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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你说我要去参加作文比赛?你觉得我还有可能去参加吗?」纪冉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
  范夏轩当然猜测到纪冉的答案,实际听到时却是有些遗憾。他喜欢作文却也被作文伤害过。听起来剎是不太正常,但范夏轩有些感同身受。就好比你把心思放在某个科目上,考出的成绩却是那科最烂,有种被背叛的感觉。
  「老师说你最近很乖,所以不会再有那种事发生了。」范夏轩其实有些紧张,头一次要说服纪冉去参加比赛,一来怕纪冉生气二来又怕得罪到老师。
  「哈?我很乖?你觉得我乖吗?嗯?」纪冉一手揽过范夏轩的肩膀强势把范夏轩的头压低,整张脸凑到他的面前。
  被压得脖子不舒服,范夏轩不太知道现在自己的表情,也没办法去在意。纪冉身上的味道太浓郁,他说话的吐息撒在耳朵上,话语像是鑽入耳里恣意在范夏轩脑海里飞翔。尤其是最后一个低沉的单一音调,耳里像跑近万隻蚂蚁,又酥又麻。
  「你......你乖。」这蚊子般大小的音量范夏轩似乎也顾不着音量了,他只希望纪冉能放开他。
  「真的?」不料纪冉却是一而再地靠近自己,最后纪冉的鼻尖轻轻碰在自己的鼻尖上,他的吐气又被自己吸去。自己的羞涩被那双如同镜面般的眼眸看得一清二楚,活生生让自己看见。
  「真的,所以你赶快放开我。」
  纪冉起初不语着,盯了自己两三秒后噗叱的笑了出来。月牙弧度的双眼让人不禁起疑他是否曾是校园老大。孩童般的笑容套在纪冉身上也不是那么不合适。他只是需要一个点罢了。
  「好,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我就答应你。」纪冉终于放开自己。
  「什么事?」范夏轩赶紧起身整理下被压乱的发丝。
  纪冉似乎没打算先说出事情,逕自走到范夏轩面前伸手弹了下额头。
  「你先答应我。」
  范夏轩当然满头问号,但直觉告诉自己,纪冉不会害自己。他不知道哪来的自信,综合前后相比以往,纪冉对自己有很大的改变。前面相信他很多次了,也不差这次吧!
  「好。」
  「那我也答应作文的事。」纪冉露出浅浅的笑容伸手拍了拍范夏轩的头顶。
  上课铃声响起,这条楼梯像是无形中被纪冉封锁,平常一直会有人群的地方如今却一个人影都没有。范夏轩默默走回教室座位。脑海不停臆测纪冉要自己做些什么事。
  忽然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几下,是讯息。回想起走前纪冉说会用传简讯的方式告诉自己那件事。范夏轩这才偷偷摸摸的掏出手机,低着头打开。
  "这礼拜六早上十点半在你家门口等我,我去载你。"
  "去哪里?"
  "^^"
  看到这范夏轩忍俊不禁,这笑脸的模样实在很难在纪冉脸上做连结,虽然已经看过几次他的笑靨,仍感到不真实。自己现在会在梦中吗?
  「真的啊!纪冉答应了?」国文老师原本还低着头在考卷上涂涂画画,听见自己报来的喜讯满脸惊讶的扭头看着自己。
  「嗯。」
  「太好了,我还以为会被拒绝呢!」国文老师开心得合不拢嘴双手击掌。
  看着眼前异常兴奋的国文老师,范夏轩有种诡譎感哽在心头上却无从问起。
  「老师,你要保证纪冉可以参加。」
  国文老师停止了笑容,咳了一下。板着一张跟刚才完全不同的表情看着自己。范夏轩心跳不自觉加快。
  「我当然保证会让他们的国文老师给纪冉参加。但是纪冉中途要是发生什么事那我可没办法保证可以参加。所以范同学,你既然跟纪冉很好,那请你顾好纪冉别让他再整出什么事。」
  对于国文老师的警惕,范夏轩当然也想过。只是,纪冉他像个脱韁野马拉都拉不住,就单纯一个自己怎能像韁绳一样控制野马?
