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40段归鸿
  赶到医院已经深夜,出了电梯就看到华医生和其他几位同事一起,站在手术室门口。华医生一看到夏思佳,面上立刻流露出愧疚的神色。
  夏思佳直直朝她走过去。
  她的声音冷硬锐利:“华医生,麻烦你跟我解释,为什么会出这种事儿?”
  华医生也不复往日和蔼亲切的笑脸,她一直弓着腰,就像一个干了坏事企图得到原谅的人,面露哀求。
  “夏小姐,真的没想到会发生这件事,我真的太震惊……”
  夏思佳不为所动,冷冷地注视着她:“我不想再问第二遍。”
  另一个小医生看不惯夏思佳高高在上的逼问,抢着答道:“又不关华医生的事儿……你妈妈是趁华医生不注意,将油画笔偷偷藏了起来了一根……又趁大家晚上睡觉,自己把画笔一端磨尖了……然后就……”
  夏思佳将冰冷的视线转向这个小医生,小医生立刻有点露怯:“……看我做什么……我又没说假话……”
  夏思佳道:“你是哪位?”
  小医生不说话。
  华医生见状,小声介绍道:“这位是张医生,负责你母亲的心理辅导。”
  夏思佳点点头,对张医生道:“那你也跑不了。”
  张医生:“……你!”
  夏思佳冷冷道:“我母亲自杀,诚然有她自己的问题,毕竟她本身就已经精神失常,可你们监管失职也是一目了然!怎么?想抵赖吗?华医生,你当初是怎么跟我保证的?你不是说每次画笔你都会好好保管的吗?怎么能够出这种纰漏?我母亲的房间就那么大,除了床和沙发就是工作台,如果第一时间你就发现画笔少了一支,那么点东西我不信你们会翻不出来?华医生,我一向敬重你,可现在出了事儿,你连句最起码的对不起都没有,反而急急忙忙第一时间推卸自己的责任,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
  夏思佳颤抖地手指着他们,提高了质疑的声调:“你们就是这样做医生的吗?你们对得起自己身上的医袍吗?对得起医生救死扶伤的名号吗?”
  华医生和另外几位医生都被她说的根本抬不起头。
  无人敢回答,一时走廊里安静地掉一根针都听得到。
  夏思佳自己说完,迅速红了眼眶,她忍住即将濒临崩溃情绪:“你们最好都祈祷我母亲没事,不然的话,这件事我不会与你们善罢甘休的!现在你们都走,我不想看见你们!”
  几个医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该进该退。
  马越超用同样冷的声音怒道:“不好意思,请你们现在离开!”
  王朵朵见夏思佳一副悲痛的模样,也生气了,她跺跺脚,凶巴巴道:“听不到吗?还不赶紧离开?”
  华医生和其他人只好灰溜溜地走了。
  ***
  手术室大门紧闭,隔着长长一排电梯门,家属只能在对面的等待区等待。深夜十分,空旷的区域内还有好几拨等待的家属,大家都各自沉默不语地坐在联排座位上,紧盯着手术室上亮着的信号灯。
  突然门开了,有护工和护士推着手术完的病人出来,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夏思佳紧张的盯着病床上的那个人看,病人盖着蓝色的护理被子,也只能看到那人黑黑的发顶。
  护工的声音回荡在空旷的大厅:“李素梅的家属!”
  不远处一群人连忙起身迎来过去。
  夏思佳提起来的心又放下,贺凛拉着她的手坐下:“别急,你先坐。”
  夏思佳失魂落魄地点点头,依偎着贺凛又坐了下来。
  马超越和王朵朵坐在离他们俩隔着两排的位置,看到两个年轻人亲密无间的样子,互相对视了一眼,谁也没说什么。
  ***
  等了将近有三个小时,等待区的家属全都接走了自己的亲人。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了夏思佳四人,明晃晃的灯亮的刺眼。
  终于手术室里走出两位年轻的医生,喊出了“段归鸿”的名字。
  夏思佳赶紧迎上去。
  可是却没有看到段归鸿的人影。
  夏思佳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她拉住其中一位女医生,焦急问道:“医生,我母亲呢?她怎么样了?”
  年轻的女医生戴着口罩一回头就怔了一下,她没想到病患家属竟然是电视里见到过的明星,她往夏思佳身后一打量,发现站在夏思佳身边的男人看气质打扮也像是娱乐圈的。
  她和同伴医生互看一眼,确认道:“您是夏思佳吗?”
  夏思佳:“对,我是夏思佳。”
  “段归鸿是您的母亲?”
