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节

  齐悦只听这话便知陈老将宅子给了他们后就没想再收回,张口想拒绝,陈老却摆手往回走:“我如今没个后辈在身边,丫丫便是我的继承人,我这宅子是留给她的,不是给你们,你们不用觉得受不起。”
  话说完,跨入主屋门槛,伸手关上了门。
  门缝里陈老的身影萧瑟又孤独。
  齐悦与雷军相对而视,齐悦想了想道:“我记得我二师父说过,陈先生在海外有亲人。”
  雷军眉头微凝:“海外……未必能联系上。”
  齐悦面上却透出轻松:“如今是不好联系,但再过几年形势就不一样……”
  雷军立刻按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再说,齐悦意识到这个年头预测后世发展确实敏感,便点头转了话题:“陈先生既然将宅子给咱们,咱们就先收下,再想法子让那些住户迁走。”
  “这事交给我,你不用操心。”
  齐悦目光闪了闪:“你七月毕业,只剩下来两个月了,你确认不用我操心?”
  “两个月足够了,你专心学业就行。”雷军神色淡然地说道。
  齐悦知道他一向不说虚,虽好奇他要如何做,但还是按捺下好奇心,笑着点头:“我就等你的好消息。”
  却不料刚刚还一脸正经的男人,忽然凑到她耳边吹热气:“我办好了这事,你有什么奖励给我?”
  齐悦一巴掌糊开他:“这事是你自己应下的,跟我要得着奖励吗?”
  “那我现在先讨个利息。”
  暮色中,雷军忽然抱起她,齐悦惊得差点喊出声,好在最后时刻捂住了嘴,男人却趁机将她抱入卧室,压在墙上亲热。
  “……放开我……丫丫还在睡……”
  “你别动,就吵不醒她。”
  雷军俯身将她的声音都吞入口中,强健的身体将她试图反抗的手脚压得严严实实,正要享受胜利果实,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奶音:“麻麻~”
  雷军的身体猛地僵住,齐悦趁机推开他,赶到床边,却发现丫丫根本没醒来,刚刚那声“麻麻”应是在睡梦中喊她,齐悦握着她的小胖手轻声哄道:“乖宝宝继续睡,麻麻陪着你。”
  似听到她的话,丫丫的小胖手猛地收紧,砸吧了两下嘴,呼呼睡得更沉了,齐悦看着忍不住发笑,背后传来雷军幽怨的声音:“为了以后住得宽敞,我也得拿下整座宅子。”
  便是拿下整座宅子,你也没工夫陪在我们母女身边。
  齐悦心里叹了一声,没有将这话说出来给雷军继续添堵。
  第二天是周一,雷军特意请假一天,与陈老一道去了房管局,悄无声息地将户主改了名。
  当然,这悄无声息是针对三进院里的住户而的。
  齐悦去了学校后,专程找了她二师父,也就是王院长说了这事。
  王院长只愣了一下就点头:“我小舅如今也没个直系亲属,你也算是他徒弟了,传给你也好。”
  齐悦哭笑不得:“哪里是传给我啊,陈先生指明要留给丫丫的。不过,我们没准备真的收下,只是想名正顺地驱离宅子里那些赖着不走的住户。等宅子清空了,房契还是要还给陈先生的。”
  王院长惊奇地打量她:“你对那宅子就一点不眼馋?我跟你说,若不是有规制,两百年前王爷的宅子都未必比得上陈家祖宅。”
  说不眼馋那是不可能的,但是……齐悦认真与王院长道:“无功不受禄,我不敢受。”
  王院长见她说得认真,眼底闪过赞赏:“让你住进我小舅的宅子里果然是个明智的决定。至于房契的事你也别放在心上,我小舅不在意身外之物。不过,你们收了房契,这房契不管是给你还是给丫丫,我小舅都是真心把你们当后辈子侄,他的养老问题也相应地落在你们夫妻肩上。”
  齐悦被他的话震住,王院长虎了脸:“你不愿给他养老?”
  齐悦醒过神,忙摇头:“不是我不愿,而是我打算毕业后就随军当军医,陈先生年纪大了,哪里能跟着我们夫妻去北疆那地方吃苦受冻?”
  王院长也怔住:“你毕业后不打算留在京市?”不等她回答,又马上劝她,“以你的成绩,再有我和你师父保荐,你不管是在京市的医院当医生,还是留校继续专研医术都可以,这样丫丫也能留在京市上学,京市的师资力量可是比北疆好很多,你的前途也比去北疆好很多……”
  齐悦摇头打断他的话:“随军当军医是我高考前就打算好的事。”
  王院长皱起眉头:“不能改?”
