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隔着夏衫轻薄的衣料, 温热柔软的触感从手心蔓延向全身,他情不自禁地低下头, 闻到她颈间极淡的香气,混杂着微弱的医院常见的洗手液味道。
  舒檀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只是顺从地仰着脖子, 把脸轻贴在他的肩膀上,摇摇头,“没有。”
  “家里人怎么叫你?”他问, “同事和朋友呢?”
  “爸妈叫我囡囡,其他人都直接叫我名字。”她轻声应道,又笑了声,“你真厉害呀厉医生, 有一个独一无二的称呼呢。”
  厉宁述笑了,头一歪,将滚烫的嘴唇轻轻印在她脖颈露出的肌肤上,“这夸奖夸的......你自己尴不尴尬?”
  舒檀缩缩脖子,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挤眉弄眼,“......呃、这有什么......尴尬的。”
  她的声音渐渐低微下去,因为厉宁述的脸正在视线里不停放大,然后他们鼻尖对鼻尖地厮磨着,男人浑厚的嗓音带着笑意,“怎么不说了?”
  舒檀紧紧闭着嘴,心说你这样诱惑我,还让我怎么说下去?也太犯规了。
  “不想说啊?”厉宁述笑了声,握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那就不说吧,我们来做游戏。”
  舒檀眨眨眼睛,“......亲亲?”
  厉宁述顿时失笑,“嗯,亲亲。”
  他温热的唇舌和他身上的气息味道是一样的,干净而温暖,在夏夜的风里沾染着点点潮/湿,横冲直撞地在她口腔里肆意掠夺,这个亲吻绵长而持久,是她从未接触到过的新世界。
  她一直以为亲吻就像平时他们做过的那样,蜻蜓点水,浅尝辄止,可是厉宁述用实际行动告诉她,那些都太小儿科啦!
  氧气被逼从肺里跑出来,经由唇齿钻入另一个人的口腔里,慢慢消耗殆尽。
  厉宁述松开她,用鼻尖磨了磨她的,然后靠在她肩膀上平复着呼吸,余光看见她颈间微弱的金色光芒,忍不住笑起来。
  “阿檀。”
  “......嗯?”
  “你刚才怎么不呼吸?”
  “......你又没教过我这些。”
  她嘟嘟囔囔的,把头往他怀里缩,一阵风吹来,将她发热的脑子吹  得降了点温,反应过来这还是在外面,不由得一阵窘迫,脸立刻就烫了起来。
  这也是厉宁述最大胆的一次,像迷了魂窍一样,拖着她就钻进来,不管不顾,只想要这片刻的亲密与刺激。
  可是清醒之后更多赧然,他清清嗓子,摸摸舒檀滚烫的脸孔,低声问:“......我们回去?”
  舒檀低着头,声音嗡嗡的,“......赶紧走,趁没人看见。”
  边说边伸头出站牌外面东张西望,一副很担心有人看过来的心虚模样。
  她这样遮遮掩掩,厉宁述倒不开心了,揪住她衣领往回一拉,“至于么,咱们又不是偷/情,就算被看见又怎么样。”
  顶多说两句小情侣热情难耐,可他们又没做什么有伤风化的事,有什么可担心害怕的。
  舒檀嗫嚅着不知道该怎么样接话才好,于是只能抿着唇,抓着他的衣角从公交站牌后面走出来。
  走出十来米远,周围行人或匆忙或悠闲,冷清的站台无人问津,厉宁述这才扭头挑着眉问她:“看,根本没人会注意到,我没说错吧?”
  舒檀闻言抿着唇笑,又晃了晃他们握在一起的手,有点求饶的意思。
  厉宁述笑着揽过她,和她一起往停车的地方走去,回到六合花园,已经是晚上九点过后,客厅里一片漆黑,什么动静都没有,只有开门的声音响起时,忽然就出现四只闪亮的猫眼,像探照灯一样。
  “哇——”舒檀吓了一跳,下意识往后退,一脚踩在厉宁述的脚面上,老黑随即嗷呜一声。
  厉宁述:“......”你跟谁学的哈士奇叫?
  他伸手啪一声按亮灯,然后看见小白蹲在沙发边上,委委屈屈地朝他们喵呜,一声接一声,都不带停的。
  “桂棹肯定没管它们。”厉宁述嘟囔着,伸手一边一个将他们抱进怀里,“乖,没事了,爸爸妈妈回来了啊,乖,我们吃宵夜好不好?”
