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凡事要往好的那边想。”程鹏笑了笑，说，“起码咱们只是被一群人追，没有被千军万马围着打，不是吗？”
“程大哥你是从战场上下来的，千军万马见惯了，自然不在乎这种小阵势，可小弟我这辈子见过的最大场面就是竹枝帮打群架，总共也只得四十余人罢了。”徐子陵苦笑着说道，“现在大约有多少人追在咱们后面？五百还是一千？”
“天晓得。”程鹏摇摇头，刚想说什么，寇仲却惊叫起来。
“后面有十来个人追来了！”
程鹏眉头一皱。
“子陵，你来驾车，我去干掉他们！”
“可我不会驾车……”
“很简单，抓住缰绳，然后祈祷诸天神佛、玉皇大帝什么的，让咱们别翻车。”程鹏说着一个翻身跳进车厢，取出从无双世界带来的铁胎强弓和白羽箭，“这几天我都是这么做的。”
不理会寇仲“老天爷！”的怪叫和徐子陵手慌脚乱去拉住缰绳的狼狈，他稳稳地站好，张弓搭箭，瞄准了身后大路尽头的是十余骑。
“阿土伯真是有眼光！射术比骑术管用多了！”
弓开如满月，箭出如流星。
嗡！嗡！嗡！三声弦响，追在最前面的三个骑士立刻栽倒，失去御者的骏马偏了方向，反倒拦住了身后的追兵。
嗡！嗡！嗡！
又是三声弦响，又是三骑倒下。
剩余的追兵相顾骇然，再也不敢紧追，目送着马车远去。
【谢天谢地，要再死追着不放，我的无双槽已经用尽，可就要露馅了！】
程鹏收起弓箭，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这些追兵都是出色的骑士，寻常的弓箭虽然能伤到他们，却绝对不可能六箭射死六个，但程鹏出身于《三国无双》世界，能够以消耗积累的无双槽为代价，发动强力的射击，这种射击威力极大，几乎一下一个，只可惜每一箭大约都要消耗六分之一的无双槽……别说程鹏了，就算是吕奉先在此，也只能连射六箭。
“好箭法！”傅君婥美目一亮，却又突然泛起了一丝疑色，“以阁下的武艺和箭术，应是隋军之中的名将，为何我从未听说过？”
【你听说过才有鬼！我是汉末西园军的名将，关隋军屁事……】
但是这话想想就罢了，万万不能说出口来——天晓得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隋军早已腐坏，多少英雄豪杰埋没于军中不得出头，在下运气欠佳，戎马数年却没能混到一官半职，名气更是一丝都没有。”他迅速编了个貌似合理的解释，“不过，要是这次能够生还，凭着‘从宇文化及手下逃生’这件事，想必倒是能出点名吧。”
说到逃生，傅君婥眼神一暗，轻叹不语。
程鹏自然明白她的意思——用“评估”指令看去，现在的傅君婥已经不再是刚见面时“比你强出太多”的评价，而只是“稍胜一筹”了。
虽然外表看起来似乎问题不大，但她的伤势想必颇为沉重，否则怎会让实力下降到如此地步！
这一行四人之中，傅君婥重伤，寇仲也被宇文家老三宇文士及打了一掌，受伤不轻，逃生？谈何容易！
“都怪我走漏了风声，否则……”
寇仲刚自责了一句，却被傅君婥打断：“宇文化及有猎犬和猎鹰，我们被发现是迟早的事情，这不怪你。”
“可惜我没有早点把那只扁毛畜生射下来！”程鹏恨恨地说，“否则想必能够再拖延几天……”
“拖得越久，宇文家的高手就聚集得越多，反而糟糕。”傅君婥微微摇头，“是我想错了，应该一开始就全力突围的。”
“都怪宇文化及这个奸贼！”寇仲怒喝一声，“为了这本劳什子的长生诀……师傅死得好惨！”他越说越恨，拿出那本只有七页的薄薄绢书就撕，却怎么也撕不坏。
程鹏叹了口气，劝道：“石师傅杀生成仁，死得其所，你要是真的想报仇，就应该留得性命逃出去，日后或者练成盖世武艺，或者统帅千军万马，这才能杀了宇文化及。别跟一本书过不去啦。”
前天夜里，石龙武馆被成群士兵围住，宇文化及亲自杀到，逼石龙交出长生诀。石龙唯恐暴君奸臣练成神功，将长生诀交给寇仲，让记名弟子程鹏带着自己新收的两位亲传弟子从地道逃生，自己则留下断后。
天亮的时候，他被乱箭射死的尸体吊在了扬州城楼上。
寇徐二人恨得要死，却没有办法离开，碰巧又遇到了来自高丽的“罗刹女”傅君婥，这女子曾经刺杀过暴君杨广，也是宇文化及欲得之而后快的人物。三个通缉要犯不知怎么的很投缘，两个小子居然摇身一变成了傅君婥的义子……
