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刷锅水

  公子无亏突然就昏/厥过去, 医官赶紧冲过去查看, 齐侯脸上青筋直蹦, 怒火噌噌的顶上来, 脸上阴霾不定, 眼睛里也闪着愤怒的火光。
  就听齐侯冷冷的说:“把这个看/守抓起来!”
  那看/守吓了一跳, 连忙跪下来磕头说:“君上!君上!小臣冤枉啊!小臣说的话都是实情, 字字属实,绝对没有期满君上,的确是卫姬身边儿的宫女来了, 小臣见是长公子母亲身边儿的人,所以……所以才一时心软,的确有疏忽之罪, 但……但也是出于好心呢……”
  齐侯冷冷一笑, 挑了挑唇角,那笑容十分冷酷, 仿佛是一个随时都要大开杀戒的魔鬼, 说:“心软?孤看你是觉得自己聪明万分, 把孤当成糊涂愚弄!”
  那看/守吓得连连磕头, 颤/抖的说:“没……没有啊!君上饶命!君上饶命!”
  齐侯声音沙哑的说:“一个宫女, 就能将长公子打成这样儿?你以为自己太聪明了,还是把孤看的太糊涂了?!孤的长公子也是一身武艺的人, 你敢说自己没有收取贿/赂?!”
  齐侯的声音一落,那看/守心理素质也不是太好, 竟然一瞬间就要晕倒了, 呼呼喘着粗气,瘫/软的跪在地上,看起来是被齐侯个说准了。
  齐侯冷冷挥了一下袖袍,说:“带他去卫姬那里,让他把卫姬身边的细作指认出来,若是不配合,就一节一节砍断他所有的手指!”
  齐侯的话十分森然,看/守差点给吓死了,被进来的士兵直接拖走,连反/抗都没有,吓得面目呆滞。
  医官冲进来,两耳都是齐侯冷酷的声音,还有什么一节一节砍手指的刑罚,筛糠一样赶紧给公子无亏诊治,连忙回禀说:“君上,长公子多是外伤,还有几处失血,小臣已经给长公子包扎止血了,长公子受伤不轻,需要静心调养,还是尽快将长公子送出天牢为好。”
  齐侯这才回过头来,低声说:“好,先出去。”
  齐侯说着要亲自抱起地上的公子无亏,公子无亏还在昏迷,他身上都是鞭痕,不过有几处不起眼的地方有匕/首的伤痕,显然是在给公子无亏偷偷放血,想让他失血过多而死。
  齐侯说的没错,不只是卫姬身边有内/奸,牢/房里还有。今天中午的时候,齐侯为了让郑姬拿出解药,所以又给郑姬下了一个“猛料”,让郑姬感觉自己真的要一步登天了,明天就能被册封为夫人了。
  于是郑姬心中开始自满,郑姬是个隐忍了这么多年的人,终于到了要爆发的时候,其实郑姬也想像卫姬那样作威作福,高傲又刁钻,但是郑姬为了自己的形象,所以才一直忍耐。
  直到昨天中午,郑姬一边思考着晚上去亲自解毒,一边又想着天牢中的公子无亏,如果之后齐侯一心软,把公子无亏放了怎么办?
  于是这么一想,郑姬就觉得十分不安心,她并没有亲自出马,却让安插在卫姬身边的宫女去代劳,毕竟卫姬马上要被废了,她身边的宫女也都听说了这事儿,个个人心惶惶的,那宫女本就是细作,想要回到郑姬身边,于是正好帮郑姬这个忙。
  宫女的确是卫姬身边的,但是她是郑姬的人,牢/房的看/守原来和郑姬有些渊源,本是郑国的人,后来到了齐国供事,因为和郑姬是“同乡”,所以郑姬把手偷偷伸过去,提拔了几次,毕竟没准儿以后就能用到牢/房。
  因着郑姬之前挺受宠的,所以很多人都买郑姬的账,这样一来那看/守就变成了牢头儿。
  如今郑姬用得着他,那宫女来了,就偷偷给牢头儿说明,还塞给了他不少好处,多半是郑姬的珠宝首饰,让牢头儿休沐的时候出宫去换了钱。
  那牢头儿也是贪心,一方面也听说了卫姬要被遣走的消息,觉得如今以后后宫之中,郑姬就是未来的女主了,齐国的女主人,也就是齐国的国/母,将来齐侯的太后。
  牢头儿为了巴结郑姬,就带着宫女去见了长公子,不只是见了长公子,而且还帮助宫女将长公子毒/打了一顿,毕竟长公子无亏可是习武的人,一个宫女怎么可能止住无亏。
  那牢头儿把人绑起来毒/打一顿,宫女怕给打死了,自己说不清楚,于是就偷偷在无亏身上扎了几刀,都是不起眼的地方,等着自己走了之后,公子无亏流/血过多身亡。
  那牢头儿办了事儿,得了好处,如今齐侯突然过来,本就吓个半死,还想要推卸责任,但是他以为齐侯是好糊弄的么?
  若不是因为公子无亏机灵,使劲压住自己的出/血伤口,恐怕此时早就殒命了,而不是昏/厥这么简单的事情。
  齐侯想要抱起公子无亏,不过公子无亏身上都是血污,公子昭阻止说:“君父,让儿子来,大哥身上都是血迹,恐染脏了君父衣袍。”
  齐侯此时也不在意什么衣袍了,不过公子昭动作很快,别看他才十三岁,不过其实公子无亏如今也才十五岁,快到十六岁了,他比公子昭大两岁多一些,算起来应该是个高中生。
  再加上公子无亏身材高挑,并不十分高壮,被公子昭一把就抱了起来。
  公子昭眼睛看不见,但是身材已经比无亏长得要高大,将他稳稳抱起来,吴纠赶紧伸手给公子昭引路,以免他摔倒。
  众人连忙出了天牢,齐侯也没有让公子昭抱着无亏去长公子的房舍,而是直接进了小寝宫,让公子昭将无亏放在榻上,再让医官来处理伤口。
  公子无亏身/体轻的跟羽毛一样,只是被/关进几天这么短短的时间,就遭受了酷/刑,脸上瘦的有些脱相,幸而公子昭看不到,若是看到的,不知是什么感受,尤其这罪魁祸首乃是自己的母亲。
  医官又给公子无亏整理包扎了一番,就是外伤,没有内伤,伤口也止血了,长公子很聪明,知道牢卒和郑姬是一伙的,无法叫人来救自己,因此只是偷偷捂住了伤口,那牢卒和宫女见长公子昏/厥,就没有再打,直接走了,哪知道无亏是装的,若是再打,就算公子无亏是习武之人,恐怕也承受不起了。
  本已经是深夜了,众人忙叨了一圈,公子无亏的病情可算是安定下来,吴纠松了口气,齐侯侧头看他,就见吴纠满脸疲惫,眼睛下面都是乌青,眼睛里也是血丝。
  齐侯轻声说:“二哥,去休息罢,今儿别出宫了,去孤的另外一个小寝宫休息。”
  公子昭听到那两个人说话,便说:“君父也去休息罢,明日一早还有早朝,大哥有昭儿照顾着。”
  齐侯一想到明日的早朝,就有些头疼,看了看时辰,恐怕没多少时间休息了,这几日也是够劳累的。
  齐侯说:“昭儿别太辛苦。”
  公子昭点了点头,说:“儿子清楚自己的情况,君父和大司农去休息罢。”
  齐侯便带着吴纠走了,去了另外一个小寝宫休息,吴纠真是太累了,今儿这一天实在折腾,等这事儿折腾完了,还有齐国宋国郑国的会盟需要折腾。
  吴纠累的都是没有力气沐浴,宫人准备好了热水,吴纠一向爱干净,泡了进去,这个时候虎子过来禀报,齐侯就出去了。
  虎子说已经将郑姬软/禁起来,并且抓/住了卫姬身边的那个细作宫女,今日下午的时候,的确有一个宫女曾经消失了好一会儿,找不到人,卫姬根本不知道自己身边有郑姬的细作,而且这细作还差点杀了自己儿子,吓得差点昏/厥过去。
  虎子将细作和那牢卒都抓了起来,说:“君上,该当如何处置?”
