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她一直觉得皇甫御不够爱她，对她太冷漠，太疏离，除了在床上做.爱，从来不说“我爱你”三个字……可是这一刻，她忽而有些明白……他不是不爱，只是爱得太深太沉，深沉得跟他那个人一样，见不得光……
眼泪汇聚，苏静雅捧着手机，用力贴在脸上。
她仰起头，努力望着天，想要把眼泪倒回去。
为什么不让她早一点知道？！为什么让她现在才知道？！如果早知道，五年前她就不会那么选择。
现在，会不会太晚了啊……
“欢欢……我们之间，到底还有没有可能？！欢欢……你会不会再爱我，会不会再等我，会不会原谅我，会不会再想和我在一起一辈子？！”苏静雅哭着呢喃。
其实，她更想问：到现在，她还是不是他的唯一？！
五年的跌跌撞撞，她才深切的知道：他也是有血有肉，有心有泪，也会知道疼知道痛，也会伤心难过的……人。
蓦然回首，对于过去的二十几年，是她一直在抱怨他，抱怨他不够爱她，不够专情，不够痴情，可是……
她呢？！
她难道很爱过他，很专情，很痴情么？！
她是爱他，也很专情和痴情的爱着，可是……从他们相认开始，她似乎并没有给过他任何安全感。
一直用自己所谓的“方式”去爱他，可是，这些都是正确的吗？都是他想要的吗？！
是她，一直把他想得太坚强，刀枪不入、盐水不进，可是……她似乎用那些自以为是的“保护”，把他伤得遍体鳞伤。
忽而想起，那个她企图把别的女人送上他床而逃跑的雨夜，他用外衣将她严严实实包裹住，替她遮风避雨，他把自己的姿态放得那么低……
那晚，他说了什么，她都快忘了。
只记得那晚的雨声，他的心跳声，还有自己哭泣，却是幸福泛笑的呜咽声……
想起，她一而再再而三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他爱的是东方炎，还亲口告诉他，她出轨了，怀了其他男人的孩子。
想起，思念一旦浸入骨髓，就会跑去找他，在他身上需求短暂的温暖和慰藉，可是，理智一旦拉回脑海，立刻又将他一脚踹往地狱。
想起，他离开春城的那个夜晚，她如果够爱他，或许就不会开那一枪了。可是事实，她似乎爱他，并没有他爱她那么深。
她一心只想着自己，一心想着自己受了伤，看见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就大骂他混蛋，哭着诅咒他不得好死。
而他呢？！
他受伤了，怎么办？！那些漫长冰冷的黑夜，他也会哭，也会像她一样，思念一个人彻夜彻夜的睡不着么？！
赵毅下午出任务回春城复命，皇甫御的手机打不通，金木水火的手机也处在无人接听的状态，他开车在皇城门口停下，一眼就看见那个缩在帐篷门口，抱着自己的哭，哭得全身都在颤抖的女人。
本来，他想直接把车开进去，对她，不闻不问的。
可是，他还是情不自禁下车了。
他一步一步靠拢，凉爽的夏夜，安静异常，可是……随着他步伐的靠近，他听见苏静雅细细碎碎，犹如受伤了猫咪发出的呜咽声。
声音很纤细，很微弱，可是在这样的夜晚，却显得格外的……悲痛欲绝。
苏静雅泪眼模糊的抬头看了赵毅一眼，然后又垂下脑袋，继续的哭。
她觉得，此时此刻，除了哭，已经没有其他任何行为可以表现和发泄她内心的痛苦。
赵毅在她身边坐下，面无表情，良久才低低的开口：“苏静雅，你知道么？！曾经，我是真心希望你和三哥在一起，诚心祝福你们。并且，我一直都站在你这边。”
“……我、知、道！”苏静雅口齿不清，艰难吐出三个字。
“可是……现在，我真心不希望你们继续在一起。”赵毅的声线，透着蚀骨的冰冷。
苏静雅听了，低下头咬着自己的胳臂，牙齿很用力，坚硬的贝齿，几乎快要深深陷入肉里。
“我知道，我做了很多错事，伤了你们所有人的心，尤其是……欢欢！”苏静雅抽噎着，吸了吸鼻子，想要强迫自己声音沉稳一些，清楚一些，可是依旧不清不楚，鼻音很重。
“那你爱过三哥么？”赵毅忽而问。
