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殷王殿下
“侯爷不必客气。”男子微微颔首,面上表情始终淡淡的。
明乐一动不动躲在门后的暗影里,听着这两人寒暄。
彼时那男子气定神闲与易永群说话的同时,右手仍还压在她裸露在外的左肩上。
他的目光虽未扫过来,拇指的指腹却是精准无比的压在她肩胛骨下面那处旧伤的创口上,似是很有些回味的慢慢摩挲。
“如此,那微臣便先行一步了。”易永群道,和旁边跟着一道儿前来的武威将军萧澄各是拱手对他一礼,然后就火急火燎的直奔前面的漱玉斋而去。
只待两人一转身,那男子眼眸深处埋藏的笑意就瞬间漫上来。
他再度回头看向墙根下站着的明乐,却未看她的脸,而是目光下移,直接落在她的肩上。
在柳乡那三年经常和名爵一道出没于市井之中,为了行动方便,明乐经常做男装打扮,并且从来没有穿肚兜的习惯。
此时她上身以一件浅粉色的抹胸裹了,那男子将她的外衣拉下,刚刚好可以将整个胸部以上的皮肤一览无遗的暴露在阳光下。
男子的拇指稍稍往旁边移开,一点一点,露出下面之前被他按住的疤痕。
那创口不是很大,疤痕正好可以被他一个指头遮住,因为是两年前的旧伤,此时早已完全愈合,只是由于当初伤的太重的缘故,血肉外翻,看上去还十分狰狞,有些触目惊心。
明乐完全没有理会这男子的任何举动,只是侧耳倾听,等着易永群那二人的脚步声远去,马上冷声开口道:“殿下要看的已经看到了,这院子里风凉,可否容臣女先把衣服穿上。”
男子这才抬眸去看她的脸,眸中笑意敛去,薄唇微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晌,他慢慢的松了手,转身径自回到那株桃花树下。
明乐站在墙壁的阴影里从容不迫的把衣服整理好,这一次她不急着离开,而是举步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而立。
“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会在这个地方遇见你,不过既然已经碰上了,索性咱们也一次把话说清楚吧!”明乐开口,语气沉稳,带着完全不该属于她这个年纪少女所有的果决和冷酷,“我在柳乡那里所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不能让他们知道,而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也都与你无关。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退一步,谁都没有见过谁,两年前的事就此揭过,这道疤,我也会忘了!”
男子偏过头来看她,少女的侧脸明艳俏丽,那姿容说不出的美好,但是她眼中寒冰包裹住的目光,生生将这美好的景致打破——
那画面似是无法形容,明明是一株养在温房里的娇艳牡丹,生生给移到冰天雪地里,偏生它还生命力顽强的绽放出最亮丽的华彩。
这就是两年前他在那个阴暗的小赌坊里遇到的黑心少年吗?看上去不过十来岁的年纪,手起刀落,直削了他贴身暗卫的两根手指。
千两银子于他是小,但他此生最见不得就是被人拿捏被人坑!
想来那也是他生平唯一一次被人激起了脾气,横手飞了一根筷子本来不过为了威慑于她,不想她却毫不犹豫的闪身替身边跟着的的另一个少年挡了。
一根竹筷,前后贯穿她薄弱的身体绰绰有余,当时她回眸的一眼,便是这般狠厉阴冷。
“这一筷子的仇,我记下了!”她说。
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等你活过了今天再说!”他回。
漫不经心,冷眸一笑!
诚然,当时他也不过以为那孩子就是流浪坊间的一个混混;却不想,摇身一变,再次遇见,她还是一身狼狈,转头便把萧氏那京中有名的干练妇人坑了一脸血。
这个女子,心机有之,胆气有之,而且心够黑,手够毒——
此时看来也足够机警沉稳。
“怎么,九小姐这是在求本王吗?”男子轻笑,嘴角翘起,眼底神色微凉颇有几份轻狂邪魅之感。
这一次,倒是和当初赌坊里的那个鬼面罗刹对上号了。
明乐抬眸与他对视,她前后见他三次,回回都有惊喜,他真就毫不吝啬的给了她三副截然不同的面孔。
两年前那次堪称修罗鬼刹,让她终生难忘;而早前在门口那会儿还高贵矜持清冷孤傲——
这扭头过来就笑的这般惊心动魄,着实让人吃不消。
长出一口气,明乐摇头,字字肯定,“我在与你讲条件!”
两个人,四目相对,男子敛去眼中玩味的笑意,淡然反问:“凭什么?难不成本王还会怕了你上门寻仇?”
“臣女没有殿下那般身手,莫说一根竹筷子,就算你给我一筒,我也定是拿你没有办法的。”明乐摇头,说话间坦然的一扬眉,踮起脚去,有如他之前那般倾身于他耳畔轻声细语:“殷王殿下奉皇命常年驻守蜀地抵御外敌,一个地北,一个天南,却不知道两年前办的是哪门子的差,竟会在柳乡与臣女机缘巧遇?”
男子的呼吸微滞,明乐还是敏锐的感知到,于是下一刻,凤目婉转,唇角扬起一个冰冷的笑容。
头次见面,她吃了他的亏,还有情可原,如今二次对决,凭什么还要处处受制?
先帝第五子宋灏,封殷王,是已故的德宗最小的儿子。
德宗死后就离京往蜀地军中历练,十四岁接任他外公骠骑大将军之职成为军中领袖,现下常年驻守蜀地与南疆人对抗,时年不过一十九岁,却是现下所有亲王皇子当中唯一一个握有兵权在手的传奇人物。
关于这个人的生平似是很有些故事,明乐此时却无心深究。
宋灏更是万没想到这个丫头在知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以后还敢放肆无礼的和他讲条件。
他这一生,最恨莫过于被人胁迫。
即使对方不过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他也是当即变脸,道:“你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杀人灭口!”明乐干脆的回道,退后一步,挺直了脊背毫不示弱的与他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