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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汴京卖花 第4节

  苏老夫人没看见一样,问孙女:“三娘子怎的进门这么晚?”
  看来是没有搜刮到银钱。
  莺莺不慌不忙,挂上浅浅笑容:“祖母,我在巷口遇到一队车驾,给他们让路才耽搁了。”
  苏老太太点点头。
  她老人家覆舟口、猪肝唇,垂着便自带几份刻薄:“你爹去得早,你更应当既昏便息关锁门户,举止更端方些。”
  莺莺笑:“一切但凭祖母吩咐。”
  她笑起来梨涡盛酒,灼灼艳艳,宛若一枝经露的石榴妍丽明媚。
  让屋里人都俱是一愣。
  苏老太太心里也是一顿,等孙辈们请安完便吩咐:“你们几个孩子先下去吧,大人们有事要谈。”
  莺莺起身随着诸人往后堂走。
  二娘子苏珠拖拖拉拉跟着后面,想趁机钻到兀廊窄屋里去偷听。
  却被她姐姐大娘子苏瑶一把逮住,严厉扯着她的衣袖就走。
  二娘子没精打采耷拉着脑袋被姐姐扯着走。
  莺莺抿嘴笑。
  苏家藏污纳垢,大夫人和她两个女儿却还算不错。
  苏家住着个两进的大宅子。
  这宅子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城算是大宅了。
  苏家世代当着小吏小官,不是大贵之家。
  但祖辈在汴京城繁衍通婚,几代下来也经营成了根底殷实的官宦门户。
  更何况祖上留下一座大宅子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城值不少钱。
  故去的苏老太爷曾经在司天监当五品的押宿官,是个清贵的官。
  可惜他老人家的官运一点都没有遗传给后代。
  长房的大伯苏开凌如今在开封府做个写文书的主簿,
  三房的叔叔苏开鸿则是在工部做个从九品的文林郎,算是家中官职最大之人,
  是以苏家也一直没有能力分家,一直聚集住在祖传的大宅里。
  苏家小娘子们都住在一座二进的绣楼上。
  莺莺被安置在了绣楼西侧一层。
  等进了屋绿儿便忍不住开口:“三娘子怎的知道东华门今天封禁?我们明明走的是普济门。”
  她纳闷了许久。
  “我不知道。”莺莺淡淡。
  ?
  绿儿眼前一亮:“原来娘子在诈她?”
  莺莺点头。
  小魏氏心虚,一诈便诈了出来。
  “原来娘子这般厉害。”绿儿在旁惊叹,“这下她们便不好再欺侮我们了。”
  果然一会就有婆子殷勤问:“三娘子可要热水?灶上刚烧出一锅。”
  奶娘道了谢接过热水,这两天她们连热水都少有,还好三娘子立了威。
  她们买的黄木香此时也被内院婆子殷勤送了进来。
  莺莺挑拣几枝没被折断的枝条:“给大房送些过去插瓶。”
  知恩图报,适才大夫人在诸人面前维护了她而不是帮着自己庶子媳妇,单这一点就值得谢过。
  绿儿接过花枝,看一捧残破花枝犹在可惜:“可惜了,就当娘子买来自己顽便是。”
  “谁说我要自己玩?”莺莺笑。
  她拿出些银钱:“奶娘,听说老夫人有个陪房胡婆子的夫家是个木匠,烦请您去她那里订制三十个食盒,长宽皆是一尺,最好每个里面放些硬刨花,我急用。”
  奶娘想起今天老夫人留下苏家长辈们神秘兮兮商议事情,她敏锐捕捉到什么:“娘子这是想打探消息?”
  莺莺嫣然一笑:“奶娘一会便知,来时小心些莫被人看见。”
  奶娘和绿儿走后,莺莺将花束整枝浸泡入冷水中醒着保鲜。
  待到向晚时奶娘趁着夜色带个小厮搬一堆木盒回来:“幸好木匠那里都有现成的食盒,只不过娘子要这许多食盒做什么?”
  莺莺笑而不语,命小厮将木盒放下。
  等他走后奶娘小声道:“胡娘子有生意格外高兴,所以老奴打探了消息回来。”
  “原来老夫人神神秘秘召集家里人议事,是在商议一桩侯府的婚事呢。”
  莺莺可有可无:“上头有大娘子二娘子,长幼有序怎么也轮不到我头上,我们先收拾正事。”
  “哎呀我的娘子,这婚事难道不是正事!”
