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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节

  那鬼脸疼得厉声尖叫,使得挤在他附近的其余脸越发狂躁,操纵着多面纸人发疯一样的乱砍乱杀,连那么零星几个还没被撕坏,正好准备爬起来的自家纸人也不放过。
  纸人没有痛觉、只要施术人还有法力,他就能一直战斗下去。
  活人不同,陈岭被追得满树林跑,很快就力不从心,累得想吐舌头。他转身抱住一棵大树,双手和双腿一起用力,迅速往上爬。
  衣服被树皮擦得卷了起来,露出一截白皙精瘦的腰肢,臀部线条因为攀爬的动作高高翘起,与腰上的凹陷连出诱人的线条。
  江域口干舌燥,别开眼看向别处。
  陈岭只顾着爬树,顾不上姿势如何,有没有走光露肉,他卖力的伸长手臂,抓住一根横向树枝,双腿立刻脱离树干,蜷缩上去,用力缠紧,稳稳地将身体倒挂上去。
  江域恰好回头,正想提醒什么,目光撇见青年露在外面的肚子。
  衣服随着倒挂的姿势,还有继续下滑的趋势,江域指尖窜出一股凝实的阴气,如同一个小小的钩子,将青年衣服给勾了回去。
  完了不够,未免继续走光,还给他把t恤给扎进了裤腰里。
  陈岭无语,正想说扎得太紧,身上绷得慌,就看见多面纸人突然往上一蹿。
  一张流着鲜血的脸凑上来,张嘴想咬他的鼻子!
  江域提示道:“这些鬼魂是临时被凝聚起来的,没有相互融合,命门在头顶正中。”
  陈岭连忙拉扯弹弓,一张符纸球径直蹦进了鬼脸的口中,趁着对方落回地上的功夫,他迅速将弹弓倒过来,扯出一张破邪符包住弹弓手柄的桃木。
  在多面纸人再次跳起来,想要撕咬他的瞬间,桃木弹弓的手柄被用力刺了下去。
  他连忙念起破邪咒,语速飞快。
  七遍过后,那些鬼脸从纸人身上剥离下来,回归成完整的魂魄状态,江域周身气势猛增,无数条阴气凝聚的绳索,将那些魂魄牢牢锁住。
  狱火顺着绳索烧了过去,鬼魂们痛苦嘶叫。
  那声音刺耳难听,响彻整片山林,陈岭发现其中大部分都是穿着村子里的传统服饰,但样貌并不是之前山坳中重演死亡,被大火焚烧的村民。
  略微一顿他就想到,他们很可能是这些年来被村民逼迫活祭,以及被黄父鬼坑害的山外人!
  簌地一声自斜前方传来,有个人从一颗高树上滑下来,捂着胸口不要命的往前跑。
  江域眼睛微眯,一条锁链从手中凭空而出,直直朝那人背后飞去。
  锁链的一头带着尖锐的钩子,轻易刺穿那人的肩背,随着锁链主人猛地收势,链子立刻拖着人倒退回去。
  山羊胡,右边脸上有一块烫伤的疤痕……陈岭看清对方的模样,惊讶地睁大眼睛。
  是青昙子!
  第118章 滚沸19
  青昙子的嘴里不停地溢出鲜血, 纸人接二连三被毁对他造成的反噬不小,尤其是最后一个,反噬袭来的瞬间, 他感到自己的寿命瞬间被折去了一半!
