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没有丝毫征兆，春城忽然大面积停电，这是最近几年都不曾发生的。
苏静雅坐在卧室的飘窗上，望着黑压压的窗外，暗红的烛光，随着溜入窗户的凉风，轻轻摇曳着。
倒影在她脸庞上的火焰，不知受了她情绪的影响，还是其他缘故，显得很落寞，很萧索，死气沉沉晃动着。
她披着厚厚的毛毯，脸色却依旧惨白难看。
手机第22遍响起，她在动作僵硬的拿过手机接通：“喂……”
“小雅，怎么现在才接电话？听说皇甫御回来了，你和他见面了吗？”郑君南的声音，异常兴奋和激动。
苏静雅看着远处没有一丝光亮的夜，淡淡地说：“见面了！”
“……”郑君南的犹豫，显而易见，他踌躇半许，最后咬牙问，“他有没有说什么？是……答应和你继续交往吗？还是……因为爸爸的事情，而……”
收回视线，苏静雅垂下眼皮，望着窗台上的红烛，没有任何隐瞒地说：“……爸爸，他不愿意和我继续在一起。”
“……小雅，你不要灰心，爸爸一定会给你想办法，只要他肯原谅你，哪怕爸爸……”
“爸——”苏静雅打断他的话，语气有气无力，“我和他之间，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其实……我早应该明白，五年前发生那么多事，我和他，根本不可能在一起。现在……我愿意接受和他分手的事实，我真的不想再自欺欺人，勉强自己，更勉强他。这样，真的太痛苦了。”
“……”郑君南拿着电话，久久不说话，电话两头，一片死寂。
不知过了多久，郑君南才说：“想哭，就哭吧！爸爸一会儿就去春城陪你！”
“不用了，我很好！”苏静雅的声音很平静，她低头望着掌心，拽得很紧的风干的野果，尖尖硬硬的犄角，扎得她生疼，眼泪都快出来了。
“小雅……”
“爸爸，我先挂了，亿念在叫我。明天，我给你打电话！”苏静雅深怕自己会控制不住，哭出来，她连忙找借了个借口。
而郑君南又何尝不知道她的心思？向来知道，自己的女儿，为了自己在乎的人，什么苦都能吃，不管受了再大的委屈，也自己扛着，从来不肯亲口说出来，只是咬牙硬撑着，哪怕撑得自己伤痕累累，也倔强的不肯说出口。
他真的很担心，总有一天，她会把自己彻彻底底逼垮。
郑君南不想再为难她，点了点头：“好！那你早点休息！”
“嗯！”苏静雅也跟着点头，泪水无声无息地落下。
东方炎从郑君南那里得知情况时，立刻风风火火赶到小公寓。
他怎么也没想到，皇甫御居然会不愿意和苏静雅在一起。
一直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仅仅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场婚礼么？还是……介意苏静雅是杀父仇人的女儿？抑或是……在意她打在他后背上的那一枪？！
开门的是皇甫亿念，东方炎急切地往里面看，一口气爬了十二楼，外加又喝了些酒，他脑子有些晕。
客厅、餐厅，都点着蜡烛，房间的光线，暗到极致。
“亿念，妈咪呢？”东方炎急迫地询问。
皇甫亿念手里还拿着一支蜡烛，开门之前，他正踩着小板凳一根一根的点蜡烛。
妈咪不喜欢房子太黑，太黑，她就会做噩梦，做噩梦，就会哭着惊醒过来。
“她躲在房间，伤心欲绝呢！”皇甫亿念声音冷漠。
“别点那么多蜡烛，万一着火就不好了！点一两支，放在安全的地方！”东方炎一边叮咛，一边往苏静雅的房间走。
房间门没有锁，他推开门时，一眼就看见缩在飘窗上，盯着自己掌心发呆的女人。
好看的剑眉，深深地拧着。
东方炎犹豫良久，最终才一步步轻缓走过去。
“静雅……”
在他纠结不知如何开口安慰她时，却听见苏静雅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他说话的声音传来：“你说……爱情，是不是跟变质的野果一样？不管以前再甜，再可口，一旦变质，就又干又涩，还扎口！”