  週六很快就到了。范夏轩九点五十才忽然惊醒,昨天他咖啡厅刚下班太晚睡了。刷牙洗脸大致完成时已经十点二十五了。幸好集合地在他家门口,一开门只有一股寒风迎接他。
  他背着大背包,里头装着英文。范夏轩打算等有时间时可以偷偷看几眼。但纪冉没明确说出要去哪,本想多带几本却打消念头,折衷只带一本英文。
  十点半纪冉骑着上次载他回家的那台机车准时到达门口。他掀开挡风片只露出那双眼睛。
  「上来。」
  沿路的风景如过眼云烟,还没仔细看清便从一旁呼啸而过。纪冉穿了件黑色皮衣外套,修长的大腿用浅蓝色的牛仔裤包装着,显得异常匀称结实。一双黑色的马丁鞋像作为纪冉本身的陪衬品似。
  相较之下,一件普通的白色羽绒衣、黑色的牛仔裤以及非常常见的运动鞋。站在纪冉旁边都不能算陪衬。
  车子停在一间ktv。光看外表辉煌的模样,范夏轩只觉得这地方除非是纪冉带来,否则自己跟这地方根本扯不上边。
  「老大!这!」站在门口的是廖子翔,他原先使劲挥着手,但看见自己后整张脸垮了下来,那表情变化速度甚快。
  范夏轩不自觉的停下脚步。纪冉明明知道自己的处境,却把自己带来。他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态呢?
  「进去吧!」纪冉没注意到停下脚步的自己已经隔了他几十步远。纪冉没对着谁说话,乍看之下都会认为他在跟站在他旁边的廖子翔说话,而自己就像是纪冉身后的小跟班。
  我到底为什么要来这里啊......
  就像活在美梦中太久,尝到太多甜滋滋的滋味却忘了那苦涩的现实是如何荼毒自己的。原本就是遥不可及的人,还奢望着能跟他有更进一步的关係。
  「在发什么呆?傻子。」
  一隻温暖的手一把握着自己的手臂再顺势滑了下来轻轻勾着手指。眼前是不知何时走近的纪冉,俊脸皱着眉头看起来在担心着什么。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范夏轩唯诺着,轻声细语。
  纪冉低头看着自己,伸手对着廖子翔摆了摆手似乎要他先进去。后者一脸若有所思的模样慢吞吞的走了进去,临走前高喊了一声202,大概是房间的号码。
  廖子翔进去后纪冉轻牵着范夏轩的手引导到ktv外头的阶梯上坐了下来。
  「你就说你相不相信我?」
  又是这句话。范夏轩不自觉握紧拳头。他不知道在纪冉这边听到多少次这样的话了。相不相信他跟这件事有什么关係?他明知道他身边的几个人讨厌他,偏偏又带他来这充满危机的巢穴。
  「我......不想看见他们。」像是犯了什么滔天大罪,范夏轩说出的话似乎一不小心就会随风而散,他也不知道纪冉听见没,明知道这话不是纪冉要的答案,但范夏轩他就是忍不住脱口而出。
  纪冉出乎意外的没生气,反倒是抚着自己的头顶。
  「我就老实说吧!我现在想跟你在一起。」
  周围是那么的吵杂,不时有人群踏上阶梯往自己这边探出疑惑的眼神。小孩的吵闹声、大人的吆喝声、狗不时的吠叫声以及纪冉靠在耳边的低沉声,如同强风般强势的灌进耳里。
  他一时无法反应出来箇中意思,直到纪冉又说了一句。
  「你完全不记得那天你答应了我什么吧!你答应要跟我交往了。」纪冉原先抚着头顶的手慢慢从侧面滑落,温热的指尖划过发际再慢慢抚到耳际,顺着脸的下顎线轻使力把范夏轩的头稍稍往右偏移了一点。
  范夏轩能感觉到一个软呼呼的东西碰到自己右边的脸颊,停留时间不长却能依稀感受到脸颊的那处残存着那触感,慢慢的扩散开来。他的话语也是,又再度不经同意的从耳边鑽了进去,在脑袋里刻印了下来。
  「我......我什么时候答应了?」范夏轩下意识的抓着裤子,他有些彆扭。纪冉当他的面告诉他他两正在交往,他一点现实感都没有。那天片断的记忆在那之后一直没想起来。
  「你就是答应了!别告诉我你想反悔?」纪冉原先放在他侧脸的手顺着脸颊慢慢摸下来,骨节分明的指头稍稍划过范夏轩显得乾燥的双唇,最后他的拇指停在左脸,食指跟中指停在右脸,他用力的捏了捏。
  「我僕吃造。」范夏轩的脸颊被纪冉当作麵团似的,不停的来回捏着,就连说出的话都像大舌头。
  纪冉松开手把手收了回去。范夏轩刚松一口气却又被纪冉捏住肩膀强硬的把自己转向他面前。被太阳照耀的发丝随风飞扬,吹散的瀏海不再遮住纪冉的额头。阳光显得纪冉更加耀眼,那双眸在光线照射下变得更加深邃,比平常还要真挚。双唇看似紧张,不停反覆的咬着。
  「那我再问一次。你愿意跟我交往吗?」纪冉伸出手抚上范夏轩的额头如羽毛般轻抚,抚过双眼。范夏轩被弄得只能闭上眼睛,纪冉没停手,像是在呵护手中的珍宝,他轻柔的动作、熟悉的气味包围着彼此,范夏轩紧促的心情瞬间被安抚,就像在冬日的被窝里,让人安心放松。
  他试着想像下跟他交往会是怎样的感觉。肯定会比现在还要更温柔吧!肯定比现在还要更听自己的话吧?恋情肯定会受到祝福吧?会吗?