  齐侯冷冷的说:“先不要处置,都关起来。”
  虎子立刻说:“是。”
  齐侯说:“你也辛苦了,快去休息罢,等这事儿完了,多休沐几天。”
  虎子本是精力充沛的那种,根本不觉得困乏,回禀之后就大踏步走了。
  齐侯听完虎子的回禀,就回了内殿,一走进去,竟然发现吴纠睡在了浴桶里,他仰着头,头发湿/了披散下来,歪着脑袋,一点一点的,睡得还挺香。
  齐侯轻声走过去,往浴桶里看了一眼,那风光真是“秀/色可餐”,在昏黄的灯光下,更是暧昧迷人。
  齐侯挑了挑眉,不过此时不是时候,吴纠看起来累得不行,齐侯也只好君子一把,将吴纠从浴桶中抱出来。
  “哗啦!”一声,一抱起来齐侯就有些后悔了,因为现在是秋天,吴纠刚才泡着热水,此时就觉得有点冷,连忙伸手搂住齐侯的脖颈,然后往他怀里钻去。
  齐侯顿时苦/不/堪/言,吴纠身上湿/乎/乎的,还往自己怀里钻,把自己衣服都弄/湿/了就不说了,这分明就是一种挑战自己意志的酷/刑。
  齐侯连忙大踏步走到榻边,将吴纠放下,刚要放下发现吴纠身上太湿/了,恐怕弄/湿/了床榻,两个人都没办法睡觉,于是扯了一条浴巾垫着,这才将吴纠放下。
  吴纠放下之后,没有醒过来,觉得太冷自己把浴巾扯了扯,盖在身上,还滚了滚,包的严严实实。
  齐侯头疼欲裂,连忙把他的浴巾扯下来,但是吴纠就是不放手,还伸手扯了被子盖在自己身上,包成了一只大粽子。
  齐侯只好将吴纠湿掉的头发擦干净,然后自己也收拾了一下,上榻去睡觉了。
  吴纠感觉自己没睡多久,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肯定是宫人走进来了,吴纠在朦胧中想到,见鬼,似乎要上早朝,古人起的太早了,而且吴纠有起床气,又低血糖,每天早起都是一种噩梦,好像修罗场一样……
  吴纠使劲张/开自己的眼睛,因为没睡醒,下意识的说:“子清……被子抓着我,不让我起床……”
  齐侯在旁边本已经坐起来了,突然听到吴纠软/绵绵的撒娇,顿时愣了一下,险些要笑出来,不过如果吴纠叫的不是子清,齐侯就更高兴了。
  吴纠裹/着被子鼓秋了一阵,齐侯拍了拍他,低声说:“二哥,该起了,再不起要迟了。”
  吴纠迷迷茫茫的,突然听到了齐侯的嗓音,奇怪的睁开眼睛,就看到齐侯的俊颜近在咫尺,而且头发是散着的,披肩而下,散开头发的齐侯给人一种俊美温柔的错觉,吴纠更是迷茫了,紧紧盯着齐侯的俊颜。
  齐侯见他紧紧盯着自己,嗓子一紧,低咳一声,说:“二哥,再看孤就亲你了。”
  吴纠这才猛地醒过来,瞪大了眼睛盯着齐侯,然后又看了看左右,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昨晚宿在小寝宫了,可是他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最后的印象好像是……
  好像是在沐浴?
  这么一想,吴纠更是一愣,因为他一低头,看到自己被子里不是亵衣,而是一条大浴巾!
  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连个遮/羞/布都没有,好在浴巾裹的特别严实,不然就走/光了。
  齐侯见吴纠低头看着自己发愣,就凑过去笑着说:“这么好看么?孤也想看看。”
  吴纠连忙扯上被子把自己盖住,咳嗽了一声,说:“纠……纠失礼……”
  齐侯笑了笑,说:“不,昨夜二哥很老实,可比平时喝醉了酒要乖的多,起码不打人也不骂人,不是么?”
  齐侯这么一说,吴纠更是压力很大,自己平时喝多了酒,又打人又骂人?有这么可怕么……
  齐侯笑眯眯的说:“时辰不早了,快更/衣罢,要去早朝了。”
  齐侯说着,还挺善解人意的背过身去,让吴纠赶紧穿衣裳,吴纠面皮薄,若是齐侯这么一直盯着,吴纠肯定一直木着不动。
  天色大亮的时候,公子无亏才醒过来,他失血过多,睡了一个足足的饱觉,这才渐渐觉得有些力气,慢慢睁开了眼睛,有些迷茫的看着周围。
  不是天牢,天牢里没有这么好的待遇,但也不是自己的房舍,也不是公子昭的房舍,布置豪华而陌生,就在公子无亏迷茫的睁着眼睛的时候,听一个沙哑的声音说:“大哥,你醒了么?”
  公子无亏一惊,连忙回头,就看到公子昭趴在榻牙子上,正抬起头来,眯着眼睛。
  公子昭昨天一晚上都没走,寸步不离的守在榻边上,虽然服用了解药,但是眼睛不是一天就能好的,今日早上起来,能感觉到光线了,还能看到一个朦胧模糊的影子,但是实在看不清楚。
  公子昭似乎看到榻上的影子在晃动,因此才不确定的问了问。
  公子无亏见到公子昭,顿时有些惊喜,他还以为自己见不到昭儿了,毕竟血液慢慢流失的痛苦,仿佛是死亡的慢动作,永远也压不牢的伤口,元气与体力都随着血液淌出体外,一点点的绝望,满含希望的绝望下去,公子无亏在那一刻想了很多很多,他以为再也见不到弟/弟了,也见不到母亲了。
  公子无亏以往觉得,在自己心中,第一重要的是齐国社/稷,第二重要的是自己的权/利,再没有什么第三重要的了,亲情是天家不需要的东西。
  然而就在公子无亏感觉到自己要死的时候,突然觉得自己很傻,权/利这种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然而若是对不起昭儿,没有照顾好自己的母亲,就算无亏死去,也会带着怨恨。
  公子无亏睁眼看到了公子昭,心中竟然有一种不可思议,公子昭脸色有些疲惫,小麦色的皮肤,嘴唇干裂,两只眼睛红肿的厉害。
  公子无亏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公子昭的脸颊和眼睛,说:“昭儿?”
  公子昭看不清楚,连忙抓/住公子无亏的手,说:“大哥,有哪里不舒服么?弟/弟去找医官来。”
  公子昭连忙说:“没有,没有难受,已经好多了,昭儿你呢,你的眼睛好了么?怎么肿成这样?”
  公子昭嘴里苦笑了一下,脸上有些不自然,不过他可不敢说,因为昨天发生了太多的事情,先是肯定了郑姬谋害自己,想要借着自己卖可怜,虽然也不是无药可解,但是被自己的亲生/母亲这般对待,公子昭心里还是十分痛苦的。
  虽然自己被这般对待了,但是在公子昭心中,母亲还是母亲,但是当公子昭到了牢/房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母亲竟然无/所/不/用/其/极,还对长公子也下了毒/手,那一刻公子昭真的感觉很崩溃。
  自己已经没有了母亲的亲情,若是连大哥也不原谅自己,那该怎么办?
  昨天夜里头,下人也都迷瞪着睡着了,公子昭守在榻前,眼前是一片漆黑,只能握着公子无亏略显冰凉的手,感觉自己这十几年仿佛如梦如幻一样,装乖、沉稳、老实、隐让,然而公子昭的内心知道自己根本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一切“乖/巧”,只是为了博得大哥的“欢心”,取得母亲的亲情罢了,然而一切全都砸了,公子昭一个人坐在榻边,周/身是一片黑/暗,忍不住一个人默默的落泪了一晚上,他这辈子从没哭过,无论是小时候,还是长大一些,就算遭到鄋瞒人的俘虏和虐/待,也没有落过一滴眼泪。
  公子昭也不敢在人前哭,只能自己一个偷偷的哭,这样一晚上,公子昭的眼睛自然红肿得厉害。
  公子昭咳嗽了一声,说:“可能是因为解药的缘故。”
  公子无亏说:“昭儿,快叫医官来给你看看,怎么服用了解药,眼睛反而肿了?”
