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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言言,我想你了,你会想我吗?

  明亮的寝室内,伴随阳台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司言纤细的十指敲动键盘发出一阵响起噼里啪啦的敲击声。
  当她在电脑上找到那条转发评论加起来几乎快上万的微博时,勾起盈润的朱唇发出一声极淡的冷笑。
  只见电脑屏幕显示出的微博洋洋洒洒的一堆字下,是两个男人的叁张对比照片。
  司言在返回宿舍的途中,陆续接收到一些写满“看好戏”的目光,便明白华羽柔继论坛帖子后又在背后做了什么。
  果然,她回来寝室打开电脑上网一找,很轻松便发现这条由营销号发出的微博。
  微博第一张对比图中,左边是一张沉清夜出席慈善宴会时被拍到的照片。
  长身而立的他宽肩窄臀,身长腿长,一身黑色挺括的高定西装将他的身形线条修饰得淋漓尽致,即使只是站在那里也无形中散发一种极具诱惑力的荷尔蒙。
  右边的照片则是一名一袭校服宽肩长腿的少年,少年俊美的面容浮出一抹极淡的笑,单看照片也能感受到他身上洋溢着一股还没被世俗侵染的青春与朝气。
  两人气质截然不同,五官拆开没有太相似的地方,可组合在一起从侧面某个角度看却有几分相似度。
  这个少年不是别人,正是司言的初恋何琛,而这条微博则直指司言将沉清夜当做死去初恋的替身。
  司言点开第一张对比图看了一眼后,便径直滑动鼠标点了叉。
  沉清夜不是明星,谢灵薇的热度也早就过去,这条微博能这么热闹,她猜到其中肯定有华羽柔指使水军下场带节奏,才懒得看微博里鼠标一下子可能都拉不到底的评论。
  如果说自愿当替身是把自尊交到别人手里任他肆意践踏,那么将别人当替身则是把他整个人肆意侮辱。
  华羽柔这一招杀人诛心不可谓不毒,可惜她不知道的是沉清夜从一开始就没讲半句实话。
  在信息不对等的情况下,她的所有算计都是白折腾,只能惹来他的报复。
  司言一想到华羽柔偷鸡不成蚀把米,一双淡漠的星眸逐渐眯成小月牙状,缠绕在她心底的些许不快在这瞬间烟消云散。
  她冷冷笑了几声后伸手合上笔记本电脑,起身两步并叁步“啪嗒”一声推开门,走到阳台舒展一对如白玉般的手臂慵懒地伸了个懒腰。
  名为“沉清夜”的锁链一直缠绕住司言,令她得不到真正的快乐。
  可对现在的她而言,能尽情享受的只有毕业之前的时光,所以她回到华南大学尽量不要去想以后的事情,暂时得过且过。
  在这样的日子里,司言过得几乎快忘记时间,只是时间一分一秒不断流逝,眨眼间就到了毕业和同学各奔东西的日子,也到了她不得不面对残酷现实的时候。
  当司言和高琳拉着行李箱并肩走出校门时,眼角一个不经意瞥见人群中一道鹤立鸡群的身影,握住行李箱拉杆的纤纤素手微微颤动了几下。
  沉清夜不论出现在哪里都是一道风景线,挺拔如玉的身形光是站在一处,便能悄无声息地夺走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论他出色的长相身材,便是沉氏集团总裁这块金字招牌,足以令很多认出他的人蠢蠢欲动,只是他周身裹着生人勿进的气场,使得无一人敢贸然靠近。
  只见各色视线聚焦处的沉清夜,在司言出现在的刹那间,那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便尽数褪去所有冰冷。
  对上一双宛若被万丈之下寒冰浸染过的眼眸,他那绯红的唇角却无法控制向上高高弯起一个宠溺的弧度。
  在四周递过来的道道目光中,他长腿一迈一边向她信步而来,一边用一种毫不掩饰其得意的语气扬声问道:“你觉得何琛像我?”
  这段时间沉清夜被司言当成替身的消息,成了校内吃瓜群众茶余饭后的谈资,以至于有人在暗地打赌,司言会被恼羞成怒的沉清夜甩掉,甚至于报复。
  可这一幕一出使得还想看好戏的众人瞬间傻了眼,原来沉清夜才是司言的初恋,被当替身的人是已经死去的何琛!