  「去死!尿裤子小孩!」
  「跟你在一起真丢脸!」
  范夏轩脑海里忽然蹦出那些让人压抑的声音,他像发疯似的甩开纪冉抚在自己脸上的手,闪电般的站起身。他惊恐的看着纪冉,后者一脸受伤的模样看着自己。
  "别这么看我......我会让你失望的。"
  「呼!呼!呼!」
  紊乱的喘息声不断的鑽进耳里,眼前模糊的世界让自己根本不知道身处何处。他只想要跑,跑得远一点。他暂时不想看见纪冉。他不懂自己为什么要伤害他......脑海里的那些声音像水蛭一样攀附在神经上不停的吸血,直到自己精神萎靡。
  他最后还是停了下来,弯下腰双手撑着膝盖。过于激动的奔跑让久违没运动的范夏轩像快断气一样慌忙的吸着空气试着把气息找回。
  灰色的柏油路被渐渐出现一点一点圆圆的痕跡佔据,呈现深灰色。范夏轩伸手抹了抹脸庞,他不知道此刻滴在柏油路上的是自己的汗水还是泪水。满脸水痕的自己让他又想起过往被欺负的时刻,那样的无助也那样的丢人。
  没人敢靠近他一步,他没有能力去反击也没有心思去反击。他那时不停想起范琛最后告诉他的话:再怎么样也不能伤害别人。
  范夏轩最后自己走了回家,ktv离家里非常远,他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家。他有带钱,但不想坐公车。路上的他只能凭直觉找方向,一路上不停想着事情。
  那样是对的吗?他们之间不该这么近的,所有人都会看不起纪冉的,那会伤害到他的。
  范夏轩停下脚步,脑海里愣是查觉到一点。
  无辜的神情像隻流浪小猫看着自己,像是被主人拋弃的那般害怕。
  自己似乎已经伤害到他了。
  「.....轩......夏轩!范夏轩!」
  范夏轩忽然惊醒,他看环视了周围他已经在家了。一旁的赖海英还穿着公司制服,一副刚回来的样子。
  「怎么了吗?」范夏轩直起身子,伸了个懒腰抬头瞄了眼时鐘,已经七点了。
  「哦!天啊!我还没做晚饭!」
  范夏轩衝了出去,跑到半途却被拉了回来。他看了眼伸手阻拦他的赖海英,本想说些什么却如鱼刺般卡在咽喉。
  「孩子,你有心事吧!」
  「我?我哪有啊!就只是太累发了下呆。」范夏轩伸手慢慢拨开赖海英压在他肩上的手。他露出浅浅的笑靨,想告诉他自己没事。
  「你要是看到你刚才的样子,就知道说什么谎都骗不了。」
  「......」
  他得承认他心情不好,但不至于到赖海英说的那样吧?范夏轩叹了口气,伸手抚平扎在眼球上的瀏海。
  他打开冰箱翻了翻试着想把思绪弄到晚餐上。冰箱里满是塑胶袋,视线被食材占满但脑袋里没办法同步视觉,范夏轩就这么打开冰箱发着呆。直到门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他才惊醒。他竟然对着冰箱发呆了五分鐘,他快速的从里面抓几个塑胶袋后马上关上门。
  鸡肉、猪肉、马铃薯......
