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明知结果
独孤瑶见沈念安神色讪讪沉默不言，嘴角笑意渐深。
“沈姑娘，你不必觉得不好意思，我与定安王的交情虽然不深，但对他的性子也算有所了解，不管怎么说，他那天终归是救了我一命，我永远都欠着他一份恩情，他日若有机会，我定当涌泉相报！”
“独孤姑娘言重了。”
沈念安实在不知还能说什么好，微微笑了一声便没再接话了。
独孤瑶也没在意，同她又简单聊了些别的事就被部下叫走了。
沈念安心中长叹一气，想了想，还是决定找裴寂好好说说此事。
只是回到营帐时，却见裴寂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无奈只得作罢。
她方才躺在沙丘上好歹还睡了一会儿，而他要防备周围的情况，根本无法安然入睡。
这会儿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丝喘息之机，她哪忍心拿这种小事去扰他好梦？
沈念安拧眉抿抿唇，轻手轻脚的从床上拿来一条毯子给他盖上，随后出去了。
天色越来越暗，夜空中星辰闪烁，每一颗仿佛都近在咫尺，伸手便能摸到。
西凉的星空和东离是不一样的，这里纯净透澈，让人好像置身在天际边，直看得人心神愉悦。
只是这份安宁并未维持多久便被一阵沉重的脚步声打乱了。
独孤瑶与宇文真并肩而来，二人皆沉着脸，神情异常严肃。
沈念安见状，心里顿时浮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宇文真凝声道：“探子来报，驻扎在我们前面的那支队伍突然动身朝极乐城的方向去了，看样子他们打算今晚攻城！”
独孤瑶只是瞥了她一眼便转身朝营帐走去，沈念安本想提醒她裴寂还在休息，哪知帐帘刚掀起，裴寂却面无表情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这样子，他们方才的对话已经被他听到了。
独孤瑶抿唇道：“定安王，我是不在乎城中那些百姓的死活，但我们若一直待在这儿按兵不动，到时只怕会错失良机！”
裴寂挑眉道：“独孤姑娘待在令尊身边几年，应该学过不少行军打仗的本事，兵法有云，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与敌对峙之前总得先摸清对方的路数，一味的急着冲锋陷阵，反而是害了自己。”
独孤瑶在某些事上确实是急性子，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何不妥。
裴寂是打算等国师和云安亲王斗个你死我活之后好坐收渔翁之利，但谁能保证局势一定会按照他所预料的那样发展呢？
要她说，还不如与云安亲王联合起来，先让国师输个一败涂地，之后再与云安亲王细论西凉之事。
不过她这想法若是说出来，定安王一定不会同意。
独孤瑶心有烦闷地撇撇嘴，抿着唇没再说什么。
沈念安则担忧道：“如若云安亲王真打算攻城，秦书他们还在城内呢，还有那么多无辜百姓，他们……”
“个人造化全听天命，沈姑娘，我知你同情那些无辜百姓，但他们都是西凉子民，云安亲王自己都不在乎，你又能做什么？”
独孤瑶本能接过沈念安的话。
在这一点上，她觉得沈念安有些是非不分了，甚至妇人之仁。
果真只是个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哪懂得战争的残酷，她以为她是什么，救世主吗？
沈念安听着独孤瑶不客气的语调，抿着唇没搭理她，眸子依旧看着裴寂，眼底却多了几分认真。
“你有你的顾虑，我也有我的，你放心，我不会干涉你的决定，我知道你这样做是对的，但我做不到对城内的人无动于衷，所以我打算先潜进去看看，只要云安亲王还有一丝的良善之心，这件事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裴寂凝神听着，这次出奇的没有劝阻她，而是让宇文真帮她准备了一匹骆驼，又找来一个熟悉地形的士兵送她回城。
“路上小心，进城后先去找秦书和阿昭他们。”
沈念安神色郑重地点了下头，随后便骑上骆驼走了。
独孤瑶见裴寂目送着她离去的背影久久没有移开视线，恍然间似明白了什么，眸中露出一抹深意。
“你这样做，是不想让她看到你狠绝无情的一面吧？”
裴寂面无表情地转过头瞥了她一眼。
“你说是就是吧。”
独孤瑶闻言轻嗤。
“什么叫我说是就是，难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素闻定安王宠妻如命，如今比起城里，这儿才是最安全的，可你却放任她回城不拦，难道不是心里还有别的顾虑？”
裴寂听见这话，抿起薄唇微微一笑，目中却带着一抹淡然。
“独孤姑娘，不要以为自己能够参悟人心，旁人的心思不是那么好猜的。”
独孤瑶闻言，状作无所谓的耸耸肩，转身回自己营帐去了。
宇文真满心不解地摸着下巴摇摇头。
“有时候真是搞不懂你们这些聪明人究竟在想什么。”
说完，他也紧跟着离开了。
裴寂能想什么，他只是不想让念安觉得他真是个心冷如冰的人罢了。
若是放之以前，他和独孤瑶的想法是一样的，西凉百姓的死活连他们自己的上位者都不在乎，又哪里轮得到他们去救赎。
但如今不一样。
天下大同，共生共死，固有东离人和西凉人之分，但在这个基础之前，任何人的命都是命，无所谓亲疏贵贱。
只是云安亲王并没有这样的悟性，不然也不会率军攻城了，所以念安这一次注定要白跑一趟。
他明知结果却不阻拦，只是不想让她心有遗憾罢了。
若是努力过之后仍没有改变结局，起码心里的负罪感不会太重，总好过什么都不做，只是眼睁睁看着那城内刀光厮杀、血流成河。
…………
同一片星空下，被笼罩在夜色中的极乐城王庭内，云霓郡主严词厉色地斥退监视自己的护卫，阔步走进了长公主的寝宫内。
那护卫也是委屈，国师大人只是命他严加看管云霓郡主，并未允许他动手伤害郡主，所以只能被郡主逼得步步往后退。
后来去请示过韩首领的意思，韩首领索性随云霓郡主去了。
“只要她人还在王庭内，无论她想去哪儿都不必干涉。”
韩首领的原话便是如此，那护卫想着若是国师大人真怪罪下来了，好歹还有韩首领帮自己顶着，心里顿时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