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这一点你不用知道。”程奕飞不欲多说，半搂着方竹就要离开这里。
“你可以走，他不行。”云庄似笑非笑，手指指着方竹，丝毫没有放人的意思，“大家都在期待你精彩的表演呢，方竹，别让我失望。”
“你别太过分！”程奕飞的声音低沉而富含警告意味。
云庄就是笃定程奕飞不会在所有人面前承认自己跟方竹的关系。程奕飞的自尊心很强，他想要在所有人面前都维持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一直以来，他跟方竹的事情只有几个哥们儿知道，而方竹脆弱的性子，正是他有些抵触的存在。
承认方竹跟他的关系，在他内心深处成了一件丢脸的事情，哪怕没有那么严重，在现在这样的场合里面，他也不可能承认。
他也不好正大光明替方竹赖账，所以只好拦着云庄，却一句话也没法儿辩白。
云庄乐了。
“我只听说过，欠债还钱杀人偿命，您两嘴一碰话说得容易，我为了您给的约定，要死要活拼命，容易吗？现在你一句不愿意，就想把一切抹去，世上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云庄噼里啪啦嘴巴像机关枪一样一通扫射，偏生方竹是朵白莲花，程奕飞是个自恋狂，谁也没法找话接。
众人议论纷纷，从道理上，云庄的确说得没错，当初约定双方都谈妥了，确定了，才开的局，现在说反悔就反悔，太没有原则了。不过要从情理上，他们倒是不怎么忍心这么一个美少年忍受屈辱，除去某些有特殊癖好的人，大部分都对此保持缄默。
“那好，就算给我程奕飞一个面子，这场赌约作废，怎么样？”
“不怎么样，你以为你是谁，你的面子之多少钱？”云庄不吝用最嫌弃的语气来表达自己的不屑。
程奕飞自以为自己已经做出极大的让步了，他苦心经营才在战斗组有了自己的圈子，也算是勉强混出了点名堂，却还是要忍受这种刁难。他瞪了一眼方竹，那一眼让正处于恐慌状态的白莲花顿时有些心寒。
程奕飞不急不缓地继续说：“你开个条件，这位是方家的少爷，你最好识趣一点，别让我失去耐心。”
“呵，”云庄双手抱胸，眉毛微微一挑，戴着人皮面具的脸随着这个动作抖了抖，加之嘴角一直不曾放下的弧度，整张脸嘲讽意味十足，“这句话该我跟你说吧？小小的方家，我为什么要放在眼里？别墨迹了，我的时间很宝贵，不想浪费在你这种无关紧要的人身上。”
程奕飞一口血堵在喉咙里咳不出来又咽不下去。
无关紧要，无关紧要！程奕飞咬牙，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今天说过的话付出代价！
“我们走！”程奕飞拽着方竹的手腕，硬是挤开人群朝门口走去。
云庄见两人快离开了，也不上前去追。要是程奕飞执意带人离开，他是阻止不了的，不过这样一来，方竹言而无信的事儿就坐实了，连同程奕飞帮着方竹赖账的事情也一样躲不开。以程奕飞好面子的脾气，恐怕对方竹就不会像从前那么百依百顺，两人有了嫌隙，虐渣计划就有了进展。
云庄这边算盘打得格叽格叽响，却没想到一个冷傲的声音直接改变了他的计划。
“慢着！”
云庄一下子愣了，这是殷少将的声音！
他朝门口看去，只见殷少将一身的黑色军装，跟云庄初见对方的时候一模一样，冷漠如刀刻般俊美的脸庞不带一丝温度，让人看了忍不住脚底发寒。
殷少将一个冷到极致的眼神，吓得方竹直接瘫软下去，程奕飞提着方竹，脸色更不好看了。
他一步一步朝着云庄走来，不疾不徐，每一步都像精细丈量过一般，一分不多一分不少，既稳健又均衡，上好材质的军靴触碰到大理石地板，发出的声响在全场静谧的场景下，一声一声传达到云庄的心底。
“还没养好就来学校？”殷少将站在云庄面前，压迫力十足。
“有约定没有完成，我不想落人笑柄。”
“谁敢笑你？”
云庄看向不远处躲躲闪闪的史密斯。
殷少将阴鸷的眼神扫过去，一片人顿时低下头去。