  公子昭怕他担心,赶紧把医官叫来了,让医官先给公子无亏看伤口,然后再看了看自己的眼睛。
  医官说公子昭的眼睛能感觉到光了,是非常好的征兆,过不了多久就会复明的,只是这腿,有些不太好,骨折,再加上错位,好不容易要修复好,结果中毒红肿,昨日又抱着公子无亏回来,难免有些肿/胀/疼痛,落下残废是肯定的,一定会跛足。
  公子昭早就清楚自己,自己的腿自己自然清楚,每次练步公子昭都一瘸一瘸的,公子无亏只是说还不习惯,等练好了就不会瘸了,公子昭知道,是大哥在安慰自己。
  对于自己的腿,公子昭没说什么,只是说:“大哥,弟/弟对你不起……”
  公子无亏笑了笑,说:“傻弟/弟,又不是你做的,大哥能看到你,真的很欢心,不是你的错,不管发生什么,你都是哥/哥的好昭儿,知道么?”
  公子昭轻轻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就听到寺人通报说,齐侯和大司农来了。
  齐侯和吴纠下了早朝,就赶来了这边,听说公子无亏醒过来了,齐侯还特意带来了很多药材。
  公子无亏还躺在榻上,准备起身,被齐侯制止了,说:“无亏,你躺下,不要起来,好好养伤。”
  公子无亏有些受宠若惊,说:“多谢君父。”
  公子昭眼睛朦胧是看不到的,但是齐侯和吴纠看的很真切,公子无亏脸上有几处伤疤,触目惊心的,脖颈上的非常严重,其实身上还有几处很深的放血伤口。
  齐侯越看越觉得气愤,狠狠的说:“郑姬那贱妇,心肠如此歹/毒,孤的两个儿子她都不放过,无亏你放心,她是怎么让人对你的,孤就怎么一一偿还给她,让她知道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齐侯说的阴森暴戾,吴纠看了一眼齐侯,突然觉得齐侯这个人,只有智商,没有情商罢?或许作为一个国君,根本就不需要这方面的情商。
  齐侯竟然在公子昭的面前,说要折磨公子昭的母亲,但凡有点心思的人都不会这么说,毕竟公子昭的大伤还没痊愈,定然会受刺/激。
  果然公子昭脸上的表情很尴尬,而且有些痛苦,不过没有说话,只是坐在旁边,握着公子无亏的手。
  吴纠叹口气,公子无亏这个时候却说:“君父,儿子肯请君父,饶郑姬一命。”
  齐侯几乎都以为自己的耳朵有问题,公子无亏竟然给郑姬求情,就听公子无亏继续说:“郑姬有错,但她好歹是昭儿的亲生/母亲,母亲再坏,那也是生下儿子的人,无亏不忍心看昭儿为难……况,君父乃是一匡天下的明君,若是真的虐/杀了郑姬,恐怕落得其他居心叵测的诸侯国口舌,到时候得不偿失。”
  其实公子无亏说的在情在理,一方面不让公子昭为难,另外一方面,也是免齐侯成为暴君。
  虽然齐侯觉得公子无亏说的对,但是郑姬实在可恶,歹/毒无比,连自己的儿子都不放过,就算公子昭必定成为残疾,不能有所作为,但是郑姬终归是公子昭的母亲,母亲对儿子下手,只是为了上/位,齐侯怎么能不记恨郑姬。
  齐侯只是淡淡的说:“这件事情,孤考虑考虑,你们两个,都好好歇息,旁的事情不要管了,知道么?”
  公子无亏和公子昭点头称是,齐侯很快就带着吴纠走了,两个人回了另外一个小寝宫。
  齐侯走进去,显得很急躁,在殿中踱步,气愤的想要甩掉桌案上的文书,不过一想到自己还没看,还是作罢了。
  吴纠看着齐侯走来走去,甩袖子到一半又停住的动作,险些笑出来,齐侯听到笑声,回头看了一眼,就见吴纠气定神闲的站着。
  齐侯挑眉说:“二哥在想什么?”
  吴纠说:“回禀君上,其实纠在想……今天该纠休沐了。”
  齐侯差点被他一口气给噎死,无奈的坐下来,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招手让吴纠也坐下来,说:“二哥,孤想要处死郑姬那个贱妇,不,不只是处死,孤恨不得扒她的皮,抽她的筋,试问郑姬入宫以来,孤待她也不薄,结果郑姬为了上/位,连昭儿都不放过,这口气,孤怎么忍得下来?但是无亏求孤放了郑姬,昭儿又是郑姬的儿子,这该如何是好?二哥这么气定神闲,恐怕有什么好法子了罢?”
  吴纠笑了笑,淡然的仿佛一个谪仙,说:“君上说错了,好法子没有,但是整人的法子,损人不利己的法子,纠这里就有很多了。”
  齐侯一听,“哦?”了一声,说:“那孤还要请二哥讨教讨教了。”
  吴纠眯了眯眼睛,热茶的气息轻轻的熏着他的眼睫毛,让长长的睫毛显得无比湿/润,轻声说:“若要一个人不好过,死并不是最可怕的事情,自然是生不如死。若要杀一个人,兵刃并非是最好的凶器,兵不血刃,才是最好的利器……”
  吴纠说着,顿了顿,看向齐侯,又说:“郑姬做了这么多,无非是为了自己的地位,她想要做齐国夫人,做一国/之/母,无论是她的哪个儿子上/位,只要是她的儿子上/位,自己能做一国/之/母就可以了。君上想想,哪有什么可以比得上,永远不能当上国/母还令她痛苦的事情呢?”
  齐侯看着吴纠,眯了眯眼睛,似乎在思考吴纠的点拨。
  当天下午,齐侯没有带着吴纠,只是只身带着几个寺人和士兵,就来到了郑姬被软/禁的地方。
  郑姬,还有那个细作宫女,和收受/贿/赂的牢头三个人都关在这里,齐侯走进来,郑姬一脸憔悴,见到齐侯立刻要扑上来,抱住齐侯的衣角求情,只是她还没有扑过来去,齐侯身后的士兵已经冲过去,将郑姬抓了起来。
  郑姬大喊着:“君上!妾……妾是冤枉的啊!冤枉的!肯定是卫姬和长公子冤枉妾!”
  齐侯冷冷一笑,说:“事到如今,还把孤当成是傻/子么?”
  他说着,摆了摆手,很快士兵将宫女和牢头绑起来,就绑在郑姬旁边,齐侯冷冷的说:“打,让郑姬看看。这两个人是怎么谋害长公子的,就怎么给孤打他们。”
  很快鞭/子的声音“噼啪”的落下来,回荡在整个殿里,郑姬就被绑在旁边,先是嘶吼的声音,后来则是噼啪溅血的声音,溅了郑姬满脸血。
  郑姬害怕的花容失色,嘴唇都变成青色的了,牙关“得得得”的上下相击,一点儿也不夸张,仿佛痉/挛一样,控/制都控/制不住。
  郑姬还勉强的喊着:“君……君上,妾冤枉……”
  齐侯则是悠然自在的说:“孤不是让你承认的,孤今日是给你颜色来的。”
  郑姬一听,顿时感觉到一股绝望,破罐子破摔的说:“我……我乃是郑国的国女,难道齐国就不害怕郑国和你们兵戎相向么!”
