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簪星 第14节

  ------题外话------
  段香娆,危!
  第28章 原著的恶意(2)
  美人桃腮杏面,衣袂飘飘,站在风里,手持幽蓝长鞭,美得如一幅画。
  相比之下,在她对面扛着棍子的灰袍女子,看起来就有些普通粗鄙了。
  站在比试台侧下首的紫螺还记得簪星,见此情景,担忧地开口:“既是蛇骨鞭,杨师妹恐怕有危险。”
  她身边的小师弟问:“蛇骨鞭怎么了?”
  紫螺摇头:“太焱派宗门中,从不限制弟子修行功法,只要不是歪门邪道,尽可选择自己擅长之道。蛇骨鞭法其实很适合女子,因鞭子小巧轻便,但若是因此掉以轻心,恐怕要吃大亏。”
  “而且,没记错的话,杨师妹如今才是筑基一重境。”
  而段香娆,在入门时,已经是筑基中期的修为了。
  台上,段香娆已经挥鞭向着簪星而来。
  蛇骨鞭看起来细细长长的一条,然而挥过来的时候,带着劲风袭来,簪星跃开,那一鞭子直接甩在地上,将地面打裂了一条缝。
  台下人倒吸一口凉气。
  “你躲什么?”段香娆笑道:“不是说,你要凭自己的本事当内门弟子吗?”
  簪星停下脚步,转身持棍迎上,道:“你话很多。”
  女子的棍是铁棍,然而在她手中,却如没有半分重量,轻轻松松的劈砍。她朝着段香娆腿部横劈下去,被段香娆飞身躲过,那棍子却又突然出现在她背后,原来刚刚是虚晃一枪。
  段香娆再躲开,回手一鞭子抽来,鞭子却被簪星的棍子缠住。她也不恼,微微一笑,手一用力往后拽,蛇骨鞭像是有了生命,陡然将棍子缠紧,簪星瞳孔一缩,见势不妙猛地侧身避开,将棍子抓住后退了几步。
  短短几息间,两人以过了好几招。女子间的打斗不像男子那般粗暴无聊,飘逸风雅如舞蹈,台下的弟子们越发的激动起来。
  “好,打得好!”
  “段师妹打得太好看了!用鞭子抽她!”
  “你的棍法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好一点。”段香娆看向簪星:“可惜,这根棍子太次。”
  “你的鞭子不错,”簪星道:“可惜你的鞭法配不上你的鞭子。”
  段香娆闻言,柳眉倒竖:“你讽刺我?”
  簪星:“对。”
  太焱派给新入门的弟子配发兵器,都是普通的新手装备,段香娆手中的这根鞭子却不一样,她之前就是因为没有灵石才找上了王邵,毫无疑问,她手中这根漂亮的蛇骨鞭,应该是华岳用来讨美人欢心的礼物。
  这赛制也是很不公平,段香娆手上那根鞭子,至少能为她增加一重元力。
  “就凭你,也想讽刺我?”段香娆收起脸上的笑容,目光冷了下来,她斥道:“比赛结束了。”
  她手中的鞭子突然长长,如蛇一般蜿蜒过来,簪星运转元力,迎着鞭风合棍削去。
  耳边似乎浮起灵识之中白衣女子清脆的声音:“高四平,进步扎三枪,进步披身......背弓迎,转金鸡独立,定膝,推二棍......”
  不知是不是簪星的错觉,她能感觉到此刻身体的每一寸筋脉的呼吸流动,她能将棍法的进退精确到每一毫厘。脑海里竟比过去的每一次练习都要清晰,她以棍挡住朝面门袭来的长鞭,顺势勾步上前,反手将棍尖捅向段香娆的心口。
  远处的玄凌子有些激动地握紧拳头:“这小姑娘棍法使得不错,你看刚刚那一手推棍,我看她能赢......”
  月光道人垂眸不语。
  下一刻,玄凌子惊道:“什么?”
