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了吗

  夏天悄悄走近, 这几天许幸都没什么精神, 不上课的时候总是趴在办公桌上躲懒, 有点浑噩。
  小周老师见状, 还打趣道:“我看你这样子怎么像是怀了啊?整天懒洋洋的。”
  苏苏和小芳刚巧过来找她俩吃饭, 一听小周这话, 就颇有兴致加入话题, 你一句我一句说得煞有其事:
  “是啊,小幸,上次你不是说你未来婆婆急着抱孙子嘛, 真中标了啊?”
  “你男朋友可真帅!哎,这事你和他说了没有啊,有没有去医院做检查?”
  “怀孕可是头等大事, 尤其前几个月真的要特别小心。我有个朋友就是心大, 根本不知道自己怀了孕,乱七八糟的东西吃了一堆, 还吃了药, 最后只能流了。”
  ……
  许幸无语, 她还是个处呢, 孩子从哪儿来, 嘴巴里蹦出来啊。
  眼见她们三句盖章, 五句定男女,她忙打断,“没怀没怀, 这不是天气热起来了嘛, 就是有点困。”
  说着,她又岔开话题,“对了,今天下午休息,你们中午是回家吃饭还是去哪儿?”
  几人果然被她带偏,苏苏想起来找许幸的目的,道:“我俩就是想找你和周周一起去吃饭呢,好不容易休半天,今天中午怎么也要吃点好的吧。”
  一听到吃,小周也来了劲,忙问:“吃什么吃什么,最近有什么新店没?”
  “我记得有家茶餐厅评价还挺不错的。”小芳边说边看手机,忽而皱眉,“奇怪,这家茶餐厅不能团购了……评价说……特意打车过去,但是最近在停业整顿?”
  许幸本来没怎么在意,可无意一瞥小芳手机屏幕,却愣了愣。
  缘聚?
  这不是前几天她和康沉去的那家店吗?后来她还在app上投诉了,可app那边回应得很官方,看着就不像会处理的样子。
  这才过去多久,竟然停业整顿了。
  许幸暗暗觉得惊奇。
  见这家已经停业,苏苏提起另外一家私房菜馆,说是在星城师大附近,味道不错,问她们去不去。
  小周忙点头,“好啊好啊,我们还可以在师大附近逛一逛,好久没去那边了。”
  许幸:“我下午正好要去一趟星城师大,吃饭可以,但是逛街就不行了。”
  她导师郑杨的讲座就在星城师大,时间是今天下午,她早就打算要去,正巧遇上写字楼全楼维修,今天下午不上班,倒是省了请假。
  这两天她其实很犹豫,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给郑杨打了电话,却无人接听,最后她还是决定直接混进去听讲座。
  ***
  几人前往星城师大附近的私房菜馆吃饭。
  吃完饭,许幸看了看时间,和同事道别,独自进了星师。
  暌违校园生活已久,走进学校的时候,许幸有些恍惚。
  她今天穿一件白色打底t恤,外搭长款条纹衬衫,头发随意扎成低垂松散的马尾,白皙脖颈若隐若现,看上去和来往的女大学生们没什么区别。
  没走多远,有小男生略带羞涩地上前问路,“学姐,请问你知道文传院往哪边走吗?”
  许幸懵了下,忙摆手,“不好意思,我不知道,我不是星师的学生。”
  小男生理解地点点头,道了声谢,然后去找别人了。
  许幸边感叹边往前走,忽然想起,郑杨的讲座好像也是在文传院。
  她回头,见小男生已经问到路,她心生一计,悄咪咪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一路跟到了文传院。
  文学与新闻传播学院的招牌挂在一栋大楼门口,阳光照耀下,金色字体熠熠生辉。
  附近电子屏滚动着红色大字:热烈欢迎雍城大学郑杨教授莅临我院讲学。
  上面还滚动着讲座的内容、时间和地点。
  许幸记得上大学的时候,很多同学都不喜欢听讲座,因为讲座太过频繁且大多枯燥,一坐就是好几个小时,讲的人好歹还有钱拿,听的人屁股都坐麻了还没落着什么好,偶尔早退被人揪住还要扣品行分。
  可为了来讲座的教授们面上好看,有讲座的时候每个班都得出人,落到同学身上,大多先遵循自愿原则,实在凑不齐人,就开始轮学号。
  她的姓笔画少,学号靠前,倒霉催的三天两头就要被拉去听讲座。
  想起往事,许幸边打量着教学楼边往里走,不时还将其与印象里的雍城师大作对比。
  身边有几个女生结伴经过,抱怨道:
  “天天都是讲座,还能不能行了,我片子还没剪完呢。”
  “我也没剪完,运气太差了,本来今天轮不到我来,谁知道小楼生病了。”
  “你不是考研想考雍大吗,这教授听说是硕导,这可是机会啊,等会儿结束了上去套套近乎,留个联系方式什么的。”
  “还套近乎,我感觉没听三分钟我就能睡过去,哈哈哈哈。”
  女生走得快,很快就只能听见一串笑声。
  许幸不由得也笑了声,她加快步伐,想早点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导师。
  ***
  讲座在报告厅举行,许幸和其他人一样,都习惯性地从后门进入。
  有很多学生在后排找座位,堵成一团。其实后排位置也不是没有,可大多都是落单的座位,大家结伴,不想分开。
  这倒便宜了许幸,她一进教室就看到了最后一排靠过道的空位,于是便问旁边男同学,“你好,请问这儿有人坐吗?”
