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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兰芝和宝宝睡着之后, 赵郁让秦二嫂守着兰芝, 自己急急出去了。
  他一阵风般去了外院。
  兰芝生了儿子, 他有好多事要做呢, 可耽搁不得!
  王湉等人早就得到了好消息, 见赵郁过来, 都笑容满面上前恭贺赵郁。
  赵郁笑得灿烂之极, 一一回了礼,道:“同喜同喜!”
  又吩咐管账的孙夏:“把提前准备好的状元及第和福禄寿三星金锞子都拿出来,咱们庄子上的人通通有份!”
  孙夏答了声“是”, 自去办理此事。
  他虽是青衣卫的顶级杀手,可是在端懿郡王的马场里根本没有用武之地,只能改行当了端懿郡王的账房先生。
  赵郁又叫了管家知礼过来, 吩咐道:“明日一早, 让小厮往军屯去送喜面,白二哥和玉校尉那边的喜面你亲自送过去!”
  他如今要和兰芝母子俩在这里长期生活, 自然要和邻居处好关系了。
  喜面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知礼答了声“是”, 也去安排了。
  得知玉兆雁已经离开了, 说好洗三那日再来, 赵郁便点了点头,叫了王湉和温和一起去了书房。
  赵郁亲自研了墨, 提笔开始写报喜的书信。
  书信的内容他都提前想好了,也不用字斟句酌, 因此笔走龙蛇, 写得飞快,很快就写好了几封书信。
  赵郁也不嫌麻烦,一封封亲自封好。
  王湉起身拿起来看了,发现有给当今陛下的信,有给林文怀的信,有给福王的信,有给韩侧妃的信,有给福王世子赵翎和赵郁的岳父秦仲安的信,还有给白佳宁和胡灵这两个好朋友的信,总共八封,难为赵郁写得这么快。
  赵郁写完信,吩咐温和:“这些信你想法子送出去,林公公那封信得最先送到他手里。”
  温和离去之后,王湉打量着赵郁,猜测着这六封信的内容,见赵郁神情肃穆沉凝,便道:“郡王,难道您要把这件事向陛下挑明?”
  赵郁顿时笑了起来,笑容灿烂中带着一丝狡黠:“我的儿子可是我命中的福星,他出生了,我怎能不向皇伯父挑明?”
  前世他无辜牵涉进韩氏巫蛊案,被流放到了西北边疆,这一世一则他提前把太子的情况通过林文怀透露给了庆和帝,二则他人已经在西北边疆了,再流放一次也不怕,只要和妻子儿子在一起,无论在哪儿他都活得畅快,所以他不担心这件事。
  赵郁现在要做的是让他的妻子成为郡王妃,让他的儿子成为郡王世子,让他们娘俩堂堂正正立于人前。
  王湉还要说话,赵郁却摆摆手道:“我身上好臭,我先去洗澡,你自便!”
  兰芝估计快要醒了,他得赶紧洗了澡去看兰芝和儿子。
  王湉:“......”
  他眼睁睁看着端懿郡王一阵风过来,又一阵风走了,不由感叹:端懿郡王忙成这样,可真是罕见,好像生孩子的不是秦氏,而是郡王本人似的!
  夜深了。
  兰芝已经睡着了,洗得干干净净的小婴儿裹在襁褓里,躺在床的里侧也睡熟了。
  秦二嫂把一切安排妥当,打算夜里留下照顾女儿和外孙,正吩咐储秀下去把她的铺盖拿上来,却听到楼梯那里传来上楼的声音,忙看了过去。
  见是赵郁上来了,她忙叫了声“郡王”。
  赵郁刚洗过澡,瞧着很是清爽。
  他含笑道:“岳母,我来陪着兰芝娘俩吧,您累了一日了,夜里好好休息,明日还得继续照顾兰芝和孩子。”
  秦二嫂对于自己成为郡王的“岳母”这件事,还是没有一丝的真实感,她看看床上睡得正熟的兰芝和小婴儿,再看看一脸期待看着自己的郡王,只得答应了一声,带着储秀和翡翠下去了。
  赵郁趴在床边看兰芝娘俩。
  床头小几上放着一个烛台,昏黄的烛光绣着青竹的白纱帐照在兰芝和宝宝的脸上。
  兰芝睡得很香,气色还不错。
  宝宝肌肤红红的,眉毛也没有,眼睛也没睁开,还是挺丑的,抿着小嘴在睡。
  赵郁看看兰芝,再看看宝宝,心中实在是纳闷:老子生得不错,兰芝更好,为何小崽子会这样丑?难道是隔代遗传?