  一提起郑国,齐侯就冷笑一声,说:“你不说还好,一说起郑国,倒是提醒了孤,孤还没向郑国兴师问罪呢,兵戎么?总有一天会相向的,但是你放心,郑国绝不会为了你一个小小的国女,而和我齐国开仗的,因为……不值得。”
  郑姬气的面色苍白,再加上脸上溅上的血迹,样子十分可怖,齐侯将那两个作威作福的宫女和牢头在郑姬面前给活活的打死了,吓得郑姬还以为下一个马上就是自己。
  不过这个时候齐侯施施然的站了起来,走过去,双目盯着郑姬,说:“孤不杀你,甚至不难为你,今日便废了你,放你回郑国去,但是……你要牢牢记住今日孤对你说的话……”
  齐侯一字一顿的说:“就算日后昭儿做了太子,登基成为齐侯,你也永远别想/做齐国的夫人,更别想/做齐国的女主,今儿孤便把这句话,明明确确的给你撂下来。”
  郑姬听着呼吸都粗重了,瞪着眼睛,就听齐侯又说:“来人,赏她八个字。”
  很快有几个人进来,拿着工具,郑姬一看,这是墨刑的工具,就是在脸上刺字,女性的五刑之中并没有墨刑,齐侯这么做,无非是想要羞辱她。
  齐侯冷笑着说:“这八个字,十分适合你,从今往后,无论你走到哪里,不管是齐国,还是郑国,亦或是其他诸侯国,你都会顶着你做过的罪名,令人不齿。”
  郑姬大叫着不配合,很快士兵就固定住她,在她脸上刺了字,一共八个大字——谋害亲子,罪/大/恶/极。
  齐侯摆了摆手,说:“刺好了就放她回郑国。”
  齐侯说罢了,就转身扬长而去,走出了房舍。
  公子无亏失血过多,好几日没办法下榻走路,这个时代也没有输血,公子无亏的伤口因为缺血,也不好愈合,仿佛是一个恶性循环。
  公子昭的伤势因为服用了解药,倒是好了一些,眼睛也一日比一日清晰。
  公子昭担心无亏的伤势,无亏失血容易头晕恶心口苦,没有精神,吃药就吐,饭也吃不下,公子昭没有办法,正好去找了吴纠。
  正好是午膳时间,吴纠看到公子昭进来,连忙过去扶住,说:“幼公子怎么过来了?”
  公子昭拱手说:“大司农,昭儿是有事相求。”
  吴纠一听,原来公子无亏不想吃饭,因为肚子里没食儿,而且失血引起反胃,因此吃不下东西,越不吃越想吐,越想吐越不吃,这样循环下来,公子无亏的伤情不见好。
  吴纠说:“这事情好办,请幼公子先回去,纠正好抽午休的空,去给长公子做两道补血补气的菜来。”
  公子昭连忙说:“劳烦大司农,大司农公辛苦,昭儿还用这些事情劳烦大司农,实在过意不去。”
  吴纠笑了笑,说:“只是做个饭,没什么劳烦的。”
  他说着,很快就去了膳房,因为没多长时间,所以炖汤什么的都不符合实际情况,于是就弄了些简单易做的菜。
  公子无亏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补血,只要血补起来了,其他的症状就会减弱,于是吴纠思忖了一下,在膳房里搜罗了一下食材,找到了不少补血的吃食。
  补血最简单的便是猪肝、红枣,还有什么红豆等等。
  吴纠把这些简单的食材搓在一起搬到手边来,猪肝最简单,做一个小炒猪肝,很多人不吃内脏,觉得内脏有味道,而且很脏,其实内脏的味美博大精深。
  吴纠也不喜欢腥臊的味道,而且十分讲究,便想把猪肝用作料腌上调味,现在公子无亏的味觉很灵敏,好的吃不出来,坏的肯定会引起呕吐,调味绝对是第一要务。
  吴纠把猪肝处理上,准备一会儿小炒,做一个香而不腻炒猪肝。
  另外还有红豆,最简单的就是做一个红豆粥,公子无亏现在喝粥最好,粥是最养人的食物,但凡小时候生病,母亲都会给吴纠熬一碗粥,又稠又香。
  吴纠又发现了一些小排骨,为了促进公子无亏的食欲,准备做一个蜜/汁排骨,整齐的小排骨,包着玲珑剔透的深琥珀色蜜/汁酱,下锅一滚,外焦里嫩,酸甜可口,吴纠又特意把排骨大火顿了顿,确保排骨软烂脱骨,特别适合病人吃。
  吴纠又把红枣洗干净,煮了煮,然后用蜂蜜调配成大枣茶的原浆,一会儿交给公子昭,每天沏茶给无亏当水饮,也是十分补血的好料。
  吴纠这都做完了,最后将腌好的猪肝下锅小炒,特意没放太多辣,调配成稍微有一点点甜味,促进食欲的味道。
  简单的几样菜,蜜/汁排骨,小炒猪肝,红豆粥,大枣茶,虽然都很简单,但是都很补血补气,午休时间没多少,再多吴纠也做不出来了,便把这些菜让寺人端过去。
  吴纠本身马上要回政事堂了,但是突然想到,每次只要自己做了菜,齐侯都会第一时间知道,然后又各种撒娇耍赖,说自己不给他吃等等。
  吴纠一想到这个,都有些怕了,怕又掉一地的鸡皮疙瘩,于是看了看锅子里,方才煮大枣茶,因为蜂蜜太粘/稠,所以扒了锅子底儿,剩下一层,若是就这么洗了,其实也挺可惜的,做菜最怕的就是浪费,浪费实在是犯罪。
  吴纠正好一侧头,就看到了一桶羊奶,不知膳夫们用来做什么,放在那里也没人要,于是吴纠眼睛一转,来了精神。
  笑眯眯的用一个大匕,将桶里的羊奶盛出来,特意找了一只看起来十分精致的青铜小豆放好,将羊奶盛进精致的小豆里。
  然后吴纠又笑眯眯的把锅子拿起来,用小匕伸进去将里面剩下来的一圈的蜂蜜大枣茶咔嗤下来,本身就不多,咔嗤了好半天,然后将沾了不少大枣茶的黏糊糊的小匕插在羊奶里晃了晃,又弄了些开水,浇在锅子里,稀释了一下扒在锅底的黏糊糊的蜂蜜红枣,确保一丝不浪费,全都弄下来,然后又倒进了羊奶里。
  很快羊奶就变成了泛着乳色的淡红,那颜色还挺好看,虽然不是十分明亮,但是胜在清新。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杰作,一碗“刷锅水”就成功出炉了,虽然是刷锅的,稍微兑了点水,但是这个时代的羊奶没经过多少处理,所以本身就稠,兑点水恰到好处。
  吴纠笑眯眯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本想让寺人给齐侯端过去的,但是仔细一想,看着齐侯喝下刷锅水,其实也挺……酸爽的?
  于是吴纠殷勤的把羊奶热了热,确保蜂蜜融化,然后端着蜂蜜红枣羊奶,就去了小寝宫。
  因为要准备会盟的各项事宜,因此齐侯今日忙的不可开交,刚刚休息一下,累的头疼脑胀的,再加上初秋变天了,房舍里干冷干冷的,齐侯心情也不好。
  正这个时候,就听到寺人说:“君上,大司农求见。”
  齐侯一听是二哥来了,连忙说:“请进来。”
  吴纠的人还没进来,但是一股香味儿就飘了进来,那香味很浓郁,带着一股奶香味儿,还有浓郁的红枣味道,甜/蜜的厉害,再加上蜂蜜的清香,热气腾腾的,飘散了满殿都是。
  吴纠走进来,托着一只精致的青铜小豆,放在桌案上,笑眯眯的说:“君上,天气冷了,纠特意给君上熬了一碗热饮。”
  齐侯一听,当真是受宠若惊啊,“特意”,他家二哥今日特意过来给自己送热饮,是不是因为二哥也有些对自己心动了?
