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节

  除了成亲的仪式之外,这风头也不下于太子大婚了,众朝臣和诰命心叹这位太子妃的好命,深受皇帝偏爱和太子的宠爱。但是皇家这种以妾为妻的风格还是让清流多有微词,只不过自古皇家就是不同的,妻死之后,立妾为妻的还少吗?皇家的妾可也是有品级的。
  太子新册太子妃的事也早就以邸报的方式传至全国各地,扬州的知州赵文广家也接到了册封其女为太子妃的圣旨,让全家都有些回不过神来。
  但是只有把圣旨用香案高高供起来,全家主仆行大礼,至于本来还要守家中老太太去逝的孝也顾不得了。
  女儿之前嫁去了皇家,皇家要立太子妃,可不会管你赵家的孝。赵文广身有职,虽被夺情了,平日也是绝不饮宴的。
  此时,赵家新贵,江南各官宦大族要与赵家往来,想要奉承,却是被赵家以守孝之名多婉拒了。
  此事暂不细表。
  过了十月,天气转冷,各地税收运进京都,今年其它地方好在没有大灾荒,税银总数超过了3500万两,加上太子运回的银子,让国库一下子丰盈了起来,郭永崎心情甚悦。
  郭旺财一直想要赵清漪给他生个儿子,但是自他爬床后两个月,赵清漪的肚子也仍然没有消息,他也在晚上乐此不疲爬床继续努力。
  但是他见赵清漪不管他晚上怎么侍奉,白日仍然练武,那身手却不像是适合怀孕的,趁无人时,他小小的提了提意见,好让太医给她调养,并且不要这样苦练武功了。
  赵清漪却和他说:“我避孕了。”
  郭旺财晴天一个霹雳,说:“你是不愿意生孩子吗?”
  赵清漪说:“生孩子什么时候都行,急什么?我才十七岁,盆骨发育不太成熟,二十岁后我心情好想生再生,不想生你就再纳个妾氏给你生嘛!”
  郭旺财哪里抓住她的胳膊要讨个说法:“你这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你怎么能如此对我?”
  赵清漪说:“发什么神经,我对你还不好吗?给你出谋划策还管着里里外外,不用精力吗?”
  郭旺财说:“你根本就没有把这当作你的家!”
  赵清漪只好说:“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现在多受宠,过犹不及。你现在没有孩子还更稳,子嗣艰难也是一种示弱的手段。”
  郭旺财怀疑地看着赵清漪,赵清漪拍拍他的肩膀,又更衣出去看徒弟了。
  ……
  男装的赵清漪来到了教室外,在窗台看着顾如意正在给三个娃讲解《千字文》,三个猴儿虽然调皮,却因为出身低,明白读书是很奢侈的事,却也很珍惜机会。
  顾如意照样讲解了今天的句子,让他们朗读,然后就开始学写大字。
  “赵大人来了。”顾如意出了教室,向赵清漪盈盈一拜。
  赵清漪时揖回礼,这也是让顾如意及其丫鬟更为“他”心折之处,他真的是一个世间难寻的“男人”。不贪财好色,翩翩君子,对女子不以身份为忤,平等尊重。
  顾如意请了他在四角亭奉茶,顾如意才说:“大人多日未来,是正值户部秋税入库、吏部考核正忙?”
  “赵季青”虽然是东宫官员,但是也要为太子参详的,太子协助皇帝处理朝政,这两项正是重中之重。
  赵清漪也早知她怕是出身官宦人家,所以她这么问,她也不以为奇。
  赵清漪道:“总算是忙得差不多了。接下来,大宴小宴却是不少,三个猴子多劳你教导了。”
  顾如意道:“非是小女推托,只是……小女如此身份,便是教他们识几个字,只怕将来不利他们的前程。”
  赵清漪笑:“四书五经你不是都会吗?让他们读完也要好几年了,其它的则要看阅历和资质了。也不一定非要钻到进士科去,你且放心。”
  顾如意思索片刻,道:“小女只怕并不能教导他们这么久。”
  赵清漪奇道:“怎么,你要走吗?”