云庄抽了抽嘴角，这些人倒是实诚，还没开口就暴露了自己的心态。他斟酌了一下语气，才对少将说道：“重点是有人要赖账，还威胁我要我好看。”
打小报告云庄是不屑做的，但是有时候人就是要不要脸一点，才能达到目的。
殷少将抬眼，寒凉的眼神看向方竹：“过来。”
方竹狠狠摇头，抖若筛糠。
下一秒，殷少将的身影陡然消失，谁也没有看清殷少将的动作，在他两侧的人只感觉到面上一股凉风吹过。
再之后，方竹就被殷少将拎小鸡一样扔到了云庄面前。
好身手！
云庄朝着殷凌挚微微一笑，然后蹲下来，打量着方竹：“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你太过分了……”方竹的眼角含着泪水，犹如受惊的小兔子。
过分？你们诬陷原主的时候就不觉得过分吗？一条人命，你跟程奕飞就慢慢偿还吧！
云庄狞笑，伸手扯开方竹的上衣。
白皙的肌肤裸露出来，像上号的白玉，惹人浮想联翩。
云庄恶趣味大涨，正要实施下一步，殷少将问话了：“赌注是什么？”
云庄抬头，对上殷少将的目光，顿时有些会意，毕竟人是少将，不能传出什么不好的绯闻。想罢，他对方竹说：“自己脱，留一条裤衩，自个儿绕操场跑两圈，我随时监督。”而后，他站了起来，朝着殷少将眨了眨眼。
“你早就来了？”云庄问。
“嗯。”
“什么时候？”
“从一开始，我就在。”
云庄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动容。
第五十一章
从一开始，我就在。
这句话很朴实，没有任何赘余的修饰，却真正让云庄心中狠狠一跳。他想起以前微博上有一句很有意思的话，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思念是最温情的等待。
如果有一个人，愿意放下繁忙的事务，愿意把长久的时间留白，任你涂鸦，那还有什么理由不为他感动呢？
云庄嘴角微微翘起，明亮的眼睛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这场对决至少进行了两个小时，作为一名少将，两个小时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
即便对方是男人，云庄也忍不住感叹一下原主的好运气，能有这样一个人真心为他，为什么还要去喜欢那个渣男？
且不管云庄心里怎么吐槽原主的眼瞎，殷凌挚看到云庄的笑容，莫名地心里流过一股热意。他看过云庄很多种笑，欢快的、兴奋的、宠溺的，只是那都是他变成玄冰狼的时候，云庄对“它”展露的笑颜。
殷凌挚明白，云庄一直对他抱有警惕，这样没什么不好，要是一下子就信任一个陌生人，他才要担心了。只是每每看到对方不走心的笑，他总会感到不舒服，恨不得重新变回一只狼。性格使然，他很难向云庄表露自己的心思，只是当他看到云庄昏迷不醒的时候，心里的一根弦一下子断了。
什么徐徐图之，他就要把云庄放在身边，这才分开不到一天就出了状况，万一他一个不小心，把云庄又弄丢了怎么办？
他好不容易等到这个人，决不会放手，他殷少将决心保护的人，谁敢动？
殷凌挚看向云庄的背影，暗含炙热的占有欲，偏偏他的精神力不低，云庄没能察觉出来。
十月份，正处于秋冬之交，天气虽谈不上冷，却很容易因为冷热交替而感冒。
方竹身上只有一条内裤，抱着双肩瑟瑟发抖，一半是冷的，一半是吓的。
周围起哄的人很多，每一句“裸奔”都像无孔不入的蛆虫，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意志。方竹瞳孔涣散，仿佛眼前的不再是操场，而是一个巨大的黑洞，只要他再走一步，就会被黑洞吞噬，分解成千千万万的碎片……
“啊啊啊啊啊啊！”
方竹绝望地大吼，哪里还有一丝富贵小少爷的矜持？
“徐庄，要不就算了吧？我看他有点可怜。”彼得罗夫挠了挠头，虽然史密斯趾高气昂欺负人的样子很让人讨厌，但方竹的确算是无辜的。