  “我没想过改。”齐悦语气坚定,见王院长一脸不赞同,她换上哀怨的神色,“二师父,你忍心当那拆散牛郎织女的王母娘娘?”
  王院长瞪眼:“我是男的,怎会是王母娘娘?就算真有王母娘娘,也是你大师父。”
  正在上课的黄医生猛地打了个喷嚏,心底嘟囔,他这是要感冒的节奏?
  等下了课赶紧去抓点药预防一下,免得传染上家里的孕妇和孩子。
  时间在黄医生熬药,齐悦上课中流走,新户主雷军没有半点举动,他回军校上课去了。
  隔断墙那边的住户见打听不到消息,也见陈家没有别的动静,就安心地继续柴米油盐的日子,茶余饭后再冲着秦家冷嘲热讽几句。
  秦家妇人连哭带闹,终于从亲戚那里借到了钱送两个儿子去医院救治,只是伤势好得差不多时,公安上门要求秦家两儿子去看守所住上半月。
  这次秦家妇人撒泼带跪求都没能拦住公安,两儿子终是被送进了看守所。
  第661章这是不给人活路了?
  就在秦家老娘和媳妇在家哭天抹泪之时,只关了三天的秦家老大和老二就被放了出来。
  只是不等家里女人欢喜,秦家老大和老二满脸慌乱地催促:“赶紧收拾东西,咱们今天就搬走!”
  这话如晴天霹雳一般,秦家老娘叫嚷起来:“为什么要搬家?我们凭什么搬家?”
  秦家老大苦着脸道:“娘,你忘了公安之前说的话了?公安让我们搬走。”
  秦家老娘根本就没把这话当回事,毕竟之前陈家老头刚回来时公安也来赶过人,除了那些真老实的人家搬走了,其他大部分住户都赖着不走,就算这次两个儿子冲动犯了错,她也觉得公安真能强硬赶他们走,不然她就去派出所去哭,去闹,去撞头,就不信派出所能顶得住。
  秦家老大听到她娘这主意,却是怒了:“娘,你去闹,就不怕闹得儿子两个真的残废吗?”
  秦家老娘怔住了:“老大,你这话什么意思?”不等他回答又瞪眼,“是不是公安威胁你?老大,娘跟你说,公安敢威胁,娘就敢闹得这一片都知道,让大家都知道派出所假公济私,闹得派出所里的公安都丢饭碗……”
  听到他娘阴损的主意,秦家老大和老二都打了个寒颤,却不是为了派出所的公安,而是为了自己,秦家老大一把捂住他娘的嘴,急声低吼:“娘你快闭嘴!”
  秦家老娘被自家儿子捂得说不出话,瞪着两眼怒视他,他也没松手。
  “孩子他爸,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跟咱们说啊,不然这么冷不丁让搬家,我们又能搬到哪里去?”秦家老大的媳妇插话道。
  秦家老大和老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出惊恐。
  最后,秦家老大还是开口解释道:“这次我们本要被关上半个月,但陈家去求了情,所以我们三天就被放了出来……”
  秦家老娘顿时得意起来:“陈家这是服软了,你们还有什么可怕的?”
  秦家老大怒道:“娘你能不能别插嘴,听我说完。”
  见儿子真生了气,秦家老娘连连点头:“你说你说,娘听着。”
  秦家老大吸了口气道:“我们是出来了,但条件是立马从这宅子里搬出去,不然那人能将我和老二再次扒了衣服挂树上。”
  那天晚上虽被揍得狠,但是最大的折磨却是被扒光了衣服被绑紧了挂树上,那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感觉他们再也不想体会。
  “那人是谁,他凭什么这样做?”秦家老娘愤怒,瞪向两个儿子,“你们这没出息的样,那人敢动手,你们就不能反抗吗?在设个局,将那人套进去这不是你们的拿手好戏吗?”
  那个混乱时代,秦家就是靠着这种手段发家的,秦家老娘想起往事又得意又愤恨,愤恨时代变得太快,她还没享受够呢!
  却不料,秦家老大猛地拍桌子,冲她怒吼:“娘,你是真想害死我们两个你才甘心的吗?”
  秦家老娘被拍桌声惊得懵了:“老大你说什么呢?娘怎么会害你们?”
  “不想害我们就别瞎出主意。之前要不是你撺掇我们去破坏陈家后院,我和老二能有这番磨难?”
