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

  是~
  翠竹跟在她身后,安嬷嬷吩咐一句,她便应一句。
  陈青醁等这位老嬷嬷一一看遍了,这才坐下。
  屋里屋外都转完了,安嬷嬷便对翠竹嘱咐道:你们多看着一些,这天也渐渐要冷了,该添的,也要留心添上,里外都要照应着,可别怠慢了容少爷。
  说完,她慢慢走来陈青醁的身边,容少爷,都打扰了你这半天,那你歇着,老身这就先走了。
  陈青醁道:嬷嬷慢走。
  安嬷嬷点点头,又拿眼睛细细看了看她,这才走出了门。
  陈青醁等她出去,便问翠竹:这老嬷嬷是你们府里的管事嬷嬷?怎么什么都管。
  翠竹笑道:安嬷嬷原先是咱们太太的奶娘,太太过世前,一直是她在照顾太太的,后来太太过世,剩了小姐一个人,她之后便搬去了东院。
  哦~这样啊。
  听她说话的语气就知道这嬷嬷在秦府的地位不低,原来还是秦太太生前的奶娘,这就难怪了。
  翠竹一边收着碗筷,一边接着说:安嬷嬷年纪大了,老爷本来是让她在府里颐养天年的,可她老人家闲不住,咱们府里各处的大事小事她都要亲自过问才放心。所以,她要说什么,我们就听什么。其实,别说我们底下这些丫头了,就是老爷有时也要顺着她老人家几分呢。
  看来这老嬷嬷果然是位高权重啊。
  想起刚刚安嬷嬷打量她的眼神,陈青醁不由的笑了一下,这老嬷嬷一来是查看这院里的情况,二来怕是专程来看新姑爷到底好不好的。
  第7章 逞一时口舌之快
  初九一过,天色渐渐变得阴沉起来,秋雨绵绵,这一下就是五六天,好容易等到十五,这雨才慢慢停歇下来。
  外面不知道是谁得了消息,说是秦老爷的乘龙快婿来贇州了。于是,几个和秦家常常来往的世交忙摆了酒宴下帖子来请,这些人都是本州有名望的缙绅世族,和秦家都有着数十年的交情的。
  秦家得了人家的人情,又要还席,一来一往,一往一来,便又是十天半月过去了。
  秦太太过世的早,秦府一向的规矩是,若是有外客在,且有女眷同来,秦玉甄便会出门陪宴,要是没有,秦大小姐自然不用陪席。所以这些天下来,虽然在一个宅院里前后里住着,陈青醁却没再见过那位秦大小姐的面。
  天气渐渐转寒,早起时冷风乍生,陈青醁只得回房换了一件厚点的衣衫。
  吃过早饭没多久,有小厮进来禀报事情。陈青醁见是常跟着出去应酬的一个小厮,便叫他进来:有什么事?
  那小厮行过礼,说:容少爷,老爷今天要去外庄一趟,这几天都没有空闲,老爷说了,你要是想在府里也行,想出去外面逛逛也行,要是容少爷要出去,只管和我们说一声就是了。
  知道了,你下去吧。
  陈青醁这几天到处陪席喝酒,喝酒喝的那叫一个劳心费神伤肝伤肺,正巴不得躲两天呢,现在一听秦老爷要出门去,心情顿时好了不少。
  既然闲着无事,陈青醁便想着出去随意逛逛,这秦家前院后院园子大,要是一个人慢慢逛,没一天怕是逛不完的。她走出了南院,园里已是满地的落叶。
  秋风萧瑟天气凉,草木摇落露为霜
  容少爷,早。
  两个丫鬟从游廊过来,笑着和她打过招呼。
  早。
  陈青醁收起酸秀才的装模作样,沿着游廊一路走过去。
  现在已经是深秋,花草凋零,园子里除了一些山水石头,剩下的景色也其实没什么看头了,陈青醁转了转,便往前院去了。
  大概今天跟着秦老爷去外庄的人不少,剩下一些婆子丫鬟各自忙着,秦家人口不少,但架不住前前后后宅院宽广,所以整个前庭后院显得很是空旷。
  陈青醁出了穿堂,只见一个小厮正忙着整理满满一地精致的箱子匣子。
  你们谁来帮忙搭把手,东西都送来了
  这人一边整理一边乱喊道。
  陈青醁见左右无人,便走了过去。
  那小厮抬头看见她来,忙行礼道:容少爷。
  这些,都是些什么?陈青醁问。
  小厮:回容少爷,这些都是小姐叫人从扬州带回来的一些东西,刚刚才卸下马车。
  说着他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本帐册来,说:容少爷,真不凑巧,何管家今儿跟着老爷出去了,要不他抓了抓头,要不,你来点点数,我也好入账。
  陈青醁有些好奇,我看看。
  小厮递上帐册,您先过过目,都是些平常用的东西。
  陈青醁接过帐册看了看,念道:秋季用上等新出丝绸两匹,彩缎两匹,织锦缎两匹,云锦三匹,蜀锦两匹,绢纱共四匹,各色绣花鞋十双、各色江绸绫袜十双、红蓝宝石、紫晶、蓝晶、青金石耳环各一对,翡翠长簪,白玉长簪、如意点翠长簪各一对,镶珠双喜钿、双如意银边钿、米珠花钿、玉珠花钿各一对,玉柄小如意一对,绣花镜屏一架
  不说别的,就单她手上这一页帐上就不在少数了。
  这么多,都是你家小姐一个人的?陈青醁问。
  废话,秦家老爷不就这一个亲生小姐吗,不是她用还是谁用。
  小厮恭敬回道:是的,这是今年入秋后小姐叫人买回来的,除了绸缎首饰镜奁外,还有一些时新的玩意。
  陈青醁实在被震惊到了,这架势,看起来比宫里的娘娘还阔气!
