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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节

  江濯接过糖果罐头,把他揽到怀里,拍着他的背安抚他。
  他的声音一如从前一般沉稳,给人力量,他说:“不要害怕,我去问一问他,然后立即亲自拿去检测,放心,我来处理,你陪着角角。”这个他,自然是江行渊。
  把时意安抚住后,江濯扶着他去沙发上坐下,自己转身立即脚步匆匆的向主院走去。
  江溏带着彭娅来到主院,江行渊正坐在廊下喝着茶,看到江溏和彭娅过来了,侧过脸去看,身体也跟着坐直了一些,直觉不太对,皱起眉头说:“你们怎么来了?”
  平时江溏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是不会随便过来,而今天不仅过来了,还带着彭娅,明明昨天才见过面,有什么事,昨天不说,值得又跑来一趟?
  彭娅见到江行渊,直接扑通一声跪到了他的面前,不敢靠太近,怕冒犯到老爷子,还没说话,眼泪先下来了。
  江溏抿着嘴对江行渊说:“爷爷,妈妈犯了大错,现在有件事要告诉你,需要先带孩子去医院。”
  江行渊云里雾里,只听到孩子要去医院,说:“什么孩子?哪个孩子?”
  彭娅垂泪道:“上周琪琪带来了两罐糖到老宅,其中一份给了南院那对姐弟俩,但是那罐糖被我弟弟做了手脚,糖果里有他研制出来的慢性药物,可以让孩子性情大变,严重者可变得迟钝暴躁,服用过量会造成成瘾性……”她把彭旭说的话复述给江行渊。
  江行渊一脸吃惊,连旁边的江宏都神情严肃,面色发白,那可是两个孩子,那么小的孩子。
  江行渊正想把手中的拐杖砸到跪在地上抽抽噎噎说着药效的彭娅,忽然从院门口冲进来一个人,当胸一脚踹在了彭娅的身上,彭娅被踹飞起来,哐当一声撞到身后的门框上,疼得叫出声,身体瑟缩,惊恐地看着一脸冰霜的江濯。
  而江濯手中拿着的正是她说的那两罐糖。
  “你说什么?”江濯厉声看着彭娅。
  彭娅脸色涨红,因为身上的痛,也因为恐惧,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江濯仿佛要杀了他。
  江溏拦在江濯的面前,愧疚地说:“哥,你现在要做的事情是带着孩子去医院,然后把东西交给专业人士检测,把查出来的东西跟医生沟通,快让孩子接受治疗,不要耽搁,我母亲的错,你完全可以等到孩子的身体稳定下来后再解决!”江溏一是担心孩子,怕越耽搁下去越不好处理,二是不想母亲真的被江濯打死,各种心情都有,但她还算稳得住,没有被这件事击垮。
  她当时听到母亲说的话时,后背冒汗,只觉得这个家要完了。
  她现在也觉得这个家要完了。
  但是早点说出来,最起码最后能留住命,不然她觉得,江濯肯定不会放过母亲。
  江濯的性格绝不跟她的父母还有哥哥一样优柔寡断,瞻前顾后,不然他当年也不会舍弃继承人的位置毅然决然地消失了十多年。
  江溏想,江濯能回到江家,肯定也有爷爷的逼迫,不然他一定不会放着平静的生活回到这个是非之地。
  如果她是当年的江濯,未必能做到他这个地步,江家说不要就不要,父亲当年不就是舍不下财富接受了爷爷的安排?
  江溏一直知道父亲没担当,不然母亲也不会这么多年无名无分,哥哥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只是这些人毕竟是她的家人,她就算觉得他们天资一般,也从未有任何的埋怨。
  江行渊从椅子上站起来对江濯说:“这个时候,你还有时间收拾她?什么时候不能收拾,你先带着两个孩子去医院!把糖果拿去检测,检测报告立即交给医生!人先关着,等孩子的身体查出来都造成了怎样的伤害再去做别的事情!”