  若说是隔代遗传的话,也不至于会这么丑啊,福王是有名的美男子,而他母妃也是美人......
  可是想到这样的丑孩子是他和兰芝的骨肉,是他的血脉,是他和兰芝生命的延续,赵郁心脏最柔软的地方像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一波波震荡开来,舒服得很。
  他凑过去在兰芝唇上吻了一下,又在小宝宝脸颊上吻了一下,又盯着母子俩看了一会儿,这才侧身依偎着兰芝在床的外侧睡下了。
  第二天早上赵郁洗漱罢上楼,却见秦二嫂弯着腰站在床前,正低低地和兰芝在说话。
  秦二嫂见郡王过来了,忙给兰芝使了个眼色,便先下去了。
  兰芝看了赵郁一眼,脸蓦地红了,低下头看着怀里的宝宝。
  赵郁在床边坐下,见兰芝在喂儿子吃奶,便在床边坐下看着,口中问道:“他吃饱没有?”
  原先赵郁已经命知礼在军屯中寻了两个奶娘,可是秦二嫂和兰芝都坚持不用奶娘,尤其是秦二嫂,振振有辞:“亲娘的乳汁是最好的,婴儿吃了母乳,身体更康健,与亲娘也会更亲近!”
  赵郁想了想,发现兰芝是秦二嫂亲自喂养的,她身体康健,很少生病,就连生孩子也比别人快一些,而且兰芝确实很依恋秦二嫂,而他自己自幼吃乳母的奶,由乳母带大,和生母韩侧妃也的确不太亲近。
  这样一想,赵郁就全听岳母大人的了。
  兰芝看了看怀中的婴儿,抬眼看了赵郁一眼,欲言又止。
  赵郁见她脸泛蔷薇,眼波如水,十分娇艳,心里一动,却知兰芝刚刚生产,还远不是轻怜蜜爱之时,忙敛起心猿意马,柔声道:“兰芝,到底怎么了?”
  这时候宝宝的头正在兰芝身前乱拱,怕是快要开始哭闹了,兰芝心疼宝宝,也顾不得羞耻了,涨红着脸低声道:“宝宝吸不出乳汁......你帮着......”
  赵郁:“......”
  他看看兰芝涨红的脸,再看看已经开始挣扎的宝宝,终于明白了兰芝话中之意,俊脸霎时涨得通红。
  这时候小宝宝终于忍耐不住,嗷嗷哭了起来。
  赵郁又是心疼,又是害羞,忙道:“我......我试试......”
  兰芝红着脸“嗯”了一声。
  赵郁凑了过去......
  片刻后,赵郁猛地离开,红着脸垂着眼帘在兰芝的帮助下,把宝宝的小嘴凑了上去。
  宝宝终于能吃到母乳了,兰芝悬着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红着脸不敢看赵郁,低着头轻轻抚弄这宝宝的胎发。
  宝宝一出生,就有一头乌黑柔软的胎发。
  赵郁是久旷的人,身子早有了反应,忙试着转移注意力:“兰芝,咱们给儿子起个小名吧!”
  兰芝“嗯”了一声,道:“你好好想想,起一个好听意头又好的......”
  她的脸这会儿还热热的,根本不敢看赵郁。
  赵郁认真地想了想,道:“兰芝,叫阿彘怎么样?”
  兰芝抬眼看他,大眼睛水汪汪的:“阿彘?哪个彘?”
  赵郁看兰芝看呆了,心道:兰芝为我生下了孩儿,可她今年才十七岁,她自己还是个娇娇的小姑娘呢!
  他发现自己又有些走神,忙道:“就是小猪啊,你看他吃得这么投入,不像小猪么?就要阿彘吧!”
  兰芝瞪了他一眼:“你才是小猪!”
  赵郁被她这一眼瞪得心里麻酥酥的,故意道:“要不叫他‘黄耳’?”
  兰芝这下子立时听懂了,凶巴巴道:“敢说我儿子是狗?你才是狗!你们全家都是狗!”
  她读过唐朝元稹的一句诗——“桦烛焰高黄耳吠,柳堤风静紫骝声”,知道“黄耳”是狗的别称。
  赵郁一本正经:“......我就是狗啊!”
  他的小名便是阿犬,是奶娘给他取的小名,只是没人知道罢了。
  兰芝见他胡搅蛮缠,抬手打了他一下:“出去吧!烦人!”
  赵郁笑了起来,不再搅缠,凑过去看宝宝吃母乳,一边看,一边轻轻评论着:“这孩子鼻子倒是不低,看来随我......”
