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节

  方琴当初怀着孩子,顶住她婆婆孙老太太的压力,承包了水田又出了钱,这半年不用下地干活不但收回了本,还多得了一百块来块钱,可把孙老太太乐得露出豁了口的牙。
  不过因为这钱是事,孙家好几天都不安宁。
  据说是孙老太太想冲方琴要钱,但方琴不但没给,还抱着刚生下来不久的孩子跟孙虎哭诉,最后闹得母子失和,让村民多了半个月的谈资。
  齐家大房承包了9亩田,又以老两口的名义承包了6亩,去了鱼宴那桶鱼,还得了196块钱,齐悦给了老爷子一百块,剩余的给余秀莲。
  一开始谁都不肯收,齐悦反复劝说,齐老太太一把夺过那一百块,口中冲齐永福道:“那6亩水田是以咱老两口的名义承包的,这钱合该咱们收下。”眼睛还瞄了另一沓钱,很是眼热。
  齐永福被气得胡须都翘起来:“那6亩田是以咱名义承包的,但田里的活都是老大两口子干的,承包之后你有下田里干过一天活吗?”
  齐老太太躲开他的视线:“我不是得照顾你嘛,还有家里的鸡和猪也是我照看的。”
  这个时代机械几近于无,全靠人力劳作,所以怀孕临产的孕妇要下地干活,还能迈动腿的老人也要下地,少有只在家做家务的,所以齐老太太这话说得心虚。
  齐永福懒得指责她,只哼了一声:“我看病的钱都是悦丫头出的,如今不出工不出力就得了一百块,你有脸拿这钱,我没脸拿,赶紧还回去!”
  “我拿这钱怎么了?”齐老太太扯着嗓子喊道,“我拿钱还不是为了你?你要再有个头疼脑热,手里没钱谁搭理你!”
  这话一出,在场的齐传宗与余秀莲脸上燥热,老太太这是在暗指他们夫妻不孝啊。
  不等夫妻俩开口辩解,齐老太太直接挑明:“儿子女儿没一个靠得住,儿媳是外人更不用说。反正这钱我收下来,谁也别想拦我!”
  丢下这话,她就迈着两只小脚冲入房间,啪地关上房门藏钱。
  齐永福被气得脸色都涨红了,站起来要去砸门,齐悦忙将手里另一沓钱塞给余秀莲,而后跑过去拉住老爷子,又给他顺气:“爷爷,我手头有钱,那一百块是爹娘孝敬你们老两口的,您要是不收,爹娘真要被人说不孝了。”
  齐传宗这会反应过来,忙说道:“爹您收下这一百块,以前我没出息没法孝敬您,以后每年我和秀莲都给您和娘养老钱。”
  齐永福黑脸:“你给我们养老钱,是不是准备以后不管我们吃喝了?”
  齐传宗被亲爹的黑脸唬了一跳,忙摇头:“爹娘跟我们住,我们怎会不管你们?”
  “既管了我们吃喝,就不用再给养老钱。”
  看着她爹被老爷子怼得一句话说不出,齐悦抱着老爷子的胳膊笑道:“爷爷,我爹有孝心您就收着吧。要是以后我缺钱了,不好跟爹娘要,我还能找爷爷。”
  看着最疼爱的大孙女撒娇,齐永福的黑脸一下子缓和下来,认真想了一下就点了头:“行,爷奶先帮你存着钱,你缺钱了可要跟爷爷开口。”
  齐悦笑着应了。
  齐明明眼睛一转,冲过去抱着老爷子另一只胳膊甜甜地喊道:“爷爷,以后我缺钱了,是不是也可以跟你要。”
  这是齐明明第一次冲他撒娇,齐永福有些不适应,也有些触动,但他还是硬着心肠摇头:“你缺钱找你爹娘要,我的钱要存着给你姐姐。”
  齐明明顿时哀嚎一声,大叫爷爷偏心,也不抱他胳膊了。
  齐永福眼底露出笑意,赞同地点头:“爷爷就偏心学习好的孩子,等你考了第一名我也偏心你。”
  齐明明沮丧的脸一下子亮起来,重新抱住他的胳膊:“爷爷,我上学期考了第九名,老师都夸我进步很大,等这个学期期末考试,我一定能考上第一名。”
  “嗯,爷爷等着。”
  “爷爷,牛根也考第一。”四岁大的牛根迈开小短腿跑过去,仰头冲齐永福道。
  齐永福乐得一把抱起他:“好,咱牛根也考第一,你考了第一爷爷就给你零花钱奖励。”
  这边爷孙几个其乐融融,另一边余国庆拿了分得的钱就上县城买东西。
  余国庆这次出的钱不少,不过因为他不是茅坪村民,无法承包水田,除了本之后就得了八十来块钱,他买好了东西,就喜滋滋地提到了袁家,美名其曰中秋节礼。
  中秋节就在明天,不过非亲非故,节礼可不是随便送的,除非是订了亲的人家。
  袁叔袁婶有些慌,余国庆聪明地让他姐余秀莲出面劝说,最后节礼收下了,余国庆笑得见牙不见眼。
  齐悦打趣:“你跟巧儿的亲事还没定下,就笑得跟个二傻子一样,等真定了亲可不得高兴疯了。”
  余国庆抬手打了她一下,脸上却笑得嘚瑟:“你懂什么,定亲只是一个过场,我岳父岳母收了礼就表示他们完全认可了我,把我当女婿看。”
  齐悦被余国庆的厚脸皮震住了:“亲还没定了,你就叫上岳父岳母了?”