  这都哪里运过来的?
  陈青醁眼睛盯着地上的箱匣,问。
  扬州,咱们府上有专门的人在扬州那边置办东西,这些东西看着多,可要是小姐不喜欢了,咱们还得另去苏州那边买,反正一年四季,每季一趟,都是拿船运回来的,年年都一样。
  你家小姐真是不怕浪费啊。
  那小厮头也不抬,说:这有什么,听里面丫鬟说,去年运回来的几个箱子还有没开封的呢,反正,这些东西用不完就放着,像小姐穿的衣裳什么的,穿不到一季,要遇上她心情好了,随手就赏给那些个丫鬟婆子了。
  敢情这秦家的钱真多的没处使了,陈青醁不敢相信的又往帐册上看了看,上面除了刚刚那些东西外,还有不少胭脂水粉,她边看边摇头,单单绸缎绢纱就十几匹了,啧,她是拿这些自己做衣裳还是打算开个绸缎店?瞧瞧,这么些手镯耳环,开个首饰店也凑合了,光簪子都有这么多对,戴这么多也不怕压着脑袋?
  那小厮抬头,刚要张着嘴说什么,一见屋檐下的人,脸色立马变得苍白。
  陈青醁继续大发感慨:这些深堂大院里的娇贵小姐们啊,就是不知道外面世道艰难,光是这些钱,怕是都能给普通百姓家过上几十年了
  陈青醁说着说着见那小厮紧张兮兮的朝她眨眼睛,她背后一凉,下意识就转过了头。
  嚯!陈青醁顿时吓了一大跳,白天不能说人,晚上不能说鬼,站在门檐下冷冷地盯着她的不是秦大小姐还能是谁!
  这,呃她尴尬地笑了笑,秦小姐,你,你看你,来了也不招呼一声。
  秦玉甄款款走到陈青醁跟前,容少爷,东西是我的,请问,有碍着你什么了么?
  没,没有,我刚刚只是随口问问而已。
  哦,是吗?秦玉甄淡淡说道:刚刚听你义愤填膺的,我还当你要拿我兴师问罪呢。
  陈青醁挤出一张笑脸:什么兴师问罪,您真是言重了。
  容少爷还真是体贴人,是不是往后我要用银子,用多少,全该由你说了算。
  不敢不敢,这该花的银子都是您的,只要您高兴,您这做衣裳,打首饰,便是花上万两的银子,那谁也没资格说不是。
  陈青醁暗自叫苦,举头三尺有神灵,这不,撞刀口上了吧。
  秦玉甄红唇一抿,脸上虽然带着笑,语气却冰冷:容少爷眼光高远,还真是麻烦你替我费心了。
  说笑了说笑了,我刚刚那是吃饱了撑的才来管这闲账,您大人大量,可千万别往心里去。
  秦玉甄:容少爷抬举我了,我一个弱女子,可称不上什么大人。充其量,也不过是个养在深闺膏粱锦绣中不谙世事乱花银子的蠢人罢了,这以后要是传出去,只怕还会带累了容少爷菩萨心肠侠肝义胆的美名。
  陈青醁笑得脸都要僵了,秦小姐,您真是言重了,是我见识寒酸,眼界低,眼里没有经过大世面,实在是有屈大小姐了,大小姐你蕙质兰心,温柔贤淑,为人又大量,今天说来说去都是我的错,是我不该多嘴多舌,你就当看在秦老爷的面上,不要和我再计较了。
  陈青醁阴沟里翻船,狼狈不堪。
  秦小姐占了上风,她眼波一横,转身向那小厮道:你倒是有时间闲聊,既然这样,这些东西你便一个人慢慢搬进去吧,不过,要仔细着,碰坏了,有你好看。
  啊~那小厮愣愣的张大一张嘴巴,这。
  反应过来后他哭丧着一张脸:小姐,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可,可是这些东西件头大,份量重,我,我一个人就是搬一天也搬不完啊。
  秦玉甄道:今天搬不完,不是还有明天么,什么时候搬完什么时候算,若是再有下次,你可给我等着。
  秦玉甄说完,看也不看陈青醁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卉儿赶紧跟了上去,小姐,小姐你等等我。
  陈青醁在心里啧啧了两声,这女人确实惹不起啊。幸亏自己是个假的容少爷,要是个真的,那成亲以后还不得整天被压迫的抬不起头来。
  小姐。卉儿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这个容少爷管的还真是宽,小姐又没有使他家银子,现在就说上那么一堆话,等小姐你以后过了门,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有什么怎么样?你也闲着没事干了么?秦玉甄一张俏脸毫无表情。
  卉儿知道自己也多嘴了,吐了一下舌头,不敢再出声了。
  这边陈青醁一直看着秦大小姐走的远远后,这才松了一口气。
  那个小厮垂头丧气的开始整理匣子。
  陈青醁有点同情他,说:要不,我去叫几个人来帮你。
  那小厮摇摇头表示拒绝:容少爷,还是不用了,万一被小姐知道了,我就在这府里呆不下去了。
  陈青醁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事是她引起的,几句话就把人连累了,唉!
