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刘胖：“……”
  就在刘胖和物业工作人员交涉的过程中，还坐在沙发上的林雯雯随便抓了两张纸巾，擦了擦满脸花的泪痕。
  ——也多亏了她在剧组化妆室还没重新上日常妆就出事了，后来又要配合警方做笔录，自始至终一直都是素颜状态，刚刚想要去浴室洗澡的时候，脸上也都是干净的，要不然的话，在带妆的情况下又哭又叫的折腾了这么久，她简直不都敢想，自己现在的脸会变成一副什么样。
  “男人啊——”林雯雯一边擦脸，一边特别小声的和闻听非感慨了一句。
  闻听非：“……”
  因为林雯雯处理灵异事件时的干脆果断，哪怕她被吓得精神紧张，不停得哭泣和尖叫，闻听非依然对这个年轻姑娘印象非常好，听到她的这句感叹，忍不住就小声和她笑道：“刘哥很厉害的。”
  “嗯……”林雯雯没有多说什么，虽然刘胖刚刚一早就中招了，不过，客观来说，在他中招之前，一眼就发现了镜面上的那么一丁点粉底，被救下来之后，从他的反应来看，这心理素质也绝对是没话说。
  在惊慌失措的境况下，林雯雯只是有些本能的更加亲近同为女孩子的闻听非，还有闻听非刚刚拿防暴警棍暴揍从镜面中伸出来的那只手的迅速果断，也让林雯雯满心钦佩。
  这么一会儿的时间里，那个物业工作人员已经确定好刘胖的警察身份了。
  自然而然的，警察出警时，为了救人弄出再大的动静也是能够理解的，在这种情况下，黑锅反而又被扣在了这个小区的物业安保上面……小区里来了危险犯罪分子，并且对业主造成了重大危险，幸好没真的出人命，房地产商和物业公司简直可以一起组团去城外那个特别灵验的狐仙庙上香还愿了。
  将小区物业的工作人员打发走之后，刘胖也走了回来，重新坐在沙发上，继续刚刚还没开始就被打断的话题。
  “林小姐，你遇到这个镜中的影子，有多久了？”
  回忆起镜中影的诡异，林雯雯不由得又打了一个寒噤，然后才苦笑着回答道：“就只有今天一天。”
  闻听非和刘胖听了，都有些怔住，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道：“就从今天开始的？”
  林雯雯点了点头，身体有些瑟缩，却竭力保持思维理智的详细回答道：“准确点说，就是从今天晚上，我在剧组拍摄场地的化妆间里。”
  几个小时之前的事情，闻听非还记得清清楚楚。
  她几乎是立即道：“我们过去剧组的时候，大概是差几分钟晚上七点的时间，刘哥，你记得李婄雅的准确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吗？”
  刘胖顿时一怔。
  因为这次的死者死亡时间太过明确，自然有龚法医他们去进行尸检和分析，所以，刘胖自己之前反而没在这上面太过上心，只是大概知道，李婄雅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的时间肯定是在这之前不久。
  “我打电话问问老龚。”刘胖一边说着，一边已经把电话按了出去。
  龚法医还在解剖室，接电话的是他的一个助手。双方简单交流了两句，那个助手很快便拿着手机进了解剖室，将手机放在了龚法医的耳畔，同时轻声解释道：“刘哥询问死者的具体死亡时间。”
  龚法医正带着口罩，免不了稍微有些模糊的声音从手机里面传了过来，“喂，胖胖？医院的抢救无效死亡时间是六点二十七分。”
  闻听非直接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看林雯雯刚刚给她打电话的时间，晚上十点四十三分。
  “有纸笔吗？”闻听非向林雯雯问道。
  “有。”林雯雯直接从旁边的茶几上拿了一本被她勾画并且做了很多笔记的剧本，干脆利落的将剧本反过来，露出还是白纸的背面，有些歉意道：“家里只有这个了。”
  闻听非摇了摇头表示没关系，接过剧本和那根蓝色的圆珠笔时候，还随口问了一句道：“这个就是你现在拍摄的剧本吧，写字没问题吗？”
  “没事的，”林雯雯小声说道：“台词我都背下来了。”
  闻听非手上的圆珠笔有一瞬间的停顿，旋即，她直接从上往下将几个时间点写了出来。
  写到一半的时候，闻听非抬头问林雯雯道：“你在家里的浴室中发现镜子里的画面不对劲时，大概是什么时间？”
  林雯雯不太确定的摇了摇头，“我当时很慌，有些记不清了，不过，我从浴室里逃出来之后，在卧室的床上坐了好一会儿，才找出手机给你打电话的。”
  闻听非听了，点了点头，便按照自己的猜测大体估计了一个时间，同时，她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里，第二通她打给林雯雯的电话的拨出时间，加上几分钟的通话时间，正好能够大致算出刚刚她和刘胖一起遇到第三次镜中影的时间。