  这时候没人注意到高琳顺着司言的视线发现沉清夜出现,继而越过他看到一个人的那一刻,脸色堪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看到这个男人,和那晚有关的零碎画面便接连浮现在脑海,令她的脑袋瞬间乱成了一团浆糊,以至于她完全没注意到周围的情况。
  司言一听沉清夜的话,便清楚他心底是什么打算。
  当初他诉说故事的时间是模糊的,而替身的谣言与其去澄清,不如换个方法解决,更为简单有效。
  她清楚现在要做出什么表情来配合他演戏,只是面对他一步步逼近,仿佛浑身的血液随之沸腾,心脏跳动瞬间乱了节奏。
  直到这一刻,她才发现见到这个毁了一切的男人要做到冷静,不要被愤怒冲昏头脑,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容易。
  看到他片刻间已经近在迟尺,仰起小脑袋的她牵起唇角想扯起一抹笑,可脸蛋似乎僵硬得不像话,只好低低调整一下呼吸,继而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回道:“那是谣言,你和何琛一点都不像。”
  司言自沉清夜出现的那一刻开始,那张令人惊艳得移不开眼睛的小脸蛋,便失去往昔标志性的优雅淡笑,写满了生人勿进的冷漠。
  可在惊愕得下巴快掉下来俨然一副吃到瓜的人眼里,结合他们的对话,这幅模样的她,看起来像是一个不想向男朋友承认爱极了他的小姑娘。
  那生人勿进的冷漠,也只是怕被拆穿心意的一层外衣。
  而沉清夜面对司言的回答,那一双注视她的黑眸中透出一种明显的宠溺感,仿佛是在看被戳穿心意正闹脾气的小女友,连自绯红的薄唇中说出口的话,都流露出说不尽的宠溺。
  “好,不像。”
  说完,他向她伸出手臂,温热宽厚的大掌自然地覆住她攥紧行李箱拉杆的温软小手,而后继续道:“走吧,爷爷,等我们回家一起吃饭。”
  此刻,无人知道司言是用怎样的力气才能克制住在心底翻涌的情绪,拿水眸“温情脉脉”地望着身旁的沉清夜,同时还能说出一个“好”字。
  就在这时,惨白着一张小脸的高琳大口调整一下呼吸,继而故作想起什么的模样对司言说:“言言,我突然想到还有东西落在宿舍,我先回去拿,就不送你们了。”
  说完,高琳不等司言反应,便拖着行李箱折身头也不回地冲回校门。
  待到司言被多股情绪占据的脑袋反应过来,回头只能看到高琳逐渐远去的背影,见她脚步快得似乎要逃避什么,微蹙着眉眼将怀疑的眸光投向沉清夜。
  见他俊美得过分的容颜漾满宠溺的笑,接收到眼神只是回以一个完美无瑕的媚眼,便将眼睛移到不远处俊脸带着略显僵硬笑容的韩哲身上。
  这一刻,司言想起高琳曾经说过的话,结合此情此景心里的那条线逐渐清晰。
  司言清楚高琳和人相处虽然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底还是对不是很熟悉的人有防备。
  她能在喝醉酒的情况让男人送她去酒店,那个男人如果不是得到她绝对的信任,那么便是她相信他不会趁机会动手动脚。
  韩哲在司言看来就是这么一个不敢占高琳便宜的男人,他不敢在这件事上得罪她。
  司言想在那晚的事情里,沉清夜是不是扮演了什么角色,于是移回视线再度看向他,见他正一瞬不瞬地凝望着自己,似乎从未挪开过。
  在外人眼里两人正眉目传情,没有人知道司言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这段时间她那些选择性忘记却又是刻入骨髓里的画面此刻争先恐后窜入脑海里。
  那些永远无法释怀的画面,就像是一只只无形的手勒住她的脖颈不断收紧,引发一阵根本无法用语言来表达的窒息感。
  司言极力压抑着情绪,只是往昔那双如朝露般的眼眸,如今溢出的只有接近死寂的绝望,令深深凝望着她的沉清夜避无可避。
  他看着这双眼睛那些想对她说出的话,在喉咙里转了一圈后生生咽了下去,只说:“走吧,我们回家。”
  在司言再度消失于沉清夜眼前的日子里,泛滥成灾的思念差点让他失去理智,不顾劝阻前来找她。
  可他只要一想到出现在她面前,也许会令她情绪受到波动影响到孩子,就害怕了。
  遇上她之前,他从来没有过害怕心痛的滋味,可现在的他却再熟悉不过这种感觉,因为叁年间只要想她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这种体验。
  为了控制住缠绕在心头那可怕的念头,于无人处他拿领带一次又一次将自己双手双脚绑起来,勒得手腕脚腕处触目惊心的红痕始终不消。
