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节
“不回去,等过两日查清了,我就可以回县学了。”莫恩庭说得轻松。
当初为了户籍,莫恩庭废了好一番气力,现在却还是拦在这上面。洛瑾将书放好,也就说了昨晚的事。
莫恩庭听过后,脸色变了变,“妗母说让你去换月桃?”
洛瑾点了点头,“应该是这个意思。可是就算我去了,月桃也不一定会放回来呀?”
“你说的没错。”莫恩庭奖励的捏捏洛瑾的下巴,“张月桃不可能被放回来。放回来,他怎么玩?”
“那该怎么办?”这种日子过得的确提心吊胆,可洛瑾看着莫恩庭好像并不着急,坐到炕上,和往常一样看着书。
到了晚上,小七回来,将一张银票给了莫恩庭,说是齐先生那边给的买地的银子。
“洛瑾,跟我去正屋。”莫恩庭拉着洛瑾出了西厢屋。
张家婆娘一直赖着莫家,不管张婆子如何劝说,就是不走,说是闺女不回来,她就一直等。似乎是逼着莫家的人换张月桃。
“妗母,我们去!”莫恩庭进了正屋,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家婆娘。
“真的?”张家婆娘看着莫恩庭。
“是。”莫恩庭道,“只是我们去了,到时候张月桃回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我们不敢保证。”
张家婆娘才不管,知道莫恩庭愿意去换闺女,只道:“行!”
洛瑾跟在莫恩庭身后,他是决定去找薛予章了?薛予章肯定一直等着两人自投罗网。
张家婆娘吃了定心丸,回了张家,说是等消息。
说来消息也来得快,当天晚上,张屠夫就过来了,手里拿着一封信,说是在自己家门口捡到的。
翌日,云层厚厚的,压得很低,空气中有些憋闷,多走几步就会出一身汗。
“你怕不?”莫恩庭为洛瑾整了整衣领,轻声问道。
洛瑾摇头,她本来胆子很小的,但是在莫恩庭身边她就不会觉得害怕。
“有些事情处理干净了,日子才会过得安心。”莫恩庭笑着捏了捏洛瑾有些僵的脸蛋儿,说不害怕还紧张成这样?
大石村的村口停着一辆马车,简单平常,赶车的是个彪形大汉,正是上次莫恩庭在花街见到的。见着莫恩庭和洛瑾走过来,用马鞭敲着车壁,“上车吧!”
莫恩庭扶着洛瑾上了马车,将她拉在自己身旁坐下,手一直拉着她的。
马车动了,在颠簸不平的路上行进着,洛瑾有些不安,伸手拨开窗帘子看着外面。大石村已经越来越远。
“二哥,会去哪里?”洛瑾问道。
“不知道。”莫恩庭轻轻摇头,“等着回来,咱们就成亲。”
洛瑾嗯了声。
马车往着城里的方向走着,大半天之后,却是越走越偏,路面更加不好走。
“带上吧!”大汉从门帘外扔进来两块黑布。
莫恩庭拾起来,将黑布绑上了洛瑾的眼睛,“你的眼睛好看,实在不该藏起来,可惜。”
一片黑暗,洛瑾摸着眼上的黑布,知道很快就要到地方了,不免心里跳得厉害。
又走了一段,马车停下了。两人被人从车里拖了出来,由于眼睛被蒙着,根本不知道身处何地,只能被人拉扯着前行。莫恩庭的手一直攥着洛瑾的,一刻没有松开过。
空气依旧憋闷,没有一丝风。一旁树上的蝉鸣聒噪,声嘶力竭。
“到了!”大汉的粗嗓门儿喊了一声。
这边莫恩庭和洛瑾停下了脚步。有人将他们脸上的黑布揭去,短暂的适应之后,看清了身处何地。
一座破旧的庙宇,似是荒废已久,到处蛛网密布,窗扇早已不知去向,四周的墙年久失修,摇摇欲坠。萦绕在鼻间的事一股阴潮味。
再看那坐在正中的人,一身华贵,好看的脸阴冷无比,一双眼睛低垂着,手里一下一下的摸着蹲在一旁的大狗。庙里还有四个男人,这些人的面相可怖,身形魁梧,看起来就不像良善之辈。
真的是薛予章!洛瑾往莫恩庭靠了靠。
“好久不见!”薛予章抬头,看了眼躲避的洛瑾。他的声音没了以前的清润,像是气力用尽,声音无法放出,嘶哑难听。
果然当日那一簪子没有扎死薛予章,却是毁了他的嗓子。洛瑾紧紧地攥着莫恩庭的手,手心全是汗。
“劳烦贵人一直惦记,我和内子很好。”莫恩庭接话,“不日就会成亲,贵人不过去喝几杯?”