  肩上的钩子滚烫,锁骨仿佛要从身体上撕裂出去。
  他大喘一口, 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 用力插入地面。
  江域轻笑一声,手腕转动, 铁链在手腕上绕了一圈, 细长有力的五指攥住锁链猛地一拉——
  “啊!”的一声惨叫从青昙子嘴里溢出。
  再也顾不得匕首, 转而抓住锁链往自己的方向拖拽,以减缓对方拉力给自己造成的痛苦。
  可那人的力气太大了,他根本无法抗衡, 只听见咔嚓一声,锁骨被钩子带了出去,刺穿了皮肉, 支棱在空气中。
  别说是当事人了,就连陈岭看了都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招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太狠了, 但也是青昙子活该。那些魂魄被他锁着封在瓷罐中也不知道遭了多久的折磨, 今天这点程度于他来说算轻的了。
  青昙子的身体被一路拖行至两人面前,他睁开眼, 先是阴狠地瞪了江域一眼,转而才将视线投放到陈岭身上。
  他咬牙切齿, 牙缝间是鲜红的血, “是我小瞧了你!”
  陈岭垂眼看着他:“你师弟自食恶果,管我什么事?”
  师弟几乎是青昙子亲手带大的,情同手足, 得知噩耗的那一瞬间,心口疼得犹如开胸剜肉。
  他怎么也想不到,兄弟二人分开不过十几天,师弟竟然会命丧在一个毫无名气的小年轻手中!
  青昙子眼中仇恨的情绪越发浓烈,啐了口带血的唾沫,厉声道:“如若不是你多管闲事,他何须丧命?!”
  他撑着地面费劲儿的坐起来,一只手悄然伸向背后,脸上依旧是愤恨的表情,“我师弟拿钱办事,替人消灾解难,他王家事后也不是不给冥婚选定的人金钱补偿,你自予正义,非要横插一脚,死了的人拿不到补偿,活着的人白白丧命!这都是你干的好事!”
  陈岭被他一番言论惊呆了,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人命是天给的,生死是地府定的,什么时候轮到你们做主了。”陈岭眉头稍皱,意识到什么,抓着江域侧身躲开。
  一根黑色的银针从青昙子手里飞射而来。
  银针没有刺中目标,被江域两根手指夹在了指尖,他眼神一沉,声音冷冽:“是尸毒。”
  尸毒是阴邪极重的东西,一旦沾染,轻则卧床不起,浑身发软,阳气大挫,重则暴毙。
  男人捏着银针忽然轻笑了一声,单手摁住青昙子的头部,将银针直接刺进了对方的一只眼睛。
  那只眼睛顷刻间渗出鲜血,藏在眼球中的毛细血管显露出来,并由红色变为了黑色。
  江域松开手,手中锁链一提,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强迫他看向被阴气攥住的那六只厉鬼。
  每一个厉鬼身上,都散发着森森黑气,张牙舞爪的,无声地诉说着他们的痛苦和怨恨。不知道为什么,青昙子在这一刻,忽然感觉到,那些怨恨仿佛是冲着他来的!
  “我替你暂开了法眼,可视一切因果。”
  那声音冰冷如万年冰川,冷冽的语调中带着高高在上的意味,和令人无法反抗的威压。
  青昙子心头浮现出不好的预感,正寻思着要怎么逃跑,忽然感觉锁骨上的铁钩子松懈了。
  耳边哐当一声,铁钩子连带着锁链一起被撤走了。
  他来不及多想,第一反应就是迅速离开这里。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同一时间,江域解除了对六只厉鬼的桎梏,轻易斩断能控制他们的锁链。
  就在青昙子起身试图逃跑的时候,腹腔中的器官突然剧烈抽痛。
  他惊惧地看向江域和陈岭,难以置信他们如何在他不知道的情况下,切断了他对厉鬼的控制!