傍晚时分，外出购买食水的寇仲被宇文化及的鹰犬发现，然后他们在栖身的城外破庙之中遭到宇文化及、宇文智及和宇文士及三兄弟手围攻，傅君婥寡不敌众，眼看形势危急。
此时程鹏正好上线，一招无双乱舞将宇文三兄弟逼退，然后傅君婥拼着重伤，用独门绝技激发身体潜能，将这三个大敌同时击伤逼退。
接下来就是逃亡……
一天狂奔和激战下来，就连身为玩家、耐力超群的程鹏都觉得疲惫欲死，双臂已经拉不开弓，缺乏基础的寇仲和徐子陵，以及身负重伤的傅君婥自然更加不堪。
幸亏这一路上都有驿站，程鹏此刻也顾不得什么道义问题，直接抢了驿站的马给马车换上，仗着一路换马，才拉开了和追兵的距离，争取到了少许休息的时间。
若非如此，他们就算是铁打的，也已经累垮了。
前方传来哗啦啦的流水声，程鹏大惊，连忙拉缰绳，让马车慢下来。
转过一个弯，只见一条宽阔的大河阻住去路，河边虽有渡口，却一艘船都看不到。
“没得逃了……”徐子陵看着暮色中模模糊糊的对岸，苦涩地说道，“看样子，老天爷终究没有站在我们这边。”
“游过去！”寇仲却要果敢一些，“咱们又不是不会游水，三月天也不是很冷，游过去就是！”
徐子陵看看寇仲，又看看傅君婥，叹气不语。
河面很快，水流甚急，在这夜里游水过河，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就算他自己，也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而寇仲和傅君婥都有伤在身，又怎么可能还有力气游过如此大河！
但是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正在众人犹豫的时候，一艘大船出现在河流上游，船上许多军士高举火把，更有无数木浆从船身探出，飞快地划水，让战船飞快地朝着这边驶来。
船头上，“宇文”大旗在夜风中猎猎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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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将军与剑客，各自的觉悟
看到宇文家的战船出现，众人的心终于沉了下去。
前无去路，后有追兵，水面上还有战船阻拦……这回只怕当真插翅难飞。
“虽然娘亲貌美如花，可他也不用这么穷追不舍吧，活这么大还没见过美女吗？”寇仲很不满地嘟嚷，“宇文化及这家伙当真是色中恶鬼，还太师呢……”
“你不知道当今天子也好色如命么？”程鹏笑着说道，“这对君臣倒真是相得益彰，想必他们平时一定经常‘深入’交流。”
虽然形势危及，寇仲和徐子陵却还是被这黄色笑话逗得哈哈大笑。
傅君婥显然比这两个小偷出身的少年要纯洁很多，有些疑惑地问：“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三人顿时犹如被捏住了脖子的公鸡，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难道要向这冷面美人详细介绍一下“菊花”之类的问题么？
正当他们为难之际，战船上突然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的阴冷笑声。
“罗刹女果然神通广大，某家兄弟三人围攻，居然还被你冲了出去……只可惜此地乃是大隋，不是你们高丽！某家身为太师，可以调动千军万马，任你有天大的本事也插翅难飞！”
傅君婥俏脸冰冷，眼中寒光闪动，狠狠地盯着那个正在战船船头耀武扬威的锦衣人，右手按上了剑柄。
在她没注意到的地方，程鹏和寇徐二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虽然情况非常危急，简直可以说是到了生死关头，但总算是避开了刚才那个令人难堪的话题。
反正已经被大军堵住，怎么也是死路一条，起码在死之前可以不用丢丑，倒也蛮好……