  这样煎熬的的日子于他而言,每时每刻都像一个世纪那么久,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压垮。
  所幸每天借送餐盒观察她的心理师,今天评估她的状态比之前要好些,他终于能来见她一面。
  在四周一道道羡慕嫉妒八卦的目光下,两人走到一辆耀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旁。
  沉清夜在司言弯腰坐进去之时,伸出骨节修长的手护住车顶,等她坐稳长腿一迈踏进车里。
  当车门关闭隔绝一切视线之际,读懂司言投过来眼神的韩哲勾起唇角,挤出一抹乖巧的笑容,而后忐忑地轻咳一声,在她发难之前先一步开口。
  “司小姐,天地良心啊,这事真不能怪我,我也没想到去酒吧玩还能遇到她,而且是她喝醉撒泼非要那啥我,我是清白的。”
  只见司言听着韩哲写满委屈的辩白,稍稍调整姿势将一对纤细的玉手搭在膝盖,而后抬起精致小巧的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见状,韩哲那张浮满委屈的俊脸似乎快哭了,像极了一个有口难言的小媳妇儿。
  在他只觉脸似乎笑得已经僵硬到不会动之时,她轻哼一声,继而淡淡移开视线,看着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好似风轻云淡地告诉他:“琳琳说过这件事情,如果你们都没说谎,那么我想需要替她向你道歉,毕竟是她强奸你,让你受委屈了。”
  司言说这话时,精致如画的小脸蛋洋溢着一如往昔的优雅淡笑,可尾音无法遏制地带上颤音还是出卖了她的情绪。
  这句话落下,一股僵硬的气氛瞬间在车厢内弥漫开来。
  这句充斥着阴阳怪调的话,使得沉清夜有那么一瞬间觉得呼吸困难,以及狼狈。
  他知道曾经那些冲动的行为无论如何都得不到她的谅解,如果让她发泄一下她会开心点,那么他乐意让她嘲讽。
  “言言,我今天除了接你回去,还有一个好消息带给你。”
  他说着抬手从中央扶手区拿出一个鼓鼓的文件袋,递到她跟前。
  闻言她绷着唇瓣把眼睛移过来,见他此刻神色一如刚才没有丝毫变化,在心底冷笑的同时接过文件袋打开一看,是熟悉的几个人被捕入狱的照片,以及一份文件。
  她哆嗦着唇齿,一张张极慢地翻看手中的照片、文件。
  当她得知原来让仇人逍遥法外多年的那一刻,恨不得将他们活活剐了,可真正到了仇人得到报应的时候,看着这些东西心底竟是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悲凉。
  犹记得那个每次看到自己就会像变魔术一样变出糖果的小哥哥,是一个会教育闯红灯的孩子要遵纪守法的人,可如今他却因为贪腐入狱。
  原来,屠龙少年真的会成为龙!
  她在心底感慨着吸了吸鼻子,努力逼回聚积在眼眶里的泪珠,待到心情平复一些后,用没有丝毫起伏的淡漠声线说出在心底酝酿好的话。
  “沉清夜,我不要举行婚礼,如果你觉得需要给外界一个交代,可以对外宣称,我们旅行结婚。”
  用下半辈子的自由换取为墨音报仇,以及不让司音知道真相的机会,司言对此并不后悔,只是嫁给沉清夜她不愿意,不举行婚礼是她最后的倔强。
  司言等了许久一直没等来回复,侧眸看向沉清夜,漆黑的瞳孔映入一张写满“痴迷”的俊脸,握住照片的手指甲下意识掐进掌心肉里。
  两人隔空相对,他那双漆黑如黑色深海的眼眸蕴藏着的炙热,好似稍不注意就会被他灼伤。
  就是这样的炽热眼神,使得她被多股复杂情绪缠绕住的内心,再度掀起了惊涛骇浪。
  眼前的男人展现出这副深情款款的姿态,真是令人作呕。
  她不想看到这样的眼神,这样的一张脸,于是将手中的文件甩到他脸上,“啪”的一声,照片文件散落一地。
  “别这样看着我,我嫌恶心。”
  这一刻,司言听见自己颤抖绝望的声音,缠绕在心中多个混乱的情绪,最终化为了深不见底的绝望。
  她缓慢地低下了脑袋,双手掩面发出一阵若有似无的抽泣声。
  被拽入阴暗绝望的深渊,那种无能为力的绝望和绵延不绝的窒息,使她分分秒秒都游走在崩溃的边缘。
  直到这一刻,沉清夜漾满宠溺笑意的俊脸才出现一丝裂缝。
  听到抽泣声,他下意识向司言伸出骨掌分明的手,想安慰她。
  当指尖距离她的肩膀不过咫尺之际,他忽地意识到她不需要他的安慰,更不需要他的爱,她想要的是另外一个男人给予的一切,胳膊便僵在了半空中。
  这个认知其实早就扎根在他心底,可此时此刻胸腔里翻涌的嫉妒,却还是好似烈火般灼烧着他,几乎会将他烧个干净。
  竟然会输给一个因为前女友一通电话,便会来到她身边的男人!
