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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我已订下大红的窗帘

  先生教过他,那是【无法压抑的紧张】。
  可是这个画面里,并不曾出现汤燕卿的讯息,所以先生扣紧沙发扶手、显示出紧张的原因不是视野里出现了对手,而是——为她而紧张。
  这是感同身受。
  夏佐都不忍多看,收回目光,轻轻垂下眼睑。
  大屏幕上的画面还分别有这样几幅:行为分析学教室里、东方学系宿舍楼门口和走廊、5楼走廊、507宿舍门口。
  每一个关节点,都依旧还是因为她。
  先生屏息凝神将教室中的画面反复看了几回。那画面戛然而止在汤燕卿的拂袖而去,时年深深犹豫之下还是跟随而去。
  可是至少从考试以及考试之后留堂的过程中看起来,一切还算平静无波。
  可是先生却有些失却从容,烦躁地将九宫格的画面关掉,只留下一幅画面。
  放大,在凹面的巨大液晶显示屏上大到仿佛不是录像画面,而是就在眼前。是另外一个并行的空间,抬步就可迈过去。
  那是汤燕卿的办公室。
  画面里,汤燕卿打开门接过时年砸过来的试卷,抬手都扬了。那些试卷在空中仿佛雪片纷纷扬扬,角度正好模糊掉了监控探头的焦点。而接下来汤燕卿有些烦躁地绕着办公室走了几圈,然后便坐回到办公桌前生了会儿闷气,却也自行控制下去,接着看起试卷来。
  画面便像静止了一般,只是拍摄到汤燕卿静静地阅卷批卷,直到日暮西斜。
  放大的画面,于是画面上的时间戳也跟着放大,夏佐也忍不住跟着眯眼细看那个时间。
  没问题,就是接上汤燕卿和时年相继离开教室的时间,中间有几分钟的时差,也正好是他们从教室走回办公室的过程时间。依汤燕卿的腿长、步伐长度,以及素常习惯的步速来计算,正好对应;再计算时年的腿长、步速,考虑到她可能一路小跑尾随而至,所以这个时间差也没有问题。
  可是先生却就是死死盯着画面,仿佛有些不肯相信。
  夏佐有些担心,怕先生是想多了,钻进了牛角尖儿。
  “情敌”一词对于先生来说也是陌生的啊,先生这些年是有敌人,不过无论是乔治还是詹姆士,抑或是佛德集团在商场上遭遇的那些对手,都不过只是一时的势均力敌罢了。先生很快就战胜了他们,甚至算好了那些人家将来的下场。唯独对这个汤燕卿,先生仿佛总是有些不能释怀,总是处于一种焦虑的状态。
  明明那个汤燕卿年纪和阅历上都无法与先生比拟,先生只需冷静下来,用一贯的气定神闲去应对就好了。可是先生身边多了个时年,所以先生便忍不住地心浮气躁。这样一来,本来对汤燕卿很有胜算,可是如今却总是觉得放心不下。
  情敌……便是从前的向远,先生也从来就没放在心里过。可是眼前这个汤燕卿,看样子才是先生唯一认定的“情敌”。
  情场上的敌对,先生也是第一次经历啊。
  皇甫华章看了良久,终于还是转过头来。蓝瞳在幽暗里却比真正的黑瞳看着还要深黑。
  “你瞧瞧,可有什么不对么?”
  夏佐又将时间戳的字体仔细看了几回,再看画面推进的流畅度和汤燕卿言行动作的逻辑合理性……终究还是摇了摇头:“不像是剪接过的。先生担心这是被动过手脚的?”
  皇甫华章点头。
  夏佐便劝慰:“先生别想太多了。这套升级的监控系统,先生是花了大价钱请了全球最为顶尖的‘明镜’公司做的。他们的技术人员连联调局和中情局的技术人员都比不上。”
  皇甫华章靠回靠背,叠起长腿,双眼轻合。
  “夏佐,你恋爱过么?”
  夏佐脸便一红:“先生怎么这么问?属下现在跟随先生,哪里有时间去做那事?”
  皇甫华章却笑了:“我当年在越南的孤儿院里遇见你,想要带你走的时候,你分明有割舍不下。”
  夏佐面色大红:“……孤儿院的弟弟妹妹都受欺负,只有我能保护他们。我若走了,他们就又会受人欺负。”
  皇甫华章轻轻摇头:“可是能保护弟弟妹妹的,却不是只有你一个。你走的那天,那个冲上来的女孩子将你打了个半死。”
  那不堪回首的往事,那……不敢想起的人。
  夏佐闭了闭眼睛:“先生……都过去了。”
  皇甫华章点点头:“男人就是男人,总有不甘心被女孩儿挑战的时候。所以如果你是画面里的汤燕卿,当看见她追来送试卷……你会轻易放开她,然后还能冷静坐下来看试卷么?”
  他蓝色眼瞳闪过炽烈的光,“我会强要了她……征服她,让她看见我的心意。汤燕卿的性子也是这样的人,他怎么可能什么都没做?”
  夏佐吓了一跳:“先生?!”
  皇甫华章面色惨白下来,眼中的光却是越发炽烈:“……我此时在我自己的脑海里,就是汤燕卿;我已经在强要她。所以我眼前这幅画面不对劲!”
