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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剑 第154节

  孙亦入道以来,游历中也曾经历过生死搏杀的险境,更曾越阶杀敌,将刚刚历劫突入金丹境界的妖兽斩落,虽因师承底蕴不足,自知和洞天弟子相较或许还有所不足,但对斗法之能还是有些自信,直至此时,见过了秦凤羽汲取精魄的险境,又亲自和这头妖鸟放对,方才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天下英雄。真正的精英修士,斗法手段变化多端,天赋神通防不胜防,这妖鸟施展的分明是某种和神魂相关的神通,但他素来不肯离身的一件法器居然毫无作用。转眼间便被吸入空洞之中,所幸神智也还算清醒,只是全力提防,同时默运心法,在这虚幻的黑暗空间中谨守自身,只待时机一至,便要设法逃离。
  却不料这妖鸟居然很沉得住气,接连数日都没有任何动静,孙亦尝试突破,也是无果,这里灵炁不多,但却还够他使用,无有灵机断绝之虞。孙亦只得一边修行神念,试着找到幻境的破绽,一边着力提防敌人的攻势。
  不知不觉间,已是过了一年、两年……那妖鸟便如同陨落了一般,毫无动静,孙亦在这空间里已是修行了三年有余,更是炼成了功法中的几门神通,却依旧找不到此处空间的破绽,四周依旧是一片漆黑,神念探去,无有边界,更无丝毫变化。孙亦心中不由焦躁起来,暗想道,“该不会是阴差阳错之下,剑使已击杀了妖鸟,却将我遗漏在这空间之中,再也无有人能寻到我,将我放出去罢?”
  倘若妖鸟依旧健在,其实他也依旧是凶多吉少,但那样死至少痛快一些,要让孙亦在这里被活生生困到寿元终结,那将是持续四五千年的漫长折磨。孙亦想到此处,只觉得身后又是一阵冷风吹来,心头些许杂念,悄然滋生,他猛地又是一个激灵,暗道,“这是心魔入侵!有人在拨弄因果,欲要对付我!”
  原来他设想中最坏的可能,便是妖鸟已死,自己和众人失去联系,只能孤独地死去,但此刻知晓敌人还在暗中窥伺,便是精神一振:“我听闻上境修士,甚至可以拨弄时间流速,真的已经过了三年吗?或许在实数之中,只有一瞬!他不是调慢了时间流速,便是让我产生了已过三年的幻觉,为的还是让我心中产生破绽,他可乘虚而入,埋下种子!”
  “此人便不是之前欲要侵入我心中的大能,也是和他立场相似的另一人,都是要让我暗中屈从于他,监视剑使……此人的威能只怕也超出了我的想象,但还不至于让我完全迷乱,否则便可直接让我效忠于他。我这三年来修持所得极为分明,若一切只是幻觉,这些神通应该似是而非,由此可见,这不是我的幻觉,而是他调整了时间流速,或许在外界只是一瞬,但我在这空间里,却是实打实地度过了三年!”
  他秉性聪明冷静,一旦认定什么事,意志便坚定无比,任是心头杂念纷起,却是谨守灵台,将这些杂念一律认作是那大能对付自己的神念手段,毫不客气地将其杀灭。久而久之,这些杂念似是不情愿地缓缓褪去,而那虚幻黑暗也逐渐消退,将此地真容暴露。孙亦想道,“便是大能,也要遵循宇宙间最基本的道理,我勘破了幻境,其便会对我显露真容。”
  他心中对这条规则似乎有了更深的领悟,自觉方才杀灭杂念之后,神念似乎又有进益,已觉此次历练并非一无所得,此时环顾四周,只见此处空间其实并不甚大,四周都是光滑玉壁,身旁不远处矗立了一座石碑,镌刻着奇妙符文,而孙亦心头涌入一股明悟,知晓离开此处的关窍便在石碑之上,唯有修炼了其上功法,方才能破开禁制。倘若不肯修行,便会在此困到老死。因此地的时间流速比外间快了许多,便是剑使斩杀妖鸟,将他寻到救出,其中必定要花费的时间也会让孙亦错过破关时机,道途就此断绝。
  孙亦之前已估算过此处灵炁,便是抛开金丹关隘不说,此地的灵炁要修到金丹圆满,也要耗费上万年,他知道这神念传递来的信息并无虚假,不由苦笑一声,自语道,“大能落子,当真是由不得我?横也是我,竖也是我。”