  顾如意见“他”如此问,可见在“他”心里一直没有把她当作自己的官奴姬妾,而是一个独立自由的人。顾如意知道,如果自己有更好的去处,“他”一定不会强留,而是欣然成全。
  这样的君子,她还犹豫怀疑什么呢?
  顾如意站了起来,忽然跪倒,赵清漪微微吃惊:“如意姑娘这是干什么?不可如此。”
  顾如意道:“赵大人,实不相瞒,小女本是前户部左侍郎顾明之女顾婉。家父于永盛十三年以贪墨、通敌、私藏兵械入罪身亡,男子全部流放,女子充入贱籍。但是,家父冤枉!”
  本朝律法还是相对宽容的,对士大夫格外宽容,但是顾明表面上的罪太大了,他只有死,没有波及顾氏三代之外的族人。
  赵清漪讶然:“顾明之女?”赵清漪对现在的朝上重臣还了解,前大臣却是不熟。
  赵清漪说:“你起来说话。”
  顾如意这才站起身来,赵清漪看她梨花带雨的,不禁心软:“永盛十三年的事,我倒真不知道。你也处于闺中,又如何能知你父亲冤不冤枉?”
  顾如意道:“只因为家父久无子嗣,自小将我当男儿教养,后来我弟弟才出生。当年弟弟还年幼,父亲已发现户部卷宗里的端倪,永盛十三年,边疆又起战事,父亲被任命押运粮草和兵械去边疆,也有意调查清楚。交代我好生照看弟弟和体弱的母亲。可是一去半年多也没有消息。等到消息时,就是朝廷降罪,朝廷应该派人去追拿归案,由三司审理,可是我听人说家父当场畏罪自杀,我便是一个字都不信的。”
  赵清漪道:“你不过十岁出头,朝廷大事又能懂几分,如何能断言?”
  顾如意骄傲地说:“我乃吴郡顾氏之后,便是到了本朝,祖上也是世宦之家。家父并非嫡支,但是吾曾祖、祖父都进士出身,曾祖二品告老,祖父也是三品,一直到了家父三代单传。我家家资富饶却清贵传家,三代文臣,若说收收官场份例还能说得过去,但何至于通敌?顾家的根在吴郡,家父履历上做翰林、知府、郎中、侍郎,也从未去过西北,如何通敌?”
  赵清漪暗觉有理,不禁眯了眯眼睛,顾如意又说:“赵大人是君子,如意左右也无路了,便以性命相赌,若是赵大人不能帮我,我自去见家父,若是赵大人愿助我,我此生来生都甘愿为牛马。”
  赵清漪说:“这话言重了,若是你父亲真的冤枉,我定然为他昭雪,倘若他并不冤枉,那我是无能为力。”
  顾如意道:“赵大人,家父生前阅览户部卷宗时,发现了粮草、兵械支出可疑的地方,另摘录了一本账册,不知可否为凭证?”
  赵清漪道:“账册予我瞧瞧!”
  顾如意道:“但是账册并不在我手上,是在相国寺的空性大师手上,家父生前皈依为居士,圆空大师正是家父的师父,此事外人不知。”
  “怎么会有此事?”
  顾如意道:“赵大人有所不知,因为我顾家子嗣艰难,只怕是福缘不厚,不单家父,祖父也是居士。家父离京前,母亲身体不好,我与弟弟还年少,家父不放心交给我们。是以,他偷偷地告诉我,如果他有什么不测,寻机找到空性大师将账册交至圣上手中,家父还有一线生机。”
  相国寺乃是名刹,世宗、太宗和今上都去礼过佛,空性虽然不是主持,但是在相国寺中也受礼遇。
  赵清漪道:“你父亲既然有这个,为何当初不直接交给皇上?”
  顾如意沉默了一会儿,说:“家父曾经将此事告知了当时的阁臣,此事没有下文。”
  赵清漪道:“哪位阁臣?”
