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节

  这两个词语都是夸人的,可金兰殊这么说出来,却叫人听着不舒服。这似乎像大老板泡了个大学生,说喜欢她单纯,也像大男人娶了个小女人,说喜欢她贤惠,听着是好的,实际却是坏的。这些都是出于“方便省事”而考虑的“对象”,而不是真正喜欢的意思。
  宋风时闷闷半晌,心想,这个金兰殊确实是,脾气巨坏,谁能和他处得来呢?连欧文那样精细的人,都小心翼翼的……
  金兰殊见宋风时闷闷的,便又说:“怎么?你还生起气来了?”
  宋风时却说:“那也未必……你和我处对象,是因为我性格好么?”
  金兰殊只觉得惊讶:“难道我还找个性格差的处么?”
  “那、那……”宋风时咬了半天的牙,乘着今天势头良好,便“乘胜追击”,“那你喜欢我么?”
  金兰殊的耳朵忽而一热,只硬梆梆地说:“不讨厌吧。”
  宋风时那“乘胜追击”的勇气便被刺破的气球一般,咻的软绵绵地飘走了。
  宋风时明白了,金兰殊这种心眼小、脾气臭的家伙,要找个对象可难死了,光是要让金兰殊“不讨厌”,应该就筛选了全地球99.9%的人口了吧。可不是将就着找我了么?我离他的“理想对象”可差了十万八千里了。
  金兰殊仿佛看出了宋风时心里不痛快,便抱住了宋风时,只说:“我都只有你一个。”
  这已经是金兰殊能力所及、说出来最好听的话了。
  宋风时告诉自己要知足,便开口笑笑,说:“我也是呀!”
  这话说得轻飘飘的,没有分量。
  二人清洁过后,便抱着睡下。
  宋风时倒是睡不着的,翻来覆去,他又埋怨自己,为什么不“见好就收”?明明一开始是做金兰殊的“地下情人”都肯的,现在却被称为可公开的唯一对象,却也不满意了?真的是“人心不足蛇吞象”,以后可要学着更聪明一些了。
  宋风时在床上辗转反侧,在他枕边的金兰殊自然也有些察觉了。金兰殊握住宋风时的手,说:“想什么呢?”
  宋风时勉力一笑,用轻松的语气说:“我在想啊,夔龙老总的心胸真狭小,怎么你不肯做他女婿,他就要弄你了?”
  “你有听说过‘指鹿为马’的故事吗?”金兰殊忽然问道。
  宋风时一怔,半晌才回过神来:“啊?知道的。秦朝的赵高驾鹿而从行。秦二世问他为什么要骑鹿呢?赵高却说我骑的是马。群臣一半说‘这明明就是鹿’,一半却附和赵高,说‘对的,这就是马’。赵高就明白,说‘这是鹿’的臣子都不是他的人,他就将这些大臣除去了。”
  “没错。这就是很像是一种‘服从性测试’。”金兰殊说道,“我不服从他,他便要舍弃我。说到底,他那个是家族企业,整个集团都是为他们杜兰德一家服务的。要是不肯忠于杜兰德家族,那么纵使有再高的才能都没有意义。”
  “原来是这样。这些大老板是活在封建时期么?”宋风时既觉得解惑了,又觉得更困惑了,“现代社会还搞这一套?”
  “现代社会的家族企业还是多得超乎常人想象的,其中不乏强势企业,比如沃尔玛、大众,巴菲特集团,都是家族企业。”金兰殊说,“董事会里大半都是皇亲国戚……外人进去可以,钱银上也不会亏待,但得老实打工,掌权就别指望了!”
  宋风时想了想,翻过身,面对着金兰殊,说:“那……那你就算去了hf,也是一样啊!他们也是家族企业。”
  金兰殊微微一笑,说:“谁告诉你我要去hf?”