  “6:27pm，李婄雅在医院抢救无效死亡；
  6:57pm，镜中影在剧组化妆室的梳妆台镜子里出现；
  22:27pm，镜中影出现，林雯雯用热水喷洒镜面；
  23:57pm，闻听非和刘胖来到林雯雯住处，镜中影再次出现，刘胖险些中招。”
  写完之后，闻听非将中间一行写着“22:43pm，林雯雯打电话报警”的内容直接划掉，只剩下了四个时间段。
  一下子，看着末尾相同的“57分”，以及四个时间段，除了第一个是间隔了半小时之外，后面几乎都是间隔了整数个的半小时，所有人都有一种背脊发凉之感。
  闻听非手中的笔尖自白纸上划过，轻声道：“虽然这个时间有估测的内容、多少可能会有不太准确的地方，不过，我个人还是倾向于，这些时间点可能都是固定的一个时间。”
  刘胖托着下巴，沉吟道：“有规律是好事，不过，这个规律的样本实在是太少了，虽然到了固定的时间点提高戒备肯定没错，可是，如果镜子里那个鬼东西根本没有这个限制的话，其它时间人会不自觉的降低戒心，反而不好……”
  林雯雯小声嗫嚅道：“我现在根本就不想看到镜子了。”
  刘胖又摆了摆手，认真地看了林雯雯一眼，拿出被王教授在公务员培训班里开拓过的思路分析情况，然后提醒她道：“话不是这么说的。咱们先不说，你能不能做到自己不看镜子，换一个角度讲，你的手机屏幕暗下去的时候，也会出现投影，这个算不算镜子？某些光照下的窗户玻璃，算不算镜子？”
  刘胖每举出一个例子，林雯雯的脸色就随之变得苍白一分，眼看着她因为极致的恐惧，再次在沙发上缩成小小的一团，纤细的身体都瑟缩着，完全是一副被逼到绝路的模样，刘胖和闻听非看了，心中都不由得流露出一种不忍的情绪。
  然而，有些话还是要说完的。
  “甚至是不锈钢的锅碗瓢盆、地面瓷砖，日常生活中能够反射镜影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除非你生活在一个完全封闭的小空间里，否则的话，根本逃不开各式各样的‘镜面’……”
  刘胖抓了抓自己的头发，稍稍放轻了声音，苦口婆心道：“逃避解决不了问题，不管是什么事情，总要有个了结，不然的话，那才是一辈子的噩梦。”
  林雯雯泪眼汪汪的模样，不停地点头，带着哭腔说道：“我也想彻底把这事解决掉，我以后还要当明星，明星化妆哪有不照镜子的……”
  闻听非和刘胖：“…………”
  好吧，姑娘你够敬业！
  闻听非又伸手，轻轻地拍了拍林雯雯的肩膀，稍稍安抚下她的情绪之后，也开口说道：“其实，按照刘哥这个思路的话，水面的倒影，还有人眼的倒影，都可以看做是镜子。不过，我倒是觉得，有危险的应该就只有那些真正的镜子、甚至是有限的几面镜子才会造成这个效果。”
  “为什么？”刘胖下意识的问道。
  林雯雯也眼巴巴的看着闻听非。
  “因为那样的话，陷阱就太多了。”闻听非摊了摊手，“刚刚很明显，那个诡异的镜中影，必须要镜子外面的人亲手接触到镜子才能有所动作。”
  李胖和林雯雯同时点头，尤其刘胖，他刚刚就差点栽在这上面了。
  闻听非继续道：“如果说，普通的镜面反射也能起作用的话，就意味着，不管是拿杯子喝水，还是上车下车开车门时手指和车门的接触，就你回家的这一路上，就有无数个机会可以将你拖入镜中，但是这一切都不曾发生，不是吗？”
  想想那危险而诡异的场景，林雯雯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却继续坚定地点了点头，“嗯qaq！”
  刘胖也跟着止不住的觉得背脊一阵阵发凉。
  他的手里还攥着那个冷毛巾，使劲又抹了一把自己的脸，让自己的思路尽量条理清楚。
  “单就从这个时间线上来看的话，难不成那个镜子里的女鬼是李婄雅？”
  眼眶泛红的林雯雯几乎要哭出来了，哽咽道：“是她抢了我的女主角，又不是我抢了她的，我没做过对不起她的事情，她怎么变成鬼还抓着我不放，多大仇啊这是……”
  闻听非用圆珠笔的笔帽戳了戳刘胖，小声提醒道：“警务人员公然传播封建迷信思想，录音警告了啊！”
  林雯雯一下子被哽得说不出话来，呆呆的看向闻听非，“啊？”
  刘胖也有些哭笑不得，扶额道：“不说了不说了，等下回去先跟周队汇报，看他怎么说吧！”
  闻听非和刘胖互相对视了一眼，正好，下周一的公务员培训班第二期就要开始了，他们的局座、情报科的大宋都参加了第二期的培训，有什么问题完全可以当面请教王教授……
  紧接着，刘胖又看向了林雯雯，“林小姐，关于李婄雅，你还了解什么吗？”
  林雯雯愣了一下，“嗯？”
  闻听非眨了眨眼睛，轻声提醒她道：“刚刚在剧组的时候，你并没有和我们说，李婄雅是抢了你的角色。”