  便将神念投入石碑,姑且查看起来,细看之下,却是说不出话——原来这功法却并不歹毒,反而是堂堂正正,蕴含了时空奥秘。而且和此处空间的确深有呼应,倘若修行了此法,便会逐渐掌控空间禁制,减缓时间流速,当功法修到三层之后,可以初步将空间运化如意之后,方才能试着回到实数。否则即便是被人救出,也会因为适应不了时空流速的骤然变化,刹那间便死于空间被破开时的时间乱流。
  以孙亦之能,尚且看不出这功法中是否蕴藏着什么陷阱,只知比自己所修行的门内功法还要更加上乘,修士对于上境之法,一向是如饥似渴,偏偏这功法也只有前三层,后续字迹十分模糊,想来是功行尚且不到的缘故。再者便是修行以前,必须发下毒誓,永不叛离空间主人,必须言听计从,否则因果反噬,便要立刻死在当场云云。
  其实这样的毒誓,对孙亦来说,发与不发也没什么区别,对方既然有这样的能为,那本来就可以在瞬息间把他杀死。现在摆在孙亦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第一便是置之不理,死在此处,第二便是修行功法,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再者对方出手便是这样的功法,总比上清门的眷顾要丰厚许多,便是跟从其为马前卒,似乎也没什么丢人的。
  孙亦计较已定,便发下毒誓,誓言已定,这空间的灵炁便刹那间丰厚了数倍,更是隐隐对他露出亲和之意,令他修行事半功倍。孙亦也不耽搁,当即开始修行那无名功法。他本就天资过人,此时空间法则又对他多有眷顾,凡有疑问,静中参悟时,隐隐便有明悟,恰好可以解答他的疑惑,耐心指点之处,不啻于名师当前,温言解惑。饶是如此,孙亦还是精心修行了三十年,方才将这功法前三层练成。
  这功法虽然无名,但的确玄奥无穷,议论宇宙洪荒,高屋建瓴之处,不是一般功法可以比拟。孙亦修得前三层,便似乎可以初步扭曲自己身侧的时空,令所有指向他的攻击,或是落于过去,或是落于片刻后的未来,他所发灵机也是一样,当然敌人对自己的攻击,没有人会扭曲到过去,只需要落于片刻后的未来,便可从容应对,而他所发灵机,却可攻敌不备。仅仅是这般手段,在同阶修士中只怕便是罕见敌手。但其玄妙处尚且还不止于此,修到深处,尚且可以窥视未来,或者在某一范围内随意移动。他自身修行也是因此上了一个小台阶,仅仅是三十年便修满了金丹一层,这功法到了更高深处,又会是多么神通广大,也就可以想见了。
  他既然已修得三层,便可初步掌控空间禁制,心念一动,将空间流速调缓,刹那间已是回到实数之中,果然其身还犹在妖鸟之上,将将要跌落进鸟目之中,孙亦一声轻叱,将自身下落的时点挪移往瞬息之后,刹那间剑势大涨,将妖鸟瞳仁刺伤,只听得一声惊天动地的泣鸣,那妖鸟眼中鲜血泉涌,双翅鼓荡之中,狂风卷起,将孙亦拍走,自己在空中盘旋了一周,依旧往法舟喷出一道动荡灵炁。
  但也不过是这片刻耽搁,舟上迟芃芃、齐月婴已从定中回转,两人一起出手,她们都是积年金丹、系出名门,不比孙亦只有法器护身,身周法宝齐全,便是修为不及妖鸟,对敌手段却更多样,迟芃芃十指翻飞,金铃鼓摇,声波如同有形一般,震动四周灵炁,令那妖鸟护身灵机涣散。齐月婴并指如刀,刹那间连点十余下,竟洞穿妖鸟极为坚韧的法体,令其惨叫声中,坠入下方山林内。
  三人联手,刹那间将此鸟逼退,但若说将它杀死,却也并不现实,金丹斗法往往便是旷日持久,尤其是妖修,斗法手段虽然不如人修,但法体坚牢,生命力绵长顽强,极难灭杀。齐月婴也不贪功追杀,招呼众人回到舟头,欣赏地望了孙亦一眼,笑道,“孙师弟临阵突破,令我刮目相看,天赋果然非凡。”
  原来她也留意到了孙亦瞬息之间的气势改变,甚至连那略微偏移时空的手段,或许都没瞒过齐月婴,只是她以为这是孙亦本就修成的看家本领而已。孙亦心下万般念头转过,见阮慈高踞上首,含笑望着三人,似乎也十分欣慰,刹那间已是做出决断,再度上前施礼道,“剑使容禀,在下刚才——”
  甫一开口,便立刻受到誓言反噬,只觉神魂中一股剧痛传来,丹田仿佛被一柄尖刀刺穿搅动,内景天地碎裂摇晃,孙亦再说不下去,‘噗’地一声,喷出了满天鲜血。
