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8章
  魏宁上辈子见到沈三石的时候, 对方已经是大齐第一商,正值大齐遭受蝗灾, 沈三石以十万石粮食作为交换条件, 换取了第一皇商的位置。
  士农工商, 商人在齐国的地位最为低下。非世家官宦子弟, 主要依赖科举获得功名, 除了正儿八经的国学生,只有乡贡考生能参加科举考试。
  《大齐律》中规定,乡贡,便是向当地政府投牒自举,除作奸犯科者,贱籍和行商者均有资格。
  沈三石以十万石和十万金, 换取了皇商之名, 也为他的子孙后代博得了一个可入仕的机会。
  有钱的沈三石是个圆脸蛋,被锦衣玉食养的很有几分富态,而面前的这个灰扑扑的乞丐,却是瘦得脱了人形, 和魏宁记忆里的简直像是两个人。
  仔细看看,人长得其实也不是很像,再说了, 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有个乞丐跟沈三石长得相像,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肯定是他记错了吧,沈三石好歹也算是大齐国的传奇, 怎么可能会在十年前这么狼狈不堪。
  关键是街上那么多乞丐,沈三石当时被打的时候,那就是乌漆麻黑的一团,头发乱糟糟像鸟窝,鼻子眼睛都看不清楚,怎么可能会被徐元嘉这么轻易就捡到。
  商业奇才又不是随处可见的大白菜,随随便便就能从大街上捡过来。
  肯定不可能的,魏宁这样告诉自己,徐元嘉则询问说:“你叫什么名字?”
  眼前这对夫夫算是救了自己一命,又给了自己吃食,面对救命恩人,沈三石的态度也不可能恶劣到哪里去:“回贵人,我叫沈三石。”
  “哪三个字?”
  魏宁追问说。
  “三水沈,一二三的三,石头的石,我在家中行三。”
  连名字都一模一样,肯定就是未来的第一商沈三石没错吧。
  “咔哒”魏宁用手往上托了托,下巴都脱臼了,不用点外力合不拢。
  徐元嘉的注意力一半以上都在魏宁的身上,见到他这个举动,疑惑道:“怎么了,夫君似乎很惊讶,你认得他?”
  魏宁摇了摇头:“不认得,就是觉得他清洗干净之后,和先前判若两人。”
  他和这位大皇商并没有很多的交集,只是因了对方是大齐第一皇商,多看了几眼,印象有几分深刻。
  说起来,当初建议皇帝减轻对商人的抑制,引荐富商沈三石,以解决蝗灾的不是旁人,正是当时的尚书令徐元嘉。
  他原以为是对方消息灵通,给徐元嘉送了什么礼,现在想来,这两个人分明早就认识,说不定私交甚笃。
  除世家子之外,一个没有什么背景的小官,想要在短时间内爬到那么高的位置,除了本人足够出众之外,应当还需要足够多财力的支持。
  这么一来,徐元嘉后来那飞一般的晋升速度就能说的通了。
  “子规?”
  徐元嘉注意到魏宁在说了那句话之后,就有几分失神了,他顺着魏宁的目光看过去,令世子失神的不是旁人,正是他捡回来的沈三石。
  他心中危机感升腾,仔细打量的话,这乞丐洗干净之后,虽然过于消瘦,却也人模人样,从骨相来看,养回一些肉之后,当是个美人。
  沈三石的左眼的眼角下,甚至还点缀了一颗泪痣。
  徐元嘉突然想快点把沈三石打发出去,免得生出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来。
  但把人救下来,还吩咐侍卫让这人跟着,如今又贸然赶人走,未免显得太突兀。
  他定了定心神,又道:“那你父母兄长如今在何处?”
  他其实比较想简单粗暴把人赶出去,但万一魏宁念着对方孤苦,反而上了心怎么办,把人安置好了,魏宁应当就不会再惦记这么个人。
  徐元嘉的话音刚落,魏宁的视线便重新回到了自个世子夫人的身上。
  他记忆里的徐元嘉,就没对什么没用的人和善过,怎么就对沈三石这么不一般呢?