  那根捅向段香娆的棍子停住了。
  段香娆看向簪星,目光里满是嘲讽:“我说过了,你不行的。”
  自棍尖处,突兀地缠上了一条鞭子,这根鞭子发着幽幽蓝光,一节又一节,像是蛇的身体柔若无骨,将棍子缠得死紧。簪星心中一沉,想要抽回铁棍,那鞭子却如巨蟒难缠,簪星再一用力,只听“咯吱——”一声,那根鞭子竟从中而断,断鞭随着棍子一同朝簪星面门涌来,鞭尾陡然间化作一只乌色蛇头,吐着蛇信朝簪星心口袭来。
  “噗通——”
  一同落下的不只是簪星,还有断成两截的棍子。
  “簪星师妹!”田芳芳急得大喊。
  簪星呕出胸口一口血,只觉得浑身上下如被碾碎一般,疼得眼泪都要掉出来了。
  段香娆一抬手,那只断了的蛇骨鞭“嗖”得一下飞回她手中,重新连结成一道完整的长鞭。
  蛇骨,本来就是灵活的。
  “怎么样?”段香娆居高临下地看着簪星,轻笑道:“现在,可算是打得你心服口服?”
  倒在比试台上的灰袍女子,用手指拭去唇边血迹,淡道:“我不服。”
  台下众人一愣。
  簪星艰难地撑起身体,勉强站起身来,直视着对面的人。
  段香娆只是一个工具人,工具人的喜怒哀乐,甚至敌意看起来都是如此的莫名其妙,如此的不真实。簪星不服的,是原著对她的抹杀。
  被迫进入书里的世界并非她所愿,她不过是不想做一个随波逐流、成为强者附庸品的炮灰工具人,试图改变既定命运,然而一旦被原著察觉,就会被这个世界以各种不公平的手段抹杀。
  譬如此刻。
  不对等的修为,不公平的比试。
  灰袍女子慢慢重复道:“我不服。”
  段香娆皱起眉:“不服,就打到你服!”她猛地扬鞭,朝簪星身上抽去。
  一鞭子狠狠抽到簪星身上,霎时间显出一道血痕,看着就让人骨头发冷。而簪星却恍若未觉,蹲身将断成两截的铁棍抢在手中。
  “她抢棍子做什么?”台下有弟子不解:“都这样了,还如认输算了。”
  “不过是垂死挣扎!”段香娆冷笑一声,再一鞭抽去,这一鞭用了十成元力,簪星纵然不死,也是重伤。
  “师妹!”田芳芳焦急大喊:“快认输啊。”
  簪星却如没听到似的,仍旧背对着自己的对手。
  鞭子,就要抽到她身上了。空旷的比试台上,女子的身影显得格外渺小。仿佛这一鞭子下去,就要消失在天地六界之中,再难寻踪影。
  灰袍女子突然转过身,向前挥棍。
  这一棍看起来如此弱小,如蚍蜉撼树,螳臂当车,显得有些滑稽可笑。
  但那鞭子竟然没有继续向前。
  众目睽睽之下,那只棍子的棍尖处,突兀的开出了一朵花来。
  第29章 镜花水月(1)
  生死关头,仅有半截的棍子,迎着凶煞的鞭风,竟然开出了一朵小花。
  这小花是浅粉色,陡然出现在棍尖,如在春日里突然生长的花枝,带着一种试探的美丽。
  “什么东西?”段香娆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想要抽回鞭子。向来灵活随性的蛇骨鞭,眼下却像是被什么不知名的东西交缠住似的,一时竟难以拔出。
  她越是用力,蛇骨鞭陷得越深,仿佛在她与簪星面前,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沼泽,将鞭子往其中吸去。
  “怎么回事?段师妹怎么不动了?”台下的弟子只看到段香娆突然停住的动作,疑惑地开口。
  簪星冷冷看着段香娆,手中另一截断棍再往前一送。
  空旷的比试台上,鞭与棍交缠的曲面里,陡然间漾出一层浅浅的涟漪,如秋夜里月色下的湖水,盛满夜幕下的月光。那一轮皎洁银月随着涟漪起伏,水中空中,难以分辨。
  这画面非但不粗鄙,反而充满诗意。令台下的诸位弟子,都看得一时呆住。
  “拙劣的手法,”段香娆讽刺道:“你之前就是用这招,通过了第一轮的考核吗?”她松开手,任由蛇骨鞭朝着簪星面前的水镜中飞去,猛地掌心合元力冲向鞭子,喝道:“蛇影——”
  台下的紫螺紧张道:“不好了!”
