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节

  前夫有白富美的扶持,混得风生水起,给自己父母派了一辆专车跟出跟进,大把时间跟罗萱耗。
  她耗不起,面对儿子的疏远无力应对。
  孩子小时候不懂事就算了,成年后亦不曾理解过母亲的辛苦。母子情分淡得跟陌生人似的,反而跟他亲爹和后妈的关系特别好。
  无所谓,有人疼自己的儿子,罗萱并阻止不怨恨。也无力阻止,无力怨恨,生活始终要继续。
  让她对儿子彻底绝望的是,他竟然学他爹那样,为了前程抛妻弃女,另娶他人……哈,如果南露能把她儿子找来,说不定她会心软,毕竟母子连心。
  但听说林文强和女友尚未结婚生子,那孩子还在他爹身上呢……
  清凉的亭子里,罗青羽盘腿坐在榻上,浅酌野茶的苦涩,慢品回甘的滋味,凝望亭外蔬青有序的药田,内心百感交集。
  恍然间,好像看到一位牙牙学语的小婴孩,苹果般的脸蛋绽开一朵纯真的笑脸,正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
  一枚小可爱,蓦然回想,心口隐隐揪痛。
  可惜呀,缘尽了,她和他的母子情分,在罗萱咽气的那一刻,便尽了。
  ……
  回忆前尘旧事,着实郁闷。
  她下了榻,动动身上的筋骨,离开亭子,走出院子,到山边那棵老榕树下练功。为嘛不在院里练?因为她心情有点乱,怕一拳怨气打出去,房屋会垮。
  一来伤财,二来,年哥、小奶猫们还在里边呢。唉,理智的人,行事诸多顾忌,不能尽兴。
  山边的老榕树,树冠庞大,自成一林,附近除了柔韧的药草,几乎无遮无挡。拳风扫过,茂盛的草植唰地弯一下腰,呼地又弹直了,像不倒翁那样。
  天高地阔任逍遥,这般惬意的人生,千金不换。
  她就不明白了,如果南露也是重生的,难得有一次回炉重造的机会,为什么不开开心心过自己的生活,非要给别人添堵呢?
  为钱?南露自己大把!现在可能作没了。
  为权?那她应该把目标定在帝都的贵女贵子们身上,大老远跑乡下找自己的碴,有必要吗?
  如果不是重生,真的是梦境预言,那她一个神婆,凭什么认为有资格推动这桩所谓的“天定姻缘”?连丁寒娜那么聪明的女孩,都知道不给钱不能言。
  南露倒好,狗捉耗子,擅自给别人做起媒婆来了。
  找人?如果南露肯坦坦直直地问她,她说不定会明示暗示一下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但现在,呵呵呵……
  至于对方要找的人,罗青羽曾经猜测是年哥。但转念一想,年哥是香江人,而南露就算破产也要留在帝都不肯离开,更没有派人到香江查询。
  由此推断,那个人必定在帝都,这是罗青羽和农伯年分析出来的结果。
  可罗萱前世不认识来自帝都的人,除非老哥认识……拳头一凝,罗青羽紧拧双眉,若有所思地歪一下脑袋。
  老哥认识的?唔,还真有可能。
  那么问题又绕回来了,老哥的朋友她只认得西环市那些,省外的没什么印象。唯一印象深刻的外省人是那个相貌平平,见她扛起煤气罐一脸惊诧的憨货。
  可他真的相貌平平,跟年哥是完全不同的类型,连声音都不像……唔,带笑的眼神有点像。但人有相似,她不能光凭这一点就断定年哥是那个人的重生。
  除非他借尸还魂。
  这太玄幻了,她不敢相信,个中疑惑暂时搁置……
  罗青羽心思杂乱,无意练功,坐在山坡的草地上,眼神迷茫地看着前方的林木与群山,抱起一只小奶狗摸着。
  不知何时,大雷带着两只小奶狗来到她身边嬉闹。大狗子趴在她身边,小奶狗一只在她怀里,另一只在野花丛里扑小蝴蝶玩。
  想起刚才趁年哥神智不太清醒,她问他所为何来。单纯是老哥笔友的话,不可能这么热心熟络。
  “……你猜。”年哥在紧要关头清醒了下,泯然一笑,卖个关子。
  “……”
  猜个板板,不说拉倒,反正她也有事瞒着他,扯平了。唯一能肯定的是,像年哥这等出类拔萃的青年,前世的她根本接触不到。
  所以,他绝对不是自己的熟人。
  正在胡思乱想,手机叮一下响了。她拿来一看,是霸总的。他发了几张图片给她,有烧伤的,有跌打损伤的,蚊虫叮咬的等等。
  有原伤图,有复原图,两相对比特别明显。
  “你的药很好,大家托你的福,少吃了很多苦头。”
  罗青羽见状,嘴角微翘,正要回复时,忽而动作凝住。她想到一件事情,迅速爬起往家里狂奔。
  狗子们以为她在逗大家玩,立即兴奋地一路汪汪汪追了上去……
  第275章
  不错,她要抓紧一切机会验证,年哥到底是不是霸总。
  这样做有意义么?
  有,如果他俩是同一个人,以后她不必精分似的对一个和盘托出,对另一个诸多隐瞒。
  一旦戳穿,必伤感情。
  另外,如果年哥就是霸总,那么她真要提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好好琢磨琢磨年哥到底从哪个世界过来的……所以说,劝君不要看太多小说,有报应的。
  多思多虑,日后的每一天,面对每个人都要疑神疑鬼,她还能愉快地生活吗?