  男同学抬头看她一眼,愣怔片刻后,眼底是掩饰不住的惊讶。
  许幸压根没和人对视,见人把桌面上的资料拿开,便默认没人坐,垂着头卸下包包,顺便道谢。
  坐下后,她看时间,还有五分钟,郑杨也没来,便百无聊赖地开始玩手机。
  只是旁边有一道灼热的视线紧盯着她,她再迟钝,也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她偏头看过去,对上那张脸,有些怔忪。
  这人好眼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不过帅的人眉眼总有相似,只有丑的人才丑得千奇百怪。
  许幸很快回神,问:“同学……你有事吗?”
  男同学紧抿着唇,没应声,仍然盯着她。
  她心里有点毛毛的,琢磨着是不是应该换个座位。
  正在这时,铃声响起,许幸望向门口,还是没见有人进来,可旁边那男生却忽然起身,绕过座位,直直走上讲台。
  ……???
  什么情况?
  “大家好,我是郑杨。”
  他的声音清朗,自我介绍从麦克风中传出,台下一片哗然。
  许幸不用听都知道大家在讨论什么,因为她心里也在想:卧槽!这么年轻的教授!他就是郑杨?!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他刚刚会一直看自己了,也终于明白她为什么会觉得眼熟了。
  毕业照上她曾一瞬瞥见过这张脸,只是太年轻,她根本没把人往导师的方向上想。
  讲座开始,许幸目不转睛盯着郑杨,可郑杨却没再刻意将视线落到她的身上。
  之前他坐在下面,许幸先入为主以为他是学生,可现在他在台上侃侃而谈,倒确实有几分教授的自信与成熟。
  许幸暗暗猜想,看外表,他好像也就二十五六岁,但能当上教授,绝对不止这个年纪,往上估算估算,实际年龄应该是三十出头。
  在讲资历的学术圈子里,这么年轻能爬到教授的位置,确实令人匪夷所思。
  可他一开口,也的确证明这人有两把刷子。
  两个半小时的讲座里,许幸思绪始终无法平静。
  中途休息的时候,她想去前面找郑杨,可前排女生们行动更为迅速,没一会儿就包围了讲台问东问西。
  熬完一整堂讲座,仍有不少同学上前讨教,许幸耐心等着,问吧问吧,反正你们不会比我更闲。
  她一手把玩手机,一手托腮。
  见人散得差不多,她往前走。
  可半路突然又杀出个程咬金。
  这程咬金乍一看她还没认出来,待人撩头发,大半张脸转向她这边时,她脑海中隐隐有了熟悉的印象。
  等等等等,她是不是……汪娇娇啊?
  汪娇娇是她高二高三时候的同班同学。
  如果要用四个字来形容卓小晴,许幸会毫不犹豫说出“又蠢又毒”。
  形容汪娇娇的话,那她得用另外四个字了——杠精本精。
  换成时下流行的一个词,汪娇娇就是ky。
  活了二十多年,许幸发誓,不会有比汪娇娇更ky的人了,不分场合不分对手专业抬杠一百年,绝对是杠精转世,那会儿在班上也是人憎狗嫌。
  许幸暂时还没想明白汪娇娇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只见她穿一身波西米亚风长裙,三寸高跟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她一撩长发,停在郑杨面前,颇为娇嗔地将手里那捧花递出去。
  郑杨竟然也顺手接了,不知说了什么,汪娇娇笑得很是甜蜜。
  许幸觉得这画面怪惊悚的,整个人停在过道上,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还是郑杨先看向她,汪娇娇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起先没反应,不过片刻,就惊呼道:“许幸?你不是坐牢去了吗?”
  “……”
  娇娇姐这秉性多年不改,一上来就问坐牢,她还真是瞬间丧失了装逼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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