  林雯雯手上也没有纸巾了，直接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然后深吸了一口气，说道：“这事你们应该从别人那里听说了吧！毕竟，这件事差不多也算是剧组公开的秘密了。”
  闻听非和刘胖同时点了点头。
  林雯雯咬了下嘴唇，轻声道：“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事情很简单，这个剧本出来的时候，是导演先面的我，当时也敲定了说是女主角，只是还没来得及签合同。结果，在我拿到剧本已经在背台词的情况下，过了几天，我突然接到通知，女主角变成了李婄雅。半路搞这么一出，导演对我多少有点歉意，至于女二的角色，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我自己又争取来的。”
  闻听非想了想，“李婄雅的女主角，是投资方给她争取的角色？”
  林雯雯有些苦笑的点了点头，“应该是。”
  刘胖紧跟着说道：“那位高盛高总？”
  林雯雯却突然愣了一下，“不，应该不是那位高总。”
  刘胖不掩好奇道：“为什么？”
  林雯雯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犯难。
  闻听非摇了摇手上还在做记录的圆珠笔，适时的提醒她道：“咳，那什么，我们不是在八卦，是想要更加充分的了解一下剧组的情况，毕竟，李婄雅被毒害的案子——”
  林雯雯顿时一脸的恍然，长舒了一口气，也不瞒着掖着了，直接就道：“我在剧组里听到过李婄雅和人打电话。”
  闻听非一边做笔记，一边诧异道：“在剧组里哎，这么随意的吗？”
  林雯雯继续苦笑，“公开的秘密啊……”
  刘胖顿时一脸“我懂”的表情。
  闻听非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不过，却用笔在李婄雅的人际关系上面，又重重的划了一笔圈起来，结合着之前高盛到剧组之后言语间有意无意的暗示，打算回头查一下另外两个出资人这个方向。
  “高盛和另外两个出资人，是不是也有些不和？”做完笔记，闻听非随口问了一句道。
  林雯雯摇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就算是导演、制片人，碰到出资人也从来都是毕恭毕敬的，我一个差点被踢出剧组的小人物，根本够不上人家……”
  说这话的时候，林雯雯也有些无奈。其实，她的话语也不算完全准确，毕竟，够不够得上的，真的上赶着想要往上攀，总能找到办法就是了。她有经纪人，有经济公司，在娱乐圈里，虽然是个小人物，却也不算是完全的草根。
  只不过，人有可为、有不可为，都是娱乐圈混的小姑娘，哪个不年轻漂亮？林雯雯也只是有自己的底线而已。
  话说到这里，也算是暂时告一段落。
  深夜的寂静之中，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刘胖主动开口，询问道：“林小姐，你接下来有什么想法么？”
  林雯雯几乎是脱口而出道：“我不想留在这里，我真的很怕……”
  其实，要让刘胖来说，林雯雯这姑娘比他都谨慎，毕竟，林雯雯碰到镜中的影子三次，都全身而退了，反倒是他自己，一着不慎差点玩完，说起来真是惭愧又心酸。
  闻听非倒是觉得，虽然林雯雯之前几次都幸运的脱身了，甚至还把镜中的影子弄得颇为狼狈，但是，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镜中影的危险的确是实打实的。
  闻听非越想越是困惑，“那个镜中的影子，为什么盯上了你。”
  林雯雯动了动嘴唇，却还是把“大概是我没后台吧”这句自嘲的轻讽给咽了下去，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很无奈和头疼。
  闻听非看向刘胖，“刘哥，你说呢？”
  “跟我们去市局吧！”刘胖摩挲着下巴，“我总觉得，市局这地方——”镇邪。
  不过，想到不能封建迷信，最末尾的两个字被刘胖果断的吃了。
  “——如果你不介意晚上就在办公室的椅子上对付的话。”刘胖继续道。
  林雯雯立即点头道：“我不介意。”林雯雯的态度很直白，她的命都要没了，谁还介意那些？
  商量妥当之后，闻听非、刘胖还带上了一个林雯雯，一起下了楼，打算回市局。
  一路乘电梯下楼，而后，刘胖把停在楼下的车开过来，闻听非和林雯雯直接穿小道过去在路边等着，站在那里的时候，林雯雯还心有感慨的说道：“都这么晚了，你们回警察局里还要继续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