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皇帝突然唤了魏宁:“魏爱卿,你且上前来。”
  魏宁上前一步:“臣在。”
  皇帝看着魏宁:“我记得,几年前,你当时应该也在场。”
  那个时候,魏宁还未入朝堂。
  魏宁道:“回禀陛下,臣那是确实在场,不仅是程大人之子,我也险些丧命,幸而陛下垂怜,赐下神医,又得上苍保佑,侥幸捡回一条命来。”
  就是因为当时吴王造的这孽,王氏为了孙子,便入宫闹了一通。
  皇帝当时赐了御医下来,程潇的儿子断了手脚,无药可救。
  魏宁连着发了几夜的高热,但他身体强健,受的伤又没有程潇的独子重,结果熬了过来。
  残疾了的臣子,自然不能入朝为官,皇帝只赏赐了无数金银珠宝给程家,当然还有流水一般的药材。
  至于魏宁,则因为此事进入朝堂之中,因为补偿的心态,一开始,皇帝便给了魏宁一个从五品官,还是经常能够在他面前晃悠的那一种。
  兴许是遭逢大难,魏宁的性格沉稳许多,肯学又肯做,加上同皇室有那么点关系,也算是皇帝看着长大的孩子,这五六年来,也就步步高升,年纪轻轻,便成了尚书省的右仆射。
  只是五六年的时间,足以发生太多事,也足够长到皇帝忘了许多。
  皇帝看了眼魏宁,又问程潇:“魏爱卿房中的刺客,可是你安排的?”
  程潇看了眼魏宁,眼带厌恶:“当时两个人都受了伤,凭什么他魏宁活的好好的,我儿就成了这样,是他夺走了我儿子的命!”
  这话着实没有道理,连太子听了,都忍不住呵斥程潇:“这关魏大人什么事,他当时也受了重伤。”
  吴王本来有几分心虚,听到这里,只觉得程潇是个疯子:“是你儿子自己命不好,他自己没熬过去,你能怪到我头上?!”
  皇帝呵斥他:“你给我闭嘴!”
  他又问程潇:“那行刺朕的刺客?”
  既然都承认了前面的,程潇也没有必要说谎,他痛快承认了:“子不教父之过。”
  皇帝深深叹了一口气:“既然如此,程潇,你可知罪?”
  “臣,程潇,知罪,但臣不后悔!”他的母亲早逝,年纪大了,也只有那么一个儿子,妻子因为儿子死了,也郁郁寡欢而亡。
  送走了独子,又送走了恩爱的发妻,程潇早就疯了,他心中充满了仇恨,自然对君主没了敬畏之心。横竖皇帝是害了他断子绝孙,人都没了盼头,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他突然大力挣脱了旁人的束缚,抽出身边一位侍卫的宝剑,魏宁赶紧上前一步,挡在皇帝跟前:“保护皇上!”
  结果程潇拿着锋利的宝剑,自个抹了自个的脖子,倒地身亡,血流不止。
  既然刺客都是程潇所为,在程潇的尸体被拖下去鞭尸处置之后,原本的秋猎又得以继续。
  只是因为程潇的事情,这喜气洋洋的秋日也始终笼罩着一场阴影,本是近一个月的行程,最后只在白虎寺待了不到五日,便又浩浩荡荡地回京。
  魏宁因为救驾有功,自然得了皇帝赏赐,这次狩猎,皇帝在诸位臣子的帮助下,猎到了一头白虎,一只白狐。
  白虎皇帝自己留下了,白狐赏赐给了魏宁。
  当然,不仅如此,他还下令,封了魏宁死去的生父爵位。
  老荣国公,身子骨越发不好,想来也活不长,按照这种情况,只要魏宁不闹什么幺蛾子,魏宁便能顺利袭爵,这爵位也不会降一等。
  虽然魏宁也受了惊,但他的结果却颇令人羡慕。
  不过这种事情,羡慕也羡慕不来,谁让人魏宁文武双全,反应又足够机敏。
  倒是几位文官,见魏宁如此,下定决心勒令子孙好好习武,不求他能冲上去保护皇帝,但好歹面对贼人,有自我保全的能力。
  因为魏宁这个罪魁祸首,练武的几人在被训得嗷嗷叫的同时,还忍不住埋怨魏宁。
  不过这个是后话,暂且不提。
  天佑十三年八月十号,魏宁回了京城。
  因为临近中秋,徐元嘉算了时间,写了一封书信,打算安排人一路送过去,在中秋月圆之际,送到白虎寺的魏宁手中。
  信已经写好了,但只简单一封信,徐元嘉觉得远远不够,他最近在向厨子学做月饼。
  打算各式的做一份,像发面准备材料这种,当然还是由厨子来,但他可以做形状。
  到时候连着信一起送过去,免得魏宁出去时间太久,忘了在京城还有个世子夫人。
  徐元嘉一本正经,洗净了手在揉面,两只手上都沾上了雪白的面粉,小丫头琥珀冲了进来,因为跑得太厉害,她气喘吁吁。
  徐元嘉转身看她:“怎么了?”