  踮高脚尖,猫着腰,悄悄来到年哥房间的窗下。她背靠着墙,使劲向大雷、大奔使眼色,让它们把两只欢蹦乱跳的小奶狗带走。
  可惜,俩大狗子没什么眼色,以为她在跟它们玩游戏。
  算了,家里有狗,它们爱在哪吼在哪吼。怕年哥不习惯受惊扰,她快速回复霸总的信息:
  “那就好,有奖励吗?”
  发送了,她悄悄趴在窗户边,伸手摸向窗帘,想看看他是否醒着,是否在看信息。
  谁知,她的手刚碰到窗帘,唰一下,窗帘被人从里边拉到一旁,眼前出现几块古铜色的结实腹肌。
  罗青羽:“……”
  气氛不对,她缓缓抬头一看,啊,一张下巴留着青茬胡的,极具个性的冷峻面孔出现在头顶,一双深邃的黑眸俯视着她。
  ……这,这特么就尴尬了。
  “哈哈,年哥?我正想看看你醒了没。”罗青羽反应迅速,咻地站起来,态度自然。
  “是吗?”只穿一条睡裤的年哥满眼诧异,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实在不忍心戳穿她的谎言,“刚醒,想看看天色,几点了?”
  “下午两点多,”唉,罗青羽讪讪地看一眼手机,而后尴尬地瞧瞧他那一本正经的眼神,“刚霸总给我信息,我想看看是不是你在逗我玩,不是存心偷看。”
  有些误会最好当场解释清楚,以免发生误会搞得气氛暧昧不明。两人始终不是亲兄妹,气氛一变,关系就不那么纯粹了。
  “怎么,如果是我,你以为就能轻易看到真相?”年哥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以示安抚,转身去了衣帽间取换洗的衣物,“不要以为眼睛看到的就是事实。”
  上身露着呢,他虽是男子,始终不雅观。
  被他这么一说,尴尬的气氛散了,可他的话发人深省。
  罗青羽趴在窗边,欲等他出来问一句:她现在看到的年哥,年哥对罗家的情谊,都是真实的吗?
  但转念一想,这么直白的问好像挺伤人的。
  正犹豫着,农伯年拿着干净衣物出来了,见她赖在窗边不走,一脸便秘欲说还休的模样,大概能猜到她想问什么,不禁好笑。
  犹豫了下,他拿着衣物来到床边,拎一件衬衫随意穿上,扣好前襟的两颗纽扣。搬来一张凳子在她跟前坐下,摆好一个接受审问的坐姿,目光与之平视。
  “你哥救过我,我欠他一条命。”农伯年敛起笑容,认真道,目光透过她的眼睛回忆过去,“二十几年后,他突然找我,求我救他妹妹,可惜……”
  没有可惜,看着半趴在窗边的她低垂着头,眼泪像掉了线的珠子往下落,他说不下去了。
  把话噎回去,默默过来半搂她的头,轻拍她瘦削的背。
  “他说他特别后悔,只顾工作,把整个家的压力让你和你嫂子背,是他害了你们……”看着老友一个大男人在面前痛哭流涕,他心里也百般不是滋味。
  他把最有名有能耐的两位专家派过去,奈何无力回天,都说她活不长了。没辙,他只好让人把她安排在特殊病房,尽量让她在最后那段时间过得舒坦些。
  往事如烟,故人重提徒惹伤感,忍不住泪流满面。
  默默推开他,罗青羽一直低垂着头离开那扇窗户,待拐弯之后才抬起脸,泪眼仰望头顶的一片蓝天……
  原以为女儿家受了一点刺激,会找个地方躲起来独自伤感很久。农伯年洗漱完毕,精神抖擞地出来,准备到厨房给大家做点好吃的。
  结果他错了,错得很厉害——
  无意间瞥了亭子一眼,隔着竹帘子,看见里边影子绰绰。他愣了一下,放轻脚步来到亭子跟前一看,喵?一名大姐,啊不,一位小姐姐正歪坐榻边吃蛋糕。
  他:“……”
  只见罗青羽双眼微微红肿,炕桌上摆着半边冻过的蛋糕,还有一壶山泉泡的野茶,一条腿挂在榻边轻轻晃着,优哉悠哉,恣意品尝着下午茶。
  心情不好就吃一块蛋糕,还是不好,再吃两块。
  听见动静,她往门口瞄了一眼,见是他,连忙招呼,“年哥,锅里有热粥,这里有蛋糕,选一样吧。”
  他:“……”
  有句话说得没错,成年人怎么可能选择?他两样都要尝一尝。
  就这样,凉爽的亭子里,戳破最后一层玻璃纸的两人终于坦城相待,坐在一块品尝下午茶。
  “年哥,你怎么……回来的?”本想问他怎么死的,太不吉利,于是她换一种说法。
  方才她跟年哥叙旧时,霸总回复了信息,说奖励肯定有,到时多奖她一块石头。是与不是都无所谓了,该守的秘密还得守,不管他是谁。
  “问这个干嘛?”
  农伯年头也不抬,正在专注编写服药后的体验心得,要发回研究室让同事们记录参考。
  “好奇,顺便吸取教训。”罗青羽实话实说,“不过你能活到一百多岁才死,是喜丧,不救也罢。”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强行救人,她又得遭报应,能不救尽量不救。
  农伯年手一顿,默默抬眸瞅她一眼,“……当着我的面说,不太好吧?”小白眼狼,好歹他今世帮了她不少。
  话说,跟别人聊自己的死期丧事,感觉挺别致的。
  “哦,那你说说,回来的原因是什么?我以后尽量帮你防着点。”真心的,罗青羽锲而不舍,格外好奇。
  农伯年长吁一口气,注意力继续放回电脑上,“你防不了。”往事无需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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