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节

  “说这些做什么,”她嗔了他一眼,才说,“你不嫌弃我,愿意娶我,我心甘情愿嫁你,吃苦算什么。”
  “我怎会嫌弃你。”两人相视,柔情蜜意,杨之笙母亲的病,已花光两人积蓄,若非张若靖相帮,还指不定是什么结局。
  唐皎想到魏家淇还被张若靖推着拍电影,问道:“家淇姐日后可还要拍电影。”
  说是问魏家淇,可她目光却落在杨之笙身上,杨之笙没叫她失望,“大小姐看我,是怕我不让家淇露面?怎会,《晋江文报》我也没少看,我和她商量好了,只要她愿意,我便支持她,她合该有自己生活,不能每日围着我转。”
  魏家淇眼里只有杨之笙,火红的旗袍衬得她微醺,“我想趁着自己还年轻,再演两年戏,积攒些积蓄,等我怀了孩子,便安心在家。”
  唐皎被两人情绪感染,“祝你们二位白头偕老。”
  亲眼所见两人甜蜜,她下意识看向张若靖,被他察觉快速收回目光,心乱如麻。
  魏家淇与杨之笙的婚事可谓人尽皆知,最让人跌破眼镜的便是唐皎和魏家淇一副姐俩好的模样,想象中的未参加婚礼、大闹婚礼通通没有实现。
  最具权威的《徽城早报》发表文章为唐皎正名,就连张小艺父亲的报纸,都写了一些幼儿可看的童话故事帮衬唐皎。
  之前唐皎的名声跌进谷底,如今她的名声高至山崖,一地一天,千差万别,却只是几日的光景。
  这回张若靖亲自控评,一时间报纸上全都是夸赞唐皎的话语,唐皎顺利晋升徽城名媛,正式踏入全新领域。
  今年的徽城,因为有张若靖的到来,治安变的好了很多,巡捕房压力骤减,没有抓到几名趁着年关闹事的人。
  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可在黄四龙这个地头蛇眼里,张若靖就是一条泥鳅,过分的自大让他轻易相信张若靖营造出来的假象,觉得他就是一个油头粉面,喜好美女。
  几次三番的试探让他压根没将他当做对手,在这个大家都放松的时刻,张若靖蓄积良久,雷霆出手,在他尚不及反应的时候,吞并了他大半势力。
  不想让张若靖过个好年,他反其道而行之,你也一样别想好过。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张若靖这么一搅和,黄四龙这个年注定要过的大把掉头发。
  有人欢喜有人愁,徽城的天要变了。
  不知多少人都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在家中念叨,“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年关将近,唐皎一家赴火车站接唐皓南回家过年。
  除夕这晚,在上海冷静月余的唐皓南,终是褪去青涩,成长为一个可以独挡一面的大人。
  他对着唐夏茹,叫出了第一声,“姆妈。”
  唐夏茹憋不住,在唐皓南怀里哭个痛快,“皓南,谢谢你能原谅姆妈,这是姆妈给你的压岁钱。”
  他接过厚厚的红信封,打开一看,里面竟有二十多个小信封,有的装银元,有的是铜板,每一个小信封上面都有字。
  “给皓南一岁生日的压岁钱。”
  “给皓南二岁生日的压岁钱。”
  ……
  “给皓南二十一岁压岁钱。”
  眼尾殷红,他珍重地收下,又望向唐冬雪,“姆妈,你给我的压岁钱呢?”
  这一声姆妈,成功让唐冬雪也忍不住湿了眼眶,拿手帕压着眼角,“还能少的了你。”
  唐皎为姆妈和二姨开心,哥哥能不再变扭,认下二姨又不忘姆妈教养之恩,可真好,也跟着叫嚷,“还有我的呢。”
  “有你的,落不下我们皎儿。”
  将上辈子没有机会拿到的压岁钱仔细放好,便察觉到张若靖一直在看她,疑惑望去,那人对她做口型,指着大门,“出去走走?”