  “这怎么能怪娘?娘被后院那臭丫头欺负了,你们难道不应该为娘出气?还有,你们两个那天翻墙进去,就算有个公安守在里面,你们干不成破坏,难道还逃不出来?你们原来的本事呢?难道都荒废了吗?”秦家老娘不满地说道。
  之前两个儿子养伤的时候,秦家老娘也问过这事,但两个儿子咬紧牙关不肯说,这次她是死活也要问明白。要知道以前的时候,两个儿子都是冲锋陷阵的,从不曾怕过谁。
  秦家老大满脸屈辱,咬牙冲他娘道:“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我们当时跳下墙头,还未动作就被人撂倒,就被人一拳一脚骨头都快打断了,我们怎么逃出来?”
  秦家老娘震惊:“你们被人撂倒了?是对方偷袭吗?就算偷袭,你们就不会反击吗?”
  秦家老大怒道:“娘你要我说多少遍,那人很厉害,我和老二一招被人制服,根本没有反击能力,我们俩最后还留下一条命那是对方有意收手了。”
  “不可能,怎么会这样?”秦家老娘懵了,犹自反驳着,她见多了两个儿子打架斗将别人打得半死的场景,实在无法想象有一天她的两个儿子会被人反揍。
  “娘,你别叨叨了,赶紧收拾东西搬走,不然今晚上那人就会上门。”秦家老大说着就打了个寒颤。
  秦家老娘醒过神,两眼发亮抓住他的手道:“他要敢来,咱们就让他有来无回,咱们也去请公安守着……”
  “娘,你是傻了吧?”秦家老大不耐地甩开她的手,“公安恨不得将咱们赶出这一片,他们会帮咱们守家?”
  “那姓雷的,说不定早就跟派出所的人勾结在一起,怎么可能帮咱们。”秦家老二也附和道,他们当年得意的时候就是这么办事的,自然也这样揣摩他人。
  秦家老娘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一下子跌坐地上哭嚎:“老天爷啊,这是不给人活路了?”
  外头的邻居听见,呸了一口:“当初你家两个儿子不给人活路的时候,可曾料到自己也有今天?这就是报应!”
  “赶紧滚出去吧,咱们院子里也能清静些。”
  院子里的住户纷纷冷嘲热热。
  为了保住两个儿子的命,秦家老娘虽万般不愿,但还是在天黑前收拢了所有东西搬出去,但在跨出大门后,猛地转身冲里面看好戏的人吐了口唾沫:“你们等着,早晚有一天你们也会被赶出来!”
  “老太婆,临走了还诅咒咱们,良心坏透了,真是活该被赶走!”住户们愤恨骂道。
  但也有住户心里不安:“陈家会不会真的要赶咱们走?”
  “放心吧,咱们又没惹着他,他没理由赶咱们走。”
  “可是……这宅子毕竟是陈家的,咱们白占着总是理亏……”
  质疑的青年人话还未说完,就给一众邻居的目光瞪得消了音。
  一个女人冷哼一声:“你要真有良心,那你自己掏房租,反正我是不会掏的。”
  这话代表了在场几乎所有人的心声,青年人不敢再说话,灰溜溜回了自家,然后被他妈妈拧着耳朵骂道:“我看你是钱多烧得慌!你要有钱交房租,那就赶紧给老娘掏出来,家里的米缸都快空了,你要不掏出来,今天就别想吃饭……”
  “妈,我错了,我没钱,我不交房租!”
  隔断墙那边的闹腾并没有传到后院来,不过一大清早却有军区才会出现的吹号声传过来。
  齐悦惊愕,起身看了眼手表,差一刻五点,天还未亮呢。
  “谁啊,一大清早吹个屁号子!”
  “吵死人了,哪个龟孙子瞎闹腾?”
  有墙相隔,后院声音不大,但前头两进院子却觉得那号子就在耳边吹,吹得人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推开门骂骂咧咧。
  一队绿军装急速冲来,将张口破骂的人惊得声音一下子咽了回去,领头的绿军装冲那人敬了个军礼,声音嘹亮地喊道:“同志,宅子的户主将宅子无偿租借给军校学员使用,有所打扰之处,还请同志谅解。”
  绿军装的嗓门太大,那住户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被震聋了,忙退了两步,待反应过来绿军装话里的意思,人一下子懵了:“你说什么?这宅子租给军校了?那我们这些住户怎么办?”
  “这事你得找户主谈,我们是军人,军人以服从为天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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