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救赎

  「轮回啊……」
  夏月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的云朵，「应该说我也很想去轮回吧。」
  「这样的话为什么……」
  她抢在我说完话前把话接了过去，「因为回忆吧。」
  「回忆？」
  这个表情……
  「因为啊，回忆绑架着我，让我没办法转生啊，虽然不只有这个原因啦。」
  夏月露出了在壁画上那种青涩的笑容，接着又露出了有些沮丧的样子。
  「回忆…只有回忆是没办法取代的…」
  「只露出刚刚那种笑容多好啊。」
  「咦？」
  我指着她，「就像是在壁画上的那个笑容，那样很可爱喔。」
  「是吗，像这样吗？」
  接着夏月摆出了一个很奇怪的表情。
  「不是啦，再自然一点。」
  「那……这样？」
  「没错，就是这个样子。」
  夏月的笑容，是世界上最美的笑容。
  「喵～」
  不知道什么时候柯基来到我们的身旁绕圈圈。
  「欸？牠是不是多长了一隻尾巴啊？」
  「这是我听过的传说喔，猫咪好像要长满九条尾巴才会去轮回。」
  「这样啊…所以我写的九命怪猫还挺适合的嘛。」
  夏月笑了笑，「是啊，意外的挺适合的。」
  在我们说话的这个期间柯基又跑走了。
  「那个孩子又跑走啦，真是的，亏我还帮牠准备了罐头的说……」
  今天去一趟医院好了。
  「丁满，我现在下山喔，明天回来。」
  「嗯……喔，要去医院对吧，话说你是不是刚刚没在听我讲话？」
  「有啦，罐头等牠回来再餵牠吧。」
  夏月看向山下的a市，「不知道她的主人会不会很伤心，之前看到那孩子的遗体时，脖子上还有吊牌的，想必是不想让主人伤心吧。」
  之前好像有听说过类似的研究来着，说是猫咪在临终之前会躲到主人看不见的地方……
  不过说到底，养宠物永远都是在进行一场漫长的告别。
  「记得我说过的话喔，虽然我有一点点特权，但如果太超过的话你会直接被带走喔。」
  「知道啦。」
  已经不知道踏出这栋木屋多少次了，木板的伊呀作响都让我有一种特别的熟悉感。
  阳光穿过树之间的缝隙，在地上化做无数个光点。
  我慢悠悠地走到医院，顺便在路上找找看有没有柯基的踪影。
  「算了，反正到头来他应该还是会回去吧。」
  又是这个小姐啊，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上次来的时候她的态度变得很好。
  「您好，是要找竹女士对吧？」
  她会读心术吗…不过也是啊，每次来的时候我都是来找妈妈的。
  「是的，今天应该可以探望吧？」
  「可以，在三楼的307号病房，那位小姐的孩子也在。」
  「好的，谢谢你。」
  在我到307号房之前的这段路……是我人生中走过最长的一段路。
  等到的病房前，我伸出的手，又缩了回来。
  事到如今才来看妈妈到底有什么意义，我到底作为一个儿子根本就是不合格的吧。
  我……有这个资格可以打开这道门吗？
  「怕什么啊，不去的话可能会后悔一辈子喔，虽然你早就死了啦。」
  有人在我身后用力地拍了一掌。
  让我差点撞上那道门。
  「何沁？！」
  「呀哈囉，是何沁唷。」
  那位之前见到的黑皮辣妹占卜师不知道为什么出现在我的眼前。
  「你……早就知道我是鬼了？」
  「讲话太大声了啦！」
  她在我的头上敲了一记手刀，我才发现我刚刚说的话引起了护理师的注意。
  「抱歉，我们是在讨论网路上的游戏。」
  结果就是被应该是位阶最高的护士瞪了一眼。
  「不过既然你知道我是鬼了，那为什么不早说？」
  「欸？你不知道？」
  我看着她的脸，看起来也不像说谎。
  「之前不知道，至少遇到你的时候还不知道。」
  「那个，总感觉有些抱歉哈。」
  我挥了挥手，「没事啦，不过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啊？」
  「你是真的忘记了啊，算了，你到时候就会想起来了，我是来探望阿姨的。」
  我……忘记了什么吗？
  「好啦，赶快进去了，也该把面具拿下来了吧。」
  她在上次就发现了吗？
  我拿下面具，露出原本的模样。
  「我真的可以吗……」
  「大丈夫有什么好怕的，走啦，进去了。」
  何沁推着我的背，走进了病房。
  「阿姨还有枫柚，你们好呀。」
  「喔，是小沁啊，麻烦你了。」
  「何沁姐，你好。」
  我站在刚进房间的角落，听着她们间话家常，我显得格格不入。
  「今天我还带了一个人来找你们喔，那我就把时间给你们咯，我去外面，等结束了再叫我进来。」
  接着何沁就到了我身旁，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在我的耳边轻轻地说了句：「不要留遗憾，加油。」
  说完后，她就推开门离开了病房。
  可以的，柳枫林，你做得到。
  我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缓慢的走到她们能看见我的地方。
  「哥哥……？」
  「枫林？！」
  我努力的维持着微笑的表情。
  「好久不见了，枫柚、妈妈。」
  看到我的瞬间，这两个人的眼睛都瞬间瞪大，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心中的千言万语都堵在咽喉，没办法顺利说出口。
  最后我只能低下头淡淡地说出一句：「对不起……」
  我的眼眶涌出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我唯一能确认的事就是在我哭出来的前一刻，看见了妈妈听见我说的话后，露出了些许欣慰还有些许痛苦的表情。
  妈妈一定是最难受的人吧……
  「对不起…对不起……」
  我只能一昧地重复这句话。
  道歉了多少遍我并不清楚，可能比我这辈子加起来的次数都还要多吧。
  「枫林，抬起头来。」
  我看向妈妈，她的脸上也有两道小小的河流。
  「妈妈我啊，也很常意气用事，很对不起你和妹妹，不过枫林，你能让妈妈见到你的最后一面，我就很开心了，最近…过的还好吗？」
  妈妈好像察觉到了这是我在死后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能和她见面的机会吧。
  「很好…我过得很好喔，每天都在帮助别人！」
  妈妈的这个笑容…好像在爸爸去世之后就没有再看到了呢。
  「是吗，那就好……」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击碎了我心中的那道墙。
  「……还有啊，妈妈不太会表达，但其实很以你为荣喔。」
  说到这，我的泪水几乎像瀑布溃堤一般，让我眼前的一切什么都看不清。
  「好啦，别哭了，男子汉大丈夫的，不要哭哭啼啼的。」
  我看向从刚才就在一旁一声不吭的妹妹，此刻脸上写满了不捨。
  「哥哥，真的以后都不能看到你了吗？」
  「枫柚，抱歉啊，这次是神明大人破例来做最后一次的道别。」
  听到我说的话，妹妹突然嚎啕大哭了起来。
  「好啦，枫林也差不多该走了吧，如果待太久的话会被神明大人骂吧。」
  「也是，时间也快到了吧。」
  在我临走之前，我告诉妈妈，「爸爸在另一边过得很好喔。」
  「……千藤过得很好啊，那我也该振作了呢。」
  我用哭腔说着：「虽然你们再也看不见我了，但请记得，我会一直在某个地方守护着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