定不回话,那怒火摆明不是对自己来的,只是她恰巧成了她发泄的唯一对象罢了。
“你以为你还有活命的机会吗?”她缓步走上前来,嘴角掀起一丝阴森森的笑意:“你该猜到我捉你是为什么了吧?”
“艳儿!”幽明轻喃出声,似是想说什么。却被她怒吼着打断。
“闭嘴,这不关你的事!”她一把拎起骆双的领口,目光却是瞪着幽明的:“你以为你是谁?只不过是个不相关的人,我警告你,我要杀多少人都可以。这世上不止你一个男人,随便挑一个,都好多你百倍!”
她又转头看向骆双,笑得越加的森阴“例如那个天惜的骆渺轩就不错!”她笑得格外轻浮。
幽明不回答,只是那脸色越加的沉重,直盯着绯艳,似是想在她脸上寻找什么,却越看便越沉重。
她好似已经失去了耐心,再不看他一眼,一把抓紧骆双的衣领,飞身而去。
只余幽明一人,站在院落当中,轻风起,扬起周围枯黄的落叶,打着旋儿一圈一圈的飘落,久久不曾移动。
几个起落,她们已经落在另一个院落当中,刚一落地,绯艳手上使力一推,骆双一个啷呛扑倒在地。
却见她正扶住一旁的柱子,张口喷出一片腥红,脸色苍白得无一丝血气,更是急喘不息。
她这样子,跟刚刚辩若两人。分别就是旧伤复发,却还强撑着脸子,不愿在幽明面前示弱。
她们这般又是何苦呢?明明两心相许,更没有任何人阻止,却相互伤害。最是伤人当数情,骆双不禁叹了一声。
却迎来绯艳的瞪视“看什么?见我受伤,以为有逃走的机会吗?”语气中仍尽是固执。
骆双不语,只是淡淡看着眼前自我折磨的女子。
“就凭你,就数我的伤再重十倍,你也逃不了!”她冷笑,见她一副坦然的样,不禁怒火中烧“你这是什么表情?刚刚不是很害怕吗?如今倒是安静了?”
害怕?骆双不禁失笑,她有什么是需要害怕的?况且她之前也不是害怕,只是……只是有些吃惊罢了?
“你就不怕死吗?”她缓步走近,许是由于受伤,脚步有些不稳,却笑得格外的阴森,活活的破坏了一张绝色的脸,脸上似是爬着一条毒蛇“你可知道我怎么对付那些被我抓住的女人?”
她笑得越加深,伸手抚上她的脸,那纤细的指尖,冷得似是寒冰,紧紧的盯着她的眼,一字一句的道:“我会先把她们的容貌全毁了,再挖出她们的眼睛,然后截去四肢,活活的……让她们痛死!”
“呵呵呵……”她扬声笑了起来,笑得得意,笑得张狂,笑得花枝乱颤“如此……她们便再也不敢跟我抢人!”
骆双仍是不语,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人,她突然觉得,这人好可怜。
她独自一人笑着,眼里的余光向扫她一眼。
“你为什么不害怕?”笑声停止,她略带恼怒的开口。她不是该害怕的求饶吗?就像以前那么人,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淡定?还用这么种眼光看着她。“你看什么看,你哑巴了,从刚刚起就一直不说话?想要我割掉你的舌头吗?”
骆双沉吟片刻,终于挤出声音,眼睛仍是盯着她,那眼神,似是一眼便能直达人心。
“你……做这一切,你是想引起谁的注意?幽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