  舒檀也连忙凑过来,低头亲亲老黑的脑壳,然后看它张大了嘴打哈欠,觉得有些心疼,“你跟妹妹是不是没有好好吃晚饭啊?咱们宵夜补回来哈。”
  厉宁述去厨房给猫做宵夜,舒檀就坐在沙发上抱着它们发呆,不知道会不会吵到桂棹,她连电视都没敢放。
  过了没多久,厉宁述出来说猫饭已经好了,一会儿凉了就能吃,让她先回去该干嘛就干嘛去,然后伸手接过两只猫。
  “乖啊,妈妈一会儿再来看你们。”她摸摸两个小家伙毛茸茸的脑壳,有点依依不舍地回去了。
  等她再过来,就看见厉宁述靠在窗边,一边守着它们吃夜宵一边看书,在书上写写划划。
  她拖了张懒人椅过来,在他旁边坐下,小声跟他说话,问他下一次准备写什么方子,“或者哪个药?”
  厉宁述想了想,说:“我之前有一个病人,辗转看过几个中医才到我这里的,他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就是脾胃虚  ,消化功能不好,胃口不错,但只要多吃点东西就难受,每次去找医生调理,开的都是健脾补脾胃的药,吃了都没用。”
  “他来之后,我一问,才知道他常年四肢冰凉,大便是那种稀溏不成形的,我就知道他应该是命门火衰,想要治疗他的脾胃得靠补火生土的办法,于是给他开了二神丸,只有补骨脂和肉豆蔻两种药,都是温阳的,结果吃了没多久就好了。”
  舒檀认真听完,惊讶地追问道:“补火生土是什么意思?命门火衰呢?”
  厉宁述知道她不懂,于是又仔细给她解释起来,讲完已经是十点多,桂棹还没出来,他住的那间次卧一点动静都没有。
  舒檀跑到他门口去听了一下,然后离开,对厉宁述道:“你去洗漱准备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之后舒檀也不知道桂棹怎么样了,只听他说桂棹一旦忙起来可以三天三夜不出门,给他留点吃的就够了。
  上午十点多,厉宁述的门诊人很多,康华负责录处方和解释药物煎煮和服用方法,门诊护士章秋月帮着叫号和引导病人排队就诊。
  一个家长带着孩子坐下来,厉宁述刚问了句哪里不舒服,就听见衣兜里的手机响,他以为又是请会诊的,接起来就是:“会诊着急的可以请陈医生。”
  那边居然沉默了,厉宁述也一愣,拿下来看一眼手机屏幕,看见一个“景”字,不由得叹气,“你有事没事?饭在锅里,自己热热吃,挂了啊。”
  说完二话不说就挂了电话,那边的桂棹刚把饭从微波炉里端出来,就发现自己的电话已经被挂断了。
  想了想,刚要回拨,经纪人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厉宁述这边继续问诊,问小孩怎么了,家长说是过敏性鼻炎犯了,不舒服,所以请个假过来看看医生,又说是谁谁介绍来的,问厉宁述还记不记得人家。
  每天那么多病人,厉宁述哪能个个都记得,于是礼貌地笑着点点头,又问小孩:“流鼻涕什么样子的?”
  “黄黄的,黏黏的,痰一样。”孩子已经八岁了,生得健壮机灵,已经能很好地回答医生的提问了。
  厉宁述又问他感冒时是什么症状,得知首先是咽喉疼痛,“每次喉咙一痛我就知道我要中招了。”
  家长补充道:“他很容易就感冒发烧的,以前还得过腮腺炎。”
  厉宁述让他伸手上来摸摸脉象,又看看他舌头,然后问他鼻不鼻塞,回答说鼻子中经常有东西堵住一样,他又问家长孩子睡觉打不打鼾,果然是打的,而且听他呼吸,声音非常清晰,有些粗重。
  大致了解情况后,厉宁述开始写处方,刚写不到几个字,桂棹的电话又来了。
  厉宁述叹口气,接起来,“大爷,您又怎么了?饭不够吃自己点个外卖,要不然让小肖给你送。”
  “哎呀,不是我的事,是你的事!”桂棹声音急切而严肃,问道  ,“你昨晚是不是跟小嫂子逛街去了?”
  厉宁述在病历本里写下一个麻黄(生),然后嗯了声,“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们被拍到了!”他说了句,又问,“你是不是带小嫂子钻公交站牌了?”
  厉宁述笔尖一顿,在纸面上留下一点墨迹来,“......怎么,他们给我装定位跟踪器了?”