  成倍的反噬在青昙子的身体中作用起来,他甚至听见了自己肝胆破裂的声音。
  无数的鲜血从他口中喷涌而出,透过那双被尸毒沾染过的眼睛,他看见厉鬼身上缠绕的因果,每一个因都出自于他的手,而每一个果,都由一根黑色的线条牵连,尽数缠绕在自己身上。
  青昙子意识到即将到来的危险,按住肩头的伤,飞快的跑动起来。
  六只厉鬼跑得比他更快,顷刻间追上去,缠绕在他的周身。
  那一张张丑陋血腥的脸,膏药一样死死黏在他身上,其中一只竟然钻进了他的嘴里,干枯的头发被拼命挤入他的嗓子眼,引起一阵痛苦的干呕。
  陈岭看的头皮发麻,其余五只厉鬼也没闲着,一只贯穿了青昙子的肚子,其余两只则用指甲剖开了他的胸口,一起用尖尖的指甲戳着里面跳动的心脏,还有两只报复似的,用牙齿撕扯他身上肉。
  青昙子已经痛得麻木,身体上所遭受到的每一分折磨,都清晰地刻在他的脑子里。
  他感觉自己忽然成了旁观者,眼前上演的是一场毫无招架之力的屠杀。
  江域意念一动,由他身体里散出去强大阴气将抓到的三只黄父鬼给带了过来。
  黄父鬼们瑟瑟发抖,其中那只最大的腿上的肉已经彻底没了,只剩下两条硬生生的腿骨。
  邪道跟黄父鬼被放在一块儿可不是为了开会聊天的,陈岭猜,老祖宗这是要他们对峙,直接踢一脚那个大的:“你就是始祖?”
  黄父鬼凶狠的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冷眼看着自己的江域,屈辱的嗯了一声。
  陈岭看向江域:“你问还是我问?”
  江域:“你问。”
  他走到一边,打了个响指那些厉鬼就停了下来,他们没有离开青昙子的身体,如同跗骨之蛆,紧紧贴着他,让他无时无刻都体会到最深刻的恐惧。
  陈岭得到了审问权,立刻问起来:“那边的中年人,你认识吗?”
  黄父鬼看了青昙子一眼,因为嘴里被符纸烧烂,他说话含糊不清:“认识。”
  陈岭点头:“是谁让你在村子里装神弄鬼的?”
  “是青昙子。”黄父鬼的话一落,陈岭就骂了句你撒谎。
  他说:“几十年前村里大火的时候,青昙子还没出生呢。说,到底是谁让你将烧死之人的魂魄用锁链锁起来的?”
  “不知道。”黄父鬼说完就挨了一鞭子,疼得哇哇直叫。
  陈岭再问:“到底是谁。”
  谁知道黄父鬼的答案竟然还是那三个字。
  陈岭看了眼不远处的青昙子,见他也在关注着这边。
  顿了顿,他继续问道:“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要求村子里向你献祭活人的。”
  “不记得了……”黄父鬼想敷衍了事,却又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只好老实答道,“两百年前。”
  黄父鬼那双鼓出来的畸形的眼睛浸染上了泪光,用被灼烧过的嗓子,嘶哑的叫道:“我不是自愿的,是有人叫我那么干的,活祭,牲祭,饲鬼,还有降生新的黄父鬼,这些都是有人让我干的!”
  两百年前……这时间太过久远,根本无法追溯。
  唯一能确定的是,对方肯定不是人了。
  如果是鬼物,那他一定有很强的意志力,没有遭到自身仇怨,和外部世界的影响,自始至终都保留着自己最完整的意志。
  这对于一个游荡于世间的鬼物来说,是很难做到的。
  可如果不是鬼,那就可能是僵尸。
  僵尸中能说话,还有自我意识的,至少得在毛尸以上,不包括毛尸。因为毛尸思维单一,不具备布局的资质。
  再下来是醒尸。
  醒尸能言善道,思维与常人无异,无需睡觉,但白昼与夜间的样貌会有所差异。
  醒尸之后还有石尸。
  石尸是邪道高人在寿数已尽,临死之前,服下可封闭筋脉的药物。这种药物可使心脏不再跳动,血液不再跳动,唯有大脑还有意识,可感知外部环境。
  以这样的状态打坐,被称为石化期。
  石化期满十年后,功力可大增,寿数延长,整个人可以说是脱胎换骨。这一种“尸”与寻常意义的不一样,人是从濒死状态直接过渡到了“活”。
  而非普通僵尸那样由死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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