  顾如意心口砰砰直跳,忽低声说:“枢密使,魏大人。”
  赵清漪差点晕去,魏大人不就是太子的舅舅吗?本朝枢密和兵部是分工的,枢密是指挥机构,枢密使又被称为兵相和枢相,而兵部相当于总后。
  赵清漪说:“如意姑娘可知魏大人是何人?”
  顾如意说:“我自然知道,可是我愿意相信大人。”
  第482章 无形巨坑
  赵清漪能说自己一点都不想要她的信任吗?
  赵清漪心想:如果魏肃也牵扯进如此冤案之中,里面还涉及西北太平,太子真的要被坑惨了。加上李氏,从李氏口中赵清漪可以对忠勇侯的为人窥其一斑。太子有这样的妻族、母族,就算自己再文武双全,也是长在腐臭尸骨上的血莲花,他的根基不正。而加上原来的虚名太盛,以至于皇帝忌讳,他只有乘坐着破船去死了。若是当时空性大师有可能亲见皇帝,皇帝得到账册,他真的对太子不满直接就发难除去魏家,太子元气就大伤了。
  原主不过是后院女子,对这些朝局动荡了解不多,但是赵清漪也从记忆中寻到三年后魏家不正是倒台被贬了吗?与此会不会相干?当时太子还未被废,但是打击很大,天天醉酒。而魏家倒台后,诸王及其势力像疯狗一样嘶咬太子,太子之后也失去了理智。再过一年,太子正式被废,被幽居。
  但是太子被废之后,郭永崎又极可能发现朝堂更乱,众臣与诸王朋党而不思社稷实际的政务,诸王只思撕扯争位,郭永崎失望,对太子位思考要谨慎得多。
  过了一年多,又重立郭延锦为太子,他难道又发现郭延锦并不知道魏家的事?
  毕竟永盛十三年时,郭延锦才十四岁,都还在弘文馆“加强单独班”学习,下午再有骑射和武艺课程。他到十六岁大婚才走出弘文馆入朝历练,平日那些老师们又会时不时来东宫面授一些课程。
  所以,就算魏家不清白,郭永崎想通此节、又为稳定朝堂再重立他为太子也是有可能的。只不过,这时候郭延锦的心境已变,远不如从前了,恰巧人设在皇子中不讨喜却务实的诚王跃入了郭永崎之眼。郭永崎后来再废太子,但是还没有来得及重立太子,突然病重,写下诏书传位给诚王。
  赵清漪借着原主在后院所知的一些事和时间,结合顾如意刚刚说的冤情,放飞脑洞,但是她的心情不禁沉重无比。
  如果不接此事,魏家还倒了,诸王一定要撕咬太子;而接过此事,若由太子出面,人们可不会只见他“大义灭亲”,只会见他性情凉薄,不护着自己人。人心就是这样的,不会事事只讲公义。因为魏家一倒下,他们凄惨了,太子撇清自己就有落井下石之嫌,人们就会同情魏家,鄙视太子。那么人们心也不会向着太子了。
  老天爷居然给太子设了一个这样的残局,奈何呀!没有上帝之眼的凡人,任尔惊才绝艳,却只是二把手,只要没有想到当枭雄宫变夺位的,这样的境况让谁也没有赢面。
  何况,到那时太子的臂膀俱断,拿什么本钱宫变,他不是李世民,没有天策府。
  这些思考,赵清漪也只是几息之间想清楚,思维总是快过语言无数倍。
  赵清漪既然知道未来魏家会倒,联系眼前的事,也就不能有心思灭口了,况且,她也做不到。
  赵清漪道:“承蒙姑娘信任在下,在下惭愧呀!如若顾大人真是冤枉,不是畏罪自杀,那么当初所派的钦差也一定知道一些事,魏大人多年未揭发此事,也难说他清白。如意姑娘,你可明白,这是大案呀!西北若有重臣涉案,朝中又牵连到魏大人和当初的钦差,朝局动荡,祸及西北百姓呀!”