  你叫什么名字?
  陈青醁问道。
  回容少爷,小的叫杨实。
  陈青醁哦了一声,想了想又不知道说什么好,等了一会,她只好说道:那行,你,你慢慢搬吧。
  杨实:
  第8章 招人喜欢
  秦家除了在贇州城里有不少店面铺子外,在城郊也有不少田产庄地。这次秦老爷就是去庄里收秋季的租子,大概是今年收成不错,这秦老爷子一去就是五六天也没回来。
  这天晌午,陈青醁出了房门后便看见冯老四坐在门槛外的石阶上。
  四叔。
  冯老四转过头,刚要开口,只见一个丫鬟撩了门帘出来,他把到嘴边的那句青醁咽下,恭恭敬敬道:少爷,外面马都备好了。
  陈青醁:哦,那走吧。
  说完她叫住那丫鬟: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跟翠竹说一声,中午饭就别留了。
  知道了,容少爷。
  自从那天得罪了秦玉甄后,陈青醁这几天在秦府的日子不太好过,一连几天下来,两人要是在路上或哪个地方遇到了,秦小姐对她都是一副爱搭不理冷冷淡淡的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几次碰壁后,陈青醁要是远远见了她,便能躲就躲。
  其实,两个人一个在东院住着,一个在南院住着,要遇见的几率不大。不过这几天秦老爷外出,这府里上上下下的事便要由秦大小姐出面处理,除了府里的一些杂事,就连外面一些铺子的掌柜进来请示,月中各店铺的账目清点,都是由秦大小姐亲自处理。大概是冤家路窄,这一天进进出出的,鬼使神差的总有几次会遇上。
  这不,陈青醁和冯老四刚刚出南院,就看见秦小姐正好从东院那边过来,她身后的丫鬟卉儿和几个丫鬟怀里抱着一摞摞帐本,看样子这是要去书房盘账了。
  秦大小姐目不斜视,衣裙飘飘的往前走,一边吩咐丫鬟事情:待会去请刘掌柜先进来,昨儿还有一张三百两的票据对不上,而且他那里上个月有个旧账里也不够数,今天先把他的账清点完,别的人让他们下午再过来,另外,齐管事那里你让他先把这半个月的银子结了,再打张银票给我
  知道了,小姐,我等会就去。
  她身后的丫鬟卉儿一边紧赶着跟上,一边说道。
  一行人边说边走,陈青醁站在一座假山后面,等着秦玉甄先过去。
  幸亏好,要是早来一会,说不定又要迎头碰上了,陈青醁一脸庆幸。
  跟在后面的冯老四不由撇了一下嘴,没想到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陈半仙竟然还有怕见人的时候。
  咦,真是稀奇了,怎么你还就怕起这秦小姐来了。冯老四不怀好意的问道。
  陈青醁道:我怕她干嘛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们不是急着要出去么,何必上前客套浪费时间。
  冯老四呵呵两声,是是,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吧。哎,青醁,你瞧这秦小姐不简单吧,我听下面人说,这秦家的大半家业其实都由秦小姐在管,那个秦天望虽然也跟着秦老爷办事,但做的都是些场面上的零碎事,说好听的,他是秦家的堂少爷,说不好听的,他不过是个佐杂,这秦府真正拿权的,还是秦家父女。
  这就难怪了,谁都有本难念的经,面上风光,不代表内里也体面。不过,这些跟她可没关系,陈青醁东张西望了一会,说道:行了,咱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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