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节

  屈眳被她说的冷汗直冒,面对半夏狐疑的凝视,屈眳忍不住别开目光,根本不敢和她对视,“那时候……不是我还不知道嘛……”
  “不知道甚么?”半夏继续问。她没有放过屈眳的意思,反而穷追猛打,“我那时候应该也没见过你。你把我绑的那么严实,好像我和你有仇一样。”
  她说着,似乎生气了,“和我说清楚。”
  屈眳只好将当时的情况说了,“那时候我才遭遇刺杀,虽然刺客都已经伏诛,但我当时也不知道你的身份,所以……”他轻咳了一下。
  半夏没想到她穿越过来的时候,还真好有这么一段。那么那时候屈眳的所作所为也说的过去了。
  但是半夏可没有打算那么容易就放过他,“那你打算来甚么来补偿我?”
  “我出现可救了你,你还把我绑起来。”说着,她随手扯了旁边的一株蒹葭,毛绒绒的那端,直接扫到他的脸上。惹得屈眳忍不住打了个打喷嚏。
  看到屈眳一个喷嚏打出来,眼角都泪光直闪的样子,半夏笑出了声,连带着心情都好了不少。
  “你说。要送我甚么?”话语尾音上扬,她并不是要屈眳真的送她什么,就只是想要看他手脚无措。
  屈眳看过来,他眉目含情,过了好会,他悄悄蹭过来,“我,行不行?”
  半夏愣了愣,“甚么?”
  屈眳嘴角微微勾了勾,“将我给你,好不好?”
  半夏立刻挺直背,她站起来,围着屈眳转悠了两圈,仔细打量他。屈眳干脆整个人都站起来,任由她打量。
  屈眳是不怕被女子看的。他原本生的就好,不管是容貌还是身量,他都不觉得有任何落后人之处。
  不过当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身上,屈眳还是有些紧张。
  半夏看了好半会,笑了下,她往他身边一站,踮起脚尖,脸几乎凑到他面孔上。
  “我才不要呢。”说着,她背着双手就往另外一侧走去。屈眳看见,立刻跟过去。
  “为何?”屈眳走在她后面,言语急切,似乎很在乎这个,半夏瞅他一眼,见着他着急又摸不清她的意思,不禁有些好笑。
  “要你干甚么呀?”半夏拿起手里的蒹葭在他鼻子上扫扫,满脸笑意,“吃的那么多,我养不起你。”
  屈眳几步上来,长臂一伸,把她扣入怀中,“我养你。”
  半夏埋在他怀里噗噗直笑,她不喜欢被男人养,不过这并不妨碍她听屈眳这么说。
  “才不呢。”半夏从他怀里抬头起来,“你家里别说养我一个,养十个我都足够了。”说着,半夏就开始掰着手指数屈眳父亲有的那些侧室们。
  她把自己在宫邸里听过的那些屈襄侧室一个个数出来,哎哟了两声,“你这些庶母可都是贵人出身,她们平常花销都很高。你养十个我都足够呢。”
  屈眳敏锐的从她话语里听出别的意思,他立即道,“父亲是父亲,我是我。”
  他顿了顿,“何况我早已经下定决心,只要你一个,旁的甚么人也好,我都不要。”、
  屈眳说的认真,他低头下来,半夏抬手圈住他的脖颈,“我知道呀。”
  他早已经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她早就知道。半夏扬起面庞在他脸颊上轻蹭了一下,“真是的,我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你就这么担心。”
  “是不是有事瞒我?”半夏故意道。
  屈眳连连表明自己没有在任何事上瞒她。半夏听得直乐,趴在他肩膀上,笑的几乎直不起腰。