  齐侯一瞬间什么坏心情都没了,心想着自己这么俊美又有权/利的人,怎么可能打动不了二哥呢?果然是个好兆头。
  齐侯都没发现,今日吴纠的模样也太殷勤了,其实吴纠有点犯坏,就是期待齐侯喝“刷锅水”……
  齐侯赶紧让吴纠坐下来,然后满脸期待的打开了小豆,一股浓郁的奶香味扑面而来,齐侯是见过羊奶的,但是这羊奶竟然是淡红色的,颜色十分小清新,看起来就漂亮。
  齐侯笑着说:“二哥,这是什么名堂?”
  吴纠说:“蜂蜜红枣热饮,驱寒补气的,君上公/务繁忙,正好补一补。”
  齐侯越听越高兴,二哥真是善解人意,那浓浓的香味又十分引人,于是齐侯就用小匕舀了一勺送到嘴边,一喝之下,顿时就给征服了,不是齐侯见识少,而是齐侯真的没有喝过红枣奶,还加了甜甜的蜂蜜,经过加热,那味道又甘又滑,润的直往嗓子眼儿里滑,停都停不住。
  齐侯干脆放下小匕,直接把青铜小豆端起来就喝,吴纠眼皮一跳,果不其然,齐侯这个吃货,完全没尝出来是兑了水的刷锅水,喝刷锅水都喝的这么开心,还把青铜小豆抱起来喝。
  几口的事情,齐侯就给喝干净了,青铜小豆“哆!”的一声放置在案上,吴纠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原来青铜小豆一放下,吴纠就看到齐侯的脸,嘴巴旁边一圈的白胡子,看起来像是猫胡子一样,一圈儿奶印儿,好像孩子似的。
  吴纠实在没忍住,主要是没防备,齐侯那样威严高大伟岸的国君,喝了一圈猫胡子,当真好笑。
  齐侯以前也没有这个经验,不知道自己喝了一圈胡子,吴纠只好忍着笑意,连忙让人拿来帕子,给齐侯擦了擦“胡子”。
  齐侯还笑眯眯的说:“二哥当真温柔呢。”
  吴纠此时心里竟然萦绕着一股负罪感,自己本着不浪费的念头,给齐侯喝了刷锅水,齐侯还夸自己温柔,之前也是,吴纠用隔夜饭给齐侯做过蛋包饭、蛋炒饭,还用烂掉的山楂削了削给齐侯做了红果棒/棒糖,诸如此类的事情数不胜数,但是齐侯每次吃的都特别香……
  吴纠咳嗽了一声,说:“君上谬赞了。”
  齐侯说:“对了,关于会盟的事情,孤想让二哥做特使。”
  吴纠心里都没什么激动的感觉了,因为每次特使肯定都是吴纠,吴纠只是拱手说:“谢君上赏识,纠定当尽力,不辱使命。”
  齐侯笑了笑,说:“二哥言重了,二哥出马,孤是最放心的,会盟的事情已经提到议程上了,此次会盟不像上次,上次为了表达诚意,不方便驻军,但是这次会盟,有贪心不足的郑国,还有虎狼之国的晋国,必须要严格驻兵。”
  吴纠也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上次齐侯是借着天子名义,这次虽然也是天子要求的会盟,但是是为了调和三个国/家的战争关系,说到底也是战争关系,还有虎视眈眈的晋国要做“和事佬儿”,齐国怎么可能不驻兵呢?
  齐侯说:“驻兵的事情,大司马如今在遂国驻守,所以孤打算交给四弟和曹刿,过些日子,二哥就先带着人过去,准备准备,孤这边处理妥当,也就过去了。”
  吴纠拱手说:“是,君上。”
  齐侯笑了笑,说:“真舍不得呢,马上就要有一个多月见不到二哥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一个月不见,孤还不想二哥想的肝肠寸断?二哥,你呢?”
  吴纠听他开始说肉麻的话,便干笑了一声,说:“君上言重了。”
  吴纠很快从齐侯那里出来,去准备会盟的事情,此次会盟也在齐国的境内,在齐国南部的一个边邑,需要提前准备,吴纠不日就要启程赶到边邑去。
  此次提前出发,吴纠身边带着负责安全和驻兵问题的展雄、曹刿,还有此次的两个“顾问”,准大司理臧辰,和吴纠的得意手下展获。
  吴纠觉这个阵容还是挺强大的,虽然是第一次和臧辰共事,不过臧辰的名头是响当当的,必然错不了。
  因为臧辰的身/子还在恢复期间,因此吴纠打算早日启程,路上可以放慢脚程,这样也好照顾臧辰的身/子。
  启程前一天,齐侯强/硬的把吴纠留在了宫中过夜,而且非要吴纠给自己弄一大堆的蜂蜜红枣羊奶。
  吴纠实在没办法,没想到齐侯喝了一次刷锅水之后,竟然喝上瘾了,幸亏齐侯的味觉其实不怎么灵敏,之后也没有感觉吴纠做的红枣奶更加醇厚,只是说“越喝越好喝”……
  吴纠只好给齐侯做了一大堆,然后让凌人用冰镇着,喝的时候拿出来热一热,每天早膳正好喝一碗,晚上喝的话,也有安神的功效。
  吴纠就是有点怕齐侯喝多了,蜂蜜红枣都是补血补气的,这秋日干燥,真是怕齐侯补大发了,再喷鼻血……
  吴纠当天晚上歇息在了小寝宫,齐侯非要跟吴纠同床共枕,笑眯眯的说:“二哥可要想孤啊。”
  吴纠一阵无奈,齐侯总是能这么正经的说出肉麻的话来。
  这一晚上齐侯也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毕竟吴纠第二天还要早起赶路,两个人便早早歇下了,因为天气变得冷了一些,吴纠睡觉就喜欢往齐侯怀中钻,齐侯搂住他,感觉福利不错,低头吻了吻吴纠的发顶,用嘴唇磨蹭着吴纠的发/丝……
  第二天一大早,吴纠就起床了,齐侯亲自送出临淄城门,会盟特使的队伍就出发了,朝着齐国的边邑而去。
  一路上快的需要五天,不过他们不着急,就慢吞吞的走着,最激动的就属于展雄了。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展雄心心念念的要见宋公御说,这次是诸侯会盟,御说一定会来的,因此展雄非常高兴,一路上笑容几乎要飞起来,展获骑在马上,看到展雄那笑容,真想让弟/弟克制克制。
  臧辰身/子好一些了,起码脸色不再苍白,嘴唇也不是紫色的了,其实臧辰身材高大,应该是那种看起来来硬朗英俊的类型,不过一直被疾病缠/绵,也没有好好诊治过,自从来了齐国,天天都是珍贵的药材养着,臧辰的病想不好都难了。
  众人一路往边邑去,路上也没耽误多长时间,去的还比较快,因为行辕还没有搭建好,因此他们并没有在行辕落脚,而是在边邑的官/府上落脚。
  地/方/官/员隆重的迎接特使大人,因为这些地/方/官都知道,这次来检/查会盟布置的,那是齐国的大司农,也是齐侯眼前的第一红人吴纠。
  官/员们都十分殷勤,亲自迎接出城门,赶紧打扫了一处非常豪华的房舍作为吴纠下榻的驿官。
  吴纠他们也算是轻装简行,进了驿馆,前呼后拥的被捧着,先用了膳,然后当地官/员们准备了歌舞之类的。
  吴纠对这些不甚是感兴趣,只是大约看了两眼,官/员们看出吴纠没什么兴趣,还以为吴纠车马劳顿累了,就请吴纠去休息了。
  才过了正午,今日休息,明日再去郊区的行辕检/查一番,吴纠进了房舍,子清收拾了一番,将带来的东西放好,就看到吴纠站在窗口,对着窗户发呆。
  子清走过去,叫了吴纠两声,吴纠这才回过神来,子清淡淡的说:“公子在想君上么?”
  吴纠吓了一大跳,惊讶的看着子清,说:“何出此言呢?”
