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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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伯,快拿药!
  老人正在院子里打水,忽然看到温语仁疾步奔进屋来,而小龙崽直挺挺地躺在他的怀中,眼睛紧闭。
  他吓得手一抖,连声音都打起了颤:小温啊!小家伙这是怎么了,怎出去捉了个鱼就成这副模样了?
  待会儿再细说!南涡中了毒,需要快些止住,以防扩散!
  温语仁胳膊一挥,把桌上的东西全部扫到地下,把已经晕厥过去的龙崽平放在桌上。
  风伯迅速拿来药箱,从中拿出数根粗细不一的不锈针,递给温语仁。男人接手过去,废话不多说啪啪几下就把长短不一的针扎进了幼龙的身躯。接着将指尖置于头部扎上的银针末端,向内大量注入灵气。
  温语仁以自身功体所储灵气强行催动南涡锁死的筋道,将由后脖颈入侵的毒素试图逼到龙崽的体外。
  呜哇体内灵气乱窜,南涡颤抖地乱挥着爪儿,疼得哭出了眼泪。
  第32章 结下血契 【四更】龙崽扎小辫
  一旁风伯和小七也加紧煎熬祛毒的草药。风伯从菜圃里摘下盛开的药花, 小七帮忙在灶屋里烧开了一锅水。
  不行啊,屋里药不够!老人抹了把汗,焦急地清点着手里的草药, 还差藿香、干菊、火岩草, 可咱家里没有
  吱吱!关键时刻, 冰粒鼠挺身而出, 小爪子拍拍胸口。老人便拿了一串铜板挂在它的脖子上, 又用纸条将需要的三味药草写下来, 拜托它去村口的赤脚大夫家里买药。
  南涡,南涡!
  温语仁用道门疗术奋力医治龙崽, 南涡的气息却越来越虚,身躯的颤抖起伏也逐渐弱了下去
  南涡!醒醒!
  男人红了眼,竭力呼唤。面前的龙崽却再无生气。小小的身躯僵直地躺在桌面上,圆乎乎的大脑袋歪在一边, 痛苦咳出的白沫还留在嘴边。
  温语仁心中剧痛。他用袖口轻轻拭去幼龙脸上冰凉的虚汗, 将它的后脑勺微微抬起,又在它的心口扎上一针。
  他竭尽全力将灵气导向幼龙的心脏, 南涡的灵脉却静如死水,再无波动。这让他不由得怀疑,冥王蝶的叮咬只是将邪毒侵入,怎可能瞬间冻住龙崽的心脉?
  还是说, 东方瞬在交还南涡之前, 便对它暗中动了手脚?
  一针下去, 灵气如浪潮般回转反噬,饶是修为高如温语仁, 也被震得脏腑剧荡,唇边流下血滴。
  南涡, 快醒来
  男人脱力地撑住桌面,忽见龙崽的眼皮颤了一颤。他一怔,继续输气。
  就只见幼龙的大眼睛眯开了一半,天蓝色的眼珠缓慢转动一下。然后,它盯住了自己心口插着的长长银针,呆呆地看着。
  南
  还未等男人解释,只听呜哇一声,南涡被眼前银针穿心的情形吓得翻起白眼,再度晕死了过去。
  见龙崽终于醒来,哪怕只有一瞬,温语仁悬着的心到底落下了。他颓然跌坐在竹椅上,取下幼龙心口处的银针,缓缓抚着它的小身子,让它好容易通畅的经脉尽快顺气。
  另一边,冰粒鼠以最快的速度取来了草药,小七赶忙接到了灶屋里去。不多时,浓郁的药草香在屋里弥漫开来,烟雾缭绕。
  经由众人齐心协力的一番抢救,被喂着服下药汤的龙崽终于转醒。它睁开眼的时候,温语仁已经替它将身上的银针全部拔除,污迹也擦拭得一干二净。
  呜一声细细的呜咽,三人一鼠顿时凑上来,争相探看:小家伙是不是醒了!
  南涡乍然苏醒,先是猛地喘了几大口气,接着水汪汪的蓝眼睛里便溢出了泪花儿。
  它伸出短短的爪,先是拉拉小七和风伯的手,又握握冰粒鼠的茸茸爪,最后搂紧了温语仁的脖子,大脑袋埋进他的怀里,哇一声大哭起来。
  风伯心疼地摸摸龙崽的脑袋,唉唉,小家伙这回可真受了苦。怎偏偏又被冥王蝶给咬了呢!这恶兽是盯上了小家伙不成?一而再、再而三地追着它欺负。
  温语仁抿唇淡笑,那霸道的蝶王也是执着的很。这可能就是龙崽的桃花债吧。
  幼龙重重哼了一声,往男人身上捶了两拳。都这个时候了,吾二还有心思笑本龙!
  看它恢复了生气儿,老人起身出去,老朽再去弄点汤药来,这几天连着多吃点,会好的!