  江濯收回冰冷的眼神,拿着东西,没有再废话,大跨步转身离开。
  江行渊吩咐江宏把彭娅的手机等通讯工具拿走,然后把她关起来,接着安排人去把彭旭监视起来。
  “有任何异动都把人立即拿下,我江家的事情,他竟然也敢插手,呵呵。”江行渊微眯着眼,语气冷漠残酷,仿佛彭旭是手中的蚂蚁,他轻轻一捻就能将他粉碎。
  江行渊说完,看向江溏,江溏说:“我就留在这里,哪里都不去,爷爷放心。”她怎么也不可能去给舅舅通风报信。
  江行渊收回视线,又对江宏说把江博成和江澈找回来。
  江宏有条不絮地把事情一一安排下去。
  江濯回到南院后,就让时意把两个孩子都带到医院,然后自己联系专业人士,还联系了郭成义。
  这件事当然会用到律师这个职业。
  给郭成义打电话的时候,郭成义听完大吃一惊,立即说:“我接触各行各业的人,生物研究专家和这类的研究所我也知道几个,我可以和你一起去,也算是取证了。”
  时意听到江濯要他带着孩子们去医院做更深入的检查时,心中便有东西炸开了。
  果然是真的。
  他的猜测是真的。
  他看着角角,恨不得抽自己两嘴巴,角角发脾气砸东西扔东西,控制不住把怒气发泄到甜甜身上的时候,他批评他,训斥他,可是他却不知道,这是他的药物反应,他控制不住自己,他难受。
  糯糯被叫下来,江濯问糯糯有没有吃这糖果罐里的糖。
  糯糯摇头说:“我不怎么喜欢吃这种糖果,没有碰过。”因为琪琪邀请她吃糖的事情已经过去了一周多,糯糯再早熟也认知有限,还不知道有人已经坏到如此地步,利用孩子伤害其他孩子,所以并没有特意去记那天的事情。
  两人听到糯糯没有碰,都走过去抱了抱她,摸了摸她的头,神情后怕。
  虽然糯糯说没吃,但时意还是抱着角角,带着糯糯一起出门。
  “糯糯,走,我们去医院,角角生病了,我们要去医院做个检查。”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没有慌乱。
  他是孩子们的支柱,就算他内心狂风暴雨,也要坚强地表现出一切有他们,不会有事的。
  两人兵分两路,时意带着孩子和陈慧一起去了医院。
  江濯和郭成义碰头去了生物科技研究所,检查糖果中的成分,江濯可以安排人去检测,可是他现在更想自己亲自过去。
  角角一听要去医院,直接崩溃大哭起来。
  “不要,不要,宝宝不去。”
  时意抱着他,亲吻他的脸颊,一只手轻拍他的身体。
  “不是你打针,是姐姐打针,我们就去陪着姐姐。”时意为了让他不那么激动,连这样的借口都用了。
  从前,角角虽然会抗拒去医院,也抗拒打针之类的,可是更多的是难过的缩在他怀里求安慰,从不会这么激烈的挣扎踢打。
  挣扎中,角角一巴掌拍在了时意的脸上,那么用力,啪的一声。
  糯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生气地对角角说:“你怎么可以打爸爸!”这是糯糯从不会做的事情,她不知道角角的情况,只觉得角角这样做太差劲,也太过分。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时意握住角角挣扎的手,眼神安抚旁边气愤的糯糯,对她摇了摇头,他轻声对糯糯说:“爸爸晚点再跟你解释,你不要怪他,他自己肯定也不想这么做,糯糯,你相信爸爸。”不是他的错。
  糯糯怔了一下说:“是因为他生病了吗?”
  时意嗯了一声,控制着角角的手臂还有腿,不让他再乱踢打。
  角角一边挣扎一边哭,嘴里嚷嚷道:“坏爸爸,坏人,坏,不要去。”说得断断续续,说到后面呜呜呜哭了起来。
  角角最近经常动不动就掉眼泪,哭闹,从前他摔跤了都会自己爬起来,拍拍手笑一笑,什么时候这么情绪化过?
  时意眨眨眼,强忍泪意,忍到眼眶发红,他现在只祈求不要太严重。
  他在这之间问了自己很多次,为什么不是他,为什么不能他来替孩子受这份罪。
  更多的是自责,觉得自己没有保护好孩子,没有让孩子免去祸事,就在眼皮子底下被人钻了空子。
  他更恨使坏的人,恨这人手太毒,竟然对一个两岁稚儿用这样的手段。
  他闭上眼睛,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生江濯的气,可是他就是气,他在迁怒。
  他气江家这个是非之地,他气自己,气江濯。
  他不是圣人,他有七情六欲,他当然会迁怒。
  他一直都是个自私的人,江濯也清楚的知道这一点。
  时意带着孩子在车上,脑袋里各种念头闪过,他想如果角角的身体很严重,他一定要带着糯糯和角角离开江家,他不能再待在这里,再待下去,他怕另外一个也受到伤害,他更怕还有更多事情等着他们。
  江家固然财富惊人,可是前面的陷阱太多了。
  而他的两个孩子也太小,根本经受不住这样的折腾。
  他害怕。
  他怕自己再待下去,会崩溃,会因为这件事儿胡思乱想。
  他连现在是谁下的药都不知道。
  一时之间,仿佛所有人都有嫌疑。
  那些喜欢角角的人,真的喜欢角角吗?