  第354章 脱颖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这口鲜血方才喷出,舟上诸人还未曾反应过来,只见阮慈伸手一指,发出一股朦胧灵炁,刹那间从其中走出一名青衣真人,风姿如竹淡雅,正是王真人本尊。其方一驾临,舟中气机便是一变,从外展变为内收,仿佛一切维度都被密密实实地包裹了起来,便连孙亦喷出的鲜血,都丝毫没有泄露,王真人袍袖一拂,那鲜血遵循原路,又飞回孙亦口中,他的伤势亦是徐徐倒转,回到了誓言反噬之前。
  洞天真人玩弄时间因果,其中无穷奥妙,真让人叹为观止,大开眼界!甚至连孙亦本人都是惊讶得说不出话来,王真人只做完此事,灵炁猛然崩散,其又消散无踪,那朦胧灵炁之中,再伸出一只素手,阮慈化身见了,也是会心一笑,身躯逐渐虚化,化为精纯法力,汇入素手之中,令其威能更增。
  那只手冲孙亦轻轻一招,孙亦忙行到灵炁之前,只听得灵炁中一声轻笑,那只手轻轻穿入孙亦身躯之中,似乎是在翻检什么,过了片刻,似是挑出了一根虚无之线,这条线在金丹修士眼中看来,若隐若现、若有若无,若非此时被那素手抓住,否则他们是很难真正见到其形的。但一旦此时因缘际会,看了一眼,将来便对这维度多了不少感应,总有一日能凭借自己感应到。迟芃芃低声道,“这应当是因果之线……”
  随她话语之声,那条线荧荧亮了一亮,仿佛更清晰了一些。孙亦望着那只手顺着因果线往前拉去,忽而身不由己往前倾覆,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在因果线另一头极力抵抗,不愿被拉出真身。
  双方角力之下,孙亦定然是十分痛苦,但他强行忍耐,一声不出,只竭力向那只手靠近,双方僵持了一会,只见指尖一点光华,分明是道韵之光,往下一点,对方如遭雷殛,仓皇间断去连线,那因果线往上一扬,随后断了开去,在空中飘飘摇摇,那只手轻轻一扯,将它折断,又往孙亦怀中打入一粒光华,缩回灵炁之中,消失不见。那团朦胧灵炁一阵扭曲,重又塑成阮慈化身,对孙亦笑道,“这因果线我便先取走了,将来若有一日,你修成洞天,再来向我取回,将这段因果了却。”
  孙亦惊魂未定,一面称谢,一面内视,果然见到体内某处,似有一点道韵附着在一段断裂的因果线上,也因这点道韵存在,他便能望见因果——单单只是这点收获,便会让他的修行较旁人又顺遂许多了。
  才刚飞入比元山不久,便有这许多变化,真是兔起鹘落,仓促间众人甚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此时见斗法停歇,方才上前请教。阮慈也不隐瞒,道,“你要说的,我刚才已经自己看明,你在奇遇之中,和背后那人结下了深厚因缘。此缘其实不分善恶好坏,全看你如何抉择,你若依从他,后续的功法一样能够得到,或许成就要比眼下这条道路更高。”
  “只是你既然已经如此择选,便是选了我这一边,因果反噬之下,本来会被那人彻底抹杀,断去线头,免得被我追索。但那人没想到你选得这样快,连丝毫犹豫都不曾有,此地距离上清门且还不远,你才一开口,我本尊在紫虚天静中望去,便凭借化身因果,将你看得通透。”
  “也是你胸怀坦荡,将一应隐秘如实告知,方才能隔着化身这一重因果,望见你体内情状。一见之下,便知道情势危机,当即请我恩师降临出手,操弄时间线将你逆转治愈,我再追索因果。不过那人虽然主动断去你们之间的连接,但线头仍在,倘若我不用道韵遮掩,只怕之后他又悄然作法,催动因果线扭动相连,重新和你取得联系。”
  “如今有我道韵封住,你便可放心修行他赠给你的功法。”阮慈笑道,“至于为何恩师降临时,舟中灵炁变化,包裹气机不使外泄,我本尊又只伸一只手,那是因为此地气势场本就处在微妙平衡之中,倘若我等当真现身此地,长久停留,只怕气势场崩碎之下,秘境气机也会出现不可测的变化。你们所见的高修真人,往往镇日闭关不出,倒不是他们真的只有闭关才能修行,只是周天对他们来说太过脆弱,不得已而为之。”
  众人这才释疑,不但惊叹敌人的阴险狡诈,阮慈、王真人神通广大自不必说了,也均都十分钦佩孙亦的决断。孙亦道,“这也没有什么,我这人性子最倔,他要这般摆布我,无非是为了探听剑使动向,我值得什么!既然如此,那我就非要他不能如愿。”
  齐月婴笑道,“倘若当真那人神通极为广大,剑使救不得你呢?”