  小七也眼睛红红地看着龙崽:南涡,都是我不对,我不该带你去危险的山林里的!
  南涡摇摇脑袋,温语仁也说道:无妄之灾,小七你不必自责。
  小七哽咽着点点头:不过话说回来,那冥王蝶为何要欺负南涡呀?
  温语仁眸色一暗,大概是因为龙珠吧。
  龙珠?那是什么呀?
  温语仁解释道:是有翼龙体内的灵气聚合之处。灵兽和修道者从天地山野中汲取灵气,将之存储于某一位置。人的灵气多存于丹田,凝成金丹;而龙族的灵气则聚集于心口之处。
  修行百年的飞龙可将心口的灵气凝聚成实物,变成一颗圆溜溜的、珍珠一样的珠子。
  所以冥王蝶想要这龙珠,是打算把龙宝的灵气抢过来为己所用?小七挠挠下巴,东方大哥也是这样说的,他
  少年猛然收住话头。
  东方瞬是我在青云观时修道的同门师兄。此人看似热情爽朗,实则城府极深,心不可测。温语仁沉默一阵,对南涡和小七说:你们切记,不可与东方瞬走近。
  嗷噢?
  温语仁剑眉蹙起。好一会儿他才又低声说道:当初我染上邪毒、被逐出青云观,这位东方师兄功不可没。
  逐出青云观?
  南涡大吃一惊。它一直以为温语仁是自己离开道观的,没想到竟是被逐出了道门,还是东方瞬一手推动的。难怪东方瞬在叫他师弟、说要请他喝酒叙旧的时候,温语仁脸上的表情冷漠又讽刺。
  虽不知当年温语仁被逐的详细始末,可从他遇见东方瞬时的反应也可猜到,那是一件令他伤痛的事情。
  龙崽暗暗抹了一把冷汗。难怪山谷里的老龙常说,人心是这世上最怪异、最难参透的东西。作为一只龙,千万不要妄图揣测人的心思,更不要轻易地相信人的面目。
  卢小七也虚虚地吐了口气: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我一早觉着这个东方道士有问题,他救下南涡之后便迫不及待抱它离开,我差点没拦住。如此看来,这人面上爽朗豁达,内里城府可深,并不简单啊!
  又问温语仁:不过我也奇怪,像道长这样有能耐的道士怎一个接一个地往咱们这偏僻山村里跑来?您是真的离开道观来种田,可这个东方瞬又是为何而来的呢?
  与温语仁不同,东方瞬目前仍是道观的修者,此时却跑到离青云观百八十里的小村子里种地说是来享受所谓的山水田园风光,谁信?
  屋里忽然静默了。接着,两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到龙崽身上。
  嗷?见他们望向自己,南涡不解地挠挠头。接着它也是一怔它回忆起来东方瞬在临走前说过的那句话。慢慢、慢慢地,变得毛骨悚然。
  他他会不会是为了龙珠?
  温语仁瞥了小七一眼:你为何会这样想?
  小七咽了口唾沫,不安地猜测:其实,我也没有证据就是觉着东方大哥的眼睛一直盯着龙宝看,最初救下龙宝之后也是带着它想要独自离开,抱得紧紧的不愿放手他好像真挺在意南涡的
  闻言,龙崽狠狠打了个激灵。温语仁望着它,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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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晚,风伯熬好了满满一盆热腾腾的汤药,倒进龙崽专用的小浴桶中。南涡很乖地坐在木桶里,听话地举胳膊、抬腿,任由温语仁给它仔细地洗了个澡。
  泡在暖融融的汤药里,南涡洗得大汗淋漓,体内侵入的毒素借由汗水源源不断地排解出来。温语仁的动作也很轻柔,小龙崽被这般悉心服侍着,美滋滋地靠在浴桶的边缘,深深地吐息纳气。
  你睡着后,小七把你捉的那一桶鱼虾放在院子里了。等你好了,就把它们带回鱼塘里养吧。
  温语仁弯下腰,把小龙崽从浴桶里小心地抱起来,放在小凳子上坐好,然后半蹲下来,用毛巾把它身上的水珠擦拭干净。
  是我大意了。只想着提防村里人,却忽视了山上的隐患。
  嗷呜呜南涡摇晃着大脑袋,头顶上的呆毛轻轻摆动。吾二哥哥,别自责,本龙从来没有怪过你。
  温语仁一言不发,在南涡的面前蹲了一会儿。他垂下眼眸,南涡看得到他浅色的睫毛长长的,带点儿卷,他低头思考的模样,看上去比平时要温柔许多。
  南涡。末了,男人抬起头,声音有些沙哑,我给你画一张契符,如何?
  嗷噢?龙崽子偏了偏脑袋,不解其意。
  契符道者与他人的契约之符。温语仁缓缓解释道,施术者与被施术者之间会产生强烈的共感。每当你遇到危险,我就会知晓。
  喔,那还是挺方便的呀?这样一来,再遇上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吾二就会从天而降,来个英雄救龙了,对不对?