  她笑的肚子都痛,屈眳这才反应过来,一把揉住她的腰,恨不能张嘴将她整个都吃到肚子里。
  不过当半夏笑语盈盈的看他的时候,他又温顺下来。
  半夏靠在他领口上,手指轻抚在他的面颊上,手指沿着他的额头,滑落到他的唇,他的眉,最后落到他的唇上。指尖轻柔,引起最隐秘的悸动
  从指尖传来的触感让她不由得轻笑,完全不顾屈眳的抽气。
  等到享受完,她抽手出来准备拍拍屁股走人,被早已经忍耐多时的屈眳直接架到了马车边,提腰入巷。
  这次可比上次要刺激多了,上次在宋国的时候,好歹还躲在草堆里,现在草堆都没有。他被她摸的火大,发作起来也就格外的凶狠,半夏声不成调,语不成句。
  只有原本正低着头悠闲吃草的驷马,听到那声音,还有车厢的摇晃,好奇回头看了看。
  驷马生的结实而漂亮,一双眼睛也生的大而黑,睫毛浓密。
  驷马好奇的看着他们,半夏满脸羞耻,恨不得立刻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
  好会,终于等到家臣们找到屈眳的时候,两人已经整理好衣冠,只是半夏脸红红的坐在车上,眼神时不时扫过车上某个地方,满脸的懊悔。狠狠瞪屈眳几眼。
  屈眳都已经拿到了最实惠的了,怎么还会计较这些,他饕足的站在一旁,看着半夏坐在车上,时不时伸手揉了自己的腰。
  屈眳看到家臣过来,“有事?”
  家臣送上自己手里从郢都送过来的书信,屈眳抽出来看了看。
  半夏问,“怎么了?”
  她说话的时候,嗓音里还有一股嘶哑,那是尖叫后的留下来的。哪怕坐在那里已经休息了好会,也还没有完全好过来。
  “是父亲送来的。”屈眳笑笑。
  半夏听说是屈襄送来的,“左尹是有事找你么?”
  屈眳点点头,他俊秀而阳刚的脸上冒出一缕意味不明的笑容,看的半夏莫名其妙。
  “无事了。”屈眳朝她安抚笑笑,跳上车,亲自驾车带她离开。
  因为在外已经折腾了一会,屈眳没有带她继续在外逗留,而是直接回了传舍。半夏回到传舍之后,擦洗换了衣裳,睡了好会,迷迷糊糊睁开眼,就见到屈眳坐在她身边。
  她睡的迷糊,刚刚醒来,人都还没清醒,她伸手一把就搭在他手臂上。
  屈眳伸手在她发鬓上摸了几下,柔顺乌黑的发丝缠绕在他的手指间。半夏贴过来,抱住他的手。
  “我要回郢都,你要和我走吗?”屈眳问,半夏带着初醒的迷蒙看着他,然而还没等她回答,有听见他问,“我们不如私奔吧?”
  半夏最后的那些迷蒙都一下全没了。她猛地从床上坐起来,心脏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她傻呆呆的坐在那里,一时间都没能听明白他刚才到底说的什么。
  最后屈眳把话重新说一遍,半夏紧紧抓住他的手,“你别吓我了。”
  男女相奔,若是庶人也就罢了,偏偏屈眳是贵族。若是他做出这事,对他前途不好。何况私奔的男女,女子下场一般都不好。她不愿意赌。
  屈眳听后,只是问,“真的?”
  “真的!”半夏说着,伸手出来在他的额头上摸了几下,试试他此刻的体温,发现他并没有发热。
  屈眳握住她的手腕。
  他把她的手握在掌心里,她腕骨纤细,手腕处凸出一个小小的凸起。
  “那回不回郢都?”屈眳继续问。
  半夏没有任何迟疑,点点头,“好。”
  她爽快的没有任何迟疑,几乎半点犹豫都没有。
  看到屈眳有些惊讶的双眼,半夏忍不住笑出了声,“回郢都没有甚么不好啊,再说了,你不是还在么。”她说着,从被窝里支起身子来,披散的长发随着她起身的动作垂落下来,滑在他的手上。
  “有你在,我还怕甚么?”