  “对。”
  女医生温和道:“好的,关于段归鸿的情况,请家属来这边办公室详谈。”
  夏思佳连忙跟上。
  贺凛正要抬脚跟过去,身后的马越超一把拉住了他,一晚上都没开口的他终于说了话:“贺凛,你跟王朵朵留在外面。”
  贺凛的脚步一顿,夏思佳听到这句话也回过头来,贺凛确实不太适合进去,她看了看马越超,后者正平静地在看着她。
  夏思佳歉意道:“贺凛,你在外面陪着朵朵,好吗?”
  贺凛只好点点头,看着马越超和夏思佳并肩进了办公室。
  ***
  贺凛重新回到等待区,坐在椅子上,手臂撑着膝头,大手用力揉了揉脸。
  王朵朵坐在他旁边:“贺凛,你就这么跟过来了,明天没工作吗?”
  贺凛正想说没有,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是大刘。
  贺凛起身:“抱歉,我接个电话。”
  “好。”
  贺凛走到后排玻璃幕墙边。
  窗外夜色深沉,医院外的大街上路灯很亮,时间已经是凌晨四点半,有环卫工人拿着大扫把出现在街头。
  贺凛接通了电话:“喂,大刘哥。”
  大刘激动的声音从电话里窜出来:“贺凛,好消息,明天下午三点在双凤的星光大酒店试镜。”
  贺凛脑子一时没反应过来:“试镜什么?”
  “卧槽,白青啊!白青!那部就要重拍的《烽火》啊大哥!”大刘吐槽:“你是不是还没醒呢?啊?你说试镜什么?”
  贺凛道:“你怎么这个点打电话通知我,白天不行吗?”
  大刘道:“激动啊,我刚收到公司的邮件通知,就立刻打电话给你了。”他仔细听了听贺凛那边,很安静,便道:“那你睡吧,上午我去你家找你。”
  “哎。”贺凛叫他:“今天,那个我有点事,不在家。”
  “那我下午去。”
  “别,下午我也不在家……我明天才能回来。”
  “你要去哪?”大刘啧啧一声:“你可别迟到啊!这场试镜有多重要我想不用我再跟你重复强调了吧?”
  “我知道。”贺凛回身,看了看紧闭的医生办公室:“我不会迟到的,明天到时候星光大酒店见吧。”
  大刘有些迟疑:“好吧。”末了又强调:“一定要来!不能迟到!你可别搞我!不然我死给你看!”
  贺凛:“放心!”
  ***
  手术室外的医生办公室空荡荡,一看就是用来谈话的地方。女医生坐在办公桌前,让夏思佳和马越超落了座。
  夏思佳迫不及待地问道:“医生,我母亲到底怎么样了?”
  “夏小姐,我必须诚实地告诉你,你的母亲目前状态不是很乐观。”女医生声音很轻柔,但是表情严肃又郑重:“油画笔很尖锐,可她用这种自制的工具朝自己胸口扎了足足三下,每一下都戳进了胸腔。前两刀都在非致命的地方,可第三下直接穿透了肺叶,再加上失血量过多,在抢救的过程中一度出现心跳骤停。”
  女医生解释道:“正常人自杀,举个例子,拿刀捅自己,一般在意识清醒,五感俱全的情况下,第一刀下去就立刻可以完全感受到来自身体痛意,那种滋味是很不好受的,哪怕后面还有第二刀,也会出现伤口处力道减轻的现象,因为实在是痛得非常人可以忍受。可您的母亲她之前一直有精神失常和精神分裂的症状,身上也有轻微自残的旧伤口。这次或许是她对痛感的感受度丧失了,不那么敏感了,总之她捅自己的这三下一次比一次力道大,仿佛有一种一定要了结自己的决心。从第一下开始,一直到最后第三下画笔戳破了肺叶,随着血液的大量流失,她开始呼吸困难,脉搏微弱,全身无力,再也没有力气将画笔拔、出,从而自杀行动到此终止。”
  夏思佳听完整个完全呆住了。
  医生贴心地给了她回神的时刻,办公室安安静静。
  过了半晌,马越超问道:“那她现在人在哪?”
  女医生道:“油画笔清出来之后,我们给段归鸿又做了清创和肺叶切除修复手术,现在她人已经转入了icu。”
  “现在可以让我们见见吗?”
  “不好意思,先生,icu里面情况比较特殊,平时我们是不允许家属探视的。不过一周有一次可以探视的机会,到时候我会提前联系你们。”
  夏思佳眼眶又红了,她喃喃道:“那她现在危险吗?”
  女医生站起来,总结道:“手术很顺利,但是目前确实不太乐观,因为什么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我们没办法给你做什么百分之百的保证。进icu正是为了确保您母亲的身体状况可以得到最佳的治疗和监护,不过您放心,夏小姐,我们会努力的。”
  夏思佳双手合十,虔诚道:“医生,我母亲真的,拜托你们了!”
  医生笑了笑,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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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手术室外等家人做完手术出来真的是人生中最不想感受的体验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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