苏静雅听了，就像被戳中了痛处，她眼泪更是疯涌往外钻：“怎么说呢……谈不上爱吧，我只知道，从小到大，一旦离开他，我就像马上要窒息在沙滩上的鱼，我对他，跟爱不一样，爱情是可以丢掉的，是可以抹去挖走的，可是……他就是我的水啊，提供着我的氧气，让我通畅呼吸，没有他……我真的不知道今后应该怎么办……”
“如果，真的要用爱来表达，赵毅，我真的好爱他，好爱好爱好爱好爱……爱到……这辈子我已经没有办法再去多他一点，因为每天我爱他，都爱到我生命的一个最高峰！”
“既然是这样，那你当初还要选择那么做？！先是欺骗，后是伤害。三哥是很坚强，你不要看他表面冷漠无情，就像穿着金钟罩铁布衫一样，其实……他也很容易受伤，尤其是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
苏静雅咬着嘴唇不知道怎么回答，迷迷糊糊的，她说：“我以前的想法和做法，真的太幼稚了。如果换成现在，我是绝对不会利用其他男人来伤害他而达到自以为是的‘保护’他，其实……与其说对他不够信任，是因为我太不自信了。
我害怕……他知道我爸爸是他的杀父杀母仇人而憎恨我，害怕他陷入两难的境地，害怕他痛苦，害怕他伤心，可是……现在还不是走到了这一步。而事实是，我真的太小看他了。他并不是，在我和仇恨之间，无法做选择。”两次他放过郑君南的事实表明：她在他心里，比仇恨重要。
“你知道五年前，三哥刚去欧洲时的状态么？！”赵毅忽而转了话题，苏静雅闻言，止住哭声，呆呆的望着他。
那一段，她又不曾参与的几年，他是怎么度过的？！
“就像个废物，经常玩失踪，等我们找到他的时候，浑身又脏又臭，跟个乞丐一样，每天都烂醉如泥，哪里有丝毫光鲜亮丽、英俊潇洒的模样？明明口口声声说恨你恨得要死，不准我们任何人提起你的名字，但是……一旦发起酒疯来，嘴里喊的全是你的名字。那是我们认识三哥十几年来，见过的最狼狈不堪的他……”
苏静雅咬着嘴唇不说话，认真听着别人告诉她，她又一次缺失在他生命中的那五年岁月，她一言不发，只是默默流眼泪。
“安欢失踪之后，他派人找了很久很久，依旧没有结果。在欧洲，三哥每次喝醉之后，看见一只流浪狗都会抱在怀里大声喊着安欢的名字，好几次都被狗咬伤……”
“喝醉了神志不清，几次被人揍进医院，险些死掉……”
“……”苏静雅把脑袋埋得低低的。
“一喝醉，在欧洲，每次看见只要留着乌黑长发的中国女人，他就会跑过去紧紧抱住对方，嘴里一直喊着你的名字，进警察局，更是三天两头的事，他甚至光荣的等了欧洲的报纸，被评为最危险的流氓！”说到这里，赵毅竟然笑了出来。
可是，苏静雅一丁点也笑不出来，胸口揪扯的疼。她眼前似乎能浮现出那样的场面：一身邋遢的他，一出现就被别人视为凶禽猛兽，又打又踹的驱赶。
“三哥每一次醒来，都会问我究竟得花多长时间才能忘记你，把你忘记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从心里抹去。苏静雅，你就算大发善心，给不起三哥幸福，就消失彻底点吧。我真的不想看见他再萎.靡下一个五年！”
“……”苏静雅拳头拽得很紧，尖锐的指甲，深深的扣入掌心。
赵毅站起身，直直盯着缩在一起哭得泣不成声的女人，见她没有说话表态的意思，他转身就要离开。
苏静雅却突然大声说：“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让他伤心了。赵毅，你能不能开车送我去个地方？！”
赵毅转过身定定的望着她。
苏静雅看着赵毅，眼睛疼痛难忍，胸口更是憋得难受，她忽而自言自语的问：“赵毅，你说，三哥，现在还爱我吗？！”
月光与路灯交汇融合的光芒下，赵毅倏然凝眉，抿紧薄唇，沉思半晌，幽幽道：“或许爱，或许……早已不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