  孙亦洒脱道,“我自知天分,此生只怕道祖难望,既然如此,何时中断似乎差别也并不大,还是顺心随意更为我取中。”
  阮慈闻言,又多看了他几眼,点头笑道,“你很好,回山之后,可以多来紫虚天走动。”
  这还是她第一次如此明确地称赞外系弟子,且不说舟中诸人反应各异,紫虚天中,阮慈本尊收回视线,端详着手中那条奇异扭动的因果线,对身侧王真人说道,“大浪淘沙,此次比元山之旅,能得孙亦一人,便是不虚此行。”
  以她如今修为,比元山的东华剑意残余,已是可有可无,还有那些凤凰残余,都是其余时间线中阮慈该得的机缘,阮慈既然选择了如今的道路,那么最需要这些机缘的时刻已过,这些东西对她本尊来说已是鸡肋,但若说就这样全然不顾,那也是可惜。正可以栽培羽翼,一路上也是从容挑拣人才。孙亦便是此行令她十分满意的惊喜,王真人也点头道,“此子也算是等来了他的机缘。”
  有阮慈此念,将来孙亦的道途定然是一帆风顺。他最占便宜的一点,还是白得了一套上乘的时间功法,从功法来看,幻境主人应当是琅嬛周天外的大能,因被道韵屏障封锁,只能这样委婉曲折地寻找渗入周天的机会。
  因孙亦刚才是全心求助的关系,王真人和阮慈都已感应到他在幻境中的全部记忆,才知道孙亦心性到底是多么上乘,阮慈道,“或许此人也是被太一宫下院吸引来的,太一君主封锁时间川流,只怕除了世宗之外,这些别传修家已是穷途末路,唯有不断衰退一途。他们想来琅嬛周天,倒不稀奇,只要拜入世宗门下,便是此处覆灭,他们也可以通过时间川流遁逃。”
  即使阮慈已有预料,但她元婴之后首次出行,招惹来的各方风雨却也比想象得要更加强劲,前往比元山的化身只是一行而已,还有随滑郎去找琳姬,去燕山探望何僮,往忘忧寺去找阮谦的,这四大化身一路上当真是不得安宁,试探一招接着一招,而且此时来看,还有许多是天外势力,在她成就元婴之后,纷纷来到琅嬛周天之外。
  王真人和阮慈所见,却不止是孙亦遭遇到的试探,而是其后蕴藏的信息。王真人道,“在你成就元婴以前,宇宙大道波动,除了时之大道动荡之外,命运大道也有强烈动荡,我等洞天修士,多数都会略加浸淫这两条大道,均是感应到自身被排挤出去,便连我方才倒转伤势,也用的是因果大道。那人诱惑孙亦,用的亦是早已炼成的法宝。两条大道接连动荡,似有大事发生,我想窥伺宇宙星图,你可愿随我一道前往?”
  阮慈奇道,“你竟还有办法窥伺星图?好哇,真是藏得紧呢,如今我既已成就元婴,宇宙大势自然又是一番板荡,难道我们周天还有不愿去看星图的么?只是无有渠道而已,你又要从什么管道偷瞧呢?”
  王真人微微一笑,轻轻一指阮慈手中的因果线,悠然道,“将来你便会知道,将自身的因果线遗落在外,是多么鲁莽啦。”
  因果线莹然亮起,散发一道光雾,将二人卷入其中,刹那间四周光烟大起,天旋地转之中,已是换了不知多少景致,阮慈甚至明确感觉,他们已脱离了琅嬛周天,循着因果,来到了这背后主使者所处的周天之中。
  第355章 异域周天
  因果追溯,便是如此玄奇,倘若是道祖,心念一动,只要大道所在,宇宙中无所不至,便是一丝因果,倘若没有其余道祖遮掩,也足够其推算出因果两端的来龙去脉。在洞天境界,法力几乎都是无穷无尽,博弈手段更加玄奇多变,已很少有单纯的法力比拼了,那岂不是宛若莽夫一般?通过扭曲因果影响气运,在气势场中将这些维度逐一剥落,最后方才能现出斩杀之机,否则洞天修士除了合道陨落之外,几乎是不可能被杀,但洞天的博弈争斗却是无时无刻不在进行之中,难道每一次都要打到陆沉吗?