  三人应还有不少话说,唐皎点头同意,两人起身之际,唐夏茹又拿出红包,“若靖,来,你今年的压岁钱。”唐冬雪也跟着掏出红包递了上去。
  张若靖满脸无奈,不似作伪,“干妈,我一把年纪,要什么压岁钱,你自己留着吧,小姨,我不用。”
  唐夏茹道:“年纪轻轻说什么一把年纪,我们算什么,没结婚的人就得拿着压岁钱,有能耐你过年领个媳妇回来,我就不给压岁钱了。”
  抗争不过,到底将两个红包收下,和三人打个招呼,带着唐皎出门溜达。
  贫苦人家盼着熬到除夕过个好年,再来一年继续熬着。
  家中佣人也都放了假,索性张若靖会开车,他刚要发动汽车,却被唐皎阻止了,“我们不如走走?”
  她今日穿着厚实的小洋裙,为了应景,特意选了条红色到脚背的,外罩一件唐冬雪给她定制的狐狸毛领呢子大衣。
  巴掌大的小脸藏在宽大帽子下,头上的珍珠发卡瞧不见,唯有那红润润的嘴唇最为亮眼,整个人包得严实,不会怕冷。
  “好。”
  道路两旁唯有松树还绿着,只是不是夏天的翠绿,而是泛着乌青蒙了层纱的绿,夜晚下看不真切。
  青石路面上,薄雪已经被各家各户打扫干净,两人并排走着,影子拉的极长,不一会就相融交叠在一起。
  身旁有人陪着,哪怕一句话不说,心中安定都是无法言说的,渐渐的,两人走出思乡会馆。
  出了会馆,路变得不好走起来,一脚踩下去,陷入软绵绵的雪里,沾了一鞋面的白雪。
  四周的鞭炮声彼此起伏,将“嘎吱嘎吱”的踩雪声掩盖了下去,墨蓝的天空上,一大串烟花炸裂开来,黄的红的好不热闹。
  唐皎不再往前走,静静站在那里仰头看着,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见烟花,心境不同,平常的烟花在她眼里珍贵异常。
  本是早就看腻的东西,张若靖不像唐皎那般看的认真,他站在唐皎右侧,低头看她。
  那一瞬间从她身上感受到的悲怆,让他想拥她入怀,替她遮风挡雨,竟令他有些不知所措。
  和魏家淇划清关系,不想再披着游戏人间的皮在她面前出现,不喜欢她和谢文衿交往,想把她扣在自己身边,问她到底在遮掩什么。
  还有什么可疑惑的,鲜嫩的,藏有秘密的小丫头,令他心动了。
  可惜,这番心动来得不是时候,他自己在徽城势力未成,虽收了黄四龙大半势力,可若想将他吞噬干净,怕他临死反扑处处针对他,烂摊子一堆,更何况还有远在东北的父亲和兄长。
  既不能给她安慰,又如何能护她周全。
  总要等他扫清所有障碍才行啊。
  烟花消散的总是那样快,短暂又灿烂的一生却为她带来深深的愉悦,她偏过头,被张若靖饱含深意的眸子吸引。
  只听他的声音在自己头上响起,“小表妹,我为魏家淇那件事,向你道歉。”
  她看着他良久,笑了,冷静下来后,她想通了不少,“少帅之心,司马昭路人皆知,您只利用和魏家淇周旋不理我,就引得黄四龙放松警惕,一招毙命,我唐皎佩服,再说,我们两个本无关系,您不去传绯闻,我都得谢你才是。”
  “就是,”嘴角边上的笑容淡了下去,“你大可跟我商量一下,我唐皎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能和你并肩战斗,你还闹得整个徽城都知道我是你表妹,将之前的绯闻全破了!”