“宇文化及既然在船上，那么追兵里面就没什么高手。”程鹏略一思索，便下定了决心，“宇文家兄弟三人里面，真正可虑的只有宇文化及本人，他的两个弟弟宇文智及和宇文士及都不足为虑……干脆我们杀回去吧！那些追兵拦不住我们的！”
“就算我们能够胜过追兵，大战之后，还有一个以逸待劳的宇文化及呢。”傅君婥轻叹一声，“既然敌不过宇文化及，那便是无解之局。”
程鹏闻言，眉头一皱。他不料傅君婥竟然如此悲观……这简直就是等死了！
看看周围，树林并不如何茂密，没有藏身之处；河流煞是湍急，下水也颇为凶险。
“向前既然无路，就只有回头杀出一条路来！”他沉声说道，“现在只有赌一把，赌宇文化及追不上我们，除此之外，还有别的什么办法吗？”
“下水。”傅君婥淡淡地说，“小仲和小陵都会水性，下水或许还有一些机会。”
程鹏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如果只是这样下水，自然不可能逃得掉，但如果有人拦住前面的宇文化及和后面的追兵，那么寇仲和徐子陵就有很大的把握可以逃出生天。
正如原著里面那样，傅君婥准备牺牲自己，让寇徐二人得以逃生。
“程某水性不怎么样。”想通了这一点，他便笑着说道，“与其下水，还不如杀回去，看看究竟是那些追兵厉害，还是程某的长枪厉害！”
寇徐二人正准备下水，听到他这么说，顿时愣住。
回身杀向追兵？这岂不是送死吗？
“放心吧，我可是从刀山血海、枪林箭雨之中杀出来的人，这种阵势要不了我的命！”程鹏拍拍徐子陵的肩膀，作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子陵啊，阿仲他性子有点毛糙，你多看着他一点，别让他惹事。”
“阿仲啊，子陵性子沉稳有余，可是却常常分不清轻重，大节关头你要把好关，但平常小事，多听听他的意见绝对没错。”
说完了这两段犹如遗言一般的交代之后，他跳下马车，将拇指食指伸到嘴里，吹了一个长长的口哨。
蹄声响起，一匹远较寻常战马高大、浑身雪白、神骏无比的千里马从虚空中跑出来，停在他的身边。
这是程鹏在《三国无双》世界里面用积累的大量功勋值换来的宝马，名为“玉追”。
三国时代名马甚多，这玉追马虽然在小说、演义里面都不甚出名，但在当事人的野史记载之中，却和吕布的赤兔马齐名。
前有“人中吕布、马中赤兔”，后有“人中张飞，马中玉追”，都很有传奇色彩，兑换玉追马所花的功勋值多得惊人，而且只限于一匹，被程鹏抢了先之后，再刷出来的就是“追风驹”，价格低了一个档次，也不再唯一了。
作为唯一性的宝马良驹，玉追马拥有不死特性，即使死在战场上也不会真正消失，而是可以通过做任务来复活，程鹏之所以逃亡的时候不用它，是因为它性子暴烈，绝不肯与寻常驿马同列，而再怎么千里马，终究不可能背着四个人逃亡。
但现在要战斗了，他自然就将玉追召唤了出来！
程鹏翻身上马，回身向三人抱拳一笑，便一夹马腹，玉追马长嘶一声，朝着来路冲了出去。
寇仲和徐子陵注视着这个相识不久、却犹如兄长一般照顾着他们的大哥单枪匹马杀向无数追兵，看着他一往无前的豪迈背影，胸中一股暖流油然而生。
这个大哥为人直率豪爽，做事干净利落，对阵交锋之时勇不可当，平时练武的时候更是勤奋刻苦得让两个少年咋舌，简直就是年轻人心目中理想的英雄形象。
此刻他一身赤甲、白马朱枪的形象，从此便印在两个少年的心目中，成为了他们日后效仿的榜样。
他们二人并非那种婆婆妈妈的酸书生，看到程鹏如此英雄豪气，心底自然也生出一股豪气，对视一眼，点点头，毫不犹豫地跳进了滚滚波涛之中。
二人在长江边长大，水性自然精通，到了水里，不约而同地将身体放平，尽量减少动作——须知在这激流之中，就算再怎么好的水性也游不动，只能随波逐流，需得等到水流平缓了，才能游到岸上去。
看着两个新认的义子跳入黑暗的激流之中，傅君婥微微一笑，却没有跟着跳下去。
寇徐二人不知究里，以为宇文化及是冲着石龙交给他们的《长生诀》而来，但她却知道，宇文化及如此穷追不舍，其实并不是为了那本上古奇书，而是为了自己所知道的大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