  范夏轩他随意拿的食材没一个能煮成一道菜的。看着自己的笨手笨脚,他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一股心塞的酸涩感从心头慢慢淹没咽喉,他突然想吐。
  摔出塑胶袋,范夏轩奔去洗手槽双手压着两旁,乾呕了几声。像是想把心里的某种萌生的情绪吐出来,他腹部使劲的出力然而,除了泪水跟鼻涕什么也没有。
  范夏轩抬头抹去糊在脸上的泪水,仰头裂开嘴角无声的笑着。
  明明就是自己的选择,到现在才在后悔有什么用?
  「你怎么了?站在里面好久了。」
  刚才经过门口的似乎是范海馨。他低着头绕开范海馨走了出去。无论范海馨怎么呼喊他,他都当作没听到似的。现在只觉得很累很想睡觉,他也不管澡洗了没只想躺在床上逃避这一切。
  「哥!你到底怎么了嘛!」
  「海馨,让他自己静一静吧!换妈煮给你吃。」
  「咦!我才不要!我们去叫......」
  他们的声音越来越遥远,自己的思绪也越来越模糊......
  「纪冉......对不起。」范夏轩紧闭的双眼从睫毛下流出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脸颊的弧度滴落在棉被上。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跟纪冉告白,可他却一手打掉自己的心意,用着愤怒、厌烦的表情看着自己。原来被拒绝是多么的难受,心脏就像被恶狠狠的残害,却仅留一丝丝完好让人继续苟延残喘。
  随后范夏轩被惊醒了,楼下传来金属的碰撞声。他腾起身迅速的翻下床衝了下楼。
  厨房灯是亮着的,打开虚掩的门,映入眼帘的是范海馨穿着制服正在收拾着散落一地的厨具。
  「你怎么搞成这样?」范夏轩搔了搔头,蹲下身捡起锅铲。
  「我肚子饿了想说自己煎个火腿......」范海馨噘了噘嘴。
  「傻子,连火腿都还没煎到就把厨房搞砸了。」
  「什么话嘛!还不都你昨天发什么神经,害我只能......哥你又怎么了?」
  范夏轩像是在梦中被人摇醒,他猛然抬头看着范海馨,这才发觉原来刚才自己恍神了。就因为自己脱口而出的那两个字。
  「没事,不小心恍神了。」
  范夏轩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这样没意义。他想跟纪冉道歉,走在学校的路上不停思忖着要传什么讯息跟他道歉?他还有脸去道歉吗......?
  今天比平常早到学校,此时只有零星的几个老人在操场跳着广场舞,不时传来欢乐的畅笑声。跟那边相比自己这边相对寂静许多,明明身处同个地方中间却像隔了道墙。
  「哎?这不是范同学吗?」
  范夏轩听见背后着呼喊,扭了头转身一看是国文老师。
  「老师早。」范夏轩儘管没精神也得礼貌性的露出浅浅的笑靨,稍稍弯腰鞠了个躬。
  「你看起来有心事。」老师踩着高跟鞋,缓缓的靠近自己。
  范夏轩顿了会,随后轻轻的摇了摇头。他不懂怎么自己只是稍微露出跟平常不同的表情大家都说他有心事?