  甚至在许多时候,洞天争斗还会以最极端的形式呈现,那便是希望除去此人的修士,会倾尽全力助其提升修为感悟,让这名洞天尽快晋入至高境界,不得已而踏入合道之中,从此沦为道奴,再也无法干涉实数进程。这一般是某洞天势大难敌时,其余洞天会默契采取的对策。不过这一招也是双刃剑,毕竟合道时机只有自身方才感悟得到,在洞天巅峰滞留数万年也是常事,这期间那人的修为将会高到足以将周天势力按照自己心意彻底重铸的地步,这些洞天还能否存活到敌人合道,也是未知数。
  也正因为洞天博弈,更看重这些维度,因此洞天真人对自身因果、气运俱是防护得极为严密,更是想方设法地用道韵护持自己,在时间线中尽量维持统一,灭杀和自己差距过大的可能,对其来说,除非有道祖庇佑,否则很可能随时都会被另一条时间线代替。而因果线倘若落于旁人之手,便会如同此时一般,王真人凭借一条因果线,便推算出其大量信息,而且更是利用某种玄妙神通,虚实转换,在虚数中定位到因果线的另一端,悄然间携带阮慈,来到了其人的过去。便是他再怎样谨慎小心,甚至不可能留下名姓,也都是无用,因果线中蕴含的信息,可比名姓要丰富得多了。
  “此时太一君主已经封锁时间川流,你所见这一层透明的屏障,便是时间道韵,此时听从道祖意愿,将其余所有修士排斥在外。这样我等便是通过其余大道法则来到此时此刻,却也无法更易时间线中的往事。但来也依然是可以来的,三千大道法则交融,太一君主封锁了时间川流,却并未封锁所有时间神通,时间大道和许多大道都有交叉,他或许也做不到完全封锁。”
  王真人带着阮慈在街头漫步,阮慈左右张望着这截然不同的周天风光,此处周天的灵炁和琅嬛周天都有极大不同,灵机之中弥漫的是另一道祖的道韵,只是比洞阳道韵要稀薄很多,她试着捕捉了几朵道韵灵花,但却无法参悟其到底属于哪条大道,那道透明的屏障拦住了他们和此处时空的交互,要解析道韵,也需要灵机分解,因此这周天的根底还是令两人雾里看花。阮慈道,“只能凭一双眼睛去看了。”
  王真人笑道,“眼见也未必为实,有时真相或许和你所见到的截然相反,甚至有时你还会觉得洞天师长也未免过于小心,重重遮掩,不知在防备什么。其实便是防备的这等时刻,虽说其并不能完全预见此刻,但在静中感应,无形间趋吉避凶,便会设下重重禁制,防止来自因果线、时间线的窥伺。”
  此处周天不像是明潮曾说起的霄云周天那样,特色极其明显,但人烟也要比琅嬛周天更稠密许多,空中更隐约可见巨大光带,通向道韵屏障,显然是极为开阔通达的周天,可以随意和外界交通。王真人和阮慈携手在集市中漫游,阮慈左顾右盼,既觉得新鲜,也有几分羡慕,先是笑道,“不知生活在这样开阔的周天中,是怎样的感觉呢,我想洞天真人之间的争端,也一定会频繁许多,或许一言不合,就遁入宇宙虚空中打起来了。”
  王真人道,“那要飞得很远才行,洞天出手,如若离周天太近,交手余波可能会将周天星轨略微偏移,那影响的维度可就多了,因此会多出无量因果。”
  他拿起手中那条线晃了一晃,笑道,“那就等如给对手留下了许多可以利用的机会。”
  阮慈奇道,“因果线这般容易截断么?那岂不是越是上境修士,流落在外的因果就越少,难道这就是我们琅嬛周天的洞天修士,多数都籍籍无名的缘故?”
  王真人道,“因果线乃是这世间最奇妙的连接之一,即便是凡人之间的因果,倘若双方无意,那便是道祖也很难强行摘下,往往只能通过幻境来改换心意,这幻境中还要留出足够的破绽,给凡人勘破的机会。而且你从这端摘下,若是大能,自然会生出感应,只要用道韵遮蔽,你是很难通过这条断去一端的因果线做什么事的。最多也就是和你一般,拽着不断拉扯,迫他现身。”
  他们二人走走停停,阮慈见到什么有趣的物事,都要停下来仔细观看,王真人边走边说,笑道,“此时便是你和那人的博弈了,除非那人特别不想现身,又敌不过你的力量,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才会主动斩断因果。如此一来,这条因果线便和他失去联系,而我们能拿它做的事便有许许多多了。譬如可以寻找到他开启这段因果时所处的时空,倘若掌握了少许时之道韵,即便是在不同时点,也可追去,如若时之道祖没有封锁时间川流,此时便可在这个时间点做些手脚。其结果或者应在此刻,或者应在未来,或者还能倒果为因,直接扭曲了他的这条时间线。即便是现在只能瞧瞧,也可以增长见识,或者还更为安全,我们无法和他们交谈,他们同样也无法逾越障碍对我们出手。便当做是游玩,岂不也是有趣?”
  阮慈还是第一次和王真人真身外出遨游,两人头一次出行,便是跨越时空,来到另一周天,当真新鲜极了,不禁挽着王真人的手,欢喜笑道,“有趣,有趣,雀儿呀,什么时候琅嬛周天事了,我们便不管修行了,从星海这一头游历到另一头,一颗一颗大天玩过去,你说好不好呢?”