  子清瞥了一眼吴纠,淡淡的说:“公子每次发呆,都是在想君上。”
  吴纠心脏飞快的跳了两下,说:“没有,只是在想会盟的事情,想得有些专注罢了。”
  吴纠准备走进内室睡个觉,就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来敲门,子清去应门,原来是当地的官/员又来了,子清去请吴纠,吴纠不知道那官/员来干什么,就走出去。
  那官/员笑眯眯的作礼,说:“特使大人,驿馆外面儿来了一个人,自称是特使大人的朋友,想要见特使大人呢,所以下官特意来问一问,特使大人可有什么朋友?”
  吴纠不知是谁,什么朋友?只好亲自出去看一看,没想到这一出去,顿时吓了一跳,所谓的“朋友”,竟然是好久不见的宋公御说!
  宋公显然是一身微服,他穿的很朴素,根本没有国君的样子,身边只带着一个小臣,也没有大臣跟着,更没有侍卫守护,十分轻便,笑眯眯的仿佛是一个富家子弟,站在门口,看着吴纠,见吴纠怔愣,便说:“大司农不认识我了?”
  吴纠赶紧拱手,也不便透露御说的身份,说:“请进,快请进。”
  宋公御说随着吴纠走进来,吴纠让他进了自己的房舍,然后遣走了那官/员,这才说:“宋公怎么这么早就来了?纠这就去将四弟叫过来。”
  宋公还没来记得阻止,吴纠已经走出去了,随即就听到“乓”的一声,好像是砸到了什么的声音,御说赶忙站起来,走到外室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情。
  结果一出去,就看到展雄跑了进来,而且不止如此,展雄似乎被绊了一下,摔在了地上,御说正好看他从地上爬起来。
  御说吃了一惊,连忙去扶他,展雄则是一脸欢喜的傻笑着站起来,抓/住御说的手,“嘭!”一下就将御说楼在了怀中,一连亲/吻了三下御说的额头,说:“御说,你怎么这么早就来了?我还以为一个月之后才能见到你呢。”
  吴纠通知了展雄,从外走进来,就看到了展雄搂着御说,将人狠狠箍在怀中,低头亲/吻御说的额头,吴纠赶紧就退了出去,退出去之后看到了站在门口的子清这才赫然发现,这都什么跟什么,这明明是自己的房舍啊……
  为了不打扰展雄和御说久别重逢,吴纠只好退出去找其他人聊天去了。
  展雄搂着御说,根本不放开,而且一身蛮力,御说起初还推两下,毕竟这姿/势太难看了,但是因为展雄力气大,也不放松,御说就干脆不挣扎了。
  展雄笑着说:“御说,你想我了么?小子鱼还好么?”
  宋公干脆避开了第一个问题,说:“子鱼挺好的,子鱼经常叨念你,不过这次因为是诸侯会盟,晋国和郑国都没什么好心思,我就没有把子鱼带来。”
  展雄笑呵呵的说:“子鱼想我了,那你呢?”
  这问题打了一个圈儿,又转回来了,御说想要否认,但是觉得实在太矫情,于是点了点头,还挺坦荡荡的,结果就听到“咚!!”一声,吓了御说一跳,展雄突然把他扑在席子上,低头狠狠吻上御说的嘴唇,声音沙哑的说:“怎么变得这么乖了?是想我想得狠了罢?”
  御说见展雄一脸要发疯的样子,赶紧说:“别折腾,大司农一会儿还过来,你快起来。”
  展雄笑着说:“二哥早来了,刚才我听见脚步声了,又走了,你放心罢。”
  御说一听,脸上顿时就红了,吴纠已经来过了?那刚才那个尴尬样子,岂不是都被吴纠给看见了。
  御说气的不行,但是展雄就跟一只大型犬似的,扒着他不放开,之前刚刚说开,展雄就离开了宋国,这么长时间又不见面,其实御说心里也很想念展雄,干脆伸手搂住展雄的脖颈,主动吻在他的嘴唇上,害得展雄刚克制一些,突然就发疯起来……
  吴纠走出房舍,正好看到臧辰展获两个人正在院子里喝/茶,展雄和曹刿本要下午去一趟行辕,提前看看去的,不过展雄突然有事情,就去不了了,曹刿只好一个人去了行辕,驿馆中就剩下展获和臧辰两个人,还有吴纠最闲。
  三个人坐在一起喝/茶,臧辰和展获都是风雅之人,而且是真风雅,不似吴纠,觉得自己就是个假风雅,其实内心很粗/鲁的人。
  三个人喝喝/茶,聊聊天,展雄霸占了吴纠的房舍还不出来了,吴纠实在无聊,便说:“纠准备出去走走,两位要一起么?”
  反正吃了午饭也没什么事情可做,明日才去行辕,众人就打算出去转转,看看这边邑的风光。
  这边邑可不比临淄城,临淄城里的风光十分热闹,这边邑则充斥着一股热络和淳朴的气息,繁荣的地方很小,郊区很大。
  三个人牵了马,就带上子清,便出了门,穿过闹市,往郊区走去。
  秋日踏青感觉也不错,忙碌了这么久,很少有这么闲的时刻,四个人一路走到郊区,就看到了一条河水,河水特备清澈,里面有鱼游来游去,而且不是小鱼,而是特别肥/美的那种鱼,个头挺大。
  吴纠一见,眼睛就亮了,这个地方的膳食没什么好吃的,若是能抓条鱼,做个清蒸鱼吃,原汁原味儿,而且鲜美异常,岂不是极好的?
  吴纠笑眯眯的说要抓两条鱼回去,给大家做晚膳吃,臧辰还没领教过吴纠的手艺,只是听说,在齐国,和在其他国/家是不一样的,齐国的人并不歧/视膳夫这种职业,自然原因无他,因为大司农就是个喜欢理膳的人,而且齐国的餐饮经济发展的空前高涨,不知带来了多好利益,因此就算其他人想要看不起膳夫,也不能说出来,只能憋在心里看不起。
  吴纠兴致勃勃的蹲在溪边,臧辰有些好奇,就跟着吴纠也蹲在溪边,展获一看,平日里一派斯文,且高高在上的臧大夫竟然掖着衣裳摆子,蹲在溪边,吴纠伸手指着河水中的鱼,两个人不知在探讨什么,就觉得有些想笑。
  展获是怕冷的人,秋日水边太冷,他就在一边等着,子清在地上扑了席子,请展获坐下来,两个人等着那边抓鱼。
  因为子清之前抓鱼都有心理阴影了,所以根本不想去帮忙。
  就在这个时候,突听“踏踏”的马蹄声,就见两匹马晃了过来,吴纠和臧辰正在撸胳膊挽袖子的抓鱼,因此并没有注意,展获抬头看去,就看到是两个年级不算太大的男子。
  那两个人穿着不凡,一看非富即贵,衣料子都是最好的,骑得马也是高头大马,宝马良驹,展获有些奇怪,因为这边邑,似乎没什么太高贵的人,毕竟经济比较落后。
  齐侯有/意将会盟开在这里,其实也是为了带动这一片边邑的经济发展的。
  那两个人,打头的一个男子三十岁的样子,续着稀稀疏疏的小/胡子,脸盘子圆,但是并不讨喜,脸上似乎带着一股狠劲儿,身材也算是高大。
  展获是个练家子,虽然手废了,但是能看的出来,那男人有些功夫,但是只是花把势罢了。
  跟在他后面的一个人,像是食客,也是一身名贵的行头,续着山羊胡须,一脸老谋深算的样子,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
  那两个人晃晃悠悠的骑马过来,正好看到坐在树下歇息的展获,展获今日穿了一件月白色衫子,淡淡的蓝色显得展获皮肤白/皙,身材高挑,看起来精致而无害。
  不管是谁,第一眼见展获,只是觉得展获是个美/人儿,不止如此,而且有一种羸弱的美/感,配合着他斯文俊/逸的脸,更是好看。
  只不过仔细一看,便看得出来,展获身上还带着一种剑客的英气。
  不过那打头的男子似乎没看出展获身上的英气,因为他立刻流露/出一脸猥琐的表情,仿佛要流口水似的看着展获。
  那男子立刻催马过来,笑着翻身下马,说:“这位小兄弟一个人么?我也正好在周围游览,咱们不如结伴同游?”