  「还没有?你是不是没照镜子?你真该去照照镜子的。」
  范夏轩哑口无言,搔了搔头。他想停止这个对话。
  「算了,我不强迫你说出来,只是一直憋在心里会闷坏的。」国文老师忽然停下脚步,她伸手掏了掏包包手里拿着某个东西。
  范夏轩愣愣的站在原地,只见国文老师停在他身边轻把范夏轩的手提起示意他拿着握在手上的东西。
  是一颗糖果,亮绿色的包装在晨曦的照耀下显得如绿祖母般的耀眼。不知为何,范夏轩的心忽然变得平静,心如止水没有任何一点波澜。
  「谢谢老师。」范夏轩把糖果收到口袋里,他露出一抹笑容,发自内心的。
  国文老师起初像是愣住般,随后悻悻然地笑着踏着步伐离去。
  「对了!待会早自习你带着纪冉到我办公室一趟。」
  国文老师没等自已回覆便匆忙离去。那背影说瀟洒就多瀟洒。
  范夏轩叹了口气,他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跟纪冉碰面。但不能把私事明摆在公事上。他掏出手机按了几下便收了回去。
  "早自习我们国文老师要我跟你去找他。"时间6:40。
  今天的天气不错,儘管已经冬天了,外头的艷阳仍高掛在上。范夏轩不停地看着手机。他给纪冉发信息已经过了一个小时了,对方仍没有回讯。
  他在早自习前几分鐘跟班长打好招呼便下了楼准备去找纪冉。儘管只隔了一个楼梯,几秒的路程范夏轩活活走了几分鐘。他很紧张,不是第一天看见那人,却因为即将要看见那人而感到既兴奋又害怕。他知道自己的心意,他想见到喜欢的人当然是兴奋,但一想到那天他们的不欢而散,他很害怕纪冉对他态度的转变。
  范夏轩不禁笑了出来,明明都拒绝人家了还要人家对你好。
  到了f班,早自习的铃声刚好响起。从后门瞄了眼教室的情况不禁愣住。教室内只有零星几个人,不是在睡觉就是在玩闹。但始终没见到纪冉的身影。
  他敲了敲玻璃问了窗边的同学纪冉的去向。
  「嗯?不知道,我没看到他进教室。八成不会来了吧!」
  那名同学给了他这样的讯息。失去打探的线索范夏轩仰头叹了口气。迫于无奈他尝试给纪冉打电话过去,只有冰冷的语音回应他无数次。
  「欸!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什么吗?」从楼梯走来两名男学生,在交头接耳着什么。
  「怎样?」
  「宿舍那边有人在打架!打得超兇的!」
  「真假?没通报主任吗?」
  「哎!这事就别插手了,是f班的!要是被报復会很惨的!」
  事情就是这么刚好,他偶然听见同学间的谈天。范夏轩有了目标便飞快的衝到宿舍去。他想起园游会那天纪冉带他过去的空无一人的宿舍。心里油然升起一抹担忧。纪冉不能出事,要是被知道他打架比赛又得再次挥手别过。但是光单听他们说的线索又怎能确定是纪冉呢?f班2/3的人都没在教室,或许是别人也说不定。但纪冉的简讯不回电话也不接,除了纪冉把自己封锁外就只剩下出事这个选项了。
  抵达宿舍时,果不其然是上次纪冉带他过去的那间宿舍门口围满许多人,所幸周遭没有主任的踪跡。围观者似乎大多都是看好戏的。
  范夏轩使出吃奶力气挤出一个通道,儘管被撞开的人狠狠瞪了他一眼,但他似乎没办法在意这么多了。在接近门口时一个踉蹌他差点跌倒在地。
  「操!」一个吶喊声划破天际,随后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
  范夏轩抬头一看,吓得愣在原地。旁观者在一旁跟着起鬨吼叫,在范夏轩耳里一切不復存在,他只看见眼前的场景。
  纪冉穿着制服衬衫,袖口被扯破一道口子。而胸膛处的衬衫也如同一幅盛事大作,在雪白的画纸上喷洒着鲜红的顏料,喷洒的痕跡格外的怵目惊心。衬衫被沾染得湿湿黏黏,服贴在纪冉的小腹上。小腹的肌肉抽搐都看得一清二楚。
  「给我放开!纪冉!」
  纪冉一整隻脚踩在那人脸上,另外一隻跪在那人的腹部,双手压制着他的手臂。躺着的那人只剩双脚可以活动,他在空气中不停地挥动,却只像个跳舞的人,在空中练舞。他儘管踢得动作大却没办法踢到位在他上半身的纪冉。