  王真人何时真正违逆过她的心意?闻言微微一笑,道,“倘若到时候我们都还活着,便如了你的意罢。”
  其实二人之间,心意相通,便是和因果有关的所有感悟,也只需一道念头便可传递,甚至还更为生动活泼,可以将王真人对因果大道的参悟完全分享,只是这般互相打趣,温言软语、款款道来,亦是别有一番风味。王真人见阮慈游玩得不亦乐乎,便暂且随了她的意,到处走动,还是阮慈自己醒觉道,“我们到此,想来耗费你不少法力,你也不和我说一声,只让我贪看这些无用的新鲜。”
  王真人笑道,“无妨,可博卿一笑,便是值得。”
  他似笑非笑,倒不像是当真甜言蜜语,好像有意戏弄阮慈似的,阮慈听了却是心甜,将头靠上他的肩膀反复磨蹭,王真人道,“怎么和天录似的。”
  话虽如此,到底没将阮慈推开,只是见她不再探看四周,便将手一挥,两人转瞬间来到那破天光带入口,顺着光带往上飞去,这条光带也是无名道韵凝成,实则是道韵屏障的一部分,虽然直通天外,但曲折之间,道韵逐渐由强而弱,直到最后,两人行出光带,道韵彻底淡去,变为宇宙虚空,阮慈不禁赞道,“如此一来,虽然光带开启,在里头的人可以随意出去,但天魔却无法通过道韵入内,外头的人想要进来,也得和道韵亲和。这要比我们的道韵屏障实在多了。”
  王真人道,“虽说周天道韵屏障有强有弱,但泰半都如这一座一般,留有往外通道,反倒是琅嬛周天乃是异数。洞阳道祖为了封锁周天,付出了不少代价。”
  他揽着阮慈,一同往外望去,阮慈知道王真人天星秘术比自己精深了不知多少,只怕有办法从星图中推测出这座周天的方位,更能将如今的宇宙局势解读出不少来,也不再打扰他,自己也运起天星术乘势修行,天星术要修行,还是要时常观测真实星空,阮慈无有这等途径,天星术已经停滞不前许久,听王真人的意思,他却不是第一次来到异域,难怪他身处琅嬛周天,却依旧可以修行星术,只是不知道他是以什么为凭,毕竟天外来客的因果线可不是那么容易获取的。
  虽说这般游历,终究还是要回到紫虚天,无法将法体、气运等一并带出,只是神念依凭,但只要法力未尽,想要待上多久都是随心所欲。王真人法力深厚,仰望良久,嘴唇微动,似是在全神掐算什么,阮慈倒是没那样专注,修行了许久之后,感觉自己此次提升已经足够,便暂缓修行,只是全心观赏眼前美景。
  只见茫茫星海之中,这座周天散发着安稳气息,回视周天,真是山清水秀,大好风光,宇宙虚空中,不时有光点流星一般地往此处飞来,可以想见那都是在宇宙中游历的修士,或许不止洞天修士,连元婴修士都时常往虚空中试验法术,又或者是修行神通。阮慈怀想着在这般周天中修道的经历,一时不禁痴了,也不知过了多久,心中突然微微一动,只见极远处一点光芒由小变大,逐渐飞到近处,却是一具极其眼熟的白玉棺材,和二人擦身而过,投入到那光带入口之中。
  “谢姐姐!”阮慈猛地站了起来,“子母阴棺,再不会错,这是子母阴棺!”
  她思维是何等迅捷,当即便想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段因果线,难道真来自于白剑麾下的洞天修士?!”
  第356章 众真议事
  随阮慈成就元婴,诸天风云涌动,仅从她一次出行,便可知道多少修士云集在琅嬛周天之外,明里暗里,想要将手插入琅嬛周天,甚至是在她身侧埋下隐子,以便日后发力。可以想见和她结下因果的诸位友人身侧,真不知有多少域外修士的影子。只是没料到白剑尚未成就道祖,竟也有此布局,阮慈奇道,“但……这不对呀,白剑可能藏身大玉周天,可大玉周天哪来这么热闹的景象?难道谢姐姐离开琅嬛周天之后,竟是真灵穿渡时间,来到了过去未被洞阳占据的大玉周天,欲要藏身过去,摆弄思潮,为大玉周天的洞阳道韵也埋下隐患?那么此时占据大玉周天的道祖又是谁人呢?是谁布置了这样的道韵屏障?”