  各种思绪袭击着时意的脑袋。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自乱阵脚,也不要再胡思乱想。
  不要去想太多。
  或许事情没有他想的那么坏,或许一切都还有的救。
  他应该给江濯和自己一点信心,也给角角一些信心。
  一切都会过去的。
  那天晚上,彭旭没有等到姐姐的电话,他给姐姐打电话,那边也没有人接。
  一向谨慎的彭旭,甚至来不及收拾实验室里的东西,就拎着早就准备好的行李和护照前往国际机场。
  这些东西一直准备着,因为他知道这世界上,任何事情都不可能做到完美,不会一直无人所觉。
  只是有人比他动作更快,直接在路上把他的车逼停。
  后来他被带到一个地方关了起来。
  郭成义和江濯在三个小时后,等到了检测报告。
  “糖果里的药物是一种未获得国家批准生产的违禁药物,每粒糖果中含有的药物剂量特别小,最重要的是,他加了一些其他成分在里面,完全是狗屁不通的假药,至于危害,服用高剂量会影响孩子的内分泌,会有嗜睡的症状……孩子服用了多长时间?”
  “一周多。”
  “那剂量很小,虽然对孩子不好,但是还没有到无可救药的地方,这要是连续需用半年以上,这孩子怕不是脑部都要受损,身体虚弱点的,还有可能致残,大小便失禁都是轻的,还好,只是一周多点,加上药物成分不纯净,这才把伤害降到了最低。”
  在医生的再三解释下,江濯那颗压抑的心情终于得到了片刻的释放,特别是他把角角和糯糯今天的体检报告也带来了,专家看了后说:“女孩一切正常,你们看几个地方,小的那个这里的数值稍微有点高,但这个高还在平均值,并不影响他太多,只是会有些情绪化,暴躁易怒,嗜睡,停止服用后,差不多半个月就会恢复正常,还好你们发现的及时,若是半年以上,停了也没用,他要是真的很厉害的专家,制造了这个药,服用时间长还会有成瘾性,因为能缓解他身体上的痛楚,普通的止痛药都没用,得是特定的处方药,放心,大剂量的服用,体检是能检查出来的,体检各项数值的增高都无法隐瞒被下药的事情,这个制药的人并不是什么特别厉害的制药专家,不过也要多亏了他是半瓶子咣当,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听了医生的话,江濯心里稍安,立即给时意回了个电话,不想让他胡思乱想。
  时意听到孩子停药半个月后就能恢复正常状态,差点哭出来,他一直在电话里追问。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没事吗?你不要为了不让我担心故意骗我,我不需要你骗我,我需要完全真实的反馈。”
  江濯特别坚定有力地对他说:“相信我,我不骗你,那药最少要累计服药半年以上才会有危害,现在很轻微,只是早期症状,停药半个月,身体调理后就能恢复过来,身体代谢能力快,不足半个月就能好全。”
  时意喜极而泣,眼泪默默落下,他说:“还好角角和糯糯都没事,不然我肯定要跟你打一架,都怪你。”
  江濯闻言心中酸涩,不是因为时意说要跟他打一架,而是他敢这么说,说明这件事的心结因为他的话解开了,如果他真的无比在意,心结太深,绝对会默不作声的把一切事情处理好,然后带着孩子离开。
  毕竟在这里,也无法保证孩子不被有心之人伤害。
  但现在,时意没有选择这么做,他选择了相信,江濯当然知道,那一刻,时意的心有多乱。
  因为他一直知道,孩子对于时意来说有多重要,从当初江行渊把孩子抱走,他差点想和他离婚的时候,江濯就能看出来。
  但江濯从不因为这件事而责怪怨愤,因为他知道他的过往经历,他不怨恨,只是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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