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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条件爱

  雁洛兮穿着长袖长裤,把袖口和裤腿扎了起来,提着抄网和鱼桶,利落的就像个要上船的渔妇。
  沉鱼落雁13岁以下的孩子上午进扫盲班学文化,下午为劳动时间。而庄子里这个时间段就是牛羊鸡鸭区,马厮和草场上最热闹,尤其白墨在,聚到这里的人更多,除了干活就是想学骑马。
  沉鱼落雁的孩子们若想吃的好,依然老规矩,八岁以上的孩子必须要靠捡蛋捡粪采花养牧草等一系列简单劳动才能换取想要的肉蛋奶。庄子里只提供基本主食和青菜,想吃好的就得靠干活攒积分换取。
  当然如果文化课考核成绩优秀或擅长某种技艺可以专心学业。到目前为止,只有她六岁的小徒弟林伯初次次考试合格,却始终热爱劳动。
  雁洛兮绕道草场向河边走。远远就见豆豆拽着一大竹筐的紫花苜蓿向马厮那边挪,不一刻一个比豆豆高半头的小男孩跑上来一边帮他拽,一边道:“伯初贤弟,不要一次采这么多,你提不动。”
  “平贤兄勿忧,现在河边的紫花苜蓿最嫩,咱要多采点,把牧草拽到那棵大树下,五月的奔腾自己闻到花香,就会跑过来吃的。”
  “奔腾真是匹神马。”
  “别叫他奔腾,师傅会不高兴的,一定要叫全名,五月的奔腾。”
  “为什么一定要叫这么长的名字?”
  “因为五月的草和苜蓿最丰美,宝马吃的好,跑起来才欢快。若是只让他跑却吃不好,师傅会心疼的,师傅心地最善良了。”
  豆豆的小奶音软萌,说起大人话来特别可爱。雁洛兮轻笑,一只手的大拇指摆成okay状,把o放到下唇处,压出一个三角形小洞,用力一吹,一声嘹亮的口哨声响彻草场。
  一阵马蹄声,五月的奔腾,如疾风般掠过,一道雪白的弧线就到了身边,用头亲昵的蹭她。
  “师傅…师傅……”精力旺盛的小奶包放下手里的竹筐欢跳着跟着冲了过来,正在与雁洛兮亲昵的小白马也用头蹭了蹭他。
  “伯初好厉害呀,五月的奔腾很喜欢你。”
  “我每天都去河边帮他找最嫩的紫花苜蓿,陪他聊天,然后按师傅说的帮他洗牙。”豆豆伸着小手轻捋白马头,白马立刻把头放低,一看彼此就相当熟悉。
  平贤站在10米开外有些不知所措,雁洛兮笑着招了招手:“今儿你怎么没与姐姐一起去晒干花呀?”
  别看平总管的妻主身残很少出门,相处久了就能发现是个有主意的。别人家的孩子一得空就是傻玩儿疯玩儿,她家的两个孩子却是被她拘着学习各种技能,两个孩子都是非常有规矩有礼貌。
  大总管平稳妥贴能干,雁洛兮感觉很多事情,其实他都是先回家问过妻主才回来禀报的。
  “禀告家主,姐姐今天下午学算盘,娘亲让我跟着伯初学习认草药。”
  “哦?你娘亲想让你学医?”雁洛兮有些惊讶,这里很少有让男孩学医的,因为好不容易学出来也不能坐诊当医生,几乎没用,还不如学习刺绣烹饪好一些。
  “娘亲说,家主仁善,允许庄子里的男人立户,所以要学些本事才能安身立命。”雁洛兮饶有兴趣地看着他,道:“你娘很有远见呢。”
  平贤心头欢喜,小心挽起衣袖,主动去提鱼桶,话也多了:“我娘亲很聪明的。娘亲说我今年9岁,姐姐11岁,我们还可以跟着家主学习6-7年的本事。等我16岁就给我立男户,所以现在就要抓紧时间多学习。”
  雁洛兮点头:“你娘说的对,不过立男户你得有价值不菲的资产,还要5两银子的手续费,可是不便宜的,16岁就攒出来可是不容易。”
  平贤仰面笑的灿烂:“我娘亲说,只要好好跟着家主干,每年都能给我存五两银子,到我16岁时正好就够了。所以我也要向伯初贤弟学习,认真干活多攒积分替我娘分忧。”
  “伯初攒了很多积分吗?”看豆豆突然抓住了自己的衣摆,雁洛兮弯下腰,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伯初攒那么多积分也是为了长大后立男户吗?”