  “早晚都是,不差这一时半会。”余国庆见她撇嘴,嘚瑟得很,“我知道你这是嫉妒,雷军那小子在部队回不来,这中秋节礼没人送你。”
  齐悦脸上的笑僵了僵,院门口就响起一道爽利的笑声:“大伙都在呢,不会是知道我要来送节礼,专门候着我吧?”
  齐悦扭头看到叶英梅手里提着篮子,上面盖着一块蓝花的布,下面显然是节礼。
  她脸上不由得有些热,刚刚余国庆的话,叶婶子没听到吧?
  若听到了,会不会误会她在责备雷军不在家,无法来送节礼?
  正脸热心燥,不知如何开口解释时,余国庆伸手推搡着她上前,一边咧嘴冲叶英梅笑道:“怎敢劳烦叶姐姐送节礼,本该是悦悦给你这长辈送礼才是。”
  叶英梅摆手:“没这样的道理,这节礼就该是婆家送,只是军子没在家,不能亲自来送节礼,我这心里愧疚得很。”
  完了,叶婶子刚刚听到她和余国庆的话了。
  深吸一口气,她想解释一下,叶英梅先一步将篮子塞给她,一脸愧疚地说道:“婶子刚收到军子的信了,他在信里说要去进修两年,婚事得往后延……”
  “什么,婚期要延后?”
  一个声音忽然打断叶英梅的话,正是从后院赶来的余秀莲,原本看到叶英梅面露喜色,一听到婚期延后神色一下变了,脱口问道:“延后到什么时候?”
  这话透着质问的语气,叶英梅脸上的愧疚更甚,张开口又说不出来。
  齐悦也有些头疼,她没想到自己瞒着的事忽然被叶婶子揭破,不过这事也瞒不了多久,她回过身笑着对余秀莲道:“这事我知道,雷军前一阵写信告诉我了,他要进修两年,这两年无法休假回家,所以婚事要到延到两年后。”
  第322章土包子
  婚期延后的事被揭破,很快整个齐家都知道了。
  叶英梅反复道歉,齐家没人为难,只是脸上的笑意多少有些勉强。
  这种尴尬气氛下,叶英梅没待多久就离开了。
  齐老太太走到叶英梅留下的篮子前,一把掀开上面的蓝花布,露出码放整齐的方糖、米酒和月饼,分量不轻,塞满了整个篮子。
  普通的中秋节礼不过是放几块自家做的月饼,顶多再搁一两斤细粮,所以齐老太太看到雷家准备的这份明显里子面子都足量的节礼面色好了一些,但依然撇了撇嘴:“原本着急要结婚是雷家,如今要延期的又是雷家,如此反复无常咱老齐家还不知怎么被人暗地里笑话,她叶英梅以为节礼多送一些咱老齐家就能认了?”
  齐永福眉头一皱,张口一句话堵住她:“不认能怎样,你还准备挑唆两家退亲。”
  我倒是真想将亲事搅和退了。
  不过这话齐老太太也就在心里念叨一句,面上她气恼地哼了一声:“我这做奶奶的为齐悦报声不平,到你嘴里反倒成了过错了。”
  “行,我不说了,我走就是了。”
  丢下这句话,齐老太太甩手作势要走,但没有一个人张口挽留,她气恼交加,又没台阶下,最后气呼呼地出了院子。
  留下的人一片静默,齐悦脸上扬起笑,冲大家说道:“我原本就想晚点结婚,现在延迟两年正合我心意,况且雷军得了进修的机会是好事,你们就别愁眉苦脸了。”
  余秀莲满脸郁闷地嗔了她一眼:“你个心大的丫头,两年后你就19了,要是他继续往后拖呢?”
  齐悦愣一瞬才反应过来:“你们……是在担心雷军变心悔婚?”