  纪冉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最后大概是觉得够了,他把重心都压在踩着脸的脚上,一个流畅踩着他的脸起身,脚也一併离开。没有了脚的遮掩,那人立刻双手摀着脸一阵哀嚎。
  「纪冉!」范夏轩情急之下喊了一声,只见纪冉先是讶异的看着自己,随后板着一张严肃的脸扫视了在外头围观的群眾。
  「你们看够了没!还不快滚!」
  纪冉的一个喝斥,吃瓜眾人们也索然无味的离去。而躺在地上的那人还摀着脸。范夏轩这才仔细看了那人,同为是制服的白衬衫早已被染红,乍看之下以为是红衬衫。或许脸上的疼痛大过于腹部,丝毫不见他喊着腹部疼。一旁原本应该是装饰物的玻璃碎片,尖锐处出现一抹不该出现的血痕,那个八成就是造成遍地鲜血的兇手。
  「他......」
  范夏轩话还没说完就被纪冉推到墙角,一个不稳差点坐在地上。
  「你为什么会来?」纪冉猛力一推,一手压在范夏轩左脸旁的墙壁,斜着身子凝视着自己。
  纪冉脸上有着斑驳的细小血渍,细微到或许本人根本没察觉。
  「我打电话给你都没接,我......」
  纪冉兴许是不开心,又再度打断自己还梗在喉咙的话。
  「我俩之间应该没什么好说的吧?」
  一听到这句,范夏轩心跳瞬间漏了一拍。的确,他们之间已经完了。纪冉不会再像之前那样了。
  「是作文,我们老师要我......」
  「操他妈的作文,叫你们老师吃屎!」纪冉压墙的那隻手恶狠狠的往墙上一揍,就在自己耳边发出硬物碰撞的声响,格外吓人。
  纪冉一而再的打断自己,再怎么脾气好的都会感到不悦。
  「你能不能不要一直打断我!还有,你知道你再出事就没办法参加作文了吗?」范夏轩有些生气,他明明是以担心他为前提,结果一来就是这种态度。更何况纪冉又惹出事情,他明明知道他要参加比赛了结果又搞出这一齣,要人不急怎能?
  纪冉先是仰头一笑,随后收回压在墙上的手甩了甩倒退几步。
  「老子我就是社会败类,参加那狗屁作文有什么用?架还是照打不误。」
  听到纪冉如此贬低他自己,范夏轩只觉得特别难受压抑。他知道纪冉不是特别坏的那种人,但他却自暴自弃的放弃自己......跟自己那么对他有关係吗?
  「别这样说自己!」范夏轩脑袋一热,往纪冉扑了过去一把抓住纪冉的衬衫。
  忽然拉近的距离,纪冉不再是那熟悉的气味。浓厚的腥臭味佔据鼻腔,指节也染上鲜红的血液。
  「呵!我没说错啊,像我这种社会败类死一个是一个。」
  「!」
  范夏轩渐渐松手,他一脸茫然的看着那不再熟悉的面孔,脚步往后踩了几下。周遭只有满是鲜血的气味,他不由自主的想起范琛的自杀,是否也跟现在一样漫天瀰漫着不寻常的铁銹味。
  不该是这样的。纪冉的话不停衝击脑袋那早已脆弱的神经,忽然间脑袋里不断窜出不同人的声音。
  "是你爸爸亲手杀了你哥哥的!"
  "噁心的人!怎么还不去死!"
  "像他这种人出去就被车撞死吧!"
  "像我这种社会败类死一个是一个!"
  「呕!」范夏轩弯着腰双手摀着嘴,他突然想吐。像是什么东西往上衝刺想衝出食道。
  他撇开纪冉往外衝到洗手檯边上,放声呕吐。但他却什么也吐不出,只有泪水跟鼻涕往外流窜。这已经是第二次了。大概是用力过猛,他一时咳个不停,喉咙传来的胀痛感。
  「你......你怎么了?」
  一旁传来纪冉的声音,不再像那时一样冷漠。范夏轩打开水龙头朝脸上泼了泼水,用手抹去脸上的水珠。
  「我没事。」范夏轩头连抬都懒得抬,逕自转身离开。
  走不到两步手肘处被一把握住,一股力量把自己往后一拉,最后倒在背后温暖的一堵墙。
  范夏轩还是忍不住哭了。他知道一个大男生哭很没用,泪水却控制不住滴答滴答的顺着颧骨流了下来。
  「傻子,你哭屁啊!」
  纪冉从身后抱着自己,儘管他身上不再有一丝丝原先残存的气味,范夏轩仍感受到那点熟悉感。他还是那个他。就算他双手沾满鲜血;就算他曾面无表情伤害任何人,他对自己来说一直都是那个爱骂自己又疼自己的纪冉。任谁都能伤害他,只有自己绝对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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