薛予章抬起脖子张开嘴笑着,却是发出奇怪的“啊啊”声。脖颈上系着一条丝帛。“成亲?你们还有命到那时候吗?”
“你对莫家做的一切,无非就是想逼着我们过来。”莫恩庭盯着现在,“现在我们来了。”
“我这人有仇必报。”薛予章摸上自己的脖子,嘴角恶毒的抽了下,“谁也跑不掉。”
“要是没说错,就算我们来了,你还是不会放过莫家。”莫恩庭并不慌张,像和一个旧识聊天一般。
薛予章赞赏得点头一笑,微微回头对着后面招了下手。身后一个人过去,弯腰听着他的吩咐。听完,便朝着洛瑾而去。
男人挤不过去将洛瑾从莫恩庭身边扯开,拉到一旁。
“二哥!”洛瑾喊着,她不想离开他,她捶打着拉她的那只粗壮的手臂。
“洛瑾,记着马车上二哥跟你说的话。”莫恩庭嘴角浮出一丝笑。紧接着被另一个男人推到了薛予章几步远的地方。
“啪啪”,两声拍掌,却是薛予章站起来,用着难听憋闷的嗓子道:“真是郎情妾意,让人羡慕!”他盯着莫恩庭,“要是让她亲眼看着你惨死,会怎么样?”
“不要!”洛瑾喊道,这是她声音最大的一次,“是我伤了你,你放了二哥。”
薛予章对着洛瑾笑着,就像以前一样,“小娘子,我对你一片情意,你竟踩进泥里?你太伤我的心了。”他蹲下身子,摸着大狗,“还是畜生好哇!”
“薛予章,州府薛家的小儿子。”莫恩庭对着洛瑾轻轻摇头,示意她不要慌乱。转而看着蹲在地上的人,“在州府里犯了人命,跑来金水躲藏避祸。”
薛予章恶狠狠的看着莫恩庭,“对,所以我并不介意再背上两条命。”他不在意的怪笑着,“再说,有谁会知道你们怎么死的?就算知道了,也不能证明是我做的。”
“薛家身为商户,却勾结朝中官员,贩卖私盐,当是死罪。”莫恩庭回去谢家的时候,已然查明了薛予章的底细。当街打死人能够逃脱,继而在金水躲避,一个商户自然是做不到的,只能说明薛家背后有人。
薛予章的手抓着大狗的脖颈,“查的倒是清楚,可是有用吗?你还是落到我手里了。”他拍拍双手,看着洛瑾,“要不,我先从你的小媳妇儿开始下手?再把你们全家也除掉!”
薛予章一步步走近,洛瑾实在挣不开身旁的大汉,“你走开!”
“啧啧啧!”薛予章摇着头,“本想着你是一个可人儿,竟不想是一条毒蛇。你说,拿你来泡酒可好?”
洛瑾的眼神落在破庙的角落,那里一口大水缸,难道是酒缸?
“啊啊!”薛予章发着奇怪的笑声,“这才是真正的女儿红呀!等着你醉了,我就把你赏给他们!让你的二哥看着,好不好?”他指着庙里的男人们。
庙里的男人们一听,看向洛瑾的眼神开始变得奇怪。这种娇滴滴的美人,最后不就是被他们活活折腾死吗?
“你是个混蛋!”洛瑾骂着,手臂挥舞着,想要推开走近的薛予章。
“把她扔进去。”薛予章对着洛瑾一笑,“衣服真碍事儿,我帮你除了去!”
“你敢!”莫恩庭从后面抓住薛予章的手臂,眼里带着浓浓的警告,“没有人可以动她!”
薛予章皱眉,不悦看了眼莫恩庭抓住自己的手,“松开!”
莫恩庭没理,在身后的大汉上来之前,已经抬脚将薛予章踹出老远。
薛予章重重的摔在地上,沾了一身灰土,他捂着肚子跪在地上,面部扭曲着,另一只手指着莫恩庭,嘴里想唿哨唤他的狗,才发现嗓子坏了,连打哨也变了音调。
“给我打死他!”薛予章癫狂的睁大双眼,指着莫恩庭,“谁先打死他,本少爷重重有赏!”