  屈眳看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他俯身下来,半夏主动依偎在他的怀里,两手勾住他的脖颈。
  那书信里,父亲屈襄提起如今郢都的形势,让他立即回来。关于半夏,书信里只字未提。父亲对她的喜爱,在他看来,不过就是对貌美女子的痴恋罢了。
  终究还是当不得真的。
  屈眳和她一块返回郢都。
  半夏直接回了她自己的家,午看到她回来,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这一片的变故实在太多又太快了。打的人戳手不及,外头关于她,都有许多的风言风语,传言都说她早已经在斗氏之乱里头已经殒命。
  午看到她回来,喜不自胜,压抑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嚎啕哭了几乎一个时辰,到最后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半夏安抚了午,让他好好休息,然后就开始令人把她不在的时候,所有的简牍都拿过来给她过目。
  她不在的时候,事务堆积如山,还有不少人见着她不在,就偷奸耍滑的。半夏一边理清简牍和各项事务,一边心里狠狠的把楚王给问候了个遍。若不是楚王,为了让她低头乖乖的到他后宫里,把她关了那么久,也不会有这么多事了!
  半夏回郢都的头三日,哪里没去,关起门来,把封邑上的事亲自处理好。她经历过这次生死劫难之后,脾气强硬了不少,做事风风火火,将所有的事务都完成之后。她才来得及喘口气。
  而后楚王的使者到了,请她入渚宫。
  午看到渚宫来的人,神色紧张,“主人,不如不去了吧。上次国君将主人囚禁在渚宫里,若是国君又不准主人回来怎么办?”
  午担心的很有道理,半夏拍拍他的脑袋。现在午已经长成一个少年了,对于她来说,午不像个家臣,更像个弟弟,“不用怕,我去去就来。”
  “主人!”午急了。
  “国君都来人了,我没生病好端端的坐在这里,若是不去的话,会被治罪的。何况……”半夏故意停下来,两眼里闪烁着狡黠的目光,“国君应该还不会把我怎么样。”
  她回来的这几日,已经知道郢都几乎是经过了一场清洗,上上下下势力重组,楚王能抽出空来见她已经不错了,哪里还来的精力来继续和她纠缠。
  她跟着寺人时回到渚宫,坐在宫室里等了好会,终于等到了楚王。
  楚王步履带风,走的极快,身后的寺人几乎都快要跟不上他。
  楚王大步走进来,见到半夏站在那里。脚步顿时一收,生生止住了步伐,腰下的玉组没能收的住势,叮叮当当乱响成一片。
  半夏听到声音,转身过来,她对楚王行礼,“国君。”
  楚王向她快走了两步,而后又停下来,“你抬起头来。”
  半夏依言,抬头站好。楚王仔细的打量她,他的目光不放过任何一处细小的地方。她似乎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只是眼里的光芒变得收敛了许多。
  “你——可还好?”楚王过了好半晌才缓缓开口。
  楚王想过若是再遇见她的时候,就狠狠的把她给留在自己身边,一定要紧紧看住她,不让她离开自己片刻。可是真在他眼前了。
  所有的心思千转百回,只剩下她好就可以了。
  “不好。”半夏张嘴直接一句,没有和楚王讲客气的意思。
  她抬头看楚王,“小女这次险些丧命,多亏了屈大夫出手相救。才救得了小女一命。”
  楚王的脸色瞬时难看起来,不过他对此也没有半点反驳的余地。她的确是因为自己才陷入的险境,他没有任何好说的。
  “伯昭救了你?”楚王道。
  半夏点头,她面上泛起甜蜜的笑,“若不是他,我现在都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你当真非要如此?”楚王看到他眼里甜蜜的笑容,终于忍不住低喝出声。
  半夏肃了面容,“国君,当初救我的人是他,而陷我入险境的却是国君。”她看着他,背脊挺得笔直,“何况国君不顾我的意愿,把我扣在宫中那么就,可曾想过我心中愿意?”
  “……”楚王站在那里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
  “国君要的是只是一个貌美女子而已,如同国君说过的那样,天下美人,国君可尽入怀中。小女脾气顽劣,不知好歹,何况还和人有私情。”
  半夏说着,见着楚王完全不为所动。女子和人有私情,在几乎没什么规矩的楚人看来,完全算不上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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