  当然,魏宁并不认为对方同自己有一样的遭遇。
  重回一次,那也只是知道和自己未来有关的轨迹,可以努力做出改变,而有些事情一旦做出了变化,剩下的事情便许多都不可控了。
  譬如魏宁自己,除了大方向上还按照他的记忆在发展,很多小事早就和他记忆里截然不同。
  便是他知道有个沈三石,那也不可能一眼把人从人群中认出来,更别说方才的沈三石,只是个灰头土脸乌漆嘛黑的乞丐,这应当是徐元嘉自个的缘分。
  前二十年,徐元嘉吃了太多的苦头,后半生便步步高升,享尽荣华富贵,这大概就是圣人说的: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
  反观他自己,前几十年都是天之骄子,死的时候却十分凄惨,死之后更是惨不可言,大概是好运气全用了精光。
  “家中父母兄长都……妻儿也在途中遇了山匪,只三石一个人侥幸活了下来。”
  沈家世代都是茶商,算是当地有名的商贾之家,沈三石娶了一貌美娇妻,结果被当地太守看上。
  为了保住清白,他的妻子带着嗷嗷代哺的幼儿背井离乡,结果途中遭了山匪,妻子为了保护孩子,横死在刀下,然而他得了消息赶到的时候,被保护的孩子也咽了气。
  不仅如此,回到家中的沈三石还发现,没得到美人的太守之子命人,打压沈家,害得他的大哥卷入牢狱之灾,对方动了私刑,因为身体不好,他的大哥沈大石死在狱中。
  父母因为伤心过度,一时间没缓过劲,一命呜呼。
  只剩下二哥和二嫂,却视他这个沈家人为灾星,不肯与他相见。
  沈三石本是个体面人,到底年纪轻轻,接二连三地遭受这样的打击,一时间浑浑噩噩,变成个落魄样子,期间他经历了许多,后来混在难民当中,一路翻山越岭、封风餐露宿,不知怎么就来了京城。
  再后来,他实在饿得厉害,便发生了那一幕被人鞭打的事情。
  阐述自己悲惨身世的沈三石露出了十分痛苦的神情,同样命运坎坷的徐元嘉却没有对这人产生半点共情。
  他一心二用,一点点心思在听沈三石的过往,其余心思全部在双目放空的魏宁身上。
  好在这一回魏宁是对着他的脸放空,不然他自己肯定不愿意听这罗里吧嗦的裹脚布,直接把人给赶出去。
  过了老半天,魏宁才彻底回过神来,他的眼睛重新有了焦距,映入他眼帘的便是徐元嘉的脸。
  “啊,说完了吗?”
  他在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只听得耳边嗡嗡作响,等到安静下来,看了一眼四周,沈三石已经不见了。
  “方才那个沈三石呢?”
  “已经让侍卫去安置他了,既然他家中是做茶商的,便让他去茶店做个伙计。”徐元嘉继续盯着魏宁看他反应,他轻描淡写得补充了一句,“府上不养废物,自然没有让这人白吃白住的道理,子规觉得呢?”
  “对是对。”那可是未来的天下第一商啊,结果现在居然在他名下的小茶铺里当伙计,真叫人心情复杂。
  不过让这人多锻炼也没有什么坏处,十年前的沈三石同十多年后的第一皇商那是两码事。
  魏宁这么一想,心里舒坦许多。
  徐元嘉可就没那么舒坦了:“子规似乎很在意他,还是说,你喜欢这个长相的?”
  “哈?”咋一听,魏宁还没听懂,仔细一琢磨,他愤怒得表示了自己的抗议,“元嘉莫要胡说八道,我又没瞎,怎么会喜欢他这样的?!”
  魏宁只看过两个版本的沈三石,瘦的脱了人形的沈三石,以及圆圆润润的沈三石。
  魏世子的审美随大流,偏好纤瘦的美人,他喜欢男人,也是爱那种唇红齿白的美男子,沈三石那种圆敦敦,压根不在他爱好的范围内。
  徐元嘉这话,分明是在质疑他的审美!这是对他魏宁品味的侮辱!