  他很不甘心,只是在这瞬间他悲凉的发现,连开口让她别想那个男人的勇气都没有。
  言言,明明是我们先遇上的。
  僵硬的气氛在阵阵低低的抽泣声中持续了一路,当车驶过中式的铁栅栏进入沉家老宅中心时,天色已经暗沉下来。
  霞光穿透浑厚的云层,映照于禁锢在幽静山林的一大片气势恢宏的别墅群上。
  在日落西山的余晖下,耀黑色的劳斯劳斯幻影穿过圆形的喷水池,途经一处波光粼粼的人工湖泊之际天际突然下起了雨。
  淅淅沥沥的雨点砸在车窗,敲打声在这格外安静的车厢内显得很清晰,那一滴又一滴的雨珠仿佛也砸在沉清夜心上,以至于那双深邃黑眸溢出的复杂越发深重。
  他明白需要克制心中的种种情绪,不能让司言也像班淑一样被绝望恨意吞噬掉理智,于是敛去眸底的情绪,从背过身去的她身上移开视线望向窗外。
  见即使下雨,霞光还是从黑墨般的乌云里透出几丝残光,将一片澄澈的湖泊染上一层绚丽的绯红,费力地牵起唇角勾出一个苍白无力的笑意。
  伴随时间的流逝,他觉得有些闷便将车窗降下来,支起手臂胳膊肘搭在车窗,任由风雨拂过面颊。
  耀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穿越一座花园后,在一栋偏欧式风格的白色洋楼别墅前停下。
  韩哲停稳车双手便从方向盘下来摸了摸快要僵硬的脸,继而勉力挤出笑,开口提醒两人已经到目的地。
  “少奶奶,二少,到了。”
  沉清夜听到少奶奶叁个字时,湛黑的眼眸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蹙紧着淡薄的眉回头看向始终背对着他的司言,时隔一个多小时开口声音带上了微不可察的颤音,语气也变得更为小心翼翼起来。
  “言言,我已经让人送你喜欢的饭菜到。”
  只见不等他说完,她便径直推开门头也不回地走下车,仿佛连听都不想听他说话。
  他看着她背后好似有洪水猛兽的身影,隐隐作痛的心逐渐被一股苦涩所填满。
  沉清夜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书房的,空荡荡的房间对他来说像是无间地狱,亦或者说没有司言在身边的地方,于他而言都是地狱。
  他喝下一瓶又一瓶的烈酒,想以辛辣液体流进喉咙的刺痛感,使得那颗被苦涩占据的心得到短暂的解脱。
  直到书房还剩下的酒被喝光,他才没再继续喝下去,可酒被喝光,苦涩却还在胸腔里疯狂叫嚣着。
  得不到解脱的他单手解掉腕表,从抽屉里摸出烟盒和打火机,看着它们唇角扯出一抹自嘲的笑。
  解决华氏集团这个障碍之后,他以为永远不需要这些东西,却没想到最近都离不开它们。
  他熟练地抽出一根香烟点了火,夹着它在烟雾缭绕中任由它燃上指尖,随后在手腕早已烙下痕迹的伤口处再度烫下一道新的黑痕。
  言言,我想你了,你会想我吗?
  思及此处,他自喉咙深处滚出一声极近癫狂又带上几分自嘲的低笑。
  他清楚即使她会想到自己也是恨,因为她爱的是那个让她在风雨中像失掉灵魂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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