  南涡美滋滋地想着,一口答应。温语仁便把它抱回到了房间里,让它端坐在床铺上,自己则从床底下拖出一口小箱子,上面落满了灰尘。
  温语仁把箱子打开,里面装着修道者最常使用的器物:桃木剑、道符、朱砂他从中拿出了一张符纸,用毛笔蘸了朱砂,在上面熟练地画出了一道复杂的符咒。
  虽然已经离开了青云观两年多,温语仁画符的手法毫不生疏。这装满道具的小箱子一直被安放在温语仁的床下,虽然落满灰尘,但也是被小心保管,每一样法器都完好无损,这足以看出他对这些道门法器的珍视。
  虽然而今已是农夫打扮,南涡透过他灯下的身影,却依稀可见他当年仙风道骨的痕迹。
  看着男人在桌前认真画符的模样,龙崽心里酸酸的,不是滋味。
  温语仁,一个少年得志的道法天才,如果当年没有被逐出师门,现在的他应该早已成为了青云观里德高望重的大前辈,受到后辈门生的景仰吧?而不是蜗居在偏远的小山村里,做一个无人理睬的农夫,守着一片脆弱的花田。
  而时至今日,与温语仁曾有旧怨的东方瞬还面不改色地继续住到了他家的附近,继续扮起了好邻居、好大哥的角色他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思住进西庄的呢?不论真相如何,南涡在心里默默记下一笔:从今往后,要对这个东方瞬保持警戒。
  不多时,温语仁画好了一整张道符。他把毛笔搁在一边,从兜里拿出了一把锋锐的小刀,二话不说,便把刀刃深深地扎进了自己的左手手指上。
  呜哇!南涡惊得大叫。男人淡淡地瞥了它一眼,平摊开手,让指尖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滑落。血滴落在符纸之上,很快便融入其中、销声匿迹,只剩下淡淡的红痕。
  南涡虽然看不懂道法,但它在神龙谷修行了上百年,对于诸如修道和灵气一类的事情也保有一定的常识。一般来说,契符是存在于结契双方血脉之中的契约,因而需要用到血。但普通的契符并不需要真正的血液,通常只需以朱砂代替人血即可。
  可眼下,温语仁刺破了自己的手,把指尖真血融入道符之中。古人有云,以血明志,南涡忽然觉得,这男人现在的举动,并不如他表面上说得那样轻松寻常。着这契符,也只怕并不是普通的契符,而是血契?
  呜呀龙崽子伸爪拉住温语仁的衣袖,忧心地望着他。但男人面上仍是淡淡的。他反手握住南涡的爪,用刀尖在幼龙的其中一根手指上轻轻扎了一下。
  这样,小龙的指尖血,或者说爪尖血也采集到了。
  男人将双方的血滴融入同一张道符。
  南涡安静地看着这一切,虽然自己只是被刀扎了一下,但在血融入符的过程当中,它忽然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
  仿若在这期间,它,温语仁,两者之间凭空建立起了某种冥冥中的关联,借由符纸的效用紧紧结合在一起。
  南涡有些震惊地想着,倘若这契符真的是血契,温语仁这一把赌得也太大了无论效用如何,血契意味着同生共死、血脉相连,是重要之人相互之间的牵绊的证明,只有彼此信任的对象才会结下血契。
  这个男人,竟然会为自己的安危做到以血结契的这一步吗?南涡挠挠脑袋,觉得吾二更让它看不透了。
  温语仁画好了血符,招手让南涡过去。他把小龙崽抱到自己膝上坐好,右手三指捏起手诀,暗暗催动体内灵气,让染血的契符慢慢融入它的体内。
  道法完成之后,男人浅浅地呼了口气。
  从现在起,你若是受到了伤害,我会立刻感应得到。而且,这道符上有一定的道法之力作为保护,可以反弹一部分伤害。
  小龙崽跳下地。它对于这契符的效用很感好奇,难道自己所受的伤害会切实地反应到温语仁的身上吗?
  浅蓝色的大眼睛转了一转,南涡跃跃欲试地盯住了温语仁手里的小刀。
  呜龙崽子伸出爪,但在碰到刀刃的前一刻,温语仁及时抬起了手,把小刀撇到一边。
  傻龙,又盘算些什么?
  呜呜。本龙不过是想要试验一下契符的功效嘛!南涡鼓起嘴巴。
  见温语仁警惕地不准自己碰到小刀,龙崽子眼珠一转,试着甩起尾巴、撞了一下桌子。然后转头看着温语仁,想看他是不是也会觉得疼。
  从尾巴尖上传来的痛感让它龇牙咧嘴,但更让它失望的是,温语仁自顾自地收捡着道具箱子,似乎并没有任何感应。
  喔它想起来了,自己是有尾巴的,可温语仁并没有呀!既然如此,自己尾巴上感受的疼痛,自然也就不会反应到温语仁的身上。所以,这是一次无用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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