  又道:“他眼尾长而上挑,也随我。”
  他继续观察:“咦?他的耳朵也像我!”
  兰芝刚开始懒得理他,后来忍不住低声道:“赵郁,宝宝他......他小唧唧有一点点点歪,这......没事吧?”
  赵郁吃了一惊:“我也不知道啊......你问岳母没有?”
  兰芝蹙眉道:“娘说没事,可我还是担心。”
  赵郁坐不住了:“我去写信,托妥当之人问太医院的御医!”
  他略一思索,又道:“我还是先看看吧!”
  这时候宝宝吃饱了,抿着嘴巴睡得正香。
  兰芝轻轻解开襁褓,让赵郁看宝宝那长得略有些歪的小唧唧。
  赵郁认认真真看了,起身拿了纸和兰芝的眉黛过来,比照着宝宝的唧唧画了张图,然后便匆匆下楼写信去了。
  随着青衣卫查案的深入,庆和帝一天天地消沉下去,明明才三十多岁的人,两鬓已经斑白,眼神也没了先前的神采,对朝政也不再像先前那样勤勉了,已经多日未曾临朝了。
  京城如今正是雨季,淅淅沥沥下了好几日雨了,到处都是积水。
  这日庆和帝见罢太医院院使和负责为太子诊病的御医,就开始坐在御案后发呆。
  御医已经暗示了,太子也就在这两日了。
  太子从那天开始就没有再醒来过,那=话=儿肿得快要发烂,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排尿了,活着也只是受罪而已。
  白文怡出了大殿,立在廊下看着淅淅沥沥的雨,见林文怀还没来,不由有些着急——林文怀早上托人捎信给他,说有重要的消息要带给陛下,不知道合不合适,要和他预先商议一下。
  正在白文怡等得焦急的时候,两个小太监打着伞簇拥着林文怀过来了。
  得知林文怀带来了端懿郡王的书信,白文怡眉毛挑起,低声道:“会不会火上浇油?”
  太子被韩氏毒害,端懿郡王虽然不曾牵涉进来,处境却尴尬之极。
  林文怀低低又说了一句。
  白文怡眼睛一亮:“端懿郡王居然有儿子了!”他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啊!
  他不再犹豫,当即道:“咱们这就去禀报陛下!”
  陛下再这样下去,怕是情况不妙,须得想个法子了,端懿郡王有子这个消息,实在是来得不早不晚恰恰好!
  庆和帝正呆呆看着落地雕花长窗外被雨打湿的芭蕉,见白文怡和林文怀进来行礼,也是淡淡道:“平身吧!”
  他的脸明明很年轻,连皱纹都没有,两鬓却是雪白,瞧着很是怪异。
  林文怀把赵郁的书信奉了上去:“陛下,这是端懿郡王从几千里之外的西北给您的书信......”
  庆和帝如同雕塑,没有反应。
  林文怀轻轻吟唱道:“种瓜黄台下,瓜熟子离离。一摘使瓜好,再摘令瓜稀。三摘尚自可,摘绝抱蔓归,摘绝抱蔓归......”
  庆和帝黯淡的眼睛终于泛起了些神采,长长地吁出了一口气:“是阿郁的信啊,拿来朕看看吧!”
  他只有阿郁了,也只剩下阿郁了,已经毁了一个,不能再毁掉剩下的那个了。
  信纸只有两张,第一张写着寥寥几行字,第二张则画着幅乱七八糟的图画。
  庆和帝看罢第一张信纸,眼睛当即亮了起来,结结巴巴道:“阿郁,阿郁他......他居然......居然有儿子了!”
  朕有皇孙了?!
  白文怡和林文怀当即道:“恭喜陛下!”
  庆和帝接着笑了起来:“这小傻子,居然给朕的金孙起名叫‘阿犬’!”
  他急急翻看第二张,先是一愣,接着笑了,然后又有些紧张:“太医院擅长儿科的御医是谁?快宣!”
  白文怡和林文怀顿时都吓出了一身汗——难道皇长孙出事了?
  待白文怡出去传旨了,林文怀这才试探着道:“陛下,端懿郡王的长子......”
  庆和帝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又有点担心:“阿郁说朕的金孙小唧唧略有些歪,溺尿时容易溅到腿上,不知道有没有妨碍......”
  林文怀:“......”
  他悄悄松了一口气,抬手抹去了额头上的汗,笑着道:“陛下,端懿郡王小时候也是如此呀!”
  庆和帝想了想,哈哈大笑起来:“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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