  展获见他人表情肆无忌惮,十分厌恶,便说:“不是一个人,我正等人,不方便与仁兄同游,还请见谅。”
  那男子听展获直接了当的拒绝自己,并没有注意那边捞鱼的吴纠和臧辰,还以为展获只是说了一个借口。
  那男子性格似乎有些暴戾,听展获拒绝自己,立刻不高兴起来,脸色一沉,眼中尽是阴霾,昂起胸/脯,抬手说:“你可知我是什么人?竟然这般无礼的拒绝我?”
  他说着,身后的那个中年食客连忙附耳过去,说了几句话,那男子脸色更不好,但是忍着说:“识相就跟我走,否则有你苦头吃!”
  他还伸手过去,要拽展获,展获并不怕他,就算只有一只手,也能将那男子一下撂倒,这个时候子清突然站起来,立刻拦在展获面前,说:“你做什么?!”
  那男子一瞧,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说:“诶?这又来了一个美娇/娘?年纪看起来更嫩,爷爷我就是喜欢又嫩又小的,这样哭起来才有劲道,不如你也跟了我,如何?”
  那后面的食客连忙劝阻,低声说了几句话,听不太清楚,但是大意让他纨绔别惹事儿,他们不方便等等。
  男子十分不高兴,说:“呸,爷爷想得到的,还没有什么得不到,不过是两个男人罢了,今天我要定了!”
  他说着,就要冲过去抓人,子清和展获都是会功夫的人,那男子打错了算盘,这个时候吴纠和臧辰正好抓好了鱼,一回头便看到了这个事情。
  臧辰见那纨绔嘴里都是荤调子,顿时皱眉的走过去,臧辰身材高大,虽然是个标准的书生,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但是给人一种强烈的错觉,觉得他可能是个惹不起的人。
  再加上臧辰此时掖着衣摆,撸/着袖子,露/出他有力的小臂,虽然皮肤偏白,但是上面盘踞着青筋,下摆掖起来,显得腿很长,非常有力度,皱着眉冷着脸,仿佛十分凶神恶煞似的。
  臧辰走过来,食客连忙说:“主公,咱们还是走罢,若是让主上知道了,实在不好。”
  那男子也觉得臧辰惹不起,毕竟臧辰的身材就让人害怕,昂着脖子冷哼一声,这才逃难似的跨上马就跑了,那食客赶紧也跨上马,跟着就跑了。
  吴纠提着两条鱼跑过来,就看到那男子已经落荒而逃,臧辰皱着眉,将自己的手擦干净,放下袖摆,一面整理衣裳,一面说:“展大夫,没事儿罢?”
  展获笑了笑,拱手说:“多谢大司理。”
  臧辰难得笑了一下,说:“臧某只是多管闲事儿罢了。”
  吴纠提着两条活蹦乱跳的鱼,赶紧让子清给装起来,说:“那两个人,什么名堂?我可不记得边邑有这样的富绅。”
  臧辰皱眉说:“或不是什么富绅……”
  吴纠说:“大司理认识那人?”
  臧辰说:“不是太确定,但是以前臧某替鲁公出使晋国的时候,曾有缘见过一面曲沃的公子诡诸。”
  吴纠一听,惊讶的说:“曲沃公子?”
  曲沃公子,其实就是大名鼎鼎的晋献公,他老爹曲沃武公用一辈子进攻晋国的都城翼城,想要名正言顺的做晋侯,用了一辈子的努力,终于打进翼城,将自己所有的珍宝贿/赂天子胡齐,成为了名正言顺的晋侯,但是就在武公成为晋侯的第二年,便没有这个福/分,去世了。
  而公子诡诸名正言顺的继位,变是大名鼎鼎的晋献公。
  晋献公何来大名?因为晋献公的儿子,乃是春秋五霸之中,仅次于齐桓公的第二大霸主,晋文公重耳!
  晋献公还有一个大名鼎鼎的原因,那就是晋献公是春秋时期,最明目张胆宠爱男色的国君,而且暴戾昏/庸,好色成性,而且疑心病非常重,要说他有什么优点,恐怕就是能生孩子,他的儿子们个个都是佼佼者,但是被他逼死一大半。
  曲沃公子诡诸竟然提前这么长时间就到了齐国,但是没有任何征兆,吴纠身为这次的特使,也没有收到任何曲沃要提前拍使臣前来的信函。
  如此一来,曲沃公子也是“偷偷”入齐,怪不得方才那食客不让公子诡诸声张,若是因为调/戏男人,声张了自己的身份,被齐国人知道了,恐怕就是个居心叵测的罪名。
  曲沃公子提前入齐,来到边邑,其实目的很明显,就是来做探子的,因为之前齐侯会盟各路诸侯的时候,并没有带兵马,这举动杀了诸侯一个措手不及,若是天子使臣都不带兵马,其他人反而带了兵马,这看起来太小家子气。
  曲沃公也是个多疑的人,自然想要探探虚实,尤其晋国地处边疆,不经常和腹地诸国联络走动,因此更想要探探齐国的虚实,若是齐国人没有安排兵马,到时候晋国也两手空空的来,显得大方得体,若是齐国/安排了重兵,那到时候曲沃公就带着比齐国更多的兵马来,也能彰显他的国力。
  吴纠能不明白这些小伎俩?因此身为曲沃公子的诡诸,就带着谋臣先悄悄进入了齐国境内,看似是游山玩水的豪绅子弟。
  不过这曲沃公子诡诸,其实没什么能耐,只是有个强/势的爹,他爹做了晋侯立刻就死了,给诡诸扑了不少路,诡诸这个人性格暴戾,暴/虐成性,说白了有些虐/待倾向。
  诡诸进入齐国之后,好不容易摆脱了强/势的爹,怎么也要玩上两三天,谁知道这么不顺,好不容易碰上了长相不错的男子,身边的谋臣还叽叽歪歪的劝他不要闹/事,以大局为重。
  吴纠看着公子诡诸和那谋臣远去的背影,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不知在想些什么。臧辰和展获不是太了解吴纠,不过子清可是很了解他那个脾气的,吴纠这幅表情的时候,准有人要遭殃了,而这个人还能是谁,不就正是曲沃公子么!
  四个人捞了鱼,眼看时间不早了,便准备回去把鱼清蒸了吃,趁着鱼还新鲜着,于是便骑马往回走去。
  吴纠进了府邸,就把鱼接过来,对子清说:“子清,你去查查那两个人,是不是晋国人。”
  子清点了点头,说:“是。”
  他说着,转身便走了出去,子清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曹刿,曹刿一身热汗,胳膊下面夹/着黑色的头盔,一手搭在腰间的青铜宝剑上,快速走进驿馆,看到子清,本是一脸严肃,皱着眉头,板着嘴角的表情突然就化开了,挂上一丝痞痞的笑容,说:“呦,小姑娘,去哪里啊?”