  琥珀满脸喜气,脆生生地道:“夫人,世子爷回来了!”
  第61章
  魏宁走的时候, 便说过了此次离开的时间。秋猎不同他们前去青州赈灾,事情做完了就能马上回来。
  这是钦天监的算好了日子, 结果这才去了没多久, 魏宁就回来了, 怎么可能?
  “琥珀, 你不要同我开玩笑。”
  琥珀鼓起脸颊:“我没有骗主子, 世子爷真的回来了,他还带回来一只非常漂亮的狐……”
  徐元嘉手里拿来搅拌面粉的筷子咔嚓一声,被他折成了两截。
  琥珀的声音卡壳了,她对人的恶意十分敏感,这还是她头一回看到自家主子这么恐怖的样子。
  她结结巴巴地指着徐元嘉手里的筷子:“主……主子,筷……”
  “快什么呢, 这么热闹?”
  魏宁笑吟吟地出现在徐元嘉的视线里, 他看了眼琥珀:“本来想给你一个惊喜的,结果我还没来得及喊住,这丫头跑得飞快。”
  他来的时候,特地很低调, 还让人不要通知府上,所以抵达的时候,也没有下人来迎接。
  明明特地吩咐过了门房, 可这忠于徐元嘉的小丫头,远远看到他,先是揉了揉眼睛,就飞也似的跑了, 他拦都拦不住。
  横竖琥珀肯定是去找徐元嘉,他也就懒得回去置办衣服,直接跟来小厨房找了他。
  结果一来,便看到眼前这一幕。
  徐元嘉看到魏宁,先是一喜,许久未见,他对魏宁还当真有几分想念,
  随即他又想起琥珀先前的话,既然魏宁今天回府的这件事没有糊弄他,那么魏宁带回来一只特别漂亮的狐狸精的事情也是真的了?!
  徐元嘉把断成两截的筷子一扔,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淡定,可话语中还是说不出的酸。
  魏宁还以为徐元嘉会高兴,结果徐元嘉却黑着脸,颇有些阴阳怪气得道:“难得世子爷还能记得我是这府里的世子夫人,您带回来的狐狸精呢?”
  魏宁露出略显吃惊的表情:“你这就都知道了?!”
  他还以为这个能瞒住呢,没想到小丫头片子眼神这么好。
  还当真有狐狸精!魏宁真的是能耐了,才出去多久,就能如此理直气壮地对他说出这种话。
  忍耐!徐元嘉告诫自己一定要忍耐:“他现在在哪?”
  既然惊喜已经没有了,魏宁也就不打算继续刻意隐瞒:“它就在咱们房间里,你要是不喜欢的话,再看看如何处置。”
  徐元嘉心中冷哼,魏宁这话说的多么冠冕堂皇,什么叫他要是不喜欢他,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他肯定不会喜欢。
  他看了看自己手上沾着的雪白面粉,用清水洗干净手,整理了仪容,做足了姿态,和魏宁并排走回房间去。
  魏宁本来想同徐元嘉说说话的,但路上他总觉得气氛不大对,莫不是徐元嘉嫌弃自己回来没提前通知他?