第92章 笑纳
四个亡命徒再也不管那娇滴滴的美人,朝着莫恩庭聚过去,个个摩拳擦掌,他们眼里这种文弱书生几拳下去就会没命。
洛瑾跑去莫恩庭身边,紧紧地抱住他。那只手像以前一样,缠上她的腰。
“想杀我?”莫恩庭冷笑,“薛予章,你是不是太低估我了?还是太高估自己?”
不待亡命徒动手,庙里呼啦啦跑进一群人,将整个庙堂围的严严实实。身上的穿着已经证明了来人的身份,是官差。
突然的变故,让刚刚站起来的薛予章有些错愕,他的大狗走到了腿边,对着一群有敌意的人呲着牙,嘴里“呜呜”着。
方才还面露杀气的亡命徒,慌张起来,他们本就是身上背着案子的人,这种情况哪会坐以待毙?纷纷对着官差动起拳脚,想着杀出一条血路,哪还管对付莫恩庭。
庙堂里乱作一团,打斗声一片,一时间尘土飞扬。
莫恩庭拉着洛瑾退到角落,“你跑过来做什么?”
“我是怕他们打你。”洛瑾颤着说道,“我做错了?”
“不是。”莫恩庭挡在洛瑾面前,“我能应付,你以后别这么傻。”
没有武器的恶徒纵使身手不错,腿脚狠辣,可架不住官差人数多,又有武器在手,很快落了下风。
“你去后面躲着,这里会伤到你。”莫恩庭捡起一根棍子,有些东西,媳妇儿还是不要看见的好,“我一会儿去找你。”
洛瑾点头,从庙堂的小侧门跑了出去。破庙后面是废了院子,杂草丛生,地上破砖烂瓦。她想寻一处躲起来,等着莫恩庭。
脚下一绊,洛瑾稳住身子,见套着自己的是一个铁环。她蹲下身子,发现那是一扇铁门,遂用手扯拉了一下铁环,竟是出现一个洞口,像是莫家正间的地窖子一样。
洛瑾趴在洞口往里看了看,想着也许可以藏在这里,只是里面太黑。想了想,她还是下了洞口。可是地洞远比她想象的要深,她脚一划跌了进去。
潮湿的气味钻进鼻子,洛瑾拿手堵住鼻孔,四下里黑黑的,她适应了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才隐约看清楚这个地洞。
原来里面远比想象中的要大,能看见一条路一直延伸出去。同时她也发现,洞口离她站的地方太高,她已经够不着推开那扇小铁门,心里埋怨着自己笨,被关在这里,莫恩庭怎能找到她?
突然女子的抽泣声传来,吓了洛瑾一个机灵,她对着黑漆漆的地洞问了声:“谁?”
没有人回应,只是那抽泣声依旧断断续续。洛瑾无故觉得发瘆,撞着胆子慢慢的朝声音而去。她也害怕,可是她现在想出也出不去。
前面有一丝光亮,那是从一道缝隙照下来的。浅浅的光线里,一个女子瑟缩着身子,发出低微的呜咽。
刚才洛瑾听到的哭泣声,就是从这里传过去的,她轻轻往前走了两步。
女子抬头看向洛瑾这边,乱发遮住了她的脸,身上的衣裳已经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她愣在那里,停止了哭泣,一动不动。
“你是谁?”洛瑾试着往前两步,关在这里的人,莫非是张月桃?
“你走!”女子大喊,“我不想看见你!为什么你老是阴魂不散的跟着我?”
洛瑾站在那里叫了声:“张月桃?”现在她真的确定了。
“你就是个狐狸精!”张月桃咒骂着,连日里受的气统统的骂到了洛瑾身上,“没有你,谁会跟我抢表哥?你这个下贱坯子,买来的女奴!就是你迷惑了他们!”
等着张月桃骂的喘不上气,洛瑾才开口,“你自己的错,为什么要推到我身上?”
“就是你。”张月桃并不算完,扶着洞壁站起来,一步步朝洛瑾走过来,“要不是你,薛郎怎么会这般对我?他竟然不认我肚子里的孩子,说我低贱……”她的声音痛苦的颤抖着,夹杂着委屈与不甘。
张月桃走进,洛瑾才发现她身上凝结的血迹,以及她脸上的狰狞,就像是从地狱里爬上的恶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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