  子清一见是曹刿,转头就要走,结果那声“小姑娘”被还没走的吴纠给听见了,吴纠“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
  紧跟着便听到曹刿大喊了一声,说:“哎!怎么打人呢?好好好别打了,我错了,我臭嘴……”
  吴纠回过头来,笑眯眯的说:“我让子清出去查个人,方才我们在外面儿,有个不长眼的竟然调/戏/子清。”
  子清一听,瞪了吴纠一眼,简直气死了,这丢人的事情竟然让吴纠给抖落出来了。
  曹刿一听,皱眉说:“有人敢调/戏咱们子清?不要命了?走,告诉我是谁,我给你揍他去。”
  子清连忙埋头往外走,说:“不劳曹将军费心了。”
  曹刿也转头往外走,伸手搭在子清肩膀上,跟他勾肩搭背的,蹭了子清一身热汗,嫌弃的直皱眉,曹刿却说:“不行,我给你壮壮面子。”
  子清无奈的说:“我去查人,又不是去打人。”
  那两个人叽叽喳喳的便走了,吴纠笑眯眯的提着两条鱼进了膳房,这边的膳夫可不知道吴纠理膳的爱好,见到一个穿着华贵的年轻男子走进来,都有些吃惊,纷纷看着吴纠。
  吴纠则是把鱼放下来,然后挽起袖子,掖好了衣摆开始准备清理鱼,把鱼弄好了,再调个汁儿,清蒸鱼最方便了,也不需要太多的东西,要的就是鱼味儿的鲜美。
  吴纠很快整理的差不多了,他的动作非常迅速,而且一看就是熟练工种,鱼身上的花刀儿切得又快又漂亮,将佐料抹上去涂匀,然后上锅开始蒸。
  吴纠蒸上鱼,也不管那些膳夫惊讶的目光,在旁边洗了洗手,将手上的鱼腥味洗干净,这个时候就听到一声“大司农”,还叫的颇为惊喜。
  是个女子的声音,也就十几岁的声音,十分甜美。
  吴纠有些诧异,不知是谁叫自己,因为是出使,苦差事,晏娥也没跟着,不知是谁叫自己。
  吴纠一回头,顿时就想起来了,虽然听声音认不出来,但是看一眼绝对认出来了,这个人吴纠不是很熟悉,但是一来是她的名字太有特点,吴纠笑了好久,二来是她这个人长得太有特点,圆圆的脸盘子,胸和臀/部实在太突出,仿佛跟电视里的欧美宅男女神一般,几乎喷/涌而出,吴纠看一眼就觉得是实在失礼。
  那女子一脸欣喜欢心的跑过来,说:“大司农,您不记得婢子了么?大司农贵人多忘事儿,婢子是齐娥啊!”
  “咳!咳……”
  吴纠一瞬间差点笑喷/出来,果然是那个企鹅!就是之前和晏娥攀关系,说是同宗的那个宫女。
  吴纠没想到齐娥竟然也跟着来了边邑,之前她分明在宫中侍奉的,吴纠看了看她的打扮,穿的十分严厉,这打扮应该是个女酒,不是之前浣洗衣裳的宫女了。
  齐娥连忙说:“大司农,看起来婢子和大司农是当真有缘分呢,婢子也仰慕大司农已久,不知……不知能不能跟随大司农,做牛做马侍奉大司农,婢子……婢子定当尽心竭力的侍奉大司农。”
  那齐娥一边说,一边脸红起来,说的话也十分暧昧,吴纠又咳嗽了一声,说:“不好意思,我身边的人手足够了。”
  吴纠说着,不想让那齐娥纠缠自己,就先离开了膳房,吩咐那膳夫将自己的鱼到了时间端过去,就不再来膳房了。
  吴纠回到房舍的时候,子清和曹刿已经回来了。
  吴纠惊讶的说:“这么快就回来了?”
  子清还没回话,曹刿已经笑起来,说:“大司农你不知道,那公子诡诸,好生高调,我们一打听就知道他住在那里了,正在一家豪绅的家里借住,来了两天,也就比咱们提前一天到的,这短短两天,小邑中恨不得都知道有这么一霸了,当街调/戏姑娘就两次,他身边跟着的那个食客,乃是曲沃公手下大名鼎鼎的士大夫,叫做士子舆。”
  曹刿一口气全都禀报完了,子清也没得可说,就默默站在一边。
  吴纠一听,那身边留着山羊胡须的食客,竟然是大名鼎鼎的士子舆,士子舆乃是未来晋国六卿之一,晋国的上大夫士蒍。
  士蒍是个才子,士氏,因为他的祖上/任周宣王的士官,无罪被杀,因此后辈为了纪/念,便以士为氏,士蒍字子舆,乃是曲沃公手下的一把好手,后来晋献公登基之后,士蒍曾是晋献公的左膀右臂,谁不服晋献公的,只有一个字——杀。
  士蒍可谓是个心狠手辣的刽/子/手,杀头还不够,不服的要灭族,他的一辈子都在剿灭这个宗氏,那个宗氏,除掉了很多反/对晋献公的人。
  士蒍的大名还在于后世之上,汉朝开国皇帝,汉□□高皇帝刘邦,便是士蒍的后人。
  吴纠笑了笑,说:“既然曲沃公子来了,那纠作为特使,应当好好迎接一番,不然实在失礼。”
  曹刿笑着说:“特使准备如何迎接?”
  吴纠笑着说:“嗯……先吃饭,一会儿清蒸鱼就端来了,吃了饭,酒足饭饱有了力气,你们二人再跟本特使去干个体力活儿。”
  曹刿觉得有/意思,十分配合,他便是喜欢吴纠这个表情,总觉得可以做点好顽的事情耍一耍,子清则是满脸是汗,心想着公子不会把那曲沃公子给顽死罢……
  吴纠让子清和曹刿都坐下来,三个人吃了一条清蒸鱼,又送了一条清蒸鱼给臧辰和展获吃,鲜美的清蒸鱼,配着膳夫们送来的晚膳,经过吴纠的调味去腥,保留了河鱼的原汁原味儿,味道无可挑剔。
  吃过了饭,吴纠用帕子优雅的擦了擦嘴唇,这才把帕子甩下,说:“走罢,干活儿了。”
  曹刿赶紧跟上去,子清只好无奈的跟上去,三个人出了驿馆,没有叫任何人跟着,便往打听好的豪绅府邸去了。
  吴纠走在路上,对子清说:“子清,你去弄个麻布袋子来。”
  子清“啊?”了一声,有些没反应过来,说:“什么?”
  吴纠重复说:“麻布袋子,就是装粮食的那种,你去找一个来,要大点的,我怕装不下。”
  子清惊讶的说:“公子……装什么那么大?”
  吴纠说:“人呢,那曲沃公子有点胖,我怕装不下去。”
  子清更是懵了,顶着压力去找了个麻布袋子,虽然不知到底怎么装,但是还是弄了一个来。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透了,三个人走到豪绅宅邸门口的时候,正好大门“吱呀”一声就开了,公子诡诸走出来,喝得有些醉醺醺的,一身酒气味儿,步履不稳当。
  公子诡诸不是一个人,旁边有从者,不过从者急匆匆返回去拿披风去了,于是大门口便剩下公子诡诸一个人。
  公子诡诸醉醺醺的往外走,结果绊了一下,险些摔倒,这个时候却有一个身材高挑纤细的年轻男子伸手服了他一把,那男子身材纤细,穿着一身白色长袍,长袍虽然简约,但是衬托着男子风/流的身材,白/皙的皮肤,鼻梁很高,五官长得精致,不算是顶尖儿的美艳,但是自有一种温和优雅的风采,当真让人一看之下,惊如天人。
  吴纠扶着那醉醺醺的公子诡诸,不吝惜的露/出一个亲和的微笑,声音也很温柔,仿佛能掐出/水来,说:“您没事儿罢?”
  公子诡诸一愣,随即连忙抓/住吴纠的手,生怕他跑了,上下打量好几眼,眼睛都要直了,说:“没……没事儿……”
  他的话说到这里,却听得“乓!”一声,后脖颈子猛地一沉,生生挨了一下,眼珠子还直愣愣的,瞬间就倒了下去。
  曹刿出手不轻,一下将公子诡诸给打晕了,然后“嗖!”一声,麻布袋子兜头套/上,“嗖嗖!”两声,熟练的系上带子,甩起来往肩膀子上一抗,就跟抗柴火似的,说:“得了!得手了。”
  吴纠招手说:“走走,快走,那从者要回来了。”
  子清心惊胆战的看着曹刿给那曲沃公子一大棒/子,然后又套了麻袋,吴纠一脸笑眯眯指挥着曹刿绑人。
  然后三个人扛着麻袋,就在那从者回来之前,快速的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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