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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忍不住遗憾2

  那个人在院里住了三天。
  三天里,用心照顾着辣妹子;三天里也仔细观察着他的一言一行。三天后,辣妹子痊愈了,那个人留下一大笔钱,然后跟院长只提了一个条件:要带他走。
  那时候院里的孩子很受欺负,都是他带着弟弟妹妹们去打回来,所以所有的孩子一听他要走就都哭了,恳求他留下来。可是院里的情况实在太苦,而那个人留下了那样大的一笔钱,够院里重新修建好楼房和院墙,够院里的孩子们安安稳稳地吃饱穿暖十年。
  所以他再不忍,却也还是为了那一大笔钱,毅然收拾好了自己的行李。
  倒是走的那天,那个人一身白衣站在炽烈的阳光、以及周遭的一片荒草间,回眸淡淡地望着他:“就算你不跟我走,我那笔钱一样会留下。我用那笔钱不是买你。”
  他反倒更坚定地点了头:“我跟你走。”
  他们走的那天,所有人都哭了。天上的太阳照得他头昏脑涨,无法思考。
  最后是辣妹子冲上来将他打倒在地,哭着指责他,说绿眼睛的人果然跟他们不一样,留不住心,也不甘困苦,终究要为了自己的前程抛弃了他们所有人……
  她出拳很重,他却一下子都没有避开过。她养病三天,他守着她三天,他自己三天水米未进。
  他被她打倒在地,打了个半死。
  最后是那个人上前拦住了辣妹子,没有温度地对她说:“你要是不甘心,将来就自己来找他。”
  他那天被打了半死,但是他心里没有痛楚,反而充满了感激。因为被打了半死,因为一路昏迷着,他才不用最后去面对院里孩子们的眼泪,不用最后去面对……辣妹子那绝望的目光。
  他知道他走了之后,整个院里就是她最大了。以后那些种田、保护弟弟妹妹跟人打架的事情,就都只能落在她一个女孩子的肩上了。
  一想到这个,他的心就疼得要碎掉,可是那时候的他无力改变。
  他一路昏迷着被那个人带上了飞机,带到了m国,送进了学校,接受了精英的教育。
  先生知道他是当年在越南殖民过的法国人的后裔,于是暗自查了他的出身,帮他找回了那个抛弃了他和母亲的法国人的姓氏:夏佐。
  他不想用,先生却按住他的手腕,告诉他:“那个人越是要抛弃你,越是不肯给你这个姓氏,你反倒越要用自己的能力找回来。你用这个姓氏,便是对那个人最好的回击。而你自己若是不喜欢这个姓氏的话,那你就用中文来理解好了。”
  “夏,是夏天,是我第一眼看见你的那个季节。那么炽烈的眼光下,你抱着那个女孩儿的眼睛炽烈得夺人。让我看见了你的内心,你的重情;”
  “而佐,是辅佐,就如你现在陪在我身边,成为我最信任的人,帮我完成我想要做的事。”
  于是他才豁然开朗,欣然接受了这个名字。
  那时候的他也都明白,先生谈论名字的时候,说的不止是他,也是先生自己啊。
  他跟先生虽然是云泥之别的两个人,可是身世和血统却有出奇的相似。都是混血的孩子,都是被父亲的家族漠视和遗弃的私生子,都是孤单绝望的环境里不屈不挠地长大,也都有一颗……不甘的心。
  所以先生一眼看中了他,所以先生将他留在身边成为最信任的手下。因为他们两个人就仿佛是镜子的两面,都从对方身上看见了自己,都用对方的存在来鼓励自己。
  森木从门内走出来,低声说:“怎么办?先生还是不肯开门。不如你陪我去敲敲门?”
  夏佐摇头:“我知道该怎么做。”
  警局。
  夏佐坦然面对汤燕卿。
  “路昭的事,是我让辣妹子做的。路昭该死,他竟然敢伤害先生最爱的人,我就不能容得这个人活下去。他辜负了先生,凭他一个孤儿,被先生栽培这么多年,可是竟然为了自己的私情,对小姐下手那么重,他就没资格再活下来了。”
  “辣妹子是听命于我,所以这件事,与先生无关。”
  夏佐面上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平静得仿佛整颗心都已经了无挂碍。
  “还有熊洁的绑架案,也是我跟辣妹子的事。先生只是出于保护时小姐的目的,希望熊洁闭嘴,我也将此事交待给了辣妹子,却没想到她领会错了,找了王冬那么蹩脚的人。”
  “这件事也是到最后先生才知道,整个的执行依旧与先生无关。”
  夏佐的回答,让汤燕卿并不意外。从今天夏佐主动来到警局,平静地站在他面前,汤燕卿就已经知道了夏佐的决定。
  第一眼看过去的夏佐平静,超脱,带着淡淡的微笑,一副高僧出世、或者说是烈士视死如归的神态。
  夏佐是来扛下一切。
  汤燕卿虽然心下明白,却还是按着程序问:“那康川大学呢?”