  他一面说,一面接连写下山栀子、连翘这两味药的名字和用量,然后听桂棹道:“就是蹲我,顺便蹲你,然后拍到你跟小嫂子,刚才有熟人给大何打电话,问说要不要把照片撤下来。”
  撤下来,就是得给钱。这种事何经纪人都做惯了,工作室两个艺人一个作曲人的这些事向来都是他在处理的。
  说起来桂棹刚火的那三四年,媒体追得最紧,厉宁述就曾经被扒皮过,后来他借着桂棹的东风,好几首歌拿了最佳作曲,一时声名鹊起,为了不打扰他的生活,桂棹出面接受采访说过一些他的事,那阵子什么“好兄弟一起走”、“好基友追梦路上一起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题都会扯到他们身上。
  再后来,狗仔们发现厉宁述的生活除了上班就是买菜和遛猫,规律且乏善可陈,加上桂棹正因为私生饭的事跟一波人对簿公堂,他的世界马上就清净下来,除了偶尔会自己在微博上分享一些生活琐事,再没人来打扰。
  没想到这次倒连累得舒檀也被拍到了。
  还在上班,很多话也不好说得太详细,于是他含糊着问:“高清么?”
  桂棹闻言吐槽道:“高清个鬼,你们钻那地方就黑乎乎的,其他的也很糊,反正小嫂子的模样看不清。”
  “......把那几张弄回来吧,背面的......他们想发、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厉宁述含糊着应道,想到经常有粉丝猜桂棹和他是不是有什么不能容于世人的感情,干脆用这种方式澄清一下也好。
  谁要跟那个憨货有点什么,他家活泼可爱的舒医生不香么。
  一脸淡定地挂了电话,他继续写处方,然后教家长,“这个生石膏是先煎的,就是先煮三十分钟之后,再放其他药进去一起煮,这样药效才能出来,千万不要搞混了,吃完药记得过来复诊。”
  舒檀不知道桂棹给厉宁述打过电话这事儿,直到晚上下班回去,看见他顶着鸟窝头出来吃饭,觉得让粉丝看见能分分钟脱粉,刚要嘲笑,就听他说了句:
  “小嫂子,你跟老厉上热搜了。”
  舒檀的筷子吧嗒一下掉在桌子上,战战兢兢地求问:“......热、热搜......是、是我知道的......那个?”
  桂棹夹了一块牛肉,嗯了声,“昨晚你们出去浪,去钻公交站牌,被狗仔拍到了,老厉说不放那几张就行,他们就把你们逛街的照片放网上了。”
  舒檀:“......”说好的没人  看到呢?
  她幽怨地看向厉宁述,他很淡定地递给她一碗汤,“我刚才看了,问题不大,不会有人认出你的,除非是舒檀十二级研究者,凭一个背影就认得出你。”
  “对,我还让他们p图了,指定看不出,而且现在热搜应该已经掉了,不特地搜看不到。”桂棹一面说,一面喝了口碗里的红枣小麦粥,夸了句这粥火候真好。
  舒檀急急忙忙打开微博,点进热门榜单,然后呸了声,“第五位的桂棹御用金牌作曲人厉流光与女友亲密合体街头激情拥吻,你们管这叫热搜掉了?”
  桂棹愣了一下,抢过她的手机看了一眼,然后卧槽一声,“我下午两三点看的,明明已经从第二掉到十一了,哪个辣鸡拱上来的,谁给的钱?!”
  厉宁述闻言哦了声,“下班的时候我转发了一下,说谢谢大家祝福,没给钱。”
  桂棹舒檀:“......”
  舒檀刚要说话,手机就响了,她低头一看来电显示,嗯,舒檀十二级研究者来了,于是意味深长地看眼厉宁述:“凭背影就能认出我的人来了,我妈。”
  厉宁述:“......”
  她顿了顿,在接通电话之前想起,“坏了,我忘记跟她说咱们谈恋爱的事了。”
  厉宁述:“???”
  70. 第七十章  我妈呢,她故事里的两个男主……
  范女士最近几年年纪上来了, 渐渐发现平时办公室的小年轻们说的有些东西她都听不懂,立刻就有种被社会抛弃的危机感,立即开始学习使用网络。
  玩微博是子中一项学习内容, 学会以后便开始沉迷于冲浪。
  舒泽一直很担心她会迷上追星,跟闺女说过:“她要是氪金追星,那可坏了, 家里伙食质量肯定下降。”
  舒檀:“......”您连氪金都知道呐?
  不过范女士又自觉很清醒很抠门,“休想从我兜里抠走一分钱。”
  反正,这么久以来, 范女士冲浪吃瓜很开心,直到这一天, 她吃瓜吃到了自家头上, 顿时觉得房子都塌了。
  起因是上下午在办公室, 临下班前工作都完成得差不多了,大家一边等下班一边聊天, 有两个今年刚考进来的小姑娘在讨论网上的热门八卦,“哎, 你看了没,桂棹那个绑定曲作,官宣恋情了。”
  “啥?!我追的cp be了么?不要啊!!!”
  “超话广场已经炸了, 很多人在悼念,你不是一个人。”
  “呜呜呜,这么多年, 小桂子终究是错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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