  豆豆咬紧嘴唇,点头道:“我可以攒十年的积分,16岁立男户,到时候可以照顾爹亲,孝敬师傅。”
  雁洛兮柔声道:“伯初是雁医天道的第三代传人,已经立了男户只是年纪还没到而已。一日为师终身为母,所以照顾你爹亲,孝敬师傅都是应该的,但并不需要你积攒十年的积分。你还小,最重要的是认真学习,健康快乐的长大,到时候长成既有学问又有医术,温润如玉的帅神医,去帮助很多很多人。”
  豆豆听完师傅的话,呜呜哭了起来。雁洛兮轻轻把小奶包揽在怀里,任他哭个够。没有妈妈的孩子心里已经有了缺失,还被冠上命硬克死母亲的罪名,更是害的体弱的爹亲成了乞丐几乎丧了命。这是扎在他幼小心灵里的一根刺,虽然不能一下拔除,但总要让这么乖巧可人的孩子知道,就算他什么都不做,也会有人无条件爱他关怀他,一如他爹亲,一如自己这个师傅。
  等他抽噎着停了下来,雁洛兮扯下扎高的袖子帮他擦干了眼泪,拉起小手道:“走,跟师傅去捞鱼,今晚师傅大显伸手,给你和大公子做好吃的,昨天豆豆可是救了不少人呢。”
  孩子的情绪一般都过去的快,豆豆红着眼圈,用力点了点头,拉上缰绳,脚步轻快的跟着师傅和平贤下坡去河湾捞鱼。
  天气热,三人先到岸边的一处浅滩洗马,让五月的奔腾也凉快凉快。雁洛兮用空鱼桶舀满水,将水撩上马背冲洗。豆豆则蹲在水边拿着小木刷,掀起马厚厚的嘴唇,先用软面刷去草渣,然后用硬木用力磨,要把镶在牙面上的一层杂质磨掉。
  一般马儿的呼吸非常雄厚,不是豆豆这个年龄可以承受的。但是因为他经常帮五月的奔腾清洁牙齿。马儿居然知道忍着,秉住呼吸,任由他忙活儿,直到忍无可忍,痒的受不了打了个响鼻,直接把豆豆喷坐在地狼狈不堪,惹得雁洛兮和平贤大笑不止。
  “你不仅喜欢宠人,还喜欢宠马呢。马牙都洗,还真是清洁到了牙齿。草原上的人见了都得佩服你。”
  估计白墨是听到哨声追了过来,雁洛兮道:“汗血马的牙齿不比普通马坚硬,必须经常保洁才能活的长久。小红呢?怎没带下来也洗洗。”
  站到她身边,白墨眯眼笑:“雁君果然是人中俊杰,这河湾是你授意挖的?”