  段香娆所挑走的功法,叫《蛇鞭》,蛇鞭里第三重招式,就是蛇影。蛇影威力极大,段香娆能在短短十几日里炼至三重,已是不同寻常。但寻常人对待同门弟子,极少有使用这招的。只因此招狠辣,蛇影入体,疯狂吸收人身上的元力。被伤者轻则修炼倒退,重则有性命之忧。
  簪星的修为本就不及段香娆,如今段香娆又以蛇影杀招相迫,簪星恐怕要吃些苦头。
  果然,被陷入水镜的蛇骨鞭在陡然间,鞭体变成虚影,又在刹那间,分化成数十数百细鞭。仔细看去,哪里是鞭子,分明是会动的黑蛇,无数蛇影朝着簪星扑去。
  那道原本还漾着浅浅波纹的水镜,突兀的出现了一道裂缝,随即发出一声清脆的巨响,涟漪散去,月光碎了一地。
  “去死吧!”段香娆的鞭子已近眼前。
  簪星偷步上斜,抽棍复回击过去。那蛇影却像是无穷无尽,每一道蛇影落在身侧,就“嗖”的一下钻入她体内,盗走她一分元力。
  筑基后期与筑基前期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不过转瞬,簪星的灰色纱袍已经被血染红。段香娆摊手,无数蛇影飞回手中,汇聚成一条闪着幽蓝光泽的长鞭,她朝着簪星飞来,扬鞭道:“你可以下去了!”
  簪星咬牙,持棍迎上,嘴上道:“话不要说得太早!”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灵台之中,似乎响起了一个熟悉的声音。这声音清脆、柔和,在天地间,如洪钟般令人清醒。她道:“美人之色,空中之音,相中之色,水中之月,镜中之花。”
  随着这女子声音的落毕,簪星手中的断棍陡然增长。她感到体内的枭元珠似乎要冲破桎梏,索性不再控制,任由枭元珠的元力将残棍包裹。
  灵识中的白衣女子站在花树下,舞棍激起的棍风将花树上的花朵扫落,如今比试台上,并无花树,然而却在那棍尖所指处,层层叠叠的绽开了一层霞色来。
  芙蓉如美人,画舫楼台永远藏在艳阳春色里,没有春秋,没有日月,没有迟暮,没有荣枯。千树桃花万年药,不知何事忆人间。所谓碧云红霞,稍纵即逝,斗转星移间,不变的,唯有镜花水月本身。
  台上的棍尖处,漾出了一片花海。这花海层层绯色,将天边晚霞都衬得失色。一片红霞中,那站在中间的灰袍女子似乎都被模糊成了绝色美人,她手持两只断棍,分明是狼狈的模样,竟显出了一点惊心动魄的冶丽。
  远处的月光道人手一抖,骇然开口:“镜花水月,她竟然学会了完整的镜花水月?”
  能打出半招,已经出乎人的意料了,且不说簪星的领悟力如何,单就她如今的这个修为,根本不可能打出完整的“镜花水月。”
  台上的段香娆已经感觉到了不妙,用力挥动手中蛇骨鞭,然而那蛇骨鞭撞上一层花朵,非但没有将花朵粉碎,反而如撞上一层坚硬壁垒,将那蛇骨鞭弹了回来。
  簪星猛地运转周身元力。
  在修炼《青娥拈花棍》的数十日里,这一招镜花水月她用过很多次,但没有花树的情况下,只能使出“水月”而无“镜花”。而今日,在被段香娆逼入绝境的那一刻,簪星突然领会到了“镜花”的深意。
  原来“镜花”一开始就是虚妄,既如此,“有花”与“无花”并无区别。“花”是假的,但“棍”是真的。但“棍”的存在是为了舞出“花”。
  就如这个书中的世界是假的,可她却是真实的人。她顶着这个工具人的身份,不过是为了创造出真实的、属于她自己将要走的那条路,而不是做一个不知道下一刻会被命运抛向何方的附属品。
  她只是想要活下去,想要主宰自己命运的走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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