  “不是。”莺莺拿起个食盒摆弄起来。
  奶娘糊涂了:“我还当娘子让我去订木盒是为了探听消息……”
  莺莺抿嘴笑:“快来帮帮我。”
  她将带着木头芳香的硬刨花垫在木盒里,又将黄木香剪好插入刨花中,
  而后用写字废掉的宣纸剪成长条填充在食盒里,最后用竹叶和苔藓填充缝隙。
  奶娘和绿儿看得目瞪口呆:“三娘子,这,这还是食盒吗?”
  从未见过这样的盒子。
  莺莺笑:“这个唤做花盒。”
  作者有话说:
  莺莺剪宣纸条:古代版拉菲草
  春天啦,想写一本关于百花的书,后续会出现各种古代的花卉。
  奶娘:娘子,嫁人不是正事吗?
  莺莺:不是,赚钱才是。
  第3章
  莺莺教会奶娘与绿儿,三人一起做起了花盒。
  她们这边热火朝天,苏家几房也都不消停。
  今天苏老太太召集了各房,告诉他们侯府世子来拜访的实情:
  原来当年老爷子当值无聊拿家里孙女们的八字算着玩谁知遇到老侯爷。
  那人精通六爻八卦,看见后执意要与苏家结亲,
  只不过苏老爷子直到故去也没与家人说过定下的是哪位孙女。
  魏氏想起今天老太太所说,在灯下感慨:“没想到苏家也能攀上这等显赫的婚事。”
  “你可别小瞧我们苏家,不比你娘家差。”三老爷斜睨她一眼,舒服服后躺在罗汉床上,“当年老爷子在司天监虽只是个五品的押宿官,可往来的都是大儒名仕。”
  “是是是。”魏氏嘴上胡乱敷衍着,倒有另外一桩心事,“可惜长幼有序,我们环儿又说定了亲事,不然侯府的亲事可真是好……”
  三老爷亦是惋惜,咂摸下嘴:“可惜了,二弟没了,这么好的亲事白白落到大哥手里。”
  大房也在议论此事。
  大夫人脸上有了喜色:“到底是瑶儿呢还是珠儿呢?前两天给瑶儿瞧中了一个秀才,幸好没定下来。”
  “我们不要这门婚事。”大老爷正色,“侯府宗亲总归有些诡诈。”
  大夫人抬头:“能有什么玄妙之处?”
  大老爷喝一口茶:“爹没说过定下的是哪位孙女是因着他老人家根本就不想定亲,我记得当年爹婉拒几次都拒不掉才结了亲。”
  大夫人不明白:“公爹这是为何?能与富贵人家结亲这辈子都不愁了。说不定侯府是瞧见哪个小娘子八字是旺夫命才执意求娶的。”
  “成平侯府世代领兵,再旺还想旺到哪里去?”大老爷沉吟,“再说了那样人家若是为旺夫可劲挑八字都有人家甘之若饴上赶着巴结,何必非几次来寻我们一个小官宦家?”
  大夫人冷静想想也觉不对。
  她父亲是国子监监录,教育出来的儿女也立身颇。
  是以眼睁睁看着泼天富贵擦肩而过大夫人也能安然若素:“既如此我便照旧将瑶儿婚事定下来,珠儿……性子好动顽劣,不如嫁进我娘家。”
  大老爷点头:“我看老太太似有意让三娘子结亲,你得空也提点下那孩子避开这门婚事,总归不能让二弟九泉下不安。”
  大夫人应了声是。
  苏环房里大丫鬟走了进去:“回禀娘子,奴婢打探了一番,今日老太太并未定下是哪位娘子结亲。”
  苏环紧攥帕巾的手才松了下来,她从鼻孔里哼了一声:“下去吧。”
  还好,还未定下来。
  只不过此时她爹娘已与萧家长辈交换定亲信物了。
  萧照出身宗室,生得精武有力,人又能干上进,在禁军里做都头;
  他爹娘早逝,过门了便能当家不用受公婆气。
  三月三金明池游玩那一天苏环被娘领着见了萧照一面。
  他英挺俊朗,举止间肃肃如风,让苏环一眼就面红耳赤。
  总之对于汴京城里市井小娘子来说这是门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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