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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枝 第134节

  也许,真的是被束缚得久了,出征的机会在前,谁都想拔得头筹。
  与永宁侯年纪不相上下的将军冯仲摇了摇头:“安北侯,你对敌的经验浅,做主将,恐怕还差一些。”
  安北侯脸上一红。
  冯仲说的是实话。
  他的爵位来自于战死的父亲,他也只在十二年前跟随已故的定国公西征,打过两场胜仗,但最关键的一战,因着林宣的病故而无疾而终。
  那之后,战事少,他招安过匪徒,操练过兵士,但要说独立领兵,确实没有经验。
  因为没有机会。
  而冯仲老将军,能力虽一般,可资格够老了。
  安北侯想了想,退了一步:“若有老将军领兵,我愿为副将,我承先父功业,自身还有不足,但这一身的胆,绝不输任何人。”
  副将,这总行了吧?
  不去战场上累功业,他再过二十年,也成不了主将。
  冯仲没有答,他也还不是主将呢。
  一旁,黄太师与范太保交换了一个眼神。
  安北侯领兵,他们是不放心的,但若是副将,相信他能担得住。
  “臣以为,安北侯可以。”范太保道。
  固然,主将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先把几位副将人选敲定,也是一条思路。
  毕竟,主将的任命,也得再看看永宁侯的身体。
  虽然说,永宁侯勇猛有余,计谋略逊一筹,可他的经验与威名是无价之宝。
  就如先前有些人说的,永宁侯往那一站,能镇得住自己人,更能镇得住敌军。
  远远看到秦字大旗,西凉人自己就得掂量掂量。
  更何况,真正能用兵如神、又勇猛善战的大将,眼下真没有。
  大周拥有的最后一位无双智将,就是林宣,而他,在十几年前就陨落了。
  想到林宣,范太保摸着胡子,扭头去看林繁。
  这小子也是个凶的,怎么一直没吭声?
  不看还好,一看,范太保正好看到,一直没吭声的林繁好巧不巧,正一步迈到了大殿中央。
  “臣承先父功业,得皇上器重,蒙荫承爵,自身未有功业,”林繁抬声,道,“臣请为先锋,奔赴飞门关,完成先父攻克西凉的遗愿。”
  第155章 劲儿真大
  龙椅上,皇上不由地,皱了皱眉头。
  底下商议声不断时,他就在想,以林繁的性格,应是会站出来的。
  他一直在等,等到现在,果然……
  “念之,”皇上道,“你管你的赤衣卫,就别去了。”
  林繁垂着眼,定声道:“安北侯可以,臣也可以。”
  一听这话,安北侯多少有点不乐意。
  他的大刀杀过敌。
  比林繁怎么说都强些吧?
  林繁又道:“臣虽无经验,但在老将军们的指挥之下,臣有信心能打出战果。
  西凉人畏惧永宁侯的威名,也对先父的大名胆战心惊。
  臣为先锋,就是要告诉那些西凉鞑子,先父虽亡,但他的儿子,也到了能上阵杀敌的时候,大周后继有人!”
  清亮的嗓音,话语掷地有声,又绕着梁柱,回音贯耳。
  “后继有人”四个字,不管是主战的,还是主不战的,听着都太顺耳了。
  同是承继父业的安北侯,听了这几句话,几乎热泪盈眶。
  年轻怎么了?
  缺些经验又怎么了?
  谁不是从初入战场开始的?
  他的父亲走得也早,彼时年轻又无经验的他,跟着林宣西征时,军中可无人嫌弃他。
  林宣当年愿意教他、带他,现在,他来带林宣的儿子,天经地义的事!
  哪怕他争取到最后也就只能是个副将,但他得说服皇上,说服其他将军们,只要年轻一辈愿意去,就把他们带上。
  “说得好啊,”安北侯连连点头,“不愧是林宣的儿子!虎父无犬子!让西凉人知道,我们这些后继者,全不是好惹的!”
  皇上绷紧了下颚。
  虎父无犬子。
  林繁的父,又是哪一位父?
  他并不想让林繁去,可话说到这个份上……
  “朕以为,”皇上清了清嗓子,“如众卿说的,秦爱卿能担主将之责,可他病了,朕想去探病,若他精神尚可,朕想听听他的意见。”
  这话很是在理。
  一时间,也无人再争。
  兵部出来,把其余事项禀了。
  练兵也好、打仗也罢,遣将是一环,调兵也是一环。
  调动各地兵力,提供后续粮草,都要定下来。
  朝上又商量了一番,才退朝了。
  另一厢,永宁侯府里,童院判与廖太医两人,都赶到了。
  秦胤躺在榻子上,脸色发青,气色很不好。
  秦治陪在一旁,与两人道:“父亲突然发兵,母亲被吓了一跳,这会儿也有些不适。”
  “上了年纪,经不住变化,”廖太医叹道,“等下,老夫去看看侯夫人。”
  童院判替秦胤诊脉。
  从脉象看,虚弱、无力。
  老侯爷看着壮实,这底子实则千疮百孔。
  难怪会在听闻军情后,气急攻心,突然就倒下了。
  “您这身体,还是需得静养,”童院判道,“绝对不能着急。”
  秦胤扯了扯嘴角,笑比哭难看。
  外头,脚步声匆匆,管事进来,禀道:“皇上来探望您了。”
  秦胤闻言,赶忙要起身迎驾,被童院判按了回去。
  “您还是躺好。”
  秦威引着皇上进来。
  皇上听童院判说秦胤病情,一面,沉沉看着他的气色。
  的确是一脸病象。
  “臣、臣……”秦胤开口,有气无力,“臣要去打西凉。”
  皇上啧了声。
  秦老头还是秦老头,病成这样,还要打西凉。
  “秦爱卿,”皇上坐下,缓缓道,“以你的身体,还怎么打?太医说得对,你要休养。”
  似是吃不消说长句子,秦胤只问了两个字:“谁去?”
  秦威向他说了早朝时的状况。
  “冯仲,勉强,”秦胤说得很慢,“安北侯,也行,林小子,练练……”
  说到最后,秦胤指着秦威,与皇上道:“他,去。”
  皇上打量着秦胤,道:“朕会与众卿再商议,你先养身体。”
  坐了会儿,皇上起身要回宫。
  童院判被唤了出去,皇上问:“秦爱卿何时能恢复?”
  “老侯爷的身体是经年累月留下来的旧伤,”童院判道,“这一次来势汹汹,可能需要三五个月。”
  皇上微微颔首,走了。
  等所有人都离开,秦胤才让秦治把他扶起来,吃了两块绿豆糕。
  不得不说,阿鸾的符纸,劲儿真大。
  他就贴了那么一会儿,就跟生了场大病似的,浑身没力气。
  若不是晓得这些都是假的,他都觉得自己大限到了。
  装病,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不止是出征西凉,便是边关操练,他都很多年没有去过了。
  因而,老妻先前才会说,边关驻军,现在未必还会全听他的调度。
  不是他不想去,是皇上一直不答应。
  其中缘由,有好几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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