  “怎样?还可以吧。”
  把鱼桶递给白墨示意她继续帮助洗马,自己则拿起抄网到河湾里去捞鱼。这个抄网是由一张网和一个铁环及长手柄组成的,张宁和铁匠研究了好几天才弄好,非常方便,关键就是手柄要长而轻,还得够结实。
  雁洛兮让人在沉鱼落雁境内的河滩挖了个深湾,引一部分文江水进湾再出去,相当于路过一下。因为水流在此处慢了下来,庄里人也会有意扔一些杂草等食到湾里,造成此湾水草肥美,水流舒缓,鱼儿们很喜欢到此处逗留,这就是她一开始想的活水资鱼,非常方便就能吃到野生肥鱼了。
  “贵人之家,临渊钓鱼。你这一捞就一条,太过容易,失了雅趣。”白墨见有鱼入网,雁洛兮把小一些的放回湾里,提了半桶水,放到脚边。
  “你说的那都是闲赋或需静心之人,我庄子里的人都是简单又忙碌,干就对了。你看就连我的小奶包们都忙着挣积分换肉吃呢,哪有功夫临渊垂钓,等上一天也不见一条鱼,早饿晕了。”
  白墨闻言失笑道:“你倒是大俗大雅。更是随性自我,亲近你的,就起名五月的奔腾,不喜欢的随便就扔个名字小红,那可是顶级的汗血宝马。”
  “行了,想吃鱼,你也捞几条,我家可不养吃闲饭的。”
  白墨接过抄网,面上笑容不减,抬手就是一条大鱼。她突然觉得过几年这样的日子也不错,读完书先不回雪国了,想把她变成傀儡,哼!
  雁洛兮找来两根柳条,每根串了两条大鱼递给两个小家伙道:“去把鱼交给易方哥哥,今天你俩每人都能得10个工分,晚上家主做鱼给你们吃。”孩子们乐得跳起来欢呼,提着鱼,手拉手回了庄子。
  “哦,忘了跟你说,刚才我看孙氏到处找你,说是好像易方病了。”白墨捞鱼捞得开心,不一刻就超过了半桶。
  “啥?易方病了,你这人真是,不早说,收工收工。”
  五月的奔腾在浅水里跑了几圈抖去身上的水,正在岸边美滋滋的吃着草,雁洛兮用柳条串了几条鱼拎出来,鱼桶没那么满不容易溢出,白墨力气大,一手提着桶,一手牵了马一起往回走。
  “有件事想请你帮个忙。”白墨紧张了一下,随即坦然道:“碧荷收到穴位图,让我带话谢你。”
  “小事一桩,谈何帮忙。”
  “碧荷姿容秀美,善解人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那青衣扮相,说是红及一时也不为过。”
  “干嘛,想让我去捧场?”雁洛兮一皱眉,苦脸道:“暂时不行,风头有点紧,怕我哥生气。”
  白墨瞥了她一眼,嫌弃道:“捧场这种小事还用麻烦你!为听碧荷弹曲,一掷千金的海上富豪多了去了,他想离开那地儿。如今年纪大了,又是官奴不可自行赎身,须得寻个有官身的良人才可托付……赎身的银子他自己早已准备好,就怕才出虎穴又入狼窝。”
  “不行。你的情人托付给我,想什么呢!”雁洛兮这次真嫌弃了,自己这举人官身还没考上呢,就被这种事惦记,晦气。
  “碧荷见你有尊人怜弱之心,又是位信守承诺的君贤,若你愿帮忙,他不做小侍。只做家奴,组戏班帮你挣钱。”
  闻言,雁洛兮思索片刻,颔首道:“这碧荷倒是个有骨气的,咱先把乡试考完,能考取举人再说吧。不过,恐怕我哥那关不好过。”
  真够能装的!是你哥吗?这蓝盛人就是不痛快,磨磨唧唧,害得自己差点痴心错付。
  白墨提着鱼桶一个飞身就上了坡,大步向前走去,不是看在晚上的鱼可能会有惊艳的份上,真是懒得搭理她了。
  “哎,白砚席,你走那么快干嘛,怎么说翻脸就翻脸呀!功夫高很了不起吗?我也没说不帮忙,还没考上举人,着什么急呀你,重色轻友!难道雪国人都如你这般喜怒无常吗?”
  白墨哼了一声:“你最好走快点,晚上的水煮鱼要是不好吃,我可是会掀桌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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