苏静雅小口小口咬着风干的野果，泪水却在眼眶打转。她一直以为，她将她和皇甫御之间的一切保存得很好，可是……蓦然回首才发现，一切的一切，都变了。
他们的爱情，变了质。
任凭她如何的小心翼翼，如何小心翼翼的珍藏，终究抵不过缘尽枯竭的那一刻。
东方炎听了，沉默不语，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听着她低低的，浅浅的哽咽声，犹如生命垂危的猫咪，在弥留之际，最后绝望的哀求和挣扎。
胸口被狠狠刺痛着，他走到她身边，坐在飘窗上，顺手把她搂入怀抱。
大掌，抚顺着她的脊背，温柔异常。
苏静雅死死咬着嘴唇，竭尽全力压抑着心口的悲凉，使得她全身都在颤抖和哆嗦。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每一次，我需要他的时候，他都不在我的身边？炎……我真的不贪心，如果这一刻抱着我的人，是他，我就算这一刻死掉，也心满意足了！”苏静雅的声音很弱，却透着无尽的悲凉，悲凉得他都心痛。
“他知道亿念，还是不肯回到你身边吗？”他问。
苏静雅受伤的蜷缩着自己，把自己的个子，尽可能缩到最小。
听了东方炎的问题，她摇头。嘴里满满的全是干野果刺口的残渣，她觉得自己的口腔，已经被那些干硬的残骸扎破了皮，鲜血溢出，嘴里满是腥咸的铁锈味。
“我没有告诉他！”废了全力，她才艰难吐出一句话。
“……”东方炎一听这话，顿时吸了口气，，他简直快要忍不住谩骂这个猪头女人。唯一能捆住一个男人的筹码，居然不用！
“苏静雅，你不告诉他孩子的存在，到底想干什么？一次性把所有的事情，解释清楚，是去是留，他自己做决定。可是……你这是什么行为，你知道吗？”东方炎愤怒的大吼，“依照皇甫御的脾气，他如果以后知道了，一定会认为是你故意瞒着他，他会更加恨你。认识他那么多年，你难道不知道，他最讨厌别人欺骗他吗？”
苏静雅拉拢着耳朵，任由东方炎暴怒教训。
东方炎气得指着她的鼻子，恨不得抽这个蠢得无可救药的女人几个耳光，却看见她似乎吓着了，缩着身体掉眼泪，终究不忍心，压住愠怒，他尽力心平气和地说：“现在给他打电话，告诉他皇甫亿念的存在！”
苏静雅却摇头。
东方炎忍不住白了她一眼，起身就往外走：“你不去说，我去！”
“炎，不要！”苏静雅情绪激动地拉住他，哭着说，“不要告诉他！真的，不要告诉他！”
“为什么？”东方炎真的很纳闷，很费解，很想不通。但凡正常的女人，不都是恨不得立刻马上告诉对方吗？而她……
苏静雅支支吾吾地说：“他告诉我，他很幸福，很快乐，很喜欢他的女朋友白馨。他已经不爱我了，炎，真的不爱了。告诉他，又怎样？如果他爱白馨，有危险的只会是亿念。亿念是我的儿子，我不允许他有任何危险，哪怕一点点。
最最重要的是：我和他，真的痛苦太久太久太久了。如果错误的两个人在一起，必须有一个人来承受痛苦，而另外一个人才能得到幸福，那么我愿意，真的愿意，一辈子只当一个配角，在别人看不见的背后独自受煎熬，我爱他，不是非要和他一起到老，爱他而已，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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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三点，公寓终于来电了。
苏静雅大哭了一场，然后沉沉地睡过去。
皇甫亿念避开睡在客厅的东方炎，偷偷摸摸进书房，打开电脑，一边在网上搜索着什么，一边眸子玄寒地咬牙道：“该死的皇甫老头，谁说你是陛下来着？陛下，陛下，必下？！敢欺负我的大雅，我真的应该为你做点什么，然后……踩着你的尾巴，一点点玩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