  作者有话说:保险套的误会解开很容易,要金兰殊老老实实示爱很难……【金风cp要he的最大阻碍是金兰殊的嘴】
  第五十二章
  近期几乎所有相关的商业杂志都大写特写金兰殊将会过档hf,甚至已经有杂志写“相关人士透漏金兰殊的年薪将会是傅丞的三倍”、“据称,傅丞将会退出hf中国公司,将公司总裁的职位让贤金兰殊,自己则稳坐董事会”、“据相关人士透露,夔龙集团将出1亿挽留金兰殊”……种种报道,连这样的细节都有了,讲得是绘声绘色,活像记者蹲在了金兰殊家里写报告一样,真是让人惊讶。
  更让人惊讶的是,金兰殊主动辞去了宝梵琉总裁的职务后,并没有立即到hf走马上任。
  大家也开始觉得困惑了。
  数月之后,一切风声、雨声,总算都落定了,成了金兰殊新品牌发布会的掌声。
  没错,金兰殊不留在宝梵琉,也不跳槽hf,他成立了自己的品牌——“云想”。当然,他频频接触hf,也不是拿来玩的。他从傅丞那儿也获得了可观的资金。hf成为了“云想”的大股东——但也大不过金兰殊。
  金兰殊是该品牌的绝对掌权人。
  这个消息发出,夔龙集团内部是相当震惊的。因为“云想”,原本是金兰殊提出的本土化项目。夔龙集团瞄准了大中华地区成为了全球最大的奢侈品市场,但本土品牌却不多,未成气候,打算分一杯羹。金兰殊是集团里的高管,又是中国人,因此将这个项目委托给了金兰殊一手处理。
  大家都觉得金兰殊要跳槽的,唯独是周翊翊认为金兰殊应该是想“单打独斗”,不伺候这些老大爷了。所以,周翊翊一直追着要本土化项目的资料,也是追得急了,才有了之前女秘书罗莉去宝梵琉闹事讨资料的事情。没想到,金兰殊却借口所有资料都删除了,但是,他却一个转身搞起了本土品牌,而且理念都是和原项目吻合的。
  真真是气死人了。
  金兰殊却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这个项目本来就是我的“孩子”,我当然要带走。一根头发也不留给你们。
  周翊翊讽刺过金兰殊单打独斗是没有出路的,而宋风时其实也有些担心,现在竞争非常激烈,市场很凶险。创业艰难、风险也高,真的不如打工呢。像金兰殊这种人,是真正的“打工皇帝”,稳挣不赔,比一般的老板都挣得多,还不担风险。
  金兰殊对宋风时是毫无防备的, 很多资料宋风时都能直接看到。宋风时看过文件后,便小心问:“你这个投入很大啊,不怕亏钱?”
  金兰殊笑了:“怕什么?”
  宋风时的肝颤悠悠的,心想:我这辈子都没见过那么多钱呢?
  “可……可虽然你之前高薪厚禄的,但挣回来也不容易啊?”宋风时定了定神,说,“这……这还是小心点比较好吧?不然一下子全……”他想说“全赔进去”,却又怕做生意的人忌讳讲这样的话。于是,宋风时便改口,说:“一下子全……全投进去……”
  金兰殊明白宋风时的意思,便揉着宋风时的肩膀,笑着揶揄说:“哦,你怕我破产了,养不起你?”
  宋风时把头一撇,说:“我也不必你养着。”
  金兰殊笑了:“你别傻啦。我怎么可能花自己积蓄?都是投资人的钱啊。”
  宋风时咽了咽唾沫,说:“都是别人的钱?”
  “对啊。”金兰殊摊摊手,“他们一听见我的名字,就都争着塞钱,我有什么办法?”
  宋风时看着金兰殊那个志得意满的拽样,也不知是好气还是好笑。
  他也算是白担心一场了。
  但没关系,白担心就白担心吧,总好过有真忧患!
  金兰殊是没这方面的担忧的,但最近忙的是还是不少,只是结果都是好的。比如说,借着他在这一行积累的财富和资源,“云想”品牌很快启动了。不然,像他这样坏脾气、性格差的人,要是做那种低声下气、四处求爷爷告奶奶的拉投资的活儿,那是肯定不成的。现在,他光把自己的名字亮出去,就已经有人抢着投资了。
  然而,控制权他还是要牢牢把握在自己手心的。
  除了“云想”顺利起步之外,另一个好消息就是金兰殊拿到了“甘泉居”的会籍了。之前,他借了傅丞的会籍带宋风诗去吃饭,总觉得很掉面子,因此,他还是费了些力气,拿到了甘泉居的vvip。“云想”品牌发布会的当晚,他还包场甘泉居,举办庆祝会。
  庆祝会自然有他“云想”初创团队的众人——其中大部分都是以前在宝梵琉里跟他的干将,宋风时自不必说,更有欧文、黄老热、曹大头、瑞克、露丝等人。除了这些“自己人”之外,他也邀请了名流明星。还有不少业内知名人士前来一同恭贺——这堆人之中,来真心恭贺的人恐怕不多,因为这些人既然是“业内”,也就等于是“同行”,既然是“同行”,那就是“仇敌”了。
  连周翊翊都请来了。
  “真的请他来呀?”宋风时在金兰殊的耳边说。
  “对啊,让他看看我多风光。”金兰殊笑着跟宋风时说。
  这宴会颇为隆重,人也多。宋风时还不习惯自己已经成为了“总监”了,在这样的场合中不是特别自在。他便寻空就在金兰殊身边呆着。金兰殊也喜欢宋风时在自己身边,便笑着与他说闲话。
  二人聊了几句闲谒,金兰殊的手忽然伸出,将宋风时的腰搂了搂,将宋风时往自己怀里一带,仿佛要拥抱似的。
  宋风时就算认为自己现在是金兰殊“可公开的对象”,但也没想在这么多人的场合卿卿我我的,颇为惊愕。他还没说什么呢,就见金兰殊的目光落在别处。金兰殊一边搂着宋风时,一边朝客人伸手:“刘总,大驾光临,招呼不周。”
  刘易斯微微一笑,和金兰殊握了握手。
  宋风时在金兰殊的怀里,顿生尴尬困窘之感,但也朝刘易斯点头微笑:“刘总,晚上好。”
  刘易斯看了看宋风时,说:“小宋,好久不见。”
  “你们认识?”金兰殊笑着说,“那就好了,我还想给你介绍,这是我对象。”
  刘易斯牵了牵嘴角,算是笑了。
  宋风时也勉勉强强地笑。
  刘易斯朝金兰殊点头,说:“今天白天的发布会我也去了。good show!congrats!”