  魏宁如此信誓旦旦,徐元嘉这才舒服许多。
  不过依着他的眼光,那沈三石养胖一些,铁定不会丑到哪里去。
  他私心不想让沈三石胖起来,但店里的活计,瘦得形销骨立,无异于是砸自己的招牌,不知情的人,还会以为是荣国公府虐待了下人。
  徐元嘉环视四周,心下有了主意,那便把人喂胖些好了,壮实的男人,魏宁定然看不上。
  “我不是这个意思,子规喜好什么样的美人?我的意思是……你觉得丰腴些的好看,还是弱质纤纤更为动人。”打探出了魏宁的喜好,把人往反方向折腾就好。
  虽说那沈三石同魏宁不见得能有几分交集,可涉及到魏世子这个蓝颜祸水的事情,他还是谨慎些为好。
  魏宁生出几分警惕之心,徐元嘉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盯着徐元嘉半晌,抛出了一个万金油的回答:“我最喜欢元嘉这样的。”
  作者有话要说:  魏宁:每日一撩√
  徐元嘉:微笑
  沈三石:蝴蝶煽动了翅膀,让我提前变成了个胖子
  只有攻是重生的,受不是哦,我在文案有标
  第29章
  魏宁说这话的时候, 态度十分坦荡,徐元嘉看着他的眼睛, 看不出半点作伪的痕迹。
  尽管知道魏宁说的喜欢, 应该只是喜欢自己的脸, 明明是很肤浅的回答, 徐元嘉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心里偷偷发芽的喜悦。
  真是没出息, 徐元嘉敛了笑容,压下自己不知不觉中翘起的嘴角。
  危机解除,魏宁赶紧转移话题:“好了,我们不提这个了,我肚子饿了,先去吃饭吧, 这个点应该还能去祖母她老人家那吃斋。”
  没道理沈三石都有饭吃, 他这个做世子的还要饿肚子。
  徐元嘉没有思索便应下来:“好。”
  虽然他并不爱去王氏那,但魏宁去哪,他就一定要跟着去。
  到了王氏的院子,伺候她的姜嬷嬷正端着煲好的汤往里走, 见他们两个过来,姜嬷嬷又吩咐侍女:“去厨房那添两双碗筷。”
  虽然魏平也叫王氏一声母亲,但王氏和这个庶子的关系并不好, 更准确的说,看到二房她就倒胃口。
  魏宁长大分出去住之后,只要不是回来的太晚,都会过来陪祖母吃顿斋饭, 不管孙儿来不来,王氏这边也会为他多准备一些饭菜。
  为了能够和孙儿更好地亲近,需和寻常人家一样,王氏只备了个矮矮的小方桌,简单备了几碟菜,面对面坐着吃饭。
  见到孙子进来,王氏眉目柔和,脸上褶子都仿佛少了许多。
  但一看跟在魏宁后头的徐元嘉,王氏的脸上又微妙的变了。
  魏宁照旧还是坐在王氏对面,徐元嘉作为他的妻子,自然是紧紧挨着他席地而坐。
  人家是名正言顺的夫妻,王氏也不好说什么,但闷不吭声也不是她的作风,看魏宁刨了两口饭,她又说:“今儿个你们又出去干什么了?一堆人来我这边求情。”
  魏宁抬起头来:“祖母见他们了?”
  徐元嘉看了他碗里一眼,给魏宁夹了个红烧狮子头,光吃荤的难免有几分油腻,想了想,他又添了几筷清炒莴笋……
  王氏用手撑住头,压了压自己的额角:“见什么见,一个两个算了,那么多个,吵得我头疼。”
  她这边又不是菜园子,谁来都能进来闹一闹。
  魏宁松了口气:“那是,祖母就是太过心善,让他们一个个忘了本分,失了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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