  黄四龙散播唐皎和魏家淇的□□,实则暗地里打压张若靖,焉知张若靖没有利用他之心,用跟魏家淇频频见报,冷落唐皎的方式迷惑他,引得他真得相信张若靖被魏家淇所迷,
  遭唐家厌弃。
  所有人都真得相信,唐皎和魏家淇水火不容,报纸黑料满天飞,可几个当事人最为清楚,张若靖一没跟唐皎谈恋爱,二和魏家淇就是做戏,两个女人互相贬低,唐皎看不起魏家淇,本是无稽之谈。
  破解之法也异常简单,只要唐皎和魏家淇出面发个话,握手言和,事情就会轻易解决,更何况《晋江文报》是他们所办,唐皎名声会受损?不可能的。
  偏生他们已经被张若靖之前的做法迷了眼,脑子里根本想不到,两个女人会为对方说话。
  然后张若靖出其不意釜底抽薪,成全魏家淇与杨之笙的婚事,将事情发酵到最高点,此时一解释,唐皎得已翻盘,名声再高一层楼,魏家淇顺利脱离名.妓行业可以和杨之笙双宿双飞。
  黄四龙焦头烂额被一直批着皮做准备的张若靖反坑一把,偷鸡不成蚀把米。
  一切都在张若靖掌握之下,最重要的就是成全了他的小心思,他借此机会同身边所有女人划清界限,包括唐皎,日后他也不会再需要浪荡公子的名头为他遮掩,为了她,他的身边将不会再出现任何一个女人。
  他将以一个全新的人接近唐皎,不会让她同他传绯闻,将她护的严严实实,这是最后一次让她置身舆论旋涡。
  “可我舍不得。”本就不大的声音被骤然临近响起的鞭炮声掩盖下去。
  她提高声音,“你说什么我听不见。”
  他弯下腰,瞧见地上的影子变成一个人,在她耳边用往常的戏谑声音道:“我说,小表妹总要嫁人的,不能和我纠缠在一起。”
  鞭炮声停下,他的声音清清楚楚传入耳内,“你和秦清贵有婚约时,我还能厚着脸皮在报纸上占你便宜,如今你退婚了,我总要避嫌的。”
  违心的话,总令人难以启齿,可话一出口,就顺畅起来,“只是不想让你和我牵扯太多,你就在学校乖乖上课就好,事情我会处理干净。”
  我其实不怕的,她在心里回答,嘴上却说:“那我原谅你了。”
  一个人负重前行惯了,突然有人冲上来说我替你分担,总会不习惯。
  他拍拍她的帽子,从衣兜里拿出一个红包,“小表妹,表哥给你压岁钱。”
  唐皎不客气的接了过来,“这不是我姆妈和二姨给你的那份,你拿过来糊弄我吧?”
  “怎么会。”他失笑。
  她出门时带了小挎包,也不当他面打开,自己放了进去,又从夹层中拿出黄色小包塞进他手里。
  “知道少帅不缺钱,我就是个穷学生,没什么好给少帅的,借花献佛。”
  这话说的带刺,前段日子还要送他一匣子小黄鱼,《晋江文报》也办的红红火火,投入的钱早赚了回来,开始盈利,现在就变成穷学生了。
  打开手掌,长方形的黄色护身符躺在他手心,小小一块,跟她一样。
  “我给你求的护身符,你要是不喜欢,偷偷扔了别叫我知道。”
  缓缓合上手,“不会,我很喜欢。”
  第62章 你表妹的婚事你总要关照一二(晋江首发) ...
  蛰伏的猛虎初一亮相, 就将徽城搅得天翻地覆。
  张若靖一改往日作风,凶狠强势地将黄四龙身上咬下的肉, 牢牢吞进肚中。
  消息灵通的, 赶紧去都督府给张若靖送礼, 张若靖忙着跟黄四龙厮杀, 没功夫搭理他们,他们也识趣,将礼放下人拍拍屁股就走。
  身为张若靖母族的黄家,这个年过的异常滋润, 有人都督府进不去, 可黄家他们却进的,一波一波的来人,喂高了黄家的胃口。
  仗着自己是张若靖的舅舅、舅妈,带着黄依然来到了唐夏茹那。
  去什么都督府,他们还不知道张若靖现今都住在他干妈这。
  他们想的确实没错,首战告捷的张若靖正在唐夏茹那养精蓄锐, 听见副官禀告黄家上门,颇感意外,厌烦道:“打发他们回去,就说我不在这。”
  唐夏茹瞪了他一眼, “怎么也是你亲舅舅, 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我在徽城举步维艰之时,也不见他们上门探望我,亲舅舅又如何, 还不是看我在黄四龙手里占了便宜,这才现身,干妈你又何必让他们过来。”
  张若靖视唐夏茹为亲姆妈,唐皓南认了人又回上海学医不在她身边,唐夏茹心中最纠结的心结打开,注意力就全在这个一手养大的干儿子身上。
  “人与人之间皆为利字,就算在不想见到他们,也要给个机会,看看他们想要什么,你现今正是和黄四龙胶着的时候,省得他们在你背后搞小动作。”
  说不过唐夏茹,张若靖挥挥手让他们将人领了进来。
  唐夏茹这个公馆,不是都督府,胜似都督府,真枪实弹的军人牢牢护着,黄家三口一路进来,腿都是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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