  “cheers。”金兰殊用英文答着,心想:假洋鬼子就爱装。
  刘易斯淡淡说:“那以后就是competition了。”
  金兰殊笑着答:“竞争者么?”
  “哦。”刘易斯笑了,“更贴切地用中文说,应该是‘同行’。”
  金兰殊以前在宝梵琉和吕氏,都不碍着刘易斯什么事。因为刘易斯做的不是“大众意义上”的奢侈品,更像是“小众”的中国品牌。但金兰殊现在开启的本土品牌“云想”,就真的是和刘易斯争同一片领地了。
  金兰殊从容笑道:“不会不欢迎我入行吧?”
  刘易斯恰如其分地笑答:“很高兴又来了一个本土品牌,发扬中华文化。我开心都来不及,怎么会不欢迎?”
  “刘总真是伟大。”金兰殊笑答,“我可没有发扬光大传统文化的宏愿,只是出于战略考虑。现在大中华地区已经成为了全球最大的奢侈品市场,自己的本土品牌却尚未成熟,是可以分蛋糕的地方。”
  刘易斯对金兰殊的回答不感到意外:“哦,金总说话还是这么直白。”
  今天是金兰殊做主人的日子,金兰殊自然不会太摆谱,便笑着答:“刘总见笑。”
  刘易斯摇头:“不会的,我还记得金总说过,上苑春亏损五年,贻笑大方。”
  金兰殊记起当初自己是带着“宋风时偷人”的气来对刘易斯“恶语相向”的。现在金兰殊佳人在怀,自然就没这个恼意了,只笑:“是吗?我不记得啦!真是失礼!”
  刘易斯却道:“目前做国风牌子的,我还没见过在短期内实现盈利的。希望您的是第一个。”说完,刘易斯便带笑走开了。
  宋风时愣了愣,像是过了半分钟才反应过来,惊讶无比地说:“刘易斯……他是在讽刺你吗?”
  金兰殊答:“显然是呀。”
  宋风时顿感惊讶:“真没想到,他也会说不好听的话呀?”
  金兰殊便有些恼了:“怎么?他是黄鹂鸟?嘴里都是天籁是吧?他是对着你才说的比唱的好听吧?”
  宋风时无奈一叹:“没什么,我就感叹两句。”
  那边又有投资人过来拉金兰殊去说话,宋风时便径自走开了。他单独走到了茶席旁,正想拿个糕点,却迎面撞见了周翊翊。
  周翊翊朝他一点头一笑的,宋风时只觉得好没意思,但还是笑笑点头了。
  周翊翊看着宋风时,叹道:“哎呀,宋先生今天穿得订制西装,真好看。”
  宋风时便答:“怎么比得您玉树临风?”
  周翊翊笑了:“你这是笑话我吧?我可没你漂亮。起码我是没有漂亮得可以一年从导购跳到了总监之位。”
  宋风时便知道这是来“挑衅”的。他现在也不在夔龙集团做事了,乃是“云想”的总监,自然也不用看他周总裁的脸色。宋风时便反唇相讥:“我也没见过一个没背景的人空降亚太区总裁呢。依我看,长得好不如投胎好。”
  周翊翊倒没想到宋风时平常静静的,原来说话也很伶俐。周翊翊就冷笑:“原本看你很乖巧腼腆,原来都是在金总面前装样子么?金总是吃这套的?”
  宋风时原本就计较着周翊翊在spa会所的事,便索性撕破脸,嘲讽道:“反正他是不吃在厕所堵人求婚那一套!”
  周翊翊脸色煞白,没想到宋风时还知道这一关节。宋风时怎么能够知道呢?——周翊翊便以为是金兰殊告诉宋风时的。也不知道金兰殊这个嘴巴刻薄的人是怎么描述这个事情的呢!可真够周翊翊丢脸的了。
  宋风时一招占了上风,便也不恋战,笑着说:“我先失陪了。”他大摇大摆地走开,依旧觉得气闷,便跑到了露台去透气。
  却不想,在露台见着了刘易斯。
  宋风时也是尴尬死了,硬着头皮说:“刘总。”
  刘易斯见到宋风时,也有些惊讶,微微一笑,说:“小宋。”刘易斯仿佛觉察了宋风时的尴尬,便说:“我准备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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