云庄淡漠地望着不远处挣扎的男孩，他不是一个同情心旺盛的人，对于旁观者来说，方竹的确没做错什么，但是云庄心里清楚，就是他在原主濒临绝望的心上补下了最后一刀，他远远比别人想象得要狠得多。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彼得罗夫，你会不会觉得我太过分了？”云庄看了彼得罗夫一眼，因为窘迫，这个大高个脸颊微微发红，可以说，彼得罗夫是他来到未来之后见到最单纯的少年，在某种程度上，这人像极了原主。
只是原主死了。
就跟母鹰把幼鹰扔下悬崖一样，过了这关，蜕变，过不了，死亡。没什么好讨价还价，生物界最简单的适者生存。
彼得罗夫纠结了一下，明明高出云庄一个头，气场却要弱了不少：“不会，你好歹给他留了个裤衩……”
云庄笑了笑，不再多说什么。
只不过，这个当口，校长却出现了。
众人赶紧噤声，操场瞬间安静下来，独留方竹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身边的程奕飞直直地站着，仿佛跟地上那个萎缩的男孩没有任何关系。
云庄眼睛眯了眯，真是薄情寡义……
“发生什么事啦？”陆校长把尾音拖得老长。
方竹听到校长的声音，立刻跑到他身边，哽咽道：“院长叔叔，您一定要帮帮我，我不想丢人，是史密斯逼我接的赌约！”第一学院没少从方家得到好处，每个学期，方思远都会以各种名义给第一学院捐钱，所以方竹自以为找到了靠山。
可他不知道，给第一学院助力的何止方家，而方思远给的那点，还不够陆校长塞牙缝的，更何况，陆校长最讨厌别人叫他院长。
陆校长沉默，只是看了方竹一眼就往旁边走。史密斯听到方竹把所有过错都推到自己身上，顿时不乐意了，碍于公众场合不好发作，一怒之下甩手离开。
今天脸都丢到姥姥家了！
“你就是徐庄？”
云庄挑眉，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前几天殷少将带他去了校长办公室，别跟他说只是三天的功夫就能把这事儿忘了。云庄自己是挺微不足道，但有了殷少将这一层在，校长说什么也不至于忘掉，这校长装模作样要做什么？他点了点头，不过于友好也不失礼仪，语气也很尊重：“我是徐庄。”
“不错，”陆校长点了点头，“你打破了我们学院虚拟仓击杀率的纪录，待会儿跟着莎拉导师去登记一下，学院会给你一些奖励。年轻人，好好读书，前途无量。”
击杀率纪录？云庄愣了一下，怎么也没想到是因为这个校长才大驾光临。他回头跟殷少将打了声招呼，而陆校长此刻才像看见了殷少将一样，两步迎了上去：“少将阁下大驾光临，怎么不提前说一声，好让学生们瞻仰一下少将阁下的英姿。”
云庄：……觉得肉麻的只有我一个人吗？
殷凌挚抬眼嗯了一声，也不答话，然而校长一点也不尴尬，继续说：“不知少将阁下莅临我校所为何事？”
殷少将还没开口，陆校长直接给了个回答：“应该是有要事跟我协商吧？不如去院长室谈谈？莎拉，你带徐庄去教务处，我和少将阁下有要事相商。”
殷少将看了云庄一眼，朝他微微颔首。云庄会意，大步跟着莎拉离开。
……
“说吧。”殷凌挚开口道。
陆校长坐了下来，也不急着回答殷少将，而是把一份报告递给对方：“看看。”
殷凌挚骨节分明的手拿起报告，一份报告拢共就两页，他却看了很久眉间的沟壑也越来越深：“你想做什么？”
陆校长哈哈一笑：“这样的天才，对荣耀军团来说绝对是极大的助力，也难怪殷少将这么在意，亲自送到我们学院来。不瞒您说，我就想要一个保证。”
“什么保证。”
“我儿子在军部任参谋，可你也知道，军部已经快要沦为皇位争夺的筹码，他在军部一天，我心里就不踏实一天。”
“呵，”殷少将冷笑，“陆参谋战功彪炳，在军部也是数一数二的人物，不需要你为他操心。”
“我希望，将来军部和荣耀军团开战的时候，能留他一命。”陆校长叹了口气，“请答应我这个父亲的请求，我也会为徐庄保驾护航，至少没有人会知道你和他的关系。”
殷少将沉默。