  她想要跟随谢燕还重入周天,看个究竟,但却无从得入。王真人摇头道,“进不去了,这入口要感应神魂、灵炁、道韵等等维度中至少一种,才会开启,我们中隔了时间障壁,无法交互,能出而不能入,要想再进,只能等下一个修士入内方可。”
  茫茫宇宙,又哪有那样碰巧,刚进了一个,又来一个?若是耽搁得久了,便是再行入内,谢燕还早已鸿飞冥冥,不知去处,王真人的法力也不知能否支持后续的寻找。时机已去,不可复还,阮慈虽然遗憾,却也知道不可眷恋,见王真人推算已毕,便伸手由他牵起,被他道韵裹住,四周云雾再起,神念刹那间仿佛横渡到了无穷远处,却又仿佛只是迈出了小小一步,便从彼岸回归,阮慈更增许多感悟,暗道,“或许在雀儿看来,宇宙虚数也是浑然一体,否则他万难参悟出此等神通。”
  这样的经历,都会传递回洞府中坐关的本体之上,不过他们一道前往异域周天时,在琅嬛周天的化身便陷入沉睡,直到此时主体神念回归,方才重又获得生机,这也是这等化身的弊端。寻常修士未到洞天境界,神念都无法突破洲陆大阵,如瞿昙越能派遣化身先行来到南株洲,或者楚真人化身在南株洲一呆就是八百年,这都是功法特殊,又或者法力超凡的体现。阮慈本体一面参悟这些周天中极为罕见的体悟,一边向王真人放出思绪,盼他解惑。
  王真人传来一段情绪,令她稍安勿躁,随后过了一会,便又将她神念一扯,移往气势场中。阮慈微觉纳罕,但仍随其而去,不过此次却不同于异域远游,还有足够余力照料各地化身。
  此时实数之中,虽然并无过多变化,但各地道宫的天星宝图之上,却接二连三有宝光亮起,上清门之上,一枚大星宝光照耀,汩汩放出毫光,呼应诸多气势汇入,上清门内诸多法相半明半暗,率先注入灵机,太微门提灯巨人也将目光转过,便连重洋之外,东南西北各大洲陆,也有法相呼应,只是距离遥远,殊为不易,动静要比中央洲陆更大得多,南株洲宝蟾吐出一枚宝珠,在南株洲上空点燃光柱,以此为根基,南方各洲上空,陆续有光柱亮起,其余三个方位的海外洲陆,亦然如此,中央洲陆星图上方,收拢诸真神念,隐约造就一方宫殿,其中各有座次,三大蒲团居于上首,其中上清门居中,太微门其次,而青灵门的蒲团则略微偏下,其下则各分地域,大多洞天修士身形隐约,唯有法相在其身后时隐时现。
  阮慈放眼望去,只见洞天约有百余,神念颜色不同,法相强弱也可模糊感应,不过此处汇聚的乃是其部分神念,而且彼此多有保留,更多的信息却也无从捕捉。不过此地交流,无需言语,各凭神念便可,众真都传递出一股思绪,已知王真人所发召集和周天大劫有关,却还是不知底理,因此众真思绪多以好奇为主,王真人也不啰嗦,神念一动,便展示出一幅星图,正是二人此前在异域周天之外所见。
  这星图在大殿上方肆意招展,星宿便仿佛正在身边,诸多真人身上神念之色连闪,法相也由模糊变得清晰,显然是投注更多力量到此,运转天星术全力解析星图,阮慈在王真人身后看去,那些法相清晰强盛的,多数都是她已知晓的上法洞天,其余中法洞天也有一些修有天星术,下法洞天则只能耐心等待。燕山方向,只有魔主那团黑气,以及太史宜法相中那无穷山水正在运转星术,可见燕山的上法洞天也就只有魔主一人,其余中法洞天,也只有太史宜修持了天星术。
  反观上清门,上法洞天竟有三人之多,林掌门、王真人以及徐真人,均是上法洞天,秋真人、丽真人、欧阳真人等,也都修持有天星术。吴真人有资格参与门内博弈,应当也是中法洞天,但不知为何却并未修持星术,也是异数。
  太微门方向,上法洞天也有两人,青灵门便和燕山一样,只有一名上法洞天,但其中法洞天数目不少,而且人人修有星术。其余门派,竟连一个上法洞天都无,多是中法成就,如金波宗那洞天老祖,便是下法洞天,哪管平日里在后辈面前多么深不可测,此时也只能攀附骥尾,耐心等候,根本就没有自行发声的能力。
  众真能从星图中解读出的信息,自然各有不同,也不乏谬误,各将感悟化为思绪,打在星图之中,王真人亦汇入自己的解读,只见各种思绪,在星图中冲撞拼杀,仿佛在较量谁更靠近宇宙本真,诸位洞天都是漠然观战,并不曾助战。过得许久,各色调和,形成最终解答,众真方才齐齐探出神念,往其中沉浸而去。
  阮慈虽是元婴修为,但身负东华剑,也有资格参与盛会,其被王真人携在身侧,和她处境十分相似的还有燕山方位的徐少微,她还是上清弟子,却被太史宜带在身边,上清门众人也不以为意,看来她和太史宜的关系远比阮慈所想得还要更加亲密。不过此时对徐少微,她的观感已颇为淡然,无有什么好恶。只是略一张望,便也将神念沉入思绪之中。
  那思绪之中,含有幻象万千,俱是经过众真群策群力,所演算出的未来之中最有可能成真的景象,但即便如此,未来千变万化,这些‘最有可能’也不过是缩小了大致范围,仍有无数画面飞舞,而且不乏彼此矛盾之处。众人只能尽各自神念归纳推演,是以倘若神念不足,便是来此也是无用,和之后被人转告没有差别。阮慈神念虽较洞天还有所差距,但有王真人眷顾,且她修有感应法,也不无补益,从那无穷幻象中直见本真,心头当即警钟大作,轻呼道,“怎会……”
  却见那思绪之中,竟将当日道祖摩擦推演出了几成真实,只是三名道祖的面目均都十分模糊,言语也无法识别,但大道中的规则动荡,却是分毫不差地重现了出来,便连洞阳道祖隐去以前,将大玉周天加速的画面,也推演得惟妙惟肖。非但如此,更是将大玉周天与琅嬛周天相撞的时间点,都推测得八九不离十。
  ——便只在三五千年之间!