  魏宁想了想,还是等到回了房在说,兴许徐元嘉见到了他带来的礼物,指不定心情就能好起来了。
  徐元嘉在门口站定,然后转过头问魏宁:“你带回来的,那狐狸……真的在里面?”
  魏宁点头:“进去之后,走到屏风后头能看到了。”
  徐元嘉感觉哪里怪怪的,为什么是屏风后面,难不成那狐狸精还没穿衣服朝他示威不成?
  一想到这个可能,徐元嘉也顾不得什么稳重,然后一个箭步上前。
  看到了屏风后头,放在桌子上的,被关在笼子里的,一只毛发雪白,浑身上下没有半点杂毛的真狐狸……精?
  徐元嘉指了指笼子里的白狐:“这个就是你带回来的狐狸精?”
  魏宁点点头:“这小东西还挺有灵性的,原本是想给你弄件皮草,但想着你应该会喜欢,干脆就把它带回来了。”
  随行的人中,有对兽类十分擅长的,听说魏宁有养的打算,路上就替他给这白狐割掉了臭腺,顺带着做了阉割手术。
  毕竟京城中也有些权贵喜欢狐狸,不过从外头捉来的狐狸野性难驯,而且味道非常重。
  想想看,一个美人抱着火红的狐狸,或者是雪狐,画面十分唯美,却散发着一股令人难以忍受的异味,那多美的美人,都叫人难以忍受、
  “你看看,要是觉得不喜欢,把它做成了皮草也行。”
  似乎是听懂了魏宁的话,那被割掉了蛋蛋的小可怜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徐元嘉,就像是知道徐元嘉才是真正能够做得了它主的人。
  徐元嘉看着那狐狸半晌,幽幽地说:“我还是比较想要一件皮草,而且子规莫不是志怪小说看多了,你瞧它长得好看,毕竟野性难训,而且它还臭不可闻。”
  魏宁当真是太高看他的善心了,他居住的小山村,曾经有过狐狸出没,在徐元嘉心里,狐狸和黄鼠狼没有什么区别,都是爱偷村民鸡的坏东西,这不是关键,关键是,它和黄鼠狼一样散发着令人生厌的臭味,叫声也一点都不可爱。
  猫咪知道喵喵的撒娇,狗虽然蠢,但只要不瞎吠也算是讨人喜欢。
  狐狸那就是在尖啸,大半夜的鬼哭狼嚎,不知道还以为他们院子里闹了鬼。
  魏宁抽了抽嘴角:“它已经被阉了,臭腺也被人隔了,不过你若是不喜欢……”
  “算了,那就养着吧,让琥珀照顾它。”
  他当然没有那个时间照顾宠物,实际上,那些养猫儿狗儿兔儿的贵妇和妃子,也都是仆从照顾喂食,她们也只是有闲情逸致的时候逗弄一二。
  知道狐狸精是真狐狸,而且在魏宁的心中毫无份量可言,徐元嘉的心情好了不少。毕竟是魏宁特意给他带回来的东西,自家夫君的一片心意,他也不好辜负不是。
  魏宁只说:“都依你。”
  他带它回来,本来就是为了讨徐元嘉的欢心,自然不可能本末倒置,为了狐狸去责怪徐元嘉。
  “仔细一看,这狐狸倒也算是可爱,我给它取个名字,叫元宝,子规觉得如何?”
  魏宁点点头,很是赞许:“这名字当真不错,元嘉真是同我心有灵犀。”
  魏宁自个就喜欢简单又好记的名字,他的几个丫鬟,就是当时在屋子里扫了一眼,取得全部都是珠宝玉石的名字,朗朗上口,又富贵逼人。
  元宝就是银子,狐狸也是白色,就像是白花花的银两,可以说十分贴切了。
  徐元嘉微微一笑,他就知道魏宁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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