  说到此处,夏佐才终于露出一点真实的情绪。他一声冷笑:“原本也真的是想让她去念书的。她长大了,终于来找我,可是想要留在先生身边就一定要受教育。她之前上的学都是断断续续,于是我便将她送进了康川大学。”
  “可是肖恩那个混蛋还是瞄上了她……汤sir,你该明白男人的心情,你说我怎么会放过肖恩呢?”
  汤燕卿眯起眼睛:“你用了什么手法?”
  路昭受的伤,可以印证皇甫华章的手法与肖恩的死法如出一辙,这是警方珍视的重要证据。
  夏佐却笑了:“当然是拧断了肖恩的脖子。汤sir,你要不要亲自来试试我的手法,看我当初是如何杀了肖恩的?”
  玻璃后面,时年便是一皱眉:“凭夏佐和皇甫的关系,他们有可能会有完全相同的手法。更何况现有的判定根据只是受力点,相信夏佐也能找到完全相同的。”
  况且夏佐的身高、体态,甚至手指的修长和力道都与皇甫华章那么相似。
  汤燕卿却笑了:“其实我关注的倒不是肖恩的死。我关心的是窗上的血手印。说说血手印吧。”
  如果说杀人是一锤定音,那血手印就是尾声的一笔抒情。
  两者相比,反倒是那一笔抒情能泄露凶手更多的心绪。
  夏佐果然挑了挑眉,然后缓缓说:“杀了肖恩,长出一口气。心情愉悦之下,有想要涂鸦的冲动。所以就涂在玻璃上了。”
  汤燕卿便笑了:“夏佐,你就像是皇甫的影子,可是你知道你跟他差在何处么?你有他的冷静、缜密,可是你学不来他的风雅、细腻。”
  汤燕卿丢出一张照片,是那血手印的。
  “你瞧这手印,用国画用笔的境界来看才能懂。你看着手印滑下时的悠缓绵长,诉说的都是细密缠绵的心事。绝不是你口里一个毛头小子想要涂鸦的心情,是心事付远山,欲诉已绵长的心思,这是成年男子细腻委婉的国画运笔,与你所说的心境完全是两回事。”
  夏佐也不得不承认,对面这个年轻的警探,在运用行为分析的程度上已臻化境,将一个血手印所体现出来的心境全都表述得身临其境。
  可是他还是笑了,甚至还拍了拍掌:“汤sir讲述得好动人。可是,如果将这张照片、这番描述呈送上法庭,试问除了汤sir你自己之外,还有谁能看得懂,谁会认同你的解释?”
  “太玄奥了啊,这种东方人喜欢的玄奥在m国的法庭上却帮不了你的。别忘了无论是法官,还是陪审团,都是粗线条的西方人啊。”
  汤燕卿也大方地回以掌声:“说得真好。夏佐,你不愧是皇甫身边的人。”
  与此同时,汤燕卿倏然收回了照片,笑眯眯道:“那你告诉我,你当时想涂个什么鸦?”
  夏佐被问得一怔,出乎意料。他想了下道:“当时就是偶然兴起,没想要特定画什么,只是随便突破,兴之所至罢了。”
  汤燕卿点头:“也说得通。可是就算没有什么具体要画的,你也总归还记得如何起笔的吧?告诉我你第一笔是横是竖,还是斜向,或者是圆?”
  夏佐又是一怔,下意识急切想去重看一眼那照片……哪里还有,早被汤燕卿收走了。
  汤燕卿便笑了:“终究不是自己画的,太多的细节根本就不知道。方才即便对着照片,可是脑海里想的也都只是如何推翻我前面的推理,倒分不出精力自己观察照片……现在后悔了么?夏佐,画面意境的玄奥的确是不能作为呈堂证供,但是痕迹学本身却可以说服法官和陪审员。你别再强撑了,你编不出来的。”
  夏佐双眼涌起寒光。
  汤燕卿叹息一声:“况且你想过辣妹子么?你忘了她给自己取名叫什么?薛萍啊。命如浮萍,人海漂泊,不由自主。可是在她眼里,你却是她唯一的水岸。她在你身边能够平静地栖居下来,于是她长大后还是来到了你身边……可是你就是将所有的罪责都推给了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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