  时间已经不多了!
  刹那间,众人均已明了王真人召集群真的用意。三五千年之间,大劫将临,琅嬛周天必然将会有个结果,事已至此,最多还能再养出一代洞天真人,便是琅嬛周天的全部战力,而大玉周天得到道祖眷顾,准备得必然会比琅嬛周天更加充分。
  琅嬛周天也应拿出自己的应对之策,而在此之间,洞阳道祖恐怕亦不会有太多余力干涉周天内的变化。其道敌正联手追索,只怕其稍一露面,便要遭到讨伐。再说命祖、时祖都封锁自身大道,其影响琅嬛周天的途径,无形间已少了两条。大劫来临之前,琅嬛周天也可以腾出手来,尽情布置自己的后手。三五千年,稍大的谋划怕都来不及,不论是大玉周天还是琅嬛周天,能做的调整都十分有限,这一点倒是对琅嬛周天更为有利,毕竟其在周天之外的手段便只有谢燕还一人,出入自由的大玉周天,亏损更大。
  不过,三五千年,对琅嬛周天来说依然是极为不利的消息,洞阳道祖之所以以此为反制,可见其已经开始真正忌惮阮慈这未染洞阳道韵的未来道祖,不再寄望于污染阮慈灵机,而是要将其扼杀在未成道以前。时之道祖因此被迫封锁时间川流,只怕连阮慈也无法从时间穿梭中再行得利,但三五千年,只怕连元婴修到洞天都不足够,倘若阮慈还坚持自身大道,而不是修成青君化身,重拾生之大道,那么她也就注定在三五千年之后,随着琅嬛周天一道灰飞烟灭。
  上境修士要你如何,你便是推了这一次,又怎逃得了下一次?
  恍然间,阮慈竟是想起孙亦自述历险时的心路,不错,太一君主要复活青君,因此才对阮慈鼎力相助,但阮慈却另辟蹊径,灭杀了青君阮慈,毁去自己成为转世身的可能,他随即封锁时间川流,如今一步步你推我拉,局势发展至此,阮慈想不重修青君转世也不行了。
  自从阮慈出世以来,虽然只在中央洲陆修行,迄今只去过南鄞洲一次,但其藏身过去,攫取因果,以身合道,道韵借思潮之力遍布万古周天,对时间线的改易,却已让她在洞天修士中闻名遐迩,众人对她身处局势都有一二了解,神念在大殿上空纵横交错,也有修士在催促她迅速转炼生之大道,也有修士却以为尚未到绝境,倘若琅嬛周天能击溃大玉周天,阮慈仍有合道希望,若能借助周天大劫,窃取这其中原本属于洞阳道祖的大量气运,或可借此成就道祖,将琅嬛周天从洞阳道祖手中讨要出来。
  这些思绪倘若形成一致,那么便会酝酿出一股力量,给阮慈自身带来压力,倘若顺其行事,无形间便可获得这些洞天真人给予的气运,而倘若要与之相抗,在气势场中的压力无时无刻,需要分神抗衡,于自身修行多少有损。这便是当时掌门支持谢燕还破出周天之后,所要承担的压力,若非楚真人以身相代,而阮慈很快在结丹时成就未来道祖,林掌门布局得到众洞天认可,他如今气势也不可能如此旺盛。还好此时众真莫衷一是,尚未有主流思潮浮现,唯有对抗洞阳的基本立场一致,而王真人又抛出另一副画面,便是谢燕还藏身母棺,没入异域周天的那一幕,同时震动灵机,向众真发问道:
  “留下这段因果线的高修,是敌是友,可否任其在周天内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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