  顾如意愤然道:“那么难道为了稳定朝局与西北,便要冤死忠臣,让奸臣当道吗?如此藏污纳垢、忠臣死绝的朝廷,气数几何?”
  赵清漪不禁一愣,看着顾如意,忽拍了拍她的肩,说:“只要你父亲是冤枉的,我一定帮你昭雪。不过,这需要时间,你既然从小当男儿教养,我且与你说说。倘若此时,我拿到账册助你申冤,未必是上策。如我所说,朝廷要顾及稳定,也会任权贵遮掩此事。只有拿到更多的证据,并且朝廷有人能代魏大人之位,西北战备充份,便是外族想要入侵也不危及社稷,那么就能将涉及顾大人之死的势力全部铲除!你才能昭雪、复仇还有恢复身份。”
  顾如意虽然心急,但是听“赵季青”所言也不禁信服,他的眼光果然不同。
  顾如意道:“赵大人若愿仗义相助,小女一切都听从赵大人的。”
  赵清漪道:“这也并非私事,如此弊病冤案,如你所言,忠臣死绝,社稷危矣。”
  ……
  赵清漪回东宫时已经是傍晚,进了现在翻新到富丽轩昂、雕梁画栋、宽阔敞亮的太子妃正院。郭延锦还在见东宫臣子未归,倒是刘良娣和病好得差不多的韩良娣、冯承徽、张奉仪四个管理后院的实权姬妾听说她来了就来相见。
  赵清漪忙笑着令坐,让丫鬟上了好的茶果,众姬妾在她面前也是放松自在。赵清漪虽有威仪,但是她极务实,只要工作认真,其它的她不讲究。
  刘良娣道:“下月就是娘娘的芳辰了,总得庆贺一下,娘娘心中是个什么打算?是大宴诸臣诰命,还是小宴?”
  赵清漪笑道:“大宴多麻烦呢?”
  张奉仪道:“若是大宴下帖子了,娘娘不是能收很多礼吗?”
  赵清漪和刘、韩、冯一听俱都大笑,赵清漪说:“你们当我是爱打秋风的人吗?”
  张奉仪笑道:“娘娘哪里的话?打秋风不是指穷亲戚上门去的吗?这是客人上门来,这世上谁还能说娘娘是穷亲戚吗?”
  刘良娣说:“娘娘,咱们东宫在三节两寿和重臣寿辰上的赏赐也是不少的,不收回一点,账目上又不好看了。”
  赵清漪笑道:“你们为了账目好看,让我去当吉祥物!”
  赵清漪定的规矩,东宫账目上收支好看,事情又妥当,多出来的钱,关于高管福利。
  韩良娣道:“也不全是为了账目好看,且不说往年……娘娘今年大喜,芳辰时在东宫宴请重臣家的诰命也是正事。”
  赵清漪笑道:“我不是怕当不好吉祥物嘛!”
  冯承徽说:“娘娘若是愿意做,哪有做不好的?”
  赵清漪点头道:“好,这后宅交际、礼尚往来之事,我也并不擅长。如果你们有信心办好,我只要当吉祥物不用管别的……对了,我的寿辰收的礼也是归公中的?”
  刘良娣咳了一声,说:“那……太子殿下的礼按规矩全都在公中。”
  赵清漪说:“他有俸禄,我只有月例呀!哪有我当吉祥物,公中赚钱的道理。要不这样,他出钱给我祝寿,我们赚钱。我好歹背着这个名,你们来办事,收的礼,我收六成,还有四成给你们分。”
  众人面面相觑,还可以这样操作的吗?
  赵清漪又和她们商议了一些细节,她们才起身告辞。郭延锦其实已经回来,听说诸姬妾来了太子妃这里,便悄悄先在厢房等,等听到姬妾们喜滋滋散去,郭延锦才进堂屋来。
  郭延锦道:“她们拣到金元宝了,这么乐呵。”
  赵清漪于是笑着将她们的赚钱计划说了,郭延锦哭笑不得:“旁人送我的一丁点礼,不是你收了去,便是你让人归至公中,你的礼就是你自个儿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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