  余秀莲叹了一口气,齐传宗也没说话,但他紧皱的眉头已经表明了态度。
  边上余国庆直接怒了,捏着拳头道:“雷军那小子要敢变心,我揍不死他!”
  “你们都胡乱猜测什么?”齐永福猛地起身,锐利的目光扫过全场,“雷军是军人,军人绝不会失信,他跟齐悦定了亲事,就不会变!”
  “这可不好说……”余国庆不服气的驳了一声,但在齐永福锐利的视线,声音越来越低。
  齐悦暗叹了一口气,上前搀住老爷子的胳膊,面向爹娘认真地说道:“我赞同爷爷的话,我也相信雷军不会变心,两年的时间一晃而过,我等得起。”
  听她说了这话,余秀莲和齐传宗心底虽依然担心,但也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如今除了相信雷军的信用和良心,他们也做不了什么。
  余国庆则在摩拳擦掌,暗下决心,等两年后雷军回家一定要好好修理他一顿。
  京市某军校,正在上课的雷军猛地打了个喷嚏,声音震得讲台上的讲师往他所在的方向投去一眼。
  雷军捂住了嘴,回了讲师一个歉意的眼神。
  讲师略点了点头,提醒了一句:“现在是深秋,天气转冷,大家要都注意保暖,以免生病耽误课程。”
  阶梯教室里,众学员齐声应了。
  雷军边上的学员碰了碰他的胳膊,见他望过来,小声说道:“你打个喷嚏,讲师就拐着弯提醒大家要保暖,他可真够关心你的。你跟讲师是不是有什么不寻常的关系?”
  最后一句,明显透着八卦气息。
  雷军眼神莫名地看了对方一眼,在对方以为他要说什么时,他指了指讲台边上一行字,其中“讲纪律”三个字尤为显眼,那学员噗嗤笑了:“你可真逗。”
  但雷军没有逗他,指示一下后就将视线移到恢复讲课的讲师身上,腰背挺直,姿势标准得随时可以接受首长的检阅。
  那学员讨了个没趣,只得偃旗息鼓,数着时间等下课。
  终于,下课的铃声响起,讲师宣布下课,那学员一窜而起,如同活猴一般。
  不过这会是上午最后一节课,中午十二点,正是饥肠咕噜之时,活猴的举动也不显突兀,反倒是不急不缓整理课本和笔记的雷军显得有些不同。
  就在学员们争先恐后出门时,门口忽然出现一群女学员。
  军校里女学员虽不少,但比之男性还是要少很多,她们这一出现,立马吸引住了所有人目光。
  这些女学员青春漂亮,一身崭新的军装穿在身上英姿飒爽,尤以领头的女学员最为出色。
  原本抢着出门的男学员们这会也不着急了,他们下意识地整了整衣帽,又给女学员们让了道,还有人殷勤地凑上去搭话:“倪师姐是来找倪讲师的吗?他刚刚已经走了。”
  领头的女学员正是倪讲师的女儿倪霞,她是去年入校的,这群刚入学不到一月的学员为了表示尊敬,称她为师姐。
  倪师姐回了搭话学员一个微笑:“我刚刚看到我爸了,我过来是来找人的。”
  那学员立刻接话:“师姐你找谁,你告诉我,我给你把人叫来。”
  “不麻烦你了,我看到他了,你们赶紧去食堂吃饭吧。”倪霞客气地谢绝对方,目标明确地朝着教室后排走去,那些女学员嬉嬉笑笑地拥簇在她身后。
  在异性和肚子之间,知道自己没戏的男学员们大半利落地拿着饭盒走了,但还有一些不甘心的以及八卦属性强的男学员们则留了下来,目光随着倪霞的身形移动。
  课堂上与雷军搭过话的活猴学员便是属于八卦属性强的,他名叫侯宝,不过大伙更乐意叫他的外号活猴,只因他外形和性格都活脱脱一只闲不住的猴子,在一众严肃的军官学员中是个奇葩。
  如今侯奇葩看着倪霞朝后排走,眼睛滴溜溜一转就发出诡异的亮光,他猛然提高声音喊了一声:“雷军你快点,不是约好一起去食堂吃饭嘛。”
  雷军将课堂上记得粗略的笔记刚补充完整,就听到侯宝的喊声,他有些疑惑地抬头,但目光却没有与侯宝对上,因为他身前出现了一群女学员挡住了他的视线。
  当先的女学员两只眼睛落在他身上,又完美地挡住了座位左侧的出道。
  雷军猜到对方或许是要占他这个位置,他利落地收拢课本和笔记,抬脚往另一侧座位出口走去。
  倪霞含笑望着他,本想让他先开口,谁想这呆子却一言不发地避开她,脸上笑容一滞,立马放弃之前的打算,张口叫住他:“雷军师弟,我是来找你帮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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