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不知为什么，顾夏薇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而利菲尔似乎也意识到了情况不妙，带着她快速降落。
  见到利菲尔，围观的兽人们自觉地让出一条道路，而此时呈现在他们面前的竟是红着一双眼睛的缪，以及倒在地上浑身是血的梅。
  顾夏薇不敢，也不想相信自己的眼睛。早上还笑着和她招手的梅，谁能想到此刻竟然成了永别。而一旁的利菲尔虽然没有开口，但眼神中已经聚起一场风暴。
  深入见骨的伤口不止一处，但致命伤应该是脖子上被咬断的喉管。这个齿印的大小并不是像是兽人留下的，而是食人狼。
  人群的中间还站着几个不同程度受伤的兽人，这些兽人告诉利菲尔，他们在寻找顾夏薇的过程中，偶然发现了被食人狼群袭击的梅，然而当他们越过河流将梅从狼嘴里救出来时，她已经不行了。
  但是利菲尔却不相信，他觉得以梅敏捷的身手，就算敌不过狼群，至少逃跑还是做得到的。
  “这一点由我来说明吧。”沐司来到利菲尔身旁，面色沉重，“我刚才检查过，梅至少怀孕两个月了。初次妊娠十分容易消耗雌性的体力，但她也许并不知道自己怀孕，不然也不会贸然跑到那么危险的地方。”
  “姐姐知道的。前天晚上，我看到她摸着自己的肚子自言自语……”少年的声音无力又沙哑，紧抓着衣角的指节已无血色。
  他当时还以为是自己睡迷糊了而已。要是他早注意到姐姐的异常，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单独行动。然而现在一切都晚了，当姐姐冷透的尸体摆在他面前时，他清楚听到自己心中有什么东西“啪”的一声碎掉了。才半天没见，他就失去了一直以来相依为命的亲人。他甚至一时想不起最后一次和姐姐说话的内容。
  对了，是今天早上姐姐问他要不要一起去参加采集活动的时候。当时他的回答是什么来着？
  “烦死了！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对那种活动没兴趣！”
  因为这句话他被姐姐好好地教训了一顿，而他则闹别扭一直都没和姐姐说话，虽然他也想道歉，但后来想想，还是等她晚上回来再说，大不了把自己珍藏的酒拿出来赔罪……
  啊——啊——
  缪咬紧牙关才忍住没有嚎啕出声，心中却在不断嘶吼。
  为什么他最后和姐姐说的是那样的话？为什么他总要表现得这样不耐烦？明明是在他最喜欢的姐姐面前啊！可最后却连一声像样的道别都做不到！
  活了十六年的缪，第一次明白什么叫做悔恨，并为此付出了最为惨痛的代价。
  没理会缪的悲恸，利菲尔走到梅的尸体前，用自己的上衣盖住了她染血的脸。
  整个部落中，梅是少数理解并信任他的人之一。虽然他们在床上没什么默契，但她也知道，他去找她绝不会只为了做那种事。
  两个月前他曾半开玩笑地问她要不要当首领夫人，而她当时的回答却出乎他的意料。
  “如果对象是你就算了。身为首领，心却不在自己的部落里，迟早要被人把位子抢走。跟着你只会受牵连。”
  从那之后，梅就不再答应他的求欢。
  也许，在别的雌性眼中，他是守护部落的英雄，是最高权利的象征。而在梅看来，他不过是个常常心不在焉的客人而已。
  顾夏薇来到部落之后，他几乎每天晚上都往酒馆跑。梅每次都嫌他烦，不给他好脸色，却也从没赶他走。他以为梅对他追求别人的事并不在意，直到某天，喝醉的她跑来为他倒酒，忽然红着眼睛小声问他：“你以后……就不用总望着悬崖发呆了吧？”
  那一晚梅终于没再拒绝，酒馆打烊之后就将他悄悄藏在了自己房间里。而且就像注定要成为纪念一般，在床上一向不和的两人，竟也可以为彼此带来极致的享受。现在想起，也许是她怀着孩子，身体变敏感的缘故。
  当听到梅怀孕的时候，他一时间失了神。因为他知道，梅的亲密对象虽然有几个，但唯一只肯让他的东西留在身体里。
  她怀的应该就是他的孩子没错。如今兽人的繁衍越来越困难，还是第一次有人怀上他的骨肉。想到这里，利菲尔的目光更加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