  夏佐心下一肃,急忙躬身:“属下这就去查!”
  夏佐的身影离去,皇甫华章闭眼靠进宽大柔软的皮沙发里去。
  脑海中的想象停不下来,他快被想要拥有她的渴望逼疯!
  他的小姑娘,黑暗里依旧柔软清甜的小女孩儿,即便在那么绝望的境地之下,依旧还勇敢地伸手向他摸索来。
  虽然不认得他是谁,却还用坚定的语气告诉他:“你别怕,警方一定不会让坏人得逞太久的。相信我,因为我就是警员的女儿。我爸和警方一定在想办法,他们很快就回来救出我们去。现在即便我看不见你,你也说不出话,可是没关系。我会保护你,陪着你。”
  她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光明。心里有光明,就不会再怕眼前的黑暗。”
  他捉紧扶手,深深吸气。
  ……你就是我的光明,你说过的。你说你会保护我,陪伴我,你说不会将我一个人丢在黑暗里——你都说过的。
  所以我要紧紧抓住你,绝不放开你。
  绝不。
  时年下班赶到古堡,皇甫华章已经恢复了常态。
  时年觑着夏佐没在,便忍不住跟眼神又飘向周围的几个佣人去。
  皇甫华章瞧见了,便笑着低声问:“你有什么背人的悄悄话想要单独说给我听么?”
  时年点头微笑:“嗯。”
  皇甫华章便将佣人都遣走。
  偌大的房间空了下来,古老的色彩和气息扑面而来。此时此地,只有他们两个人。
  皇甫华章心下一紧,手指忍不住捉紧了手杖。
  以他的性子,最讨厌对什么不能娴熟拥有。那些他不能娴熟拥有的,他便宁肯不要……可是眼前的却是男女情事。
  他没拥有过。
  说来也是可笑,35岁了,竟然还没真正有过。
  对这件事他青涩而紧张,可是他不想放弃,他想要。
  他想了想,还是决定放弃主动,改为被动。
  他便坐下来,伸手召唤她;“来,想说什么到我耳边来说。”
  时年便忍不住轻笑:“方才是因为有人,才需要跟先生说悄悄话。现在先生都遣散了他们了,便不需要附耳过来。”
  他扬眉,立即拍小茶几上的铜铃。佣人们立时又都出现在周遭。
  时年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他眸中含着促狭笑意,又是抬手唤她:“附耳过来。”
  皇甫华章家里的佣人都是训练有素,即便就站在近旁,可是没有一个抬头看来,或者面上露出表情来的。身为佣人,在主人的家中就应该是有生命的工具,在主人做私人之事的时候,佣人要将自己当成一个花瓶或者一株绿植才行。
  皇甫华章在佣人的簇拥之下依旧能安之若素,时年却终究有些不适应。纵然佣人们都是垂首敛眉,一副非礼勿视、非礼勿听的模样,可是时年还是紧张。
  便只好绕过茶几去俯身凑在他耳边:“……先生,方不方便改变一下你素日的穿着习惯呀?”
  他扬眉:“你是说,你带我出门约会,我不能穿我往常穿的那些衣服。”
  他没用问句,用的是陈述句。
  时年便点头。
  皇甫华章霍地扬起眸子来,清宁如潭的眼底忽然闪过一丝炽烈的光芒。他却极力忍住,将那光芒逼成柔和。
  “你要亲自给我搭配么?——我的意思是说,穿衣的风格体现的是一个人的思维定式,衣服可以千变万化,但是服装的样式和搭配的方式却是相对固定的。你既然希望我从穿衣风格上换成另一个人的模样,我自己怕是做不到的,总归由你来做才跟适合。”
  时年便笑了:“好呀。”
  时年说着下意识回眸望向他那宽大的衣帽间,悄然攥紧了指尖。
  在她背后,他终于能恣意展颜微笑,悄然放下心来。
  指尖撑着眉梢,含笑轻哼了声:“怕什么,就按着你的性子任意选就是了。那房间虽然不小,衣裳虽然也不少,但是我的性子一直这样‘古板’,所以选的衣裳其实都差不多,你自动除以个倍数就是了。那样一来,那屋子里的衣裳就也没剩下多少,你选起来就没什么难度了。”
  他的话叫她忍不住莞尔。
  “先生这句话我爱听。”
  说罢便也不犹豫,径自走进去。伺候皇甫华章衣着的佣人森木忍不住抬眸望进去,当看见时年用好不专业的手法将他熨烫得线条笔挺、挂得整整齐齐的衣裳像进菜市场买黄瓜似的翻翻拣拣的模样……他的心便很痛啊。
  反观先生,却安然坐在沙发上,看着她忙碌的身影,唇角高高扬起。
  森木便忍不住有些愣怔:一向对秩序有着近乎苛刻的要求的先生,这一刻面对着旁人乱摆他最贴身的衣物,竟然表现得如此开心!!!
  衣帽间外的风起云涌,时年没顾上,她只顾着手里的衣裳。可是翻拣了一圈儿竟然也没能选到让她十分满意的单品。
  只是因为皇甫华章所有的衣物都太过高贵,适合商务和社交场合,就几乎没有适合休闲场合的。仅有的几件休闲款式,还都是高尔